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92

“許姑娘, 這邊請……”

在常國公府的丫鬟帶領下, 許宜華帶着自己的丫鬟去了專門辟出做更衣用的屋子。倚書趕緊跑出去交代婆子去外面馬車拿了備好的衣服過來, 等着給許宜華重新換上。

許宜華感覺這一天從出門時就感覺很不順,心口總是突突的跳, 像要發生什麽一般。

在馬車上受了周氏和許顏華的氣, 現在看着李如月又春風得意的樣子,她同樣心口悶的生疼。

就算她知道四皇子會娶別人,知道四皇子想要對人好是沒有小娘子不會心動的, 但是她從未想到,他對李如月會這麽好, 這樣的用心,甚至看得出是下了力氣的, 這更讓她心裏苦澀難言。

其實許宜華自己也知道, 她為自己選了一條充滿荊棘的路,就如周氏之前勸她說過的那樣,“你以為做妾是那麽好當的嗎?府裏孟氏什麽下場你沒看到?有了庶長子又怎麽樣,我說骐哥兒城婚前他不能成婚,揚哥兒敢有二話?就算到你外祖母那個年紀, 你外祖身邊幾個活着的妾哪怕跟着庶子分出去住了, 還得隔三差五的進來伺候, 不比下人婆子體面到哪裏去!”

這些許宜華都清楚的,但是她總是覺得四皇子對她是有情分在的,他不會讓自己受欺負,而且四皇子也說過不會負她。

可是現在, 突然地許宜華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她仔細回想着,之前四皇子對她可有半句許諾,比如會在李如月面前護着她,會對她比李如月更好這樣的話?

盡管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向四皇子搖尾乞憐,可是許宜華看着剛換下來的,沾了一絲污跡的外衫,不由有些鑽牛角尖。

六皇子就差把許顏華捧到手心裏了,曾經四皇子也對他嗤之以鼻,就那麽篤定許顏華有“鳳命”嗎?

因為皇上不同意他娶許顏華,甚至六皇子都和皇上鬧得僵了,本來皇上準備給六皇子的差事,轉頭給了五皇子。

雖然六皇子用心不良,可是還是給了許顏華十足的底氣,想想今日四皇子也同樣給足了李如月底氣,睥睨衆人,而偏偏,她如今永遠不可能如她們這般有這樣的底氣。

就在許宜華自苦自傷時,倚書從屏風後面探頭張望着。

“咦?這馮家的怎麽還沒有來?”

馮家的是許宜華身邊比較得用的婆子,機靈有顏色,從女學時許宜華出門就慣常帶她,現在被倚書派出去拿衣服。

許宜華穿着中衣,也不覺皺起眉頭來,馮家的是不是被什麽事絆住腳了?她捏着換下來的衣服,覺得有些不妥,但是生性好潔,又不願意把髒衣服上身。

正猶豫着,有倉促的腳步聲傳來,馮大家的抱着個包袱敲門閃身進來。

“你怎麽才來啊?害我們姐兒好等……”

倚書抱怨着從屏風後面接過包袱,快手快腳的打開,為許宜華換上。

“國公府太大了,轉來轉去的繞糊塗了,姐兒……路上似乎有個小厮認識我,開口就知道我是誰,打了招呼後就忙不疊的走了,掉了東西也不知道。”

馮大家的猶豫着,掏出了一塊龍形佩來,潔白細膩的玉質,一看就不是凡物,雕着“麟郎”兩個字。

許宜華換好衣服後從屏風裏走出來,她心裏一下子極為警覺,皺着眉剛想呵斥馮大家的什麽東西都敢拿,卻一眼看到這玉佩極眼熟,剛好是四皇子的。

“一個小厮,白嫩秀氣,俊的很,我還真有點眼熟。”

馮大家的小心瞅着許宜華的臉色,将玉佩呈給許宜華看。

她是個心細的,過去在女學,也見過兩次倚書和這麽個人接觸過,過去她還以為是倚書的相好,可是似乎不像,每逢那個人出現,宜姐兒都要找理由撇開人單獨行動,也不知道去哪裏,這事兒馮大家的心裏有數,卻不敢随意開口探問。

許宜華臉色依然凝重,她和四皇子都自問行事小心周全,她與四皇子有聯系這事兒也一直瞞着身邊的人,只有倚書一個能信得過的人知道,卻不想如今似乎馮大家的也知道了。

“要是姐兒不要,我就把玉佩重新仍回原路?”

馮大家的機靈,看着許宜華遲遲不接,就趕緊把玉佩收了回來。

“算了,你仔細說說到底是什麽情況……”

許宜華嘆了口氣,她一直懷疑事情有沒有那麽巧,現在幾位皇子間不太平,她也從四皇子那裏能琢磨出一二來。

故而她一直擔心這是別人的陰謀,可這是四皇子貼身的玉佩,四皇子那樣的人會讓自己的玉佩遺失?她若是讓馮大家的再把玉佩扔回遠處,再招了人的眼反而落入陷阱裏怎麽辦?

馮大家的就仔細又把事情講了一遍,她得了倚書的指示就往外走,只是她跟着主子來外府做客,一個人也不敢在人家府裏亂走,就在角門下人走的地方,央着個小丫頭子帶路。

小丫頭還沒留頭,是個下人婆子的孩子,帶着她走的小路,路過清淨的一排院子,據說是客人歇息用的,然後小丫頭給她指了路就走了。

抱了衣服回來時,馮大家的就還是走了這條路,清淨又沒人,正好看到那麽個小厮,也抱着衣物之類的東西,見到馮大家的很驚訝的樣子,叫了她一聲,然後囑咐她趕緊離開這裏別亂走。

馮大家的就探問了一句道是這人是誰,可是小厮說了幾句話後突然一拍腦袋,說了一句主子醉了,身邊沒有人伺候不放心呢,就趕緊跑了。

許宜華聽完後又仔細盤問了幾句,聽馮大家的描述,那人應該就是四皇子身邊的岚意無疑了,聽起來似乎是巧合,玉佩是無意中掉下來的。

但是她心裏還是有些不安,卻一時又瞧不出問題來。

“玉佩給我吧……”

許宜華最終從馮大家的手裏把玉佩接了過來,不想由着下人拿着四皇子的東西,真要是岚意掉了四皇子的東西,等她找機會還給四皇子吧。

出來的時間也有些長了,許宜華把玉佩揣進袖袋裏,再次收拾好了就走出門來,回到宴客的小廳裏,就見着裏面比自己走之前還要熱鬧的多。

“哈哈……宜姐兒你來的正好,我們這桌剛好缺了個人。你們家顏姐兒我可真是服了,這樣的花樣也想得出來!”

李如月身邊一位也和許宜華交好的小娘子見許宜華過來,拉着她過去。

許宜華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們吃完飯後嫌棄說書的女學生沒意思,許顏華便想了個主意,大家每人從身上拿一樣東西出來做賭注,一桌六個人,逢一三五或者二四六的抽酒令簽子,卻不行酒令,而是被抽中的人要被輪番問話,被問到的人不能說謊話。

什麽話都可以問,不好意思說的就喝一杯桂花酒,自己的東西就被問話的人劃拉走,最後拿着最多人東西的那個,就是贏家了。

自然誰也不缺那點東西,但是這個游戲十分的新鮮有趣,改良版的真心話大冒險,讓在場的小娘子們都沸騰了。

許宜華遠遠的看着許顏華和人湊在一桌玩的起勁兒,想起袖袋裏的玉佩,頓時有些後背僵硬起來,不由的有些疑神疑鬼,真的有那麽巧合嗎?

玉佩和游戲,若真是許顏華和六皇子搞出來陷害自己和四皇子的,那她豈不是剛好中計?

這麽想着,許宜華就後悔起來,為什麽要把玉佩揣到袖袋裏,過會兒若是被人翻出來,她和四皇子的名聲都就毀了。

“等等,我其實方才起就不太舒服,頭暈得很,進屋來酒氣重得很,又開始難受了,得透透氣去……”

許宜華本能的想要拒絕玩游戲,剛要站起來,卻被人拉住。

“不成不成,方才我被顏姐兒抽中好幾次,輸得镯子都撸下來了,可得在你這裏找找場子……”

說話的人是李寶茗,是李如月的堂妹,性子活潑的很,方才和許顏華玩了兩輪,全都輸的一塌糊塗,聽人說許宜華是許顏華家中的養女,也算是姐妹了,便耍賴的非要和許宜華玩一局。

“寶妹妹看起來還不服氣啊,之前不過是問起你家哪個表兄長的最好看,你臉紅什麽呀?”

許顏華在一邊吆喝起哄,方才放開玩時,她就知道李寶茗是個心寬好玩的,這才敢随意說笑,玩這游戲就得臉皮厚心态穩,她之前直接全場碾壓,贏得完全勝之不武。

李寶茗又被許顏華說到臉上,臉更加紅起來,沖過去作勢要去擰她的臉,兩人鬧一場後,全場的人也跟着又笑了一波,李寶茗再度非要和許宜華玩。

“那等等,我的東西丫鬟收着呢,大家姐姐妹妹的都拿出來的好東西,我也不能落後不是?”

許宜華強笑着,好不容脫身,立馬起身去簾子後面尋倚書,要把玉佩先放到她身上。

“呦,藏什麽好東西啊?”

就在許宜華從袖袋裏把玉佩快速的拿出來遞給倚書時,手腕突然被人抓住,玉佩一下子落入人手裏了。

來人正是劉淑華,同樣和李如月與許宜華玩的不錯,雖然許宜華年紀幾級,與她們不同班,但是彼此都是天字班的,又是詩社的成員,因而笑嘻嘻的十分随意。

她方才已經玩過一輪,喝了幾杯甜酒後出去更衣,回來時正好看到門口處許宜華要把什麽遞給丫鬟,她以為許宜華是不舍得把玉佩輸出去,這才趕着藏的。

“被我抓到了吧……”

劉淑華捏着玉佩就笑嘻嘻的回到屋裏,言明許宜華耍賴藏東西,就拿這個做賭注,看她若真是舍不得玉佩,還說不說假話。

許宜華腳步沉重的走進屋,小娘子們玩大了,彼此間都有些橫行無忌起來,有幾個膽氣大的也學着許顏華一樣厚着臉皮回答人家的問話,倒真是贏了起來。

“咦?這玉佩?”

和李寶茗坐在一處的小娘子,看着桌子上放的白玉佩,突然皺起眉來。

龍形佩可不是誰都能用的,必須是宗室成員才行,而且沒聽說過許宜華定親了啊,那這玉佩哪裏來的?

此人心細,看着許宜華蒼白的臉色,也不動聲色,輕笑了一聲,只把玉佩放入桌子上小娘子們放賭注的地方,用其他東西壓着,弄得不引人矚目。

因這出事故,許宜華全程不在狀态,輕微的顫抖着,抽到了簽被李寶茗提問也說不出話來,因而起哄的被要求罰酒。

這時候外面突然傳出了喧嚷聲,有人鬧騰着嚷嚷什麽,李如月不由得皺起眉頭來,她好好地生辰宴,無端被打擾心裏也惱火,因而派人出去問着。

卻原來是不知道如何怿國公今日也來了,縱然落魄,他好歹也是宗室,同樣是國公,常國公還真的不好意思讓人把他叉出去,只好專門叫了人看着怿國公灌酒而已。

偏巧怿國公醉醺醺的在宴席上看着舞姬就要往身邊扯,沒品的讓人不齒,不想因為這個老鼠屎壞了好氣氛,加上未來的女婿四皇子也在,于是常國公找人把怿國公拖進待客的院子裏醒酒。

不知道如何,怿國公卻又鬧了起來,還從前院直接往後院裏闖,如今被幾個婆子攔着,還在嚷嚷,要剛才伺候他的姑娘過來。

怿國公喝醉了酒力大無窮,沒頭沒腦的就要闖進李如月她們的小廳裏了,在門外和婆子們糾纏,因為裏面都是未婚的小娘子們,聽到動靜都有些驚慌無措。

很快常國公夫人小寧氏也聽到動靜,帶着人趕過來了,随後很多擔心女兒的貴婦們也出來了。

外院裏,常國公聽人彙報,怿國公那頭野豬竟然拱進了後院裏,也是氣憤之極,正巧喝大了的人不少,一群勳貴子弟也一同跟着常國公過來了。

“沒有人伺候他?”

常國公聽說怿國公在找方才伺候他的婢女,就派人探問,結果是沒有人伺候,可是怿國公卻堅稱有個姑娘伺候了他,還拿了他的玉佩做信物,他要帶人回府。

小寧氏也跟着一陣無語,只恨到底怿國公也是勳貴,不能直接叫小厮們打一頓,常國公的幾個兒子們趕了過來,一起圍着要把怿國公拖走。

這時候在門廊處探着腦袋圍觀的小娘子們,有人突然喊了一句,“這是不是怿國公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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