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顏晴的故事

顏晴的故事

回到家已經十二點半。

快遞被放在門口, 顏澤坐在沙發上看《招魂》。

“喂,不怕晦氣啊。”孟辭說。

“外國鬼不出國,中國不是他們作亂的地方。”顏澤慢悠悠說。

他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了舊短袖,剛好是前幾年過生日的時候孟辭給他買的, 後來孟辭覺得自己穿oversize也挺好看, 于是又要了回去。

孟辭問:“鬼上門了嗎?”

“沒有,可能因為我吃了腰子。”

孟辭:……

“那就、拆快遞?”孟辭問。

“你不需要做一些陣法?我記得你迷信這個。”顏澤說。

孟辭将電視頻道調到農業軍事頻道:“好了。”

快遞盒被拆開, 裏面是被紅布包裹的透明亞克力長方形盒子, 盒子裏盛滿了白色大米。

五谷屬陽,看起來是辟邪的。

大米中夾了幾張朱砂紅紙, 疊得整整齊齊,方方正正。

盒子上貼了手寫便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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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湯濯我足,翦紙招我魂】

又是這句。

紙、大米、便簽,沒了。

“什麽想法?”顏澤問。

“有NPC給咱們送線索來了。”孟辭面無表情,“對于這個唯一的提示,你有想法嗎?”

這句詩詞出自杜甫的《彭衙行》,在古代民俗文化中, 剪紙是可以用來招魂的。也有詩句記載“客中自有未招魂, 剪紙空教夜祭門。”

招魂, 招誰的魂?

目前為止, 這句詩出現了兩次。

顏澤坐在沙發上, 捧着紙條,他手指摩挲着黑色簽字筆的字跡,歪歪扭扭, 像個孩子寫的。

過了一會兒, 他慢慢吐出兩個字:“我姐。”

“顏晴?”孟辭眯起眼睛。

“對,有一個秘密我一直沒說。”顏澤抿着嘴唇, 招呼孟辭坐在自己身旁,“太晚了,講完這個故事咱們就睡覺吧。”

孟辭舒服地窩在他身邊,顏澤一只胳膊摟着她。

男人是熱的,空調風是涼的。

“我姐小時候死過一次。”

“當時她十歲,我六歲,我倆去農家樂玩。村子後面有條河,一到夏天孩子們都脫光了衣服跑去游泳。那年我倆一起下水,水草纏住了她的腳踝,然後她嗆水了,又在掙紮的混亂中被人踩了一腳。被大人抱上來的時候已經沒動靜了。”

“我一直在哭,大人們做人工呼吸,沒有用。當時所有人都覺得沒救了,淹死了。”

“然而大約過了十五分鐘,顏晴吐水,吐出了黃色的水,自己醒了。”

“村子裏的人都說,這是閻王把人還回來了,陽壽未盡,地府不收,那黃色的水就是地府的黃泉水。”

“顏晴想不起來自己溺水的全過程,但從那以後,可以說她覺醒了一個新能力,在晚上她能看見鬼。”

顏澤講到這裏的時候頓了頓。

“鬼?”孟辭疑惑,“她的陰陽眼和電影裏一樣?”

顏澤拍了拍孟辭。

“不是,她只能看見黑色影子轉來轉去,偶爾怨氣很重的時候可以看見人形。我爸媽将她送到廟裏修行了一陣,大師說天眼開了就關不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我姐是個從不精神內耗,一切都放得開的人,很快就接受了現實,但她沒有告訴任何朋友自己有這個能力,知道的只有一家四口。”

“不過,在此之間也出過兩次大事。”

“我姐十五歲的那年被一個嬰兒上身,整夜啼哭,哭喊‘娘別殺我’,她當時每天都有溺水的感覺,即使沒有喝水也差點能把自己嗆死。後來我們找到了一名道士,說她被河水溺死的女嬰附身。”

“二十歲那年,我姐又中招了。大學旅行,她和同學們去南方旅游,回來開始唱戲。她五音不全,但那個時候唱出來的曲調哀怨玩轉,比鬼片的還瘆人。蘭花指一翹,身段婀娜多姿,就連眼睛斜睨的角度和戲劇中的花旦也一模一樣。”

“那次她差點瘋了,我父母還是找了那個道士驅鬼。”

“但失敗了。”

“道士說,只能讓鬼不造孽,不再打擾到我姐的正常生活,但鬼不會離開。”

“那只鬼據說是我姐前世的冤親債主,應該上輩子是因她而死的,一直沒有投胎。她倆應該是姐妹關系,女鬼是姐姐,對顏晴的占有欲很強。所以那次出去玩的其他同學包括那時她的男朋友回家後都倒黴了一陣,還接連發燒。”

“我姐心很大,覺得自己欠下的債就應該還,于是也沒當一回事兒。自從發生了這件事,我們每天提心吊膽怕她又唱歌,但我姐也沒變化,外貌、聲音、性格,都和以前一樣。”

“從發現自己有陰陽眼那年開始,我姐就在研究玄學,天賦很高,風水命理都懂,我也找她算過命。發生了這兩次事故,能力有增無減,鑽研得更深。當時道士還勸她,肉體凡胎,不要沉淪太深。”

“後來的故事你應該都知道了。”

“四年前,我姐去世的那年,她外出采風回來就不太正常了。”

“她會開始胡言亂語,她說過很多次有人盯着她,她說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有一天,她說她找到了解決一切的辦法……”

顏澤右手握拳,提及往事總是難受得讓人無法呼吸。

孟辭撫摸着他的手背,輕聲問:“然後呢?”

“辦法就是‘翦紙招我魂’,她拿回家了很多很多紅色的紙。”顏澤盯着茶幾上被兩人鋪開的朱砂紅紙,淡淡說道,“和這個一模一樣。”

孟辭沒說話。

顏澤抿了抿嘴唇:“然後,她還是自殺了,吊死在了家裏。”

這是故事的結局,所有人拼盡所有都逃不開死亡的威脅。

孟辭嘆息,站起身:“別想了,睡吧,活一天是一天。”

“我今年的版稅還沒結款呢,我可不能死。”顏澤恢複往日的笑容。

兩人睡在主卧。

一人一床被子,中間隔了一道縫。

“那個……”顏澤睡不着,“醒醒。”

“沒和鬼發生什麽。”孟辭知道他要問什麽。

“哦。”顏澤委屈。

***

一夜無事。

孟辭不得不承認,這是本周以來睡得最安穩的覺。

剛睡醒就看見了徐小旺的微信轟炸。

【怎麽回事,人呢人呢?】

【他怎麽你了?】

【回電話,否則我和章程明去你家敲門了啊】

【快!】

【通話已取消】

【通話已取消】

孟辭:【剛睡醒,人還活着】

徐小旺:【你是人是鬼,發個床照給我看看】

孟辭拍了一張自己伸出被窩的腳,她很佩服自己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忘做個亮片款美甲。

徐小旺:【!!誰要看你jio】

徐小旺:【你被子裏沒男人吧,我怎麽覺得怪怪的。】

孟辭:【顏澤】

徐小旺:【你連死人都要睡啊!他是鬼啊!】

徐小旺:【等等,鬼是不是什麽天賦異禀,讓你流連忘返?】

孟辭:……

徐小旺:【老公你說話啊!】

孟辭:【是人。】

徐小旺:【昨晚你和我可不是這麽說的!要是人的話,我現在就去你家大卸八塊,把他喂豬!】

孟辭:【你那個是鬼。】

徐小旺:……怕怕。

孟辭沒讓徐小旺找自己,畢竟她現在就像個定時炸彈,随時吸引鬼。

接到章建裕的電話,孟辭和顏澤倆人去派出所做了昨天的筆錄,順便章建裕也有事情要告訴兩人。

三人約在了一間煙火氣濃郁的中餐館。

顏澤給章建裕遞了根煙,三人手裏一人一根,當章建裕發現孟辭抽煙動作也非常熟練的時候,有些尴尬。

孟辭說:“叔,查到什麽了?”

“和你猜想的一樣,我們昨天重新調取了鐘琦認屍當天的監控,發現了端倪。”章建裕開門見山。

“哦?”

“他是憑空出現的,就像那個跟蹤你的人憑空消失一樣。”章建裕說完看了看顏澤,壓低聲音,“你姐當時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顏澤說:“我知道。”

“我将時間倒回,在鐘琦父母去世前一周找到了鐘琦完整的行動軌跡和錄像,他當時前往的正是東苑園區的聯川書局舊樓,進去後就再也沒有出來。”章建裕拿出手機,為孟辭播放當時的錄像。

鐘琦三步一回頭,顯然擔心有人在跟蹤他。

他雙手插兜,神色慌張,即使天氣炎熱依然裹着沖鋒衣。

章建裕剛要繼續解釋,突然被孟辭喊停:“等等。”

“怎麽了?”

監控錄像屏幕一角有一輛黑色的車,因為光線的緣故隐喻可以看見其中坐着一個身披長發的女人,像素有限,再放大就模糊了。

“你認識?”顏澤問。

“不認識,但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我的直覺。”孟辭讓章建裕把視頻傳給自己,“我需要交叉對比最近我行走的全部路徑,才能确認這個人是否和案件有關。”

章建裕說:“這件事交給我。繼續說?”

“您講。”

“鐘琦進入大廈後再也沒有離開,直到死亡,死亡時間也佐證了猜想。我們拿到了大樓的施工圖紙,在六層找到了一個隔間,聯川地産的人解釋稱那裏原來是書局總經理的辦公室,所有做了隐蔽處理。鐘琦是聯川地産董事的朋友,所以在大樓不再營業後,那裏借給他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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