第1章 _(:з」∠)_
第1章 _(:з」∠)_
三月剛剛冰雪消融，正是萬物逐漸複蘇的時節。
然而北方極窟卻仍處在萬裏冰封之下。
繼續往裏走，卻是與外面截然不同的景象，草木茵茵，張揚着勃勃生機。
點點陽光順着樹葉間的間隙灑下，照在了樹下躺着的人的身上。
厲星極緩緩動了動眼球，全神貫注于右手指尖，竭力一點點拖拽控制着移動，終于，那仿若與身體分離的手指被挪動了丁點位置，指尖在身下泥土狠狠劃了一道。
地上已經被如此劃了數道，俨然是一個聚靈陣法。
瞬間厲星極身上大汗淋漓，不住顫動的肌肉讓他的呼吸都變得沉重不規則起來。
卻也是在這時，一道極其耀眼的光芒在厲星極剛才微微挪動的指尖迸發，仿若一道漩渦一樣瘋狂抽取着周圍的靈氣。
狂暴的靈氣不住朝着厲星極湧來，游走進四肢百骸卻沒有絲毫的停留再次溢出，劇烈的沖刷讓厲星極難以自已發出痛苦的低吼，呼吸也開始變得斷斷續續，但面色卻在一點點變得紅潤。
在指尖光芒消失的剎那，厲星極好似篩子一般的身體停止了對靈氣的進食，最後一絲靈氣沒有了暴力抽取後也變得溫和，一點點滋養進了血肉之中。
終于，原本無法控制的身體慢慢恢複了活性，厲星極用盡全身的力氣勉強撐着自己坐了起來，周圍景致還是那樣熟悉。
重生回來了七天，這還是第一次厲星極能仔細看看這方天地。
開始厲星極也是以為自己死裏逃生，身上的骨骼血肉髒器被攪碎碾壓在了一起，只有頭顱有着未被剝離的極妖骨保護。
然而最後一戰中，厲星極玉石俱焚，吸納整個極窟血池的血氣和靈力引爆這最後一塊極妖骨，跟寄生在他識海的天魔同歸于盡。
爆炸之後，他也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身處在無盡血氣當中，全身幾近被碾成肉泥，唯有靈臺一點清明保持魂靈不滅。
厲星極只當是自己活了下來，求生本能将他帶到了和血池相近的地方保命。
然而在他血肉和周圍血氣都轉化成靈力修複自身的時候，卻聽到不遠處有人飛掠而過，言語間多次提及到極窟秘境。
極窟秘境曾是滄瀾界無人不知的存在，卻在三百年前被人煉化。
而極窟的主人，就是他魔君厲星極。
也就是說，他拖着這副殘缺的身體，意外回到了三百年前。
在常年充斥着腐朽腥臭極端惡劣的環境中生活了太久，厲星極幾乎都忘記了正常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好在由儉入奢易，僅僅七天的時間，厲星極就調整好開始享受起這個世界。
只是随着最後一絲靈力沒入消散，厲星極嘆了口氣。
“早先幾天尚且不覺得，仔細想想倒是過于樂觀了。”
現如今他除卻額間靈臺勉強修補能用，周身靈基盡數被毀，吸納的靈氣只能滋養身體不至于繼續破敗，修為盡無，要想重新修煉還需要重塑根骨。
還不如直接身死只剩點魂靈，沒準施展奪舍之術來的還快一些。
“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厲星極自言自語道，“既然是三百年前，也有一個極窟秘境，那麽這方世界也一定還有一個人有着一身極妖骨。”
畢竟，無論他還記不記得三百年前發生過什麽，有一個人的存在厲星極卻是完全可以肯定。
一個與自己完全契合，一模一樣，三百年前尚且在仙門未曾入魔的自己，厲行舟。
思緒一通，厲星極只覺得自己吸收靈氣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人總是能在有了目标之後，突破一些不曾突破的極限。
若是沒有那路人的提醒，按照自然恢複的進度，怕是還需要三個月厲星極才能從地上坐起來。
而現在只用了短短七天。
對于奪取‘自己’的身份和一切，厲星極毫無心理負擔。
修真一途本就是弱肉強食，若是任由厲行舟按照他前世的軌跡繼續走下去，終究還是落得和他同樣的下場。
甚至還未必會有他如此好運，能夠在那毀天滅地的能量中活下來。
與其必然走向那注定的痛苦，倒不如把這一身全部奉獻給未來的他，作為報答，自己也會給厲行舟一個痛快的。
想着，厲星極勾起嘴角冷笑了下。
當然除卻算計過去的自己厲行舟這件事，他能如此快的恢複，還因為此地不算安全。
極窟秘境本應全部籠罩在血氣當中，偏偏此地血氣已經被他吸收殆盡，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若非地處偏遠，回憶着進程正應當是秘寶出世之時，所有人都在中心深處，他這裏的異象只怕是早就被人發現了。
屆時也不用去想什麽奪舍修煉，被人捉住，恐怕兵解重修都由不得自己。
思考的同時厲星極面不改色在自己左手上刻下了一道陣法，瞬間靈氣瘋狂湧入，手指驟然膨脹，很快就到了極限爆裂開來炸出一團血霧。
霎時間厲星極的額頭上就出現了細密的汗珠，在劇痛下竭力保持着清醒。
趁機将這血氣煉化成靈力，在靈力潰散的前一刻推演出了自己的位置。
“咦？”
厲星極不忘重新刻下陣法吸收靈氣恢複，只是這次的靈氣輸入溫和了許多，緩和了好一會兒，才長出一口氣。
随即一抹笑出現在了厲星極的臉上，“沒想到我竟是在極妖墓的外圍。”
極妖墓，極窟之鑰的封印之地。
當初厲行舟就是在此地得到了極窟之鑰。
按照那路人的說法，試煉也應當開始了，厲行舟此時此刻就在極妖墓當中！
想到這，厲星極心下一陣火熱，剛剛滋養長好的心髒劇烈跳動着，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壓下了這種激動的心情。
不能急，絕對不能急。
哪怕現在的厲行舟只不過是問天宗的一個小小的內門弟子，也絕對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心機手段一點也不少于他，更甚者他在極端情況下會比他更加拼命。
自己動手的時候怎麽折騰都不為過，但現在厲行舟是他恢複的關鍵所在，不容有半點閃失。
他記得，在出試煉的時候，會有一瞬的恍惚，意識空白，時間不長，但卻處在對周圍沒有半點反抗能力的狀态。
從前是他運氣好，沒有遇到任何事情。
如今倒成了他的機會！
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激動的心情，厲星極再度炸出了一團血霧，這一次将靈力催到了極致，終于算到了确切的方位。
東面——
“不是東面！”
厲行舟狠狠一閉眼睛，猛地一晃腦袋清掉了眼前的幻覺，一劍刺破了面前獰笑着的人。
刺入的同時那個人仿佛是吹破的氣球轟然消失，厲行舟自己的身上卻出現了一道猙獰的傷口。
鮮血瞬間浸滿長袍。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說過我是你，你斬殺我就是斬殺你自己。”
“既然是這樣你又怕什麽？大不了跟我同歸于盡。”
厲行舟睜眼，轉身一臉邪笑的看着眼前那個骷髅。
身上的白衣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臉上，頭發上也濺滿了自己的血污。
可厲行舟的目光卻是越來越亮，“區區心魔也敢說是我？我斬你一劍，你便失去一分血肉，我身上多一道傷痕，你猜你又能有幾斤幾兩被我斬呢？”
“瘋子！瘋子！”
“做心魔都瘋不過我，你還算什麽心魔！”
又是一劍刺入，厲行舟雙眼愈發明亮，道心澄澈。
他從不去用那所謂的化解法消除心魔，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
所謂心魔不過就是天地間靈氣被煉化時産生的怨氣，聚在一起想要亂自己的道心。
就算是傷心魔三分自己也要承受一重又如何，天地間靈氣不斷，自己就能抽淨這天地煉化，殺盡心魔！
“殺！殺！殺！”
不知是砍了多少次，厲行舟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全身上下都止不住往外湧着鮮血，同時靈氣被瘋狂的吸入，滋養再生着厲行舟的身體。
而在血氣的掩護下，厲行舟并沒有發現他的血液滴入地下的瞬間就憑空蒸發。
“呼——呼——消失了嗎？”厲行舟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距離上一個心魔消失已經很久了，周圍一片寂靜。
越是在這種極端安靜的環境中，厲行舟越不敢有半點放松，相反竭力平靜着心緒，神識外掃蕩着周邊每一寸。
突然，右後方出現了一道虛影。
厲行舟反手一擊，意料之中的傷口沒有出現，破散開來的煙霧卻順着長劍蔓延。
厲行舟這時反應已經遲了，不待他用靈力将這東西逼出身體，遠處就傳來心魔的獰笑。
“哈哈哈哈哈，你是殺滅不了我的！殺——不——了——我——的！”
聲音在四周不住回蕩，心跳好似在回應似的敲起了鼓點，咚咚咚幾乎要從嗓子眼裏面跳出去，腦袋一鼓一漲，暴虐情緒和欲望随之節節攀升。
不一會兒的功夫連呼吸都帶着熱氣。
“篤樸守靜，萬元歸一。”
厲行舟難得放棄了簡單粗暴的靈氣吸收法，轉而‘致虛極，守靜篤’，默然運行起清心訣，堪堪壓下無端升騰起來的欲望和屠戮惡念。
然而越是如此，頭顱的脹痛越來越重，很快眼前都是腥紅一片，意識已經脫離身體陷入虛無。
——砰！
試煉秘境驟然炸開，一個血葫蘆被猛地彈出，
血葫蘆好似還有着本能，安穩着落，劍身沒入地下，勉強支撐半跪着，雙眼緊閉。
厲星極心髒猛地一跳。
他從未以這樣的視角看過自己，但是卻在看到的那一瞬感到了從□□到魂靈的高度統一。
這就是他。
三百年前，本來不可能看得到的他！
心神巨震的剎那，厲星極以血為劍，猛地向厲行舟眉心刺去。
厲行舟雙目‘唰’一下睜開，明明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身體卻本能做出了反應，長劍一掃直沖厲星極要害，正正撞在了血劍上，激起一片血霧。
厲星極正要退，厲行舟卻伸手将劍甩到一旁，奮力一撲，手臂用力，将厲星極撲倒在地上，借着重量死死壓住，狹長的手指死死扼住厲星極咽喉。
“心、魔。”
一字一頓念着，目光卻愈發冷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