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第你要喜歡我每天都給你折
◇ 第22章 你要喜歡我每天都給你折
從董麗到李陽,再到吳楠楠和白心月, 所有人都跟嘉林市醫院有關。
在去醫院的路上,幾人又把這幾天的線索集體複盤了一次。
這個案子的進展有股詭異的順利,幾乎沒有走錯的路。
從董麗一路查到白心月,包括夏宇眠剛好給出的那張畫像,就好像有什麽人在背後織了一張網,一點點引導着他們去發現所謂的證據鏈,而他們都只是這張網上的結點而已。
但這點順利是包裹的謎團裏的順利,至關重要的同時又什麽都沒告訴他們,甚至到現在為止他們連兇手的殺人動機跟和被害人的關系是什麽都不知道。
而且吳楠楠家裏留下的證據很足,兇器沒帶走,監控不避開,各個角落的指紋也都沒有擦拭,漏洞百出的作案手法,就好像兇手故意留在那裏等他們去查。
嘉林市已經過了陰雨天,但出太陽的頻率還是很低,車窗外霧蒙蒙一片,乍一看宛若是層灰色的罩子籠住了整個市區。
車轉眼間到了市醫院,紀流出示完證件,醫護人員還是有些不信,跟相關部門核對了許久,确認幾人身份後才配合調查。
就診記錄上顯示白心月是半個月前住進來的,上周四到周六都不在醫院,周天上午才回來。
周四是夏宇眠在爛尾樓看到她的日子,周六則是吳楠楠死亡的時候。
這下連時間都對上了。
很難想象一個要去行兇的兇手竟然還會在跟護士報備完,特意留下人證後才離開醫院開始行動。除非她是個蠢貨,不然程間尋想不到她這麽做的理由。
他跟紀流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對勁。
原本還在疑惑為什麽白心月明明時間充足卻沒想着跑,但等他看到病歷單上“直腸癌晚期”的字樣後才明白——她不是不想跑,是跑不跑都無所謂了。
就診報告上清楚記錄着白心月是兩年前确診的直腸癌晚期,最近一年內做了八次化療,但癌細胞還是擴散嚴重,危及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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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細的內容他們沒權力看,但光憑這些也夠判斷了——白心月剩下的時間沒有多久。
這年頭身患重病危害社會的人不少,攤上精神病人刑法都不一定拿他們有辦法,将死之人還有什麽顧慮,能拖一個墊背是一個。
“白心月的病房在哪?”
護士在就診臺查了下,應道:“隔壁住院部706。”
住院部的樓層複雜,但程間尋卻走得熟悉。葉涸也在這住過好幾次院,他早就對這裏的布局爛熟于心了。
住院部的壓抑程度僅僅站在大樓外都能感受到,紀流見他臉色沉郁,知道他每次來醫院都會對葉涸的身體狀況産生恐懼,擔心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就要接到一封燙手傷人的死亡通知書。
紀流見狀也沒多說什麽,拍了拍他的肩,任何安慰都顯得蒼白,只是默不作聲走到他身邊,跟他并排而行。
706病房的門開着。
病床上的女人剃光了頭發,面頰嚴重凹陷,整個人骨瘦嶙峋。她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的白牆,在聽到推門聲後才緩緩回了點神志。
白心月轉過頭,目光第一眼就定在紀流身上,表情有些耐人尋味。停留的時間不久,她又把周邊的每個人都看了一遍,語氣絲毫不意外,仿佛已經恭候多時了。
“來了?倒是比我們預期的早一點。”她聲音很虛很費勁,講兩個字還要停下來輕喘一會兒,“坐吧。”
蕭遙看着她身上的管子,她每呼吸一次,這些管子都要跟着輕微晃動幾下。好像這些才是她生命的本體,而她只是負責承接的傀儡。
在車上想好的問話,現在倒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他突然就清楚白心月為什麽敢這麽無所顧忌了。
她自己就是律師,沒人比她更清楚這種情況就算真的罪名成立,成功申請保外就醫的概率也是十成十,而且看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活過庭審都還未可知,沒有比這更好的“免死金牌”了。
兩個兇手一個死了一個快死了,一個完美的閉環。這起案子到最後,很大可能不是傳統意義的結案,而是伴随着白心月的死亡悄無聲息地結束。
紀流站着沒動,顯然跟蕭遙想的一樣,神色有股捉摸不透的幽暗。
他不動,康赴跟錢多也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倒是程間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有把這當自己地盤的架勢,
“吳楠楠是你殺的?”
白心月清淡地笑笑,連扯嘴角都有些困難:“你們都能找到這,叫出我的名字了,還需要從我這裏得到答案嗎?”
“為什麽殺她?”
“殺人還要理由?”白心月臉上有些玩味,接觸到程間尋淩厲的眼神後,又開玩笑地抿了抿嘴,“趁我現在精神好一點,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有空聽嗎,各位警察同志?”
她說着看向紀流,伸手想夠桌上的水,但大約是體力不足,指尖勾了半天也沒成功。紀流把水遞給她,拉過椅子坐在她斜對面。
白心月明白他的意思是同意自己講,于是抿了口水,等嗓子舒服點了才輕飄飄地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好故事,不過是閑來沒事打發時間而已。”
“很久之前……已經忘了是什麽時候了,我認識了一個小女孩。女孩家裏老舊觀念殘留,重男輕女很厲害。她是家裏的老大,後面還有一對龍鳳胎姐弟。”
“家裏從小開始就什麽好的東西都緊着弟弟用,女孩跟妹妹只能撿剩下的,有時候甚至連剩下的東西都沒有,反正就将就着過,死不了就算是養好了。”
白心月停頓了好半天才又笑着說道:“女孩的成績很好,從一個窮困沒文化的山區考進了全國排名第二的名校,可家裏人想省錢給弟弟用不同意她上學,要她嫁人換彩禮,你們說奇不奇怪。”
“女孩最後賭氣從家裏出來,身無分文,靠貸款跟連軸轉地打工勉強在大學裏生存。妹妹心疼她,有時候會偷偷從家裏拿錢寄到學校給她補貼。”
“但紙包不住火,妹妹拿錢被發現了,那家人一氣之下把只有7歲的妹妹趕出家門,在街上流浪了兩天才找人借到手機打電話給女孩。從那以後,女孩就跟妹妹相依為命,住在一個月租100出頭的棺材房裏。”
病房裏靜悄悄的,只有白心月一個人絮絮的聲音。
“不過好在女孩很争氣,很會賺錢。父母知道後态度也是立馬轉變了,之前得不到的偏愛好像都跟着錢一起來了,我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
“按道理來說她應該對這家人恨之入骨,可這個女孩她很賤,她放不開那點微乎其微的親情,試圖能一直用錢買一點虛假的關愛。”
“本來這日子這麽過着也還行了,可惜老天終歸不願意看到自己欽點的苦命之人幸福,跟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你确診了癌症?”程間尋知道她嘴裏的女孩就是她自己,替她把下文說了。但這不是她殺人的理由,他也沒打算同情一個兇手。
看她還要往下說,不耐煩地打斷道:“所以你說了這麽多廢話,這些東西跟你殺吳楠楠有什麽關系?難不成她是你媽?還是你那變了性的老爸?”
康赴聽到這沒忍住在後面嗆了一口水,錢多趕緊用一種“你不要命啦”的眼神看着他,康赴連忙擦擦嘴巴假裝無事發生。
白心月被打斷也不生氣,順着程間尋的話說:“她本來就要死,我們三個都要死,我只是幫她一把而已,有什麽錯呢?死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
錢多越聽越惡心:“所以你跟吳楠楠和董麗原本就認識,你先跟吳楠楠一起殺了董麗,然後再殺吳楠楠滅口。”
白心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們之間的事對你們查案有什麽影響嗎?你只需要知道你們的判斷沒錯,就是我殺了楠楠。”
“不止吧。”紀流沉默着起身,俯看着她,“跟你一起去爛尾樓跟吳楠楠家的,還有一個人。”
白心月不說話了,似乎并不打算配合他這個問題:“楠楠就是我殺的,我難道不能有自己的社交圈嗎?你的意思是所有跟我接觸過的人都是我的同夥?”
程間尋聞言走上前,猝不及防地發力扣住她的手腕往反方向折,本就脆弱不堪的骨骼發出幾聲滲人的響動。
“程顧!”
康赴吓了一跳,這光天化日之下屈打成招,傳出去怎麽得了。正要急忙上去阻止,蕭遙就擡手攔下他,他相信程間尋心裏有數。
白心月現在講話都費勁哪兒經得住這麽蠻橫地動手,疼得直冒冷汗,一邊喊叫一邊掙紮,偏偏又掙脫不開程間尋的禁锢,就在她想按呼叫鈴的瞬間,程間尋放開了她。
“我不信你三天時間能憔悴成這樣。”程間尋撐在床邊逐漸逼近她,目光銳利,像刀子一樣架上白心月的脖子,“連我五分之一的力氣都掙脫不開,你告訴我你怎麽在制服吳楠楠的同時捅死她的?”
白心月被他吓地抖了幾下,全身上下都緊繃着,下意識往床的另一端縮,還是一言不發。
“你們在幹什麽!”
身後有人猛地跑過來,扯着程間尋的衣服往後拖。
“心雅!他們是……”白心月話音微變,斟酌着輕聲說道,“他們是姐姐的朋友,今天過來看我的。”
紀流順勢看過去,十四五歲的女生,手裏提着飯盒,身上還穿着校服,這個點沒到放學時間,估計是偷跑出來的。
蕭遙想也知道白心月不會把這些肮髒陰暗的事告訴自己妹妹,便順着臺階走下去,朝小姑娘笑道:“我們是你姐工作上的朋友,平常工作太忙抽不出時間過來,所以你沒見過我們。”
白心雅這會兒已經初二了,也不是傻子,警惕地擋在程間尋跟白心月中間:“那你剛剛湊我姐姐那麽近幹什麽!”
“他幫我調一下點滴。”白心月招手讓她過來,“我不是說中午讓阿姨送飯嗎,這個點你沒下課吧,馬上分班考了,你怎麽自己過來了?”
白心雅猶豫片刻,還是拿出手機說道:“爸媽早上打電話給我,說你電話不接,他們聯系不上你。我有點擔心,就過來了。”
“我手機調靜音了沒聽見。”白心月看了眼屋內的衆人,嘴唇動了動,給白心雅轉了點錢,又叮囑了幾句後還是幫她叫了車回學校。
等白心雅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她才扯着嘴角說道:“那是我妹妹,我跟麗麗和楠楠的事,還麻煩你們不要跟她說。”
程間尋眼底流露出幾分不近人情:“人都敢殺還怕被你妹妹知道?”
白心月自嘲地笑了笑,正要說話,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她看了眼屏幕,朝衆人問道:“我方便接個電話嗎?”
紀流點頭讓她自便,白心月沒等他提醒,就自覺地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是個中年婦女的聲音,看樣子應該是她媽。
“月月啊,我怎麽早上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啊?”
白心月道:“早上去化療了,手機沒帶在身邊。”
“那就好那就好,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啊。”女人聽到她聲音像是松了口氣,“你爺爺過兩天80大壽,你再轉七八萬塊錢回來吧,你爸打算給老人家大辦一下。”
白心月笑道:“好。”雙方安靜了半晌,她又試探着問道:“爺爺壽宴,我要回去看看嗎?”
女人很快給了答案:“哎呦,不用不用,你轉點錢回來心意到了就好,你現在還生着病呢,來回跑爺爺也不放心是吧。”
康赴聽得直冒火,要不是蕭遙讓他噤聲,他恨不得先上去罵幾句。這擺明了就是只想要錢,連關心都是敷衍了事。
白心月倒是習以為常了,也沒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只是眼底還是不經意地紅了些,在電話挂斷前又多問了句:“我最近身體狀态越來越差了,你跟爸什麽時候有空,要不要過來看看,路費我出。”
女人那邊猶豫了一瞬,似乎有個男人的聲音在旁邊嘀咕了什麽,她回應道:“你弟弟要上學呢,爸爸這兩天腿摔傷了,醫藥費還差三萬,你要是有閑錢先給爸爸應應急。你不是愛吃花生糕嗎,等過段時間有空了我做點過來看你啊。”
她說完很快就挂斷了,白心月注視着屏幕好一會兒,半空中才傳來一聲輕嘆:“……我花生過敏呢,媽。”
饒是程間尋對她起不了什麽共情能力也覺得這家人太白眼狼了。
只是白心月低落的情緒僅持續了片刻,再擡起頭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回答了接電話前程間尋問她的問題。
“看到了吧,我們都是沒人在意的垃圾,所以死亡對我們來說是種解脫,也是最合适的歸宿。”
“放屁!你無人在意,可她們不是。”錢多低罵了一句,“董麗懷了孕,還有牽挂她的家人,吳楠楠也還有兩個那麽小的孩子。你自己怨恨世界,但你憑什麽決定別人的生死!”
“我什麽時候決定別人的生死了?”白心月垂下眼簾,眼神也冷下來,像淬了毒的刀刃,“小朋友,你看事情如果只看表面,未來的路注定不會好走。”
“麗麗早就抑郁了,你所謂的懷孕,才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的聲音似有若無,“至于你說的牽挂她的家人——有時候家長自認為的愛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呢。被愛虐待,比單純身體上的虐待更疼。”
“麗麗信教,也怕疼,自殺的人死後會下地獄,所以她不敢,才求我們幫忙。至于那點用來止痛的麻醉劑,估計你們也查到了,撒撒嬌讓她那小男朋友幹點什麽不都輕而易舉。”
一聽到李陽的名字,康赴小聲絮叨道:“有那麽愛她的男朋友還說無人在意。”
程間尋撞了撞他的胳膊,壓低聲音:“這你就不懂了吧,李陽是舔狗,舔狗只能算狗。”
蕭遙對着兩人翻了個白眼,什麽場合還在這裏胡鬧。
“董麗可能真的想死,但吳楠楠不是。”紀流直視着她的眼睛,“沒有一心求死的人會那麽掙紮。”
白心月平靜如水的情緒總算有了點波動,她半垂着眼帶了一絲狠勁:“落子無悔,商量好的事,我不允許有人半路退出。再說了,我是在幫她解脫,你們知道她在家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她家——”
白心月明顯還有話沒說完,但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把話咽了回去。
“少把自己的位置放那麽高尚。”程間尋掃了眼剛剛白心雅出去的方向,“我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死後你妹妹的日子也不好過,那我能不能按你的意思,打着為她好的旗號殺了她幫她解脫呢?”
“要怎麽殺比較好?勒死還是捅死?”
程間尋的語氣有些狠戾,偏偏又聽不出真假,白心月明知道他是警察,但從心底萌生出一種他可能真的幹得出來的想法,整張臉瞬間褪了血色,掙紮着要從床上起來。
“我說了,我們三個都是在醫院認識的!人就是我自己殺的!罪我也認!你要敢對心雅動手你試試看!”
“試試看就試試看,你人都死了你還管的到我?”
看他越說越放肆,紀流皺眉給他遞了個眼神。程間尋看着床上大喘氣的白心月,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白心月眼眶猩紅,胸口大面積起伏。
儀器上顯示的線條數據全都亂了套,蕭遙看再這樣下去要把醫生引來了,嘆了口氣,及時救場:“你妹妹還未成年,以後會送回給你爸媽養,日子好不好過也不是我們說了算。”
白心月像是并不擔心白心雅往後的歸宿,這話好似給她打了針鎮定劑,意識到自己失态,她用了好幾分鐘才調整回自己的呼吸頻率。
她肯認罪,這案子表面上就算破了。
可紀流腦子裏詳細過了一遍她的話,還是太牽強了,不管是董麗的死因還是吳楠楠必死的理由,背後一把把堆疊的謎團竟然一個都解釋不通。
李陽嘴裏跟董麗出去開房的男人是誰他們一點信息都沒有,那本日記裏寫的是什麽意思?她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為什麽會變成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又為什麽非要尋死?
白心月說董麗跟吳楠楠的死是她們商量好的,可商量是場交換,她們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那交換回來的東西是什麽?
還有王強。
王強死得那麽碰巧真的只是一場意外?
白心月明擺着還有一個同夥,吳楠楠胸口那道致命的刀傷一定是她同夥動的手,可那個同夥是誰他們也沒有線索。唯一的突破口只有白心月的口供,但白心月寧願自己伏法等死都不肯多說一個字。
而這些又都只是紀流的猜測,就算是真的,只要白心月一口咬死是她自己捅死的吳楠楠,他們也無能為力。因為不管是董麗還是吳楠楠,人證、物證、被害人都在,證據鏈已經閉環了——中間圈着的,只有白心月一個。
病房裏一時沒人說話。
紀流看着被風掀起的窗簾,突然低聲說了一句:“起風了,又要下雨了。”
他收回視線,又問了一遍白心月她的同夥是誰,白心月依舊沒回答,指向床邊的抽屜。蕭遙離得最近,從裏面拿出了一個紙箱做的生态盒,裏面養了些螞蟻之類的蟲子。
盒子下還有些官司的資料,周期很長,最後的勝訴日期就在上上周。
“我自認為我是個從苦難裏出來的好人,我并不覺得我做的事情有哪件是不對的,是有違人倫法紀需要被譴責的。”白心月道,“哪怕是我快死了,我也還是選擇去幫很多人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可是好人沒好報,我被化療一次次折磨,腹腔漲水疼得我恨不得馬上就死,而我的委托人只會在我表明身體狀況後一個勁地催我,埋怨我,質疑我。官司能贏他們開心,輸了就把也只會把責任推在我頭上。”
“不管是我的工作還是家人,我看慣了人情冷暖,活到現在幫了很多人,但最終真心感謝我在乎我的,只有我妹妹一個。”
她打開生态箱觸碰裏面的螞蟻:“盒子裏的螞蟻不會覺得它們生活的世界只是我打發時間捏出來的玩具,它們只會認為世界就是這樣。”
“人也一樣,你們體會不到我的痛苦,也就沒有資格過問我做事的理由。”
她邊說邊擡頭看向程間尋,順便把生态箱遞給紀流讓他幫忙放回去。
抽屜的門還沒關上,紀流一言不發地接過盒子,低頭的瞬間,整個人驟然一怔。
程間尋也跟着過去,抽屜裏赫然躺了一只紙蝴蝶——跟他在紀流房間見到那盒蝴蝶一模一樣,都是一樣刁鑽的折法。
“這個從哪裏來的!”紀流猛地轉頭看向白心月,語氣裏有難以遮掩的急切。康赴跟錢多正埋頭記口供,見狀也愣了一下。
頭頂的照明燈灑在白心月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她直直望進紀流的眼底,就像一尊不會開口的石像。紀流一向擅長察言觀色,但此刻也看不出她神态有什麽變化,讓人捉摸不透。
“我不知道,這是麗麗給我留作紀念的。”
她拖着病弱的身體已經講了太多話了,這會兒軟綿綿的連呼吸都嫌累,任憑紀流怎麽問她都閉口不談,只說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警局派來專人便衣看管,半小時內就集結到位,後續的事交給檢察院接手,他們只用負責回去好好把事情詳細上報。
程間尋看出紀流眼裏的不甘心,但白心月擺明了言盡于此。呼叫鈴被按響,醫生拿着病歷本進來給她檢查身體狀況,幾人也只好先退出去。
紀流低頭看向掌心有些皺的蝴蝶,熟悉的風格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翅膀的裏層翻折了一角,以前他媽折來哄他的時候也喜歡這樣。
他問過原因,得到的只是一句——“因為蝴蝶長了翅膀,媽媽希望天高海闊,未來的你都能去闖一闖,但又不希望你飛太遠,不然媽媽看不見你總是要想,所以給翅膀折一個角,讓你記得飛高了也要抽空回家看看我們。”
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可他爸媽在他心裏早就死了。紀流下意識閉了閉眼把自己從過往的記憶裏抽離出來,剛剛是他沒控制好情緒,太沖動了。
他向來習慣冷靜,但也總是有控制不住的時候。
董麗死了,蝴蝶的來處無處可尋,說不定只是哪位母親對孩子相同的祝願而已。他握着紙蝴蝶的手指緩緩收緊,突然一只手握了上來,用力捏了捏。
掌心是溫熱的,比自己的體溫還要高出一些。
“這蝴蝶也不是什麽專利,我折過,是有點費事,但一比一還原也不難。”程間尋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沒離開過,用另一只手把他掌心的蝴蝶拿下來塞到他胸前的襯衣口袋。
“你要喜歡我每天都給你折一只。”
紀流聽得懂他言下之意,依舊沉默着沒說話,腦子裏想着別的事,一時也沒顧上程間尋說漏嘴的那句“我折過”。
【作者有話說】
分居倒計時開始
Seco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