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然而城外狀況,顯然超乎溫淮陰所料。

腐屍雖然屢遭擊落,卻絲毫沒有退意,直至晨曦初照,數量才有些許減少。

晨光照射範圍愈漸寬廣,腐屍躁動不安,動作遲緩,身冒青煙。

城中兵士見此,士氣大振,紛紛執兵,欲乘機反攻。

溫淮陰揮手制止,深知這些腐屍看似消退,可到底不是活物,一旦出城尚有被抓傷和咬傷的可能,真正的威脅還隐藏在暗處。

腐屍盡去,守了一夜城池的将士皆癱坐在地上。

不知何人先開始哭泣,繼而哭聲四起。

“我們活下來了。”

“我們真的活下來了。”

溫淮陰站在城牆之上,絲毫沒有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

獨孤瀾見他依舊神情凝重,以為他還在想着剛剛的戰鬥,打算寬慰兩句。

誰料剛開口,溫淮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下來太急,腳蹬麻了,快扶我一下。"

獨孤瀾:“……”

聽那語氣,是完全沒有把愁字放在心上,一時間獨孤瀾竟然不知該是笑還是不笑。

城主經一夜指揮,直到腐屍退去後,才有空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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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屍圍城後,他曾令人遍尋溫淮陰,目睹過他的畫像,如今見到他,一眼便認了出來。

在得知他們在城外遇見了出城焚屍的小隊時,城主面色微變。

若不是沒有辦法了,他又怎麽會讓一批又一批的将士去送死。

“他們現在可還好?”城主躊躇片刻,終是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溫淮陰對上他略有閃躲的視線:“都死了。”

鼠疫的蔓延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不過半日光景,小隊中所有将士都被傳染,抓撓之下,皮肉潰爛而死。

得到這個結果,城主并沒有多少的意外。

溫淮陰的聲音平靜,卻掩不住其中的沉重。

城主聞言,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幾分,長嘆一聲,眼中掠過哀色。

“此疫之烈,非人力所能及也。”城主沉聲道,“不僅是我們東都,接連多城都出現了此等情況,雖然我們已向朝廷求援,可如今情況只怕朝廷也自顧不暇,才會三日已過,救援未到。”

城主望着城外瘡痍,眉頭緊鎖,若是這麽下去,即便未遭腐屍所害,鼠疫亦将蔓延,城中百姓終究難逃一劫。

而就在此時,守将突然開口:“溫公子既然見到了那些人,他們患有鼠疫,您卻無礙,可是有何防疫之法!”

守将語雖急,卻有停頓,顯在斟酌言辭。

城主聞言,目不轉睛地盯着溫淮陰,似想要尋求答案。

獨孤瀾眼中閃過寒光,守将此言,無疑是将溫淮陰置于風口浪尖。

溫淮陰卻不疾不徐說道:“修道之人,有術法傍身,抵抗力自然是要比常人好一些。”

城主聞之,眼中掠過訝異,随即追問:“溫公子,可有法子遏制此疫蔓延?”

“城主見諒,我等雖為修道,但并不通醫理,對瘟疫實在無計可施。”溫淮陰面露歉意,對城主期盼的目光,稍顯尴尬。

城主面露失望,不過轉瞬即逝,很快恢複平靜。

“我們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獨孤瀾輕輕拉了拉溫淮陰的手。

溫淮陰回頭,見他确實是累了,立馬與城主等人告辭。

溫淮陰回首,見其确顯疲态,遂與城主等人辭別。

二人離去後,守将言道:“城主,修道之人雖有道術護體,可未必能百毒不侵,溫公子修為高深,雖說不通醫理,興許別有他法控制疫症蔓延,也未可知。”

城主目送二人背影,眸色微沉,說道:“或其體質強健,不易染疫,亦未可知。”

守将颔首,然面露疑色未消:“城主,是否遣人暗中跟着他們?”

城主沉思片刻,言道:“不必。”

言罷,城主似乎改變了想法,改了口:“于城外布下暗哨,以防不測。”

守将聞命,即刻領命:“遵命,城主。我速去安排。”

……

溫淮陰自城門而下,見昔日繁華街道,今家家戶戶閉戶,街道寥寥數人,不免顯得凄涼。

容城月上與啓瑤神君未與溫淮陰同行,而是在城外激戰之際,悄然潛入城中。

溫淮陰此舉,原為二人難以抵禦鼠疫腐屍之襲,遠離戰火為宜。

加之容城月上昨夜嘗試以骨笛禦腐屍,卻發現城外腐屍不受控,定有主使之人,且必在近處。

此番提議,也正中他們下懷,好讓他們有充足時間來城中查探。

能夠越過越過地府神官,而操控屍群,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待溫淮陰與獨孤瀾回到家中,溫淮陰見他遲遲不肯坐下,給他遞了杯水:“不是累了嗎,怎麽不坐下。”

獨孤瀾眼中微露猶豫,對溫淮陰目光,終是沒有把話說出來:“忘了。”

溫淮陰聽罷,不禁笑道:“看來是真累了,連坐下都能忘了。”

“你陪我坐一會兒,”獨孤瀾說道,“你也許久沒休息了。”

溫淮陰颔首。

獨孤瀾倚于溫淮陰肩上,似閉目養神,實則心中思緒萬千。

他本不願溫淮陰直接涉入守城之戰,一旦他如此暴露于衆目睽睽之下,又為城中人所知,他曾接觸疫患而未染病。

全城之人必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若他稍有不周,便成會成為衆矢之的。

且若城中突有疫患,有心之人妄加揣測,或疑是他将疫帶回城中。

無論如何,對溫淮陰皆極為不利,可他仍義無反顧,沖于前線。

他不是沒想過阻攔,可到底沒有這麽做。

就如溫淮陰所言,他們身為神官,受人間香火,百姓供奉,自當護佑天下蒼生。

也正是因為理解溫淮陰的想法,獨孤瀾雖不希望他成為那個出頭鳥,卻還是支持着他。

終歸是自己在他身邊,斷不會讓他再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輕響。

溫淮陰未閉門,從外邊輕輕一推便可入。

容城月上與啓瑤神君先一步入城探查歸來,此次歸來,二人灰頭土臉,似遭炮擊。

二人進屋時,獨孤瀾靠于溫淮陰肩上,睜開了眼。

“他打了一夜,你旁觀也就罷了,怎還讓他給你靠着!”容城月上一進門,見二人相依,不禁言道。

獨孤瀾唇角微揚:“阿陰寵我,你這無人問津的自然不懂。”

溫淮陰眼睛瞬間亮了,生怕他們在這個時候又吵架,趕忙摸摸獨孤瀾的臉:“乖哦,不吵架,不吵架。”

“手感真好。”溫淮陰低語,無意間脫口之言,霎時逗笑獨孤瀾。

容城月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嫌棄表情,深呼吸後,無視了這番話。

“我們查了東都城四周,發現有陣法設立的痕跡,但陣眼做得十分隐蔽,目前尚不清楚是在何處。”容城月上說道。

溫淮陰聽罷,眉頭微蹙,沉聲道:“陣法?是控制腐屍的陣法嗎?”

“觀目前局勢,鼠疫與腐屍相繼而現,難以斷定究竟控制是控制了哪一個,抑或二者皆與之相關。”

啓瑤神君颔首,回道:“我也覺得蹊跷。古籍所載,确實有邪術能借陣法傳播疫病。。”

溫淮陰思索片刻,道:“可有辦法找到陣眼?”

容城月上搖了搖頭:“陣眼隐藏得極深,若非精通陣法之人,很難找到。我雖略知一二,但要找到陣眼,恐怕還需要些時間。”

溫淮陰倒是精通陣法,遂提出一起過去看看。

四人在城中好一頓找,最後找到一處靈氣充沛處。

可剛踏入範圍,溫淮陰就感覺一陣不不對勁:“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一股隐動的仙力。”

容城月上聞言,即刻凝神細察,可并未察覺溫淮陰所言的仙力。

“你确定嗎?我們并未感覺到有仙力的波動。”容城月上疑雲滿面。

溫淮陰蹙眉,再三感應,果有一股微弱仙力波動,若隐若現,似在引領何物。

他沉聲道:“我确定,這股仙力十分隐秘,若非我對仙力極為敏感,恐怕也會忽略過去。”

“确實有。”獨孤瀾眉頭微蹙。

經一番探查,溫淮陰終有所獲。

腰間銅錢顫動甚劇,溫淮陰令衆人退避,即施搜陣之術。

金色符文如活物般在其周身旋繞,而腰間銅錢則顫動愈烈,似在響應某召喚。

銅錢分身愈多,于空中構成一繁複圖紋,分身皆散發淡淡光芒,與符文相映成趣。

溫淮陰神識随銅錢分身軌跡,深入陣法核心

忽然,他視線猛然落在某處,指向了陣法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裏,就是陣眼所在。”

随其指引,金色符文彙聚陣眼。

溫淮陰低聲念誦咒語,符文和銅錢分身開始發出耀眼的光芒。

在其引導下,符文與銅錢分身徐徐靠近陣眼。

觸陣眼之瞬,陣法劇震,似有物欲破土而出。

塵土翻騰,掀起塵煙。

溫淮陰緊盯着陣眼的位置,手中法決不斷,試圖穩定局勢。

随着塵煙的消散,地面的震動逐漸平息,一口棺材緩緩從地下升起。

待看清棺椁情況後,溫淮陰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面前黑棺是一口槐木棺,槐樹招陰,尋常制棺斷不會用此木。

不僅如此,他還在棺椁上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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