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不可能問自家外孫要生活費,給錢也不會收,丢不起那個人的,勇毅侯只能多多的給許仲骐銀子。
一來,勇毅侯是等于間接的付了許仲骐的生活費,提前預備好給許仲骐多多的銀子,以“零花錢”的形式供給花銷,除了衣食讀書是周家一起給外,許仲骐想買什麽其他的,都可以不用周家負擔。
二來,勇毅侯也是出于一片慈父心腸,想讓自己兒子日子過得順心些,想買些什麽東西,也不用從別人手裏拿錢。
所謂“居移氣,養移體”,想讓兒孫心胸豁達,眼界寬敞,就得富養,不叫他因為錢財這方面而過多的計較,從而失了尊嚴體面。
所以每次勇毅侯看到許仲骐,總會再給他銀子,這樣幾年便積少成多,縱然許仲骐花錢散漫,也一樣積下了不少。
“你要就都拿走吧!”
許仲骐是個心寬的孩子,對自己人也是大方的很,看到姐姐一臉歡喜的看着銀子,就直接把自己的銀子都給她了。
“麽麽噠!”
許顏華在許仲骐的小胖臉上啵的一下親了一口,弟弟什麽的最可愛啦!
從許仲骐這裏拿了銀子,因周定珍的哥哥周溢這陣子有些忙,一時半會兒卻還不能出門,許顏華只能老實的專心學習。
其實許顏華到周家的日子總體過得還是挺忙的,一邊要跟着曲嬷嬷做規矩和禮儀的特訓,還要抽空按照周定芸送的字帖練字,跟着周定芸一起和香,調香,背香方。
因而說要自己動手做糖,也一直沒有找到時間。
并且在六皇子剛來過的兩天後,表哥周源神奇的又為許顏華薦了一個女夫子,這下她還得上文化課。
因女學和太學的暑期都是兩個半月,比起現代的高中和大學來說,還是挺長的,只是開學後就沒有周六周日了,只有每隔半月休一天的假日。
許顏華還是挺幸運的,剛好離她上學時有一個漫長的暑期作為緩沖,能夠讓她在女學開學前,多少能夠私下瘋狂的補習以趕上普通班的進度,因而更是拿出了上輩子考試前的勁頭兒來努力。
到底許顏華骨子裏是個接受能力很強的成人,被曲嬷嬷教導了半個來月,對外表現出來的儀态方面就看起來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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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裙角八風不動,行禮姿勢也優美端莊,幾乎和周定珍這樣從小學規矩的小娘子沒什麽兩樣。
當然了,比起許宜華和周定芸這類的優等生來說,還是欠缺點。
學問方面,許顏華也有一定的功底,學起來速度很快,因而不止一次劉夫子還誇她悟性好,聽的周氏看着許顏華倒是有了喜色。
只是背書和練字,她還可以通過努力,哪怕是作畫,許顏華可以照貓畫虎的描一下,反正真正的古代閨閣小娘子,特別有才華的也不是很多。
這些可以通過機械性練習能夠進步迅速的可以突擊,但是諸如樂感這種形而上的東西,要想快速取得進步卻不容易。
新來的女夫子是個極有才華的人,琵琶、二胡、編鐘、簫、笛、瑟、琴、埙、笙和鼓幾乎樣樣都來得,許顏華卻是嘗試了六七種樂器,全部一塌糊塗。
她彈奏樂器的時候隔了老遠,周氏和許宜華也被她吵得崩潰,周氏才高興了沒兩天,就馬上恢複了過來,并且在心裏悲觀的認定,劉夫子之前的話絕對是在編瞎話奉承她。
本着百折不撓的精神,許顏華依然在一樣一樣樂器的嘗試着,希望能找到一個稍微擅長點的。
哪怕是許仲骐特意拖着剛剛能下地走兩步的腳,趁她不注意剪斷了焦尾琴,扯壞了二胡,她彈琴時故意在她面前捂着耳朵尖叫,許顏華都沒有放棄。
直到有一天她驚訝的發現,老周氏院子裏一只身懷六甲的碧眼貓兒,大概是因為她天天兩個時辰的魔音穿腦而流産了,許顏華這才哭笑不得的停住這場嘗試和盲目的努力。
劉夫子也沒有辦法,只能從十種樂器裏挑出最容易掌握,也最不吵鬧的笛子,讓許顏華每日吃半個時辰的笛子作為訓練。
“這可真是……”
周氏在不遠處的屋子裏聽着許顏華的笛聲,心煩意亂又一言難盡,忍不住沖着許宜華感嘆了一句。
是啊,可真是難聽啊。
這段日子許顏華的努力許宜華也是看在眼裏,不同于周氏的眼高手低,許宜華到底是樣樣都拿得出手,自然也曾經過刻苦的訓練,看着許顏華進步的幅度太大,許宜華心裏難免有點恐慌。
直到許顏華彈起了樂器,她一直躁動的心才平複了下來,沒有天賦就是沒有天賦,不是每一門功課都可以通過照貓描虎的方式混過去的。
去年冬天女學的結業式上,許宜華靠着彈奏了一曲《清心曲》獲得了一個優秀,當時全場同學都聽的如癡如醉。
想到自己終歸是比許顏華強上一些的,許宜華這才能稍稍安心。
縱然她明面上現在已經處處對許顏華退讓,但是心裏還是沒有徹底的服輸,明知道她和許顏華的計較全部都要放在将來,卻依然忍不住暗自去比較,盤算。
尤其是上次四表哥來過後,宮裏的許良妃給許顏華送了賞賜,也不忘自己的那份,許顏華的禮物只是尋常的珍貴器皿和錦緞,而在給她的禮物裏,卻有一本《綱鑒易知錄》極其難得。
這是去年她無意中說起過久尋不獲的那本古籍,知道這事兒的只有四表哥,如今這本《綱鑒易知錄》終歸是送到她手中了,只能是四表哥借着良妃的手送來的。
知道了表哥也不是對她無心的,心裏還記挂着自己這件事,許宜華的心忍不住又蕩漾起來。
雖然不能在許顏華面前表現出來,但是許宜華心裏終歸是有些高人一等的驕矜的,憑她是侯府血脈,怎麽得外祖母的寵愛又怎麽樣,決定她們今後的位置和終點的人,心在她那裏。
“顏姐兒學的可真認真……”
許宜華笑着對周氏道,自從老周氏表現出對她喊許顏華妹妹不太喜歡的樣子,許宜華心碎之于也有骨氣,就在也沒有喊過許顏華妹妹了。
周氏只能嘆息,最近許顏華努力的程度連她都挑不出刺來,周氏只能無奈的承認,許顏華這個小娘子,大概是天生的笨拙了,指望她“以勤補拙” 能有點效果。
35.35
許顏華倒是沒有太過于鑽牛角尖, 也不會因為自己音樂天賦太差而失望喪氣, 或者拿自己的短處和別人的長處去比較。
反正她上輩子就是個五音不全的, 也不熱衷音樂, 開車時連首歌都不放。
這輩子在萬家時, 先前她小時候家裏請夫子給她啓蒙時也學過一點琴,事實上她琴棋書畫也都是學過一些的, 畢竟長袖飄飄, 月下撫琴這種風雅的畫面是每一個穿越人士都有過的夢。
只是萬家請來家中的夫子, 水平自然跟劉夫子這種有來歷有出身的專業人士不能比, 許顏華自身興趣接觸過後也發覺不太擅長此道,因而只能達到看懂樂譜的程度。
也因為那時候沒有壓力, 所以學過一陣後就放下不再接觸了,現在則完全是因為女學的六門課程中有樂器這一項, 這才硬着頭皮撿起來的。
故而如今許顏華在劉夫子系統的培養下, 再一次完美的佐證了自己沒有音樂細胞, 那她也只能接受現實。
為了去女學時不至于墊底, 許顏華和劉夫子商量過後, 也一致決定,達到會吹一兩首拿得出手的曲子這種程度就夠了,每天半個時辰完全可以了。
不管別人怎麽想的, 許顏華還是照樣按照規劃, 每天勤奮的進行開學前最後的突擊。
忙碌起來, 日子就過得飛快, 直到許仲骐都能夠重新下地跑跳了, 許顏華才驚訝的發現,她跟着周氏回周家,已經将近一個月了。
她知道周氏和勇毅侯是為了小妾鬧了争執,周氏這才氣的帶着孩子回了娘家,但是勇毅侯這一個月來完全沒有消息,也是有點過了。
老婆都跑回娘家了,難不成他就想一直這樣下去嗎?還是真的受不了周氏了,覺得分居更自在些。
父母的事情,許顏華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半生不熟的親生女兒,也還是無法插手的,不要說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了,況且這事兒本來就是各有各的立場。
作為大秦本土的男人,勇毅侯的立場肯定是睡小妾是毫無心理負擔的,不但沒有心裏負擔,反而會因為周氏待小妾不夠友好而覺得是她不夠賢惠。
這方面許顏華是站周氏的,沒有女子喜歡和別人分享丈夫,周氏的所作所為她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站在勇毅侯的角度上,周氏也實在是太作了,并且她特別的執拗,做人做事只按自己想的來,不合她心意的全都是錯的,壞的,自來是個不懂得讓一步的人。
偏偏她出身又高,還是勇毅侯的表妹,打不得罵不得的,受了氣只能忍着。
便是許顏華是周氏的親生女兒,有時候都覺得受不了周氏的脾氣。
況且按照周氏對老周氏的說法,許顏華完全不覺得她會退讓或者忍一忍,放低姿态的向勇毅侯服軟,要是勇毅侯也拒不低頭,那他倆大概就要僵在這樣的狀況中了。
冷戰久了,再深厚的感情也要耗光的。
不過許顏華看着老周氏倒不是像為周氏着急的,穩得很,況且以老周氏那麽疼愛周氏的性子來看,八成也不會讓女兒和女婿離心,可能是另有打算。
并且許顏華也要給周氏跪了,她一個本土已婚婦女,潇灑的讓她這個穿越人士都服氣。
當初哭着回娘家來,把負能量向自家親娘全部倒光後,就完全不再難過了,甚至都把勇毅侯抛在腦後了。
帶着許宜華開開心心在娘家享受生活,只等着老周氏為她處理夫妻關系,在娘家住了一個月了,一點也不着急。
甚至許顏華的教育問題,請嬷嬷和夫子也是老周氏全程主導的,就連衣食生活的一切也都是老周氏幫她操心和打點。
有周氏這樣的女兒,老周氏算是這輩子都操不完的心了,許顏華也是為外祖母心疼。
“姐姐,姐姐,你快跟我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就在許顏華頂着碗,跟着曲嬷嬷練完今天的儀态走姿後終于有一時半刻的空閑時,許仲骐蹦蹦跳跳的闖進屋子裏來,抓着她的手要一起出門。
“你腿還沒好利索呢,好好走路!”
許顏華捏了下他的鼻子,把許仲骐整個人按住好好教育了幾句。
人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許仲骐雖然沒有骨折,但是扭傷了筋也是挺厲害的,小孩子雖然長得快,但是萬一沒有養好再留下舊患,以後許仲骐就要受罪了。
“我好着呢!”
許仲骐不在意,之前躺了小一個月,他整個人都要憋瘋了,好不容易能下地了,自然又開始到處亂竄。
因為周氏看到周源後又眼紅自家侄子有出息,便給許仲骐立了一個小目标,那就是讓他像周源看齊,便是考不上太學,也得去做郎衛。
許仲骐現在都要躲着周氏,每天借着要去跟着師傅練拳的借口,一大早就消失了,有時候直接混一天,周氏問起來,就說找表哥表弟一同溫習了。
周是自然也是知道他肯定是說假的,于是見天的母子兩個就玩“你追我躲”的游戲,現在逼得周氏都把許仲骐身邊的小厮全部換了一遍。
因而許仲骐怕被周氏發現,趕緊的要把許顏華拖走。
他也是精明的很,算準了時間才敢來找許顏華的。他知道下午時姐姐要吹半個時辰的笛子,周氏怕吵,便總是帶着許宜華一起去別的舅母或者伯母處聊天,此時正是不在院子裏。
許顏華無奈,也有點擔心他到處亂跑再結交了壞朋友,尤其是許仲骐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好奇心極其旺盛,被人帶壞了就不容易扭過來了。
雖然許顏華不信許仲骐嘴裏的“好東西”是真的好東西,也根本不想再受一次驚吓,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和曲嬷嬷說了一聲,跟着許仲骐走了。
因而她也想要知道他都在幹什麽,出于關心的目的,只能随他了。
只是許顏華沒有想到,許仲骐竟然帶着她又去了周澄的院子。
竹林還是那個竹林,在微風佛動中簌簌作響,“姐姐,快來啊!”
許顏華擔心又再看到那三個腦袋的大蛇,上次和上上次看到那三個頭的大蛇整個人都要吓的做噩夢了,因而掐着許仲骐的脖子就想給他屁股一巴掌。
“那算什麽好東西!你以後也不許再來看了!”
吼完許仲骐,許顏華就想帶着人回去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傻大膽的弟弟,竟然又湊到周澄的院子裏來,上次不還是被周澄吓得扭傷了腳嘛。
“顏表妹似乎對我意見極大啊!”
還是如第一次初見那般,許顏華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得渾身一激靈,就看到周澄不知不覺得,就悄無聲息的搖了輪椅出現在她身後了。
這輪椅構造也是神奇,是不是加了什麽消音裝置啊,讓他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到了人身後。
許顏華讪笑了一下,慢吞吞的放開制住許仲骐的手,“表哥哪裏的話,沒有,沒有。”
對這個外表盛世美顏,內心漆黑的表哥,許顏華是真的有點躲着的意思,她可忘不掉,倆人上次見面時,周澄還親手殺了他爹呢。
雖然他爹是個人渣。
誰知許顏華一松手,許仲骐竟然快速的又竄到周澄身後,靠着表哥極其親熱的樣子,“沒有蛇了,姐姐不信你自己看嘛。”
“是啊,表妹看看,是不是喜歡?”
周澄也是一笑,清隽靈秀,寂月皎皎,一雙微狹的眼睛更是燦若星辰,美色惑人啊,看的許顏華心中也是輕輕一動。
随後,周澄朝着許仲骐動了動手,許仲骐自動矮下身伏在周澄膝上,看着特別的乖巧。
許顏華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周澄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又暗瞪了許仲骐一眼,和什麽人打交道不好,偏和周澄打交道,什麽時候被他的大蛇啃了吃了都不知道。
平日裏看着許仲骐挺機靈調皮的,但是許顏華卻知道,這孩子其實心特別好,對他認定之人,從無疑心不說,還傻大方。
就像之前許顏華一開口,他就主動把自己的零花錢全部給她了,還再三道讓許顏華放心,爹過幾天就肯定重新給他了。
勇毅侯銀子給的大方,原也沒有想到許仲骐能存下什麽錢來,自有人定期給許仲骐送銀子。
更何況勇毅侯府本就是軍功起家,更是歷年積富,幾代嫡枝都只有一人單傳。
如今哪怕許仲骐不事生産,只做個纨绔子弟,錢財方面也足夠供他三代無憂了,父子兩人皆是秉承着錢財乃身外之物的想法,不太看重金錢。
許顏華心裏擔心着許仲骐竟然和周澄親近起來,不過再一想,周澄摸着許仲骐頭頂的這一手動作,和之前摸着三頭大蛇的動物竟然無比相似。
周澄也是個有能耐的,那樣的猛獸都能馴服,也無怪乎收服一個八歲的小男孩了。
猶豫着傾身往竹林中間看去,許顏華原本以為又是什麽兇猛的動物之類的,沒想到卻是幾只傻呆呆的長毛小兔子在樹林中零散的團着。
有了竹林的碧綠色做背景,小兔子雪白的絨毛顫巍巍的,胖乎乎一小團一小團的伏在地上,看起來格外的可人。
許顏華的表情一下子不對勁兒起來了,她最喜歡這種蠢萌的小動物了,毛絨絨的,老實乖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前後兩輩子許顏華都是屬兔的,所以小兔子當真是她平生最不可抗拒的存在了。
周澄看着許顏華當真是喜歡的,心裏也高興起來,眼睛裏更是像融化了的金子般晃眼,“喜歡嗎?喜歡就把它們都帶走。”
許顏華再三看了看周澄和吐着舌頭的許仲骐,忍不住去了竹林中,抱出了一只嫩呼呼的小兔子來,小兔子大概并不太大,被抱在懷裏也不掙紮。
只紅紅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許顏華,如寶石般清澈的無一絲雜質。
36.36
抱着暖呼呼的小兔子, 許顏華這才想起, 好像是前些日子, 許仲骐就老是追着問她喜歡什麽東西。
并且許仲骐還要再給她送銀子, 許顏華當然也不好意思總是從弟弟手裏拿銀子, 就拒絕了,最終被他纏的鬧心, 這才說了一句最喜歡兔子。
現在兔子已經抱在懷裏了, 許顏華百分之百的确定, 一定是許仲骐這個“小叛徒”出賣了自己的, 只是想不明白,周澄幹嘛費這麽大力氣把許仲骐收攏過來, 就為了送她兔子呢?
“多謝表哥的心意……”
許顏華終究是沒有抵抗的住萌物的侵蝕,也不好意思繼續對周澄心懷抵觸, 只能走過去認真的道謝。
殊不知, 周澄看着許顏華穿着一身嫩黃色的月華裙, 頭上的如意髻上纏着一圈種水絕佳, 清澈的飄着翠綠的翡翠鑲金的華盛, 還未長成已見清麗的小臉嫩呼呼的。
懷裏還抱着一只乖巧的小兔子,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簡直像是他夢裏走出來的人一樣, 周澄激動地心跳聲都紊亂起來。
在許顏華出現之前, 他的世界一向是漆黑和冰冷寥落的, 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只有窒息和絕望。
就連親生的母親都憎恨他, 所以寧可死前刨腹把自己拖出來,也不願意正常生下他。
因而周澄看人憎惡多與歡喜,雖還年少,卻慣嘗人心難測,知世上人情冷漠,自然也養成這般心思詭谲偏頗,對周遭自有其固有的認定。
但是這一刻,周澄卻難得的感覺到自己像是站在了陽光下,像個從未被傷害過的少年般,少有的滿心喜悅和期待。
心裏像是嫩嫩的貓爪子撓了幾道一樣,周澄心裏對于許顏華喜歡的簡直想要把人一口口的吞下去。
這個人就該是屬于她的,無論如何也要得到她。
這般想着,從未有過這樣的歡喜和激動,讓周澄一張皎白精致的面孔泛起了淡淡的紅潮,硬撐着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周澄這才勉強不讓自己失态。
“你喜歡就好。”
只要你喜歡,世上所有能配得上你的東西,都想為你一一尋來。
周澄伸手,從許顏華懷裏摸了摸那只好運的兔子身上軟軟的皮毛,漆黑如星子般的眼睛間或落在她的身上。
許顏華被他看得有點發毛,用腳踢了踢許仲骐,剛想準備告辭,不料周澄又開了口。
“聽說表妹近日在學習吹奏笛子,不若與我和奏一曲?”
許顏華是真的不太想多呆下去的,但是周澄沒等許顏華拒絕,就已經搖着輪椅自顧自的往假山下的石桌走去了,那裏早就放着一把青翠的竹笛,還有一把七弦的焦尾琴。
所謂拿人手短,有了懷裏的萌物,許顏華也是無奈,不好拿了好處就跑,只能跟了上去。
“希望別吓着表哥。”
許顏華這話可真不是謙虛,把兔子給了許仲骐抱着後,就過去接過竹笛,吹起了自己唯一會的清平調,難得有聽衆,只要周澄不嫌棄,她就當做練習了呗。
許仲骐在一邊恨不得捂着耳朵,苦着一張包子臉,他不是說起過嗎?難道七表哥不知道他姐姐樂器上特別的沒天分嗎?
姐姐根本不叫吹笛子,和木匠鋸木頭一樣,那得叫噪音。
果然,許顏華吹出的第一聲過後,周澄就不可自抑的笑了起來,今天見到許顏華後,他的笑容比過去十五年的都多,但是,這感覺真的不錯。
周澄伸出了修長的手指,信手在焦尾琴上撥動,同樣也奏着清平調,與許顏華的笛聲相互應和。
他的水平是真的高,有了周澄的主動陪襯,兩人合奏的效果連許仲骐都吃驚了,竟然沒有那麽難聽了?是姐姐有進步了嗎?
不,不,一定是他的錯覺。
許仲骐在心裏又搖了搖頭,趕緊否定了自己,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魔音穿腦,世上再沒有比親姐姐奏樂器更大的殺器了。
許仲骐有點不解,但是許顏華卻是心知肚明,根本就是有人帶着她,所以這一次許顏華的音準和節奏都把握的比過去好了。
吹完一曲後,許顏華心裏美滋滋的,這真是她吹過的最好聽的一次了。
“顏表妹靈慧可人,這首清平調吹得也很好聽。”
周澄看着許顏華放下笛子,清涼的嗓音低低的嘆着,眼睛裏含着笑意,更是看起來顧盼多情。
周澄人長得好,被他這麽一誇,許顏華感覺臉都要燒起來了,但是沒有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己,因而許顏華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許多。
不知不覺間,原先對于周澄的顧慮和防備都暫時放下了不少。
許仲骐則是在一邊忍受不了的跺腳,感覺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由此被許顏華惱怒的一瞅,還給她做了個鬼臉。
七表哥是睜眼說瞎話,但是你自己吹的什麽樣,心裏沒點數嗎?
“明明是七表哥的琴彈得太好。”
許顏華是真心覺得周澄的琴彈奏的至少也是大家水平了,連她這麽菜的都能帶的起來,實在是厲害。
“顏表妹其實天分不差,若是實在擔心進了女學後樂器這門課,也是好辦。我這裏還有本适合笛子的曲譜,特意親手抄了來,顏表妹回去揣摩一二,将來練熟後應考應該不成問題。“
周澄自然是想能夠經常看到許顏華的,但是他深谙過猶不及的道理,有些話現在還是無法說的,甜頭自然要一點一點的給。
如同給魚兒下餌般,必須要前期耐得下心來,所以從袖袋裏拿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對着許顏華建議道。
許顏華心裏實在好奇,周澄怎麽看起來很了解女學的樣子,難道是他很想進太學,打探太學課程時,順便打探過女學的相關資料嗎?
想到周澄才是聰明絕頂的人才,卻因為腿腳不便,不能入讀,這方面太過遺憾了,所以許顏華也沒有多想,只是接過來那本尤帶餘溫的冊子時,不小心觸碰到了周澄的皮膚。
周澄本身的體溫偏低,白皙的手指冰涼,觸碰了一下之後,瞬間感覺到許顏華的指尖溫暖柔軟,一時心如擂鼓,忍不住掐住了許顏華的手腕,停頓一刻。
“表妹先別急,我給你先吹奏一遍。”
不着痕跡的松開許顏華的手後,周澄看着許顏華翻開了冊子,便拿起一旁許顏華剛剛吹奏過得笛子,放在唇邊吹了起來。
許顏華先前還帶點猶疑,後來和許仲骐一樣都聽的如癡如醉,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好聽的笛音,再低頭看了看曲譜,上面寫着清隽的三個字《桃花引》。
“表哥好厲害!”
待周澄一曲終了,許仲骐忙不疊的拍手,這才叫音樂啊!
“這曲子……是失傳的古籍的抄本嗎?”
許顏華自然是喜不自勝,這個曲子配笛子太好聽了,更是之前從來沒聽過的,最近她也看過很多曲譜,若是名曲,她不可能不知道的,唯有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古籍,曲子才會這般的清麗動人。
“是的,聽聞顏妹妹最近在吹笛子,想起了我師傅也熱衷此道,曾于前朝留下來不少抄本,便為顏妹妹抄了一份。”
周澄的話半引半露,看着許顏華果然對譜子十分感興趣,微微一笑。
他自然知道,女學裏洪師傅既喜歡偏門樂器,又熱衷搜集古籍譜子,若是許顏華把這份《桃花引》吹奏出來,但是為了譜子,她的這門課就肯定會合格的。
看起來,顏表妹也是知道這一點的,眼睛轉動的樣子,靈慧又狡黠,像只大尾巴毛絨絨,看起來嬌憨可愛的小狐貍般。
并且周澄既然抛出了餌,肯定就不止這一樁,若是許顏華嘗到了甜頭,老東西那裏還有好些的古籍譜子,到時候不怕許顏華不再來找他。
“表哥真是太好了!”
許顏華捏着譜子,周澄的這份好意,又是一樁她拒絕不了的誘惑,最後只能厚着臉皮再次謝過了。
思來想去,為什麽周澄突然對自己這麽好,許顏華把問題歸結為他在投桃報李。
因為自己嘴緊,周澄弑父的事情完全沒有暴漏出來,所以他這是封口費兼感謝費嗎?
許顏華拿捏不定,但是看着周澄此時玉般的俊美絕倫,哪有當日的狼狽和狠厲呢,旁人再是想不到的,眼前的人竟然是殺過人的狠角色。
“顏表妹客氣了。”
周澄摸索着精巧的下巴,後背微微倚在輪椅的靠背上,看着許顏華的心滿意足的樣子,只覺得不枉自己花的這一份心思。
“表哥就是特別厲害!什麽都會的!”
許仲骐已經忘記之前的恐懼了,也不把周澄當做大魔王。
自從周澄刻意偶遇了他一次,讓他的人為許仲骐撈下了落在樹上的空鐘,并且還送了他一份暑期過後族學的試題,并且附上自己寫的參考答案後,許仲骐就被他成功的收服了。
投其所好,無往不利,周澄的這些技能似乎是天生就有了。
最後又以提前幫助許顏華熟悉女學的課程,周澄留了許顏華和許仲骐姐弟進屋,還和許顏華下了一盤棋,只是周澄大殺四方把她虐慘了,更讓許顏華覺得不凡了。
周澄會的簡直太多了,寫的一筆好字,琴棋出衆,再看看書房裏的字畫,自然也是善書的,長得又是這般出衆,若是能夠走出府外,能進了太學,怕是要成為整個京師小娘子們的春閨夢裏人了。
但是據說周澄因為腿腳和出身的問題并不太受家裏重視,但是他各方面優秀出色,并不像是沒有好師傅教導的樣子。
許顏華努力克制住自己占了便宜就別亂想,深入挖掘別人的秘密,尤其是周澄的秘密,絕對沒好處不說,說不準還得惹上大麻煩。
等許顏華和許仲骐一起從周澄這裏離開時,可謂是滿載而歸,就連挑剔如許顏華,也不得不承認,周澄真的是無法讓人不喜歡,又有點小可怕,又迷人。
一路上許顏華邊走邊問許仲骐,到底是怎麽和周澄搭上的,只是許仲骐說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事,看起來接觸的時日也挺短的,嘴裏更是把周澄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七表哥要給我一只猞猁!說好了給我一只金色毛的,表哥太厲害。”
許仲骐這孩子現在是周澄的老殘粉,完全被他的小恩小惠收買了,只覺得周澄不斷地給自己新奇的讓他無法不喜歡的東西。
“小心太太給你沒收了。”
許顏華潑了句兩誰冷水後,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37.37
在老周氏生辰前五天, 周定珍的哥哥終于有了時間, 周定珍開心的來許顏華屋裏找她。
“聽說你之前彈琴把院子裏的貓都給吵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真是牛!”
周定珍可不如周定芸般端莊賢惠, 早就想來許顏華這裏笑話她了, 當初她聽說了這事兒後,簡直樂得要在床上打滾了。
但是周定珍的親娘李氏熟知女兒這能得罪人的性子, 這顏姐兒可不是宜姐兒這般能随意奚落的, 故而一直拘着她。
但是周定珍卻覺得, 顏姐兒和宜姐兒可不一樣, 宜姐兒最是清高自傲的人,恨不得把自己修成仙女高高挂在天上讓人仰望, 她若是嘴裏漏個一星半點的輕嘲,許宜華能恨她半輩子。
不過誰叫她最終命不好呢, 就是仙女也只能做個假仙女!她才不怕得罪許宜華呢。
顏姐兒卻是心寬的, 是開得起玩笑的人, 所以周定珍也愛和這樣的人交往。
許顏華果然沒有生氣, 無奈的掐了一把周定珍的臉, “你知道我樂器這方面不好,還是做姐姐的呢,也不見你來指導指導我。”
周定珍只是嘿嘿笑着, 拖過貴妃榻上一個看起來格外軟綿綿的靠枕抱在懷裏。
她喜歡許顏華的屋子, 雖然陳設俱是精品, 同樣是堆金砌玉錦繡成堆。
但是許顏華的屋子就是透着股舒适感, 進屋就是宜人的清涼和香, 并不會過分的彰顯身份,貴妃榻上和床上堆着軟綿綿的靠枕,極其适宜安居。
并且一般的靠枕都是長條狀四四方方的,但是許顏華屋子裏的靠枕卻是小小的,形狀恰好能抱在懷裏。
“你那夫子可是赫赫有名的劉夫子,有她在還用得着我嗎?能給你找到這樣好的女夫子,老祖宗果然疼你!聽說劉夫子前幾年不是就不出來做教習了嗎?便是昔日許宜華也沒有這樣的待遇呢!要我說,對自家人就該是這樣的,和姑母那般對許宜華那麽好,她一個商戶女也配?”
從周定珍的話裏,許顏華這才知道,劉夫子竟也是有來歷的人,許顏華雖然接觸了這陣子能感覺出來,但還是有點好奇。
“劉夫子什麽來路啊?我還真的不知道,好姐姐,你給我講講呗。”
許顏華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