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第突發意外

◇ 第37章 突發意外

紀流沒設防,被他猛地推開幾步,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程間尋壓抑了大半個月的情緒仿佛找到突破口似的徹底爆發,紀流就像是他用來發洩的載體,被他拉着掉進了在火山口中滾燙迸濺的岩漿。

程間尋其實吼完後對上紀流因為不解有些茫然的表情時,自己也愣住了。他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扶起被踢翻的凳子一聲不吭地坐上去不再說話。

他低着頭,雙手搭在膝蓋上,紀流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見他手掌側面有剮蹭後留下的血痕。

他直覺程間尋情緒上的反常一定跟今天的比賽有關,可登錄系統從頭看到尾也沒發現他的對手有誰跟他有過節。

程間尋脾氣是不好,有時候跟人講話态度也差,在家沒少惹他爸媽生氣,但他基本上沒跟紀流發過火,還總喜歡吊兒郎當地湊上來招惹幾下。

紀流印象裏程間尋唯一一次跟他真的生氣還是在以前上學的時候。

那時候他剛上初三,警局當年的老局長是程遠的師父。老局長的孫女意外車禍落下殘疾,以後只能終身靠輪椅生活。小姑娘一下接受不了,天天躲在房間哭,不願意見人。

老局長心裏也不好受,但又不知道怎麽安慰孫女。正好程間尋和紀流之前跟他孫女有過一段時間接觸,他想着讓同齡人開導開導或許比自己這些做家長的好,但又不好意思搶程遠的親生兒子,就把主意打在紀流身上。

老局長也是紀流父親的同事,他自然不會拒絕。

程間尋本來也沒意見,但當他知道紀流是要住過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當即就不高興了,一哭二鬧三絕食,說什麽都不同意,還跟家裏鬧了兩三周脾氣。

最後紀流沒辦法只能自己兩邊跑,空閑的時候就去老局長家,但晚上不管多晚一定會回來。

每次直到他房間的燈亮起來,程間尋喊他有回應後才肯安分睡覺。

天色逐漸壓下來,操場的路燈亮了。

休息室的窗戶投進一束光,灰塵粒子在光影下成團舞動,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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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流看向一直沒動靜的程間尋,往前走了幾步,但想了想,還是跟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小尋,你可以跟我發脾氣,但你得先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他只當是程間尋比賽沒發揮好,在休息室的藥箱裏找了點碘酒,剛伸手要幫他處理就又被他躲開。

“不用。”

程間尋伸手摸向褲兜才發現自己沒帶煙,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麽,便只低頭看着地板發呆。

說什麽。

說你為什麽要讓別人故意放水嗎?還是說你為什麽要擅自做這些決定?

他沉默地翻轉掌心,突然墜下的成績、不知道到底哪裏有問題的手臂……他不受打擊是不可能的,未知的毛病比已知的更折磨他精神。

他剛開始只覺得手上是個不大不小的傷,養兩天就好了。可越往後他心裏越沒底,那種貫穿全身的不安感也越來越強烈。

尤其是來回跑了那麽多家醫院,所有人都說沒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手抖。

看着一次不如一次的訓練效果,他不甘心,說他不受挫不沮喪根本不現實,久而久之他甚至開始害怕,想逃避,怕自己真的好不了。

往常引以為傲的成績現在落到要靠別人可憐自己主動謙讓,他寧願是真的技不如人,也不想讓名次被賦上施舍的含義。

他知道紀流關心自己情緒沒錯,也知道自己不應該沖他發脾氣,可說出口的話就是不受自己控制,句句都帶刺。

“我一直覺得比賽就要堂堂正正去比,我不用你們誰來讓我,也不用你們特意去給我面子。”

“你背後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我真的覺得很丢臉。”

程間尋說話的時候擡頭看了眼紀流,臉上來不及掩飾的挫敗被紀流收入眼底,狠狠刺痛了他。

但比起別的,他現在還是更關心程間尋的情緒。

大比武系統是有排名的,紀流剛剛看的時候就留意到了那欄無效的成績。程間尋一通脾氣發洩在他身上,他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什麽。

“小尋,你們下午——”

他不想背莫須有的罪,正要問清楚,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是葉涸家的保姆打來的。

癌症患者很多都有一起抗病的群,葉涸父母前段時間去外地找群裏病友說的一位老中醫,葉涸一直是由家裏專門的保姆照顧。

保姆平常基本不會打他們電話,所以突然接到電話,肯定出事了。

“王嬸?”

電話那邊幾乎剛接通就傳來女人焦急的聲音,周圍還時不時有機械女音播報的動靜,聽着像是在醫院。

“是紀先生嗎?你現在有空來醫院嗎?葉先生住院了!”

紀流聞言臉色微變,摁下免提:“王嬸,葉涸怎麽了?你別着急,說清楚!”

程間尋也看到手機上王嬸打來的未接來電,噌一下站起來:“怎麽回事!”

“葉先生早上回家的時候就說身體不舒服想睡覺,讓我中午別喊他起來吃飯。但我想着多少得吃點,不然身體怎麽受得了啊,就弄了點吃的打算下午晚一點再叫他起來,可等兩點多我再上樓叫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暈過去了。”

王嬸說話還帶着喘息聲,耳邊有護士小聲的叮囑,應該是在辦手續。

程間尋幾大步走上前,搶過手機拔高音量問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剛做完今天的檢查,後面還有好多沒做完的,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幾天。”王嬸語氣有些為難,兜兜轉轉還是說了自己打電話的目的,“我晚上得回家帶孫子呢,老板現在也不在,但葉先生這裏離不開人……所以才打電話給紀先生問問有沒有空過來。”

沒等紀流開口,程間尋就急忙推開門準備叫車:“有空,你先守着,我馬上過來!”

王嬸那邊還沒忙完,說了聲好就匆忙挂斷電話。

紀流拉住程間尋的胳膊:“我跟你去,我開車了,比你打車快。”

程間尋現在滿腦子被恐懼侵占,也沒工夫想比賽的事情,點了點頭加快腳步跟他去車庫開車。

一路上倆人都沒怎麽說話,這個點有些堵車,車流像蝸牛似的一點點往前蠕動。

程間尋焦躁不安的呼吸聲接連在後座響起,紀流讓他別着急,趁等紅燈的間隙給葉涸父母發了條消息說明情況,然後才打了轉向燈并入另一條車道。

“我怎麽可能不着急!”程間尋語氣不善,“天天跟康赴在法醫室搞到大半夜,都讓他注意休息就是不聽!自己身體什麽情況他心裏沒數嗎!”

紀流從後視鏡看着他,任由他憤憤宣洩來緩解擔驚受怕的情緒,把車裏的音樂關了,又把晚上預約的餐廳取消了。

好在車流沒堵多長時間,他們進醫院的時候葉涸剛剛轉醒。

王嬸正忙前忙後地給他收拾床鋪,房門被人用力從外推開,葉涸疲倦擡眼看到倆人的瞬間,無奈地朝王嬸嗔怪道:“不是說了不用跟他們說嗎,怎麽又不聽我的。”

“哎呦,這我哪兒敢聽你的啊。”王嬸現在想想心都要重新揪起來,“我那會兒上去的時候你都昏迷不醒了,要是出點什麽事我沒法跟老板交代啊。”

“你怎麽樣了!”程間尋急匆匆地跑到他跟前,看他臉色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訓斥道,“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把自己身體放第一,你這麽大個人是聽不懂人話還是上趕着想死啊!”

葉涸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知道自己不占理,只好賠笑着勾勾嘴角:“我沒不把自己健康放心上,這次就是突發情況,真不是什麽大事。”

紀流看了眼他點滴的情況,見确實沒什麽異常,拉開程間尋讓他別壓到輸液管,又走到窗前把窗戶關小:“醫生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都是聽出繭子的話。”葉涸讓他們別站着,輕嘆出聲,“真沒什麽,之前也斷斷續續有暈過,沒幾分鐘就能好。今天是王嬸硬是要送我來醫院,搞得又得全身檢查一遍。”

他其實一點都不想來醫院檢查,檢查再多次結果也不會變,而且來一次就得多痛一次,怎麽想都不是很劃算呢。

“我回去就讓趙局把你開了,從今天開始你就老老實實在家給我養病!”程間尋轉頭就要給趙局發短信。

葉涸無奈看着他,程間尋做不了他的主,但他被自己吓到了難免心裏惶恐,總得做點什麽排解一下,于是便只由着他,也沒阻止。

紀流把他輸液管擡高了些,粗略掃了眼床頭櫃上的診斷單,坐在床角問道:“醫生讓你在這裏住多久?”

“三天而已,三天就能檢查完了。”

紀流“嗯”了聲,講話的語氣難得帶了點命令人的架勢:“聽醫生的安排好好檢查,在醫生允許你出院之前,警隊我是不會同意你回的。”

紀流一直是沉穩的,但葉涸看得出來他心裏也後怕,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應道:“遵命,副隊。”

程間尋跟王嬸去茶水間給葉涸換熱水,順便帶了碗肉粥。葉涸吃不下東西又不想他們擔心,只好象征性地吃了點青菜。

“吃飯了嗎?”他朝程間尋擡擡下巴,“心情不好?”

程間尋搖了搖頭,這才想起紀流晚上原本訂了餐廳要跟自己去吃飯,結果一連串的事轟炸下來,飯沒吃不說,他跟紀流還吵了一架。

或許嚴謹一點,是他單方面跟紀流發火。

程間尋不準備把這事告訴葉涸讓他也跟着操心,轉言說道:“叔叔阿姨這段時間還回不來,這三天我留下照顧你。”

“你不是還要大比武嗎?”

程間尋低頭擺弄病床支架,不太想提大比武。他現在廢物一個參不參加也沒什麽區別,省得丢人了。

“不去了,你比大比武重要好吧。”

他說着就要給趙局請假,想到什麽又停了下來:“啧,忘了,我只能陪你兩天,大後天要去市裏參加一個培訓,那個請不了假。”

葉涸輕聲說道:“其實白天王嬸都在,你們不用過來,我真的沒事。”

“王嬸一個人總有照看不到的時候。”程間尋沒聽他的,回頭看向紀流,“你——”

“你去吧,大後天我過來。”

紀流沒等他說完就接了話,把微波爐裏熱好的肉粥重新端到葉涸面前:“剛剛就吃了點青菜,多少再吃點。明天一天的檢查項目要跑,不吃身體扛不住。”

葉涸沒法,只得接過勺子一點一點抿着:“你們也快去吃點東西吧,晚飯應該都沒吃吧。”

“不吃了。”程間尋現在也沒胃口,看了眼他明天的檢查單,坐在床邊跟他唠叨一些醫生說的注意事項。

紀流站在門邊看着兩人說說笑笑,低頭給葉涸父母報了平安,想想還是起身推開門。

“我去樓下看看有沒有宵夜賣。”

他說完也沒像往常一樣問程間尋要吃什麽,留下話就出去了。下樓前,想到程間尋手上的擦傷還沒包紮,又繞到前臺麻煩護士送幾張創可貼過去。

【作者有話說】

小紀跟小尋其實有少年線的故事,大家是喜歡穿插在正文裏,還是到時候我番外單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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