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

人民醫院大門口。

顏澤和孟辭等了半天都沒看見顏晴和章程明的身影。

孟辭打的電話也無法接通, 讓她有點煩躁。

一名五十歲的女人也站在醫院主樓門口,目光與孟辭不期而遇。

女人問:“請問是章程明嗎?”

顏澤回答:“那是我朋友,我們在等科室主任然後去找患者李子愛。”

“啊,我就是, ”主任柔和一笑, “不過章程明十分鐘前就打電話說到了,我剛從會議室出來, 你們還能聯系上他嗎?”

孟辭搖頭。

主任想了想:“這樣吧, 我先帶你們去會議室,然後再聯系。現在外面太熱, 多站一會兒都要中暑。”

“好。”孟辭說。

三人從主樓梯上到二層,進入會議室,期間孟辭一直撥打兩人電話,但始終沒人接。

“不科學啊,難道他們遇見什麽了?”孟辭小聲問。

“我姐……不至于吧。和章程明呆在一起還能降低智商了?”顏澤同款疑惑。

孟辭扒住門:“主任,咱們醫院有哪裏會屏蔽手機信號嗎?”

主任說:“患者的心理評估室,是為了防止額外的手機鈴聲之類的刺激到神經。”

“門能反鎖?”孟辭問。

“能。”

孟辭:“那就去李子愛經常去的那間吧。”

主任原本想問為什麽, 轉念一想又都明白了:“不會吧……”

三人來到評估室門口, 一陣又一陣的敲擊聲從內往外傳, 因為這裏時常會關着病患, 所以即使聲響劇烈, 路過的人都敬而遠之。

尤其是屋內的章程明還扯着嗓子喊:“有沒有人,我被關在裏面了!”

主任趕緊用鑰匙打開門,章程明一眼就看見分外嫌棄自己的孟辭。

顏晴坐在沙發上低頭看小說, 聽見開門才擡頭:“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打得過鬼, 打不過精神病患,罕見啊。”孟辭笑。

顏晴眯起眼睛:“我還算你大姑子呢, 說話注意哦。”

主任嘆氣:“李子愛又假裝醫生了,他經常這樣。”

五分鐘後,主任通知保安,把原本在病房,現在到處招搖撞騙的李子愛帶了回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撬開門跑出去的。

四人在會議室正是見到了李子愛。

李子愛,男,32歲,臉上的疲态很嚴重。

他的皮膚呈現出半透明的白色,像是春蠶的幼蟲肚子呈現出的顏色。

他眼圈很黑,嘴唇發紫,身材消瘦。

章程明認真觀察了好半天才确認這和自己剛才見到是一個人,明明剛才……神采奕奕的。

主任介紹說:“他患有人格分裂,七年前第一次來我們醫院,然後一直在持續治療,持續吃藥,所以狀态一直保持的挺好。這兩個月病情反複,離家出走了一次,父母一着急就給我們送過來了。”

李子愛一直低着頭,不說話。

主任又補充介紹:“這孩子啊還好家裏有錢,要不然經不起這麽折騰。你們先溝通,我有個病人來複查,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或者叫保安,一會兒我就過來。”

“多謝您。”

可能是因為章建裕囑咐,想單獨和李子愛聊聊,所以主任給了足夠多的空間。

孟辭坐在李子愛對面,輕聲喚他的名字:“李子愛?”

李子愛點點頭:“你們找我什麽事?”

“剛才你把那倆人鎖起來了?”孟辭問。

李子愛搖頭:“沒有,不是我,我一直都在病房。”

看來,剛才的行為可能是第二人格。

顏晴一直在觀察,無論是精神分裂還是第二人格,都是現代醫學上的術語。

如果是玄學宗教的範疇,更容易把這個現象稱之為“鬼上身”或者“附體”,症狀都是類似的——人的體內出現了一個陌生的靈魂。“鬼門十三針”就是治療類似症狀的。

這就是為什麽李子愛還活着的原因。

孟辭小心翼翼問:“那你認識鐘琦嗎?”

李子愛回答:“是我的老師。”

“張合慕呢?”

李子愛說:“是我老師的女朋友。”

孟辭吃了陳年老瓜,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八年前,你、鐘琦、張合慕,前往土山鎮,你有印象這件事嗎?”孟辭問。

李子愛想了想:“我記得,我們要去南山那裏采訪,當時他們有游神的活動。”

孟辭很有耐心:“能仔細說說嗎?”

李子愛皺眉:“沒什麽可說的,我們找到了一個向導,我記得是喝酒的時候認識的,那個人帶我們去了土山鎮玩了幾天,然後我們離開後又去了南山鎮,一路很順利,沒有什麽事情發生……我不知道你們要問什麽……我,你們知道的,我有病,我說的話和記住的事也不完全正确的。”

孟辭深吸口氣:“我們相信你說的話,在你從南山鎮回來後,有沒有發生什麽?”

“抱歉,時間太久了,想不起來了。”李子愛縮着頭,很懼怕和別人交流,像一只委屈的小企鵝。

顏澤在一旁翻閱李子愛的檔案。

他們家有家族遺傳的精神病史,七年前第一次犯病,從時間上計算和鐘琦第一次采風回來只間隔了三個月的時間,幾乎可以算作同一時間發生的事情。

檔案還記錄了另一件事,雖然和病情無關,但因為很重要的緣故。

——李子愛的母親曾經見過李子愛跳樓,但後來卻沒發現屍體,警察記錄在案。然而當天晚上,李子愛卻安全回家了,而且什麽事情都不知道,李子愛的母親不想大事情鬧大,所以這件事只能作罷。經過評估,李子愛的母親沒有精神上的問題,當時可能是抑郁或焦慮導致的幻覺。

但顏澤知道,“李子愛”應該是死了的。

孟辭問了半個小時,李子愛都沒再回憶起八年前發生了什麽。

“怎麽辦啊,我要是能進他腦子就好了。”孟辭咣當一聲,彎腰将腦門磕在了桌面上。

顏晴沉思,從包裏拿出三根白蠟燭。

“點燭。”顏晴說。

“啊?”章程明困惑。

“招魂。”顏晴雲淡風輕。

孟辭側頭看了看會議室內挂着的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頭像,默默點頭。

誰說玄學不是科學了?

關燈,拉窗簾,點蠟燭。

橙紅色的光芒就是唯一的光源。

“你們靠近一點,”顏晴說。

章程明鑽到顏晴身邊:“這麽近可以嗎?”

顏晴:“很好,一會兒你可要抱緊我。”

三根蠟燭擺在桌面上,顏晴以抑揚頓挫的調調唱念李子愛的名字。

“八月裏個白白飛,火苗旺旺重重唱……”

“李子愛嘿,李子愛嘿,今日回家敲門門,娘娘殺雞給你喝,娘娘點電燈給你照……”

“回家呦呦,路迢迢,李子愛,嘿呦嘿……”

這是南山地區唱招魂的曲目。

火苗抖了抖。

李子愛的手指動了一下,然後随着顏晴的歌聲打節拍。

“噠——噠——噠”

下一瞬,顏晴擡頭,目光冰冷:“來了?”

對面的聲音變了,低沉、粗狂、沙啞,像個煤炭工人:“找我?”

“你是誰?”顏晴問。

“你可以管我叫三叔。”李子愛說,“我是李子愛的三叔。”

顏澤說:“根據李子愛的家庭成員信息,他沒有三叔。”

三叔笑了笑:“因為三叔早夭了,那個年代,活下來比什麽都難。你們找我做什麽?”

章程明問:“你把我們反鎖的?”

顏晴嫌棄地打斷章程明:“還看不出來嗎?騙我們的就是李子愛本人。”

章程明:……

三叔說:“那孩子也不知道和誰學的毛病,喜歡鹦鹉學舌。”

“三叔你是什麽時候出現在李子愛身體裏的。”孟辭問。

“很早喽,”三叔頂着李子愛的面孔,椅子往後一倒,躺在靠背上,“他不知道而已,從出生起,我就盯着這個孩子。”

顏晴對這種占據別人身體,鬼上身的行為并不好奇。

“那土山鎮的事情,你應該都看到了吧。”顏晴單刀直入正題。

“看到了……”三叔伸手,“給我根煙,我跟你們說道說道。”

這裏只有顏澤身上有煙,但顏澤沒動。

三叔不開心:“喂!你他媽的聽不見我在說什麽?”

他很讨厭這種被小輩輕視的感覺。

顏澤将十指放在唇齒間:“噓。”

孟辭看向門口。

走廊是明亮的,但明亮的光線并沒有透進來,好像有什麽東西堵住了縫隙。

或者說,更像是有一個人趴在地上,偷聽他們說話。

門外有人。

孟辭挑眉,往手心呸了一口唾沫,登時拉開會議室大門。

——呼。

冷風灌入。

走廊黑得不像醫院,如同冰冷的停屍間。

走廊外的人沒了。

“顏澤,開燈。”孟辭說。

“開關沒了。”顏澤說。

孟辭撫摸着胸口:“真是,我怎麽沒想到呢,姐?”

顏晴說:“人會騙人,但鬼域不會,我們幾個有磁場的人相聚在這裏……”

“今天,我們歡聚在這裏,就是為我們的朋友慶祝他再次見鬼的日子。”孟辭忍無可忍,“下次、下次能不能提前說一聲,上次我進入鬼域的時候餓了兩天啊!”

顏晴抱歉笑了笑:“下次,下次就不會了。”

“還有下次!”孟辭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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