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第我還是你哥,也只會是你哥
◇ 第42章 我還是你哥,也只會是你哥
電梯牌上的數字從12跳到1,由于長久的靜默,樓道裏的感應燈也悄無聲息地滅了,四周烏泱泱的。
紀流站在黑暗裏看他,沒發出動靜,像是在等他先開口。
程間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相對而站了好幾分鐘後,他才問道:“為什麽突然要搬出來住?”
感應燈猝不及防被他話音震亮,他借着一瞬間的光看見紀流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神,只是沒等他看清那是什麽情緒,紀流就已經收回視線,神色沉靜。
“我那天真的是腦子一抽說的混賬話,我們就是一家四口,那裏就是你家。”程間尋幹脆抓着他往電梯口走了幾步,“跟我回去。”
“我知道你沒別的意思。”紀流站着沒動,“但是收都收拾好了,東西也都拿過來了——”
“那就搬回去,我叫車。”程間尋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他。
紀流看他還真打算大晚上叫搬家公司,一把按住他撥號的手:“小尋。”
可話出口了他又不知道該接什麽下文。
回去嗎?東西都搬出來了,回去也不像話。他不敢深究這算不算一種害怕跟逃避,但他現在确實想自己待一陣。
手腕被人握了一會兒又松開,程間尋知道他這就是拒絕了,這還是他為數不多被紀流拒絕的時候,無意識動了動嘴唇:“你沒當真那為什麽還要搬出來?”
紀流看着他反抓住自己的手:“那總不能一直跟叔叔阿姨擠一起吧,每天深更半夜回家也容易打擾他們休息。”
“四層樓有什麽擠的,你在裏面跑步都夠用了。”程間尋拿不準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沉吟片刻,擡頭望向他,“你發燒好點了嗎?”
“沒事了,你這一周已經問了我好幾次了。”紀流道,“早就好了,本來也不是大事。”
“來的路上……林海給我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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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流沒出聲,他大概知道程間尋要說什麽。
“對不起。”
“我不該沖你發脾氣的,我以為是你讓他比賽的時候讓我。”這段時間他們過得實在太亂了,就跟被人下了固定程序命令一樣不受控制地偏離源代碼運行,程間尋連說都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還有那天在醫院,是我太着急了,葉涸的病就跟個定時炸彈一樣,我真的怕他有點什麽事。”他說,“我們跟他一起長大,以前我爸媽總在外面跑應酬,葉涸照顧我們的時間比他們當父母的都多,我知道你不比我少關心他。”
紀流無意識地搓了搓指腹,不知道在想什麽,看他手像是靈活多了,揚了揚下巴:“手怎麽樣了?”
“還會抖,但沒之前厲害了。”
紀流點點頭,又問道:“那葉涸呢,他怎麽樣了?”
他出差一周還沒來得及過去看看。
“上次康赴家聚餐你跟葉涸都沒去,康赴他媽前天跟康赴來醫院看葉涸,動用關系給他聯系了一個腫瘤界的泰鬥,昨天剛轉去單人病房。”
“那就好。”紀流聞言也放下心,“康家那麽大的企業,能動用的關系比阿姨多得多,有他們幫忙說不定能給葉涸多延續點時間。”
程間尋聞言“嗯”了聲,紀流說完這句就又不說話了,他便也跟着無言當啞巴。
倆人一周沒見,再見面的時候竟然是沉默占據了大部分時間。
電梯上上下下好幾輪,終于在電梯門又一次打開的時候,紀流看了眼時間:“不早了,你要打車回去還是我送你回去?”
程間尋兩個都沒選,盯着手機界面看了陣:“你把海島的票取消了?”
訂票用的是他們兩個的身份證,紀流知道他也會收到通知短信,斟酌着說道:“這段時間還是不出遠門的好,萬一醫院有什麽事我們也趕得過去。”
誰也說不好明天會不會有壞消息傳來,他們不得不做好萬全的準備。
程間尋沉悶地點了頭,想到什麽又道:“你沙發上那個禮盒——”
還沒等他說完,紀流就想起來他來的時候是拿了個禮盒:“忘拿了?我去拿。”
“不是。”程間尋跟着他往家門口走了兩步,“是我買給你的生日禮物。”
“你之前不是說想換茶具一直沒時間看嗎,之前跟我媽逛私人展的時候看上了一套純手工鎏金的。”
純手工鎏金的價格可不便宜,紀流想起自己銀行卡裏不翼而飛的幾萬塊錢,突然就知道被用去幹嘛了,轉頭看他,不由好笑:“你拿我的錢給我買禮物,然後送給我?”
“我能幹出這種事?”程間尋隔着牆壁朝他家客廳的位置看去,“裏面還有張銀行卡,全是我的私房錢,你可別跟我媽說。”
卡裏加一起幾百萬都有,這還是他媽停他銀行卡前他就未蔔先知先存的,一分不留全給紀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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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28歲生日快樂。”
這句話本來應該在一周前的零點就說了,磨磨蹭蹭的還是留到了現在。
程間尋還保持着跟紀流相對而站的位置,晚上的月光沉靜又模糊,獨屬于夏夜的暗沉銀光在兩人中間拉出條長河,延伸到牆上又逐漸虛化。
忽明忽暗的光線裏,紀流好像在消化這句話,許久都沒有反應。
足足等了有一分鐘,程間尋才聽到他的一聲:“謝謝。”
鑰匙插入鎖心,紀流看他還跟在屁股後面沒有要走的打算,停下動作:“要不我送你回去?這個點叫車也不方便了。”
“你以後都住這裏嗎?”程間尋依舊沒回答這個問題,“這裏離警局不近,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住?”
紀流知道今天他聽不到準話是不會走的,于是嘆了口氣,輕聲反問道:“小尋,你真的希望我回去嗎?”
程間尋沒想到他突然問出來的會是這個問題,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的答案肯定是想,可他現在心裏除了“想”這一個選項外,還多了很多別的不在他控制和認知範圍的情緒。
但那些是什麽他還沒時間剖析清楚。
紀流其實問出那句話自己也後悔了,老實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只能把過錯歸咎到晚上紅酒喝多了腦子又不清醒了。
不過話出口了再想收回來顯然不現實,于是他便繼續手上的動作,轉動鑰匙打開門。
程間尋站在門邊,想起那天晚上他跟自己說的話,直等他走進去了才在再三猶豫下叫住他。
“哥。”
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糾結用詞,紀流也幾不可見地愣了一下。
“你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後面一句程間尋沒問出來,但紀流從他開口的時候就預感到他要問這個了。
扶在門框上的手無意識收緊,鐵門塊冰涼的觸感讓他很快調整好狀态,退無可退只好轉過身,像逃匿許久的犯人最終還是落入法網,怎麽做都躲不掉被宣判的命運。
對上程間尋夜色裏烏黑的眼睛,紀流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要怎麽回複他。
其實這麽多年來他的原則從來都沒有變過。
上學的時候他希望程間尋能一直考滿意的分數,所願皆所得。長大工作後又希望程間尋能一直順心,每次任務都平安歸來。希望他能永遠站在幸運那邊,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幸福……
最後,才是希望他也愛自己。
所以讓程間尋回應自己的感情從來都不是他的首選,甚至是個最末項。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烏龍,他本來也沒準備把這事說破。
不知者無罪,程間尋回不回應都沒做錯什麽。
“……也沒多久。”紀流平靜地說,“所以你也不用有負擔。”
“你還是拿我當哥哥吧,小尋。”他沒給程間尋講話的機會,“從今往後我們還跟以前一樣,我還是你哥。”
也只會是你哥,他補充道。
程間尋沒說話,也不打算走。心裏因為這句話漫上點異樣的感情,他現在不知道是什麽,以後才知道這是慌亂。
他跟紀流中間隔了好幾步的距離,紀流主動破了這塊冰想占據主動權,走上前佯裝輕松地彈了下他的額頭:“我又不是不回去了,再說了,我跟你在一個辦公室,住哪裏都天天能見面。”
他自顧自地說着,其實也害怕程間尋會打斷他,因為只要程間尋再多問兩句,他就真的沒把握能讓這個問題體面收場了。
但好在程間尋始終一言不發,直到紀流給他叫好車,他才擡頭跟他對視。
“好了小尋,回去吧。”紀流拍拍他手臂,“到家了微信跟我說一聲。”
他沒給人反應的時間,不由分說把他送到電梯口。
窗外夜幕低垂,白天的喧鬧褪去,剩下的只有透過縫隙照進來的微弱又清冷的月光。
而與此同時,市中心的高檔小區裏,趙局正抿着咖啡處理這段時間市局積攢的工作,床上趙夫人抱着兩只薩摩耶睡得正熟。
屏幕微亮的光照在他不怒自威的臉上,手機突然彈出的一條信息卻分走了他的注意力。
一個沒有備注的未知號碼給他發了一串地址,後面只帶了簡單幾個字——出來見一面吧。
無名無姓無出處,趙局看着短短五個字卻驟然一愣,好幾分鐘都沒緩過神來。他下意識往窗外看了一眼,眼神淬着銳利的光,然後迅速換好衣服。
盡管他動作很輕,但還是驚醒了熟睡的趙夫人。
“阿勇……你去哪兒?”
趙局連忙隔着被子拍了拍她讓她繼續睡:“沒事啊,同事臨時送了點文件過來,快睡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說着輕手輕腳匆匆下了樓。
短信的地址在一處工地,半建成的樓房矗立着,窗戶無光,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實時監視周圍。高聳的吊塔宛如巨人的手臂,陰影覆蓋整片荒涼的工地。
工地附近監控範圍不全,三兩步路就能撞見一處死角。
趙局跟着目的地指引往前走,絲毫沒注意自己進入了監控盲區,又或許是他知道,但他清楚約他出來的人是誰,所以毫不在意。
鋼筋水泥堆疊的角落站着一個穿着風衣瘦弱的身影,聽到身後的動靜才緩緩轉過身。
趙局借着一束月光看清來人的臉,剛才還隐隐帶着的忐忑瞬間被疑惑取代。
“你是……”他防備地後退半步。
來人摘下風衣帽子,朝他比出噤聲的手勢,随後露出一個輕笑。
“好久不見了,勇哥。”
【作者有話說】
看我越來越晚的更新時間就知道……我沒存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