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當提姆·德雷克第三次見到這鏽跡斑斑的車站時。
他終于承認,他迷路了。
提姆戴着草帽,又後退了半步将自己藏在車站路牌投下的陰影中,他小心的與路牌隔着一圈左右的距離。今天的太陽非常毒辣,而他确信自己不想碰到車牌上的鏽痕……他還在上面看到了疑似鳥糞的斑痕。
提姆又一次不甘心的敲響手腕上的電話手表,手表的屏幕短暫亮起、又再次熄滅——昨晚不知怎麽回事,他的手表沒能充上電。
他今天就不該出門的,提姆懊惱的想,或者,他應該讓保姆開車帶他出門。
提摩西·德雷克,現如今八歲,一個聰明又成熟的孩子。至少他認為自己足夠成熟,他的父母總是對他保護欲過度,出門必須得有保姆跟着什麽的。
提姆知道哥譚市很危險,但這座城市有它的守護者蝙蝠俠與羅賓,而且他會記得自己應該避開風險地區。
學校的生物課要求做一份昆蟲标本。
提姆知道有一種很漂亮的甲蟲在哥譚市某片區域有些許分布、做成标本一定非常好看。
他查閱了新聞、維基,比對了哥譚市的區域地圖,确保路上可能會遇到的情況,并将它們一一列舉下來。
做好了萬全準備的提姆背着他的小背包、捏着零錢,并給父母、保姆留下一張紙條後,一個人出門了。
然後他就遇到了人生第一個困難。
公交車改線,并将他丢到了一個不熟悉的地方。
……他單單知道,公交車會按照規劃路線行駛,卻沒有想到、公交車改線卻沒有登記在網絡上。這路牌上并沒有登記提姆來時的那個站。
也就是說,哪怕提姆原路坐回去,也不可能回到一開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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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想着放棄服軟,準備給保姆打電話的提姆發現電話手表沒有充上電,他确信在哥譚市迷路非常、非常危險。
提姆·德雷克終于、不甘心的、承認父母的話。一個8歲的孩子不應該單獨出門,短暫的。
他下次單獨出門前,一定會注意查詢公交車近期的線路是否有更改。
總而言之,提姆·德雷克完全陷入了困境——他已經等了接近40分鐘,也沒有等到一輛公交車再度行駛過來。
在被公交車丢下來前。提姆·德雷克完全沒有想過哥譚市還有如此荒廢、未經開發過的地方。
哪怕站在陰影下,戴着草帽,炙熱的溫度也幾乎要将提姆烤化了,他的手臂刺痛發紅,應該是被曬傷了。
臉頰同樣發紅、發癢,但這不是曬傷,草帽仍然發揮着它遮蔽陽光的功能。
所以他可能對這周圍的空氣或是其他東西過敏。
在短暫的思考過後。
提姆·德雷克離開了站牌,順着留下車轍印的方向堅定地走去。
他知道,他應該在車站下等待,但他的水已經喝完了。他稍微有點頭暈,他需要找到一個更合适的地方,借用手機打電話或是充電。
好在老天并沒有讓提姆·德雷克一條路倒黴到底的打算。
他看見了路旁有一棵營養不良的棗樹,棗樹的樹幹上隐約可以見到一道身影。
提姆·德雷克咂了咂幹渴的嘴,然後激動的跑過去,直到跑到棗樹底下。
“嗨!你好!”他難掩激動的喊道。
棗樹上的人聽見下方的呼喊,他扣上手中的書,低頭朝提姆看去,鴉黑色的長發随之垂下,森色的眼眸與藍色對撞。
提姆愣了下,他沒想到坐在樹上的人是個小女孩。
樹上的小女孩沒有說話,她只是沉默的看着提姆。
提姆見小女孩沒有回應他,剛才的激動也稍微平複下來。
“……我可能、需要一些幫助。”提姆放輕聲音說。
既然這裏有一棵棗樹,樹上還坐着一位小女孩。
提姆猜測,她的家或許也在附近,只要能借用她家的手機、或者充電器,他就能聯系上保姆,然後離開這裏。
坐在樹上的孩子思考了一下,然後摘下身側的棗子向提姆砸去,第一枚便正中把心、打中了提姆擡起的額頭。
不算很疼,但也不好受。
提姆捂着額頭發出一聲痛呼,緊接着又有幾顆棗子砸下來,有些砸在他身上、有些砸在草帽上、還有些砸在地上。
提姆心中壓着惱火和憤怒,四處躲竄,炎熱的天氣令他越發急躁起來,直到來自頭頂的攻擊消停下來後。
提姆擡起頭,不滿的大聲質問:“為什麽要攻擊我?”
提姆的語氣在觸及那雙略有些疑惑的綠眸時逐漸降了下來,那雙漂亮的綠眸中的疑惑仿佛在問。
‘為什麽不接着?’
……她以為自己所說的需要幫助是想要吃樹上的棗子。
提姆看了眼地上并不飽滿、長着紅褐色斑點的棗子,略有些嫌棄的移開了視線,再次看向那女孩。
“……嗯,我想喝些水。如果有充電的地方就更好了,我需要給手表充電、聯系家裏人。”提姆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盡可能的睜大自己的眼睛,真誠、又無害的看着對方。
提姆有些忐忑,他不知道這招對眼前的女孩有沒有作用。
至少他在家裏對爸媽、保姆屢試不爽,但他從未對陌生人或者不親密的人使用過。
他不要面子的嗎?
……情況特殊,大丈夫能屈能伸。
女孩瞪大了的眼中倒映着提姆如今的模樣。
然後她抿了下唇,用胳膊夾着書,踩着樹幹、像只靈巧的小猴子輕盈的從樹上爬了下來。
提姆這才終于見到了女孩的全貌,他下意識地觀察起對方。
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寬大T恤和短褲,T恤有些褪色、但沒有別的痕跡,看起來還算幹淨——他想不明白,這女孩是如何在樹上爬來爬去還不弄髒衣服的。
她的胳膊中夾着一本翻了卷的舊書,提姆的書本總是整齊又幹淨的。
黑發垂在肩膀下,與自己相比略顯深色的皮膚,和點綴在臉頰上的曬斑、一雙大大的綠色貓眼好奇的盯着提姆,看起來有幾分可愛——她看起來并不完全是美國人的長相,應該是混血。
提姆注意到,她裸露的腿上、手臂上,有些青紫的淤傷還有些其他的傷疤,這是從樹上摔下來留下的嗎?
她的耳廓有些發紅。
……ok,這招對外人同樣有用。
提姆猜,她從樹上跳下來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
女孩随意将頭發撩到耳後,然後俯身撿起那些散落的棗子。提姆也幫了忙,浪費食物是可恥的事情,何況這裏是鄉下。
這并不飽滿的棗子可能是女孩唯一的‘零食’。
她掀起衣擺,将棗子全部放在衣擺中。提姆瞥了女孩裸露出的腹部,他隐約看見了些別的傷痕,但他知道盯着別人的皮膚看這并不禮貌,所以他飛快移開了視線。
提姆将草帽摘下來,然後把自己撿的棗子都放進了草帽中、遞給女孩。
“用這個裝吧。”
女孩看了他一眼,然後慢吞吞的将衣擺中的棗子全部倒進草帽裏。
她端着草帽往一個雜草叢生的方向走去,比人都高的雜草覆蓋了地面和視野,提姆跟在她身後,好幾次險些絆倒石頭摔倒,後來他就學聰明了,跟在女孩的每一個腳印後面。
他不明白,一個小女孩怎麽能在草叢中行動如此敏捷的?
很快,他們穿過茂密的草叢來到了一片開闊的水源。這裏的水源很清澈,提姆是個嬌生慣養的孩子,但他并沒有嬌生慣養的性格。
他捧起水喝起來,這裏的溪水幹淨又甘甜,總算是慰藉了他幹渴的喉嚨。
提姆把水裝滿,又用水洗了洗胳膊和臉。
他看向女孩的方向,女孩弓在溪水中,手在揮舞着掙紮、她溺水了!
提姆的瞳孔收縮,他快步跑過去。一把抓着女孩的肩膀,試圖将她從溪水裏拖出來,被水打濕的身體格外笨重。提姆不得不咬緊牙關用力掰着女孩的肩膀,将她拖出水面。
然後下一秒,他的手被狠狠地打開。女孩轉過身,朝着提姆兇狠的龇牙。
“別碰我!”她用略有些沙啞的嗓音對提姆低吼,她飛快地跳開半米遠,手中的棗子因此散的到處都是。
她沒有溺水,她只是在清洗棗子。
提姆愣愣的看着她,手背火辣辣的疼痛不值得被在意。
“抱歉。”
“……但是,你會說話?”提姆驚異的問。
他還以為這女孩是啞巴呢,原來她不是啞巴,只是單純的不想和他說話而已。
女孩冷哼一聲,低頭将散落的棗子全都撿起來。
她将棗子塞進嘴裏,吃的津津有味,提姆也從溪水裏撿起一顆。
……好吧,幹巴巴的外皮、完全算不上甜的果肉。
提姆艱難的将它咽下,再也沒有吃過。
“我的手表需要充電才能給家裏人打電話。”提姆對女孩說,他知道女孩會幫他的,就像他說需要幫助,她便從棗樹上摘下棗子、他說需要喝水,她便帶自己來小溪。
她是個好孩子。
見提姆沒有再觸碰他的打算,女孩才慢慢的靠近提姆,他慢吞吞地說:“孤兒院裏應該有充電的地方。”
提姆微微一怔,原來她是孤兒院裏的孩子嗎。
這裏離孤兒院不遠,兩人很快就到了孤兒院的圍牆外,這是個非常破舊的孤兒院、牆壁是磚塊牆、外邊也是雜草叢生,沒有任何經過修整的模樣,隔着牆壁,提姆聽到了裏面孩童們的歡笑聲。
女孩手法娴熟的扒開一個灌木,灌木下是一個狗洞。
提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難以描述起來。
……我鑽狗洞?真的假的?
“把手表給我。你在這裏等我,充上電我再還給你。”女孩說,她是偷偷從孤兒院裏溜出來的。
提姆沒有任何懷疑,他摘下手表遞給女孩。
他又看了眼地上的狗洞,糾結了一下,以一幅豁出去的口氣說:“我可以陪你進去。”
“你不準進來。”女孩的眉頭深深皺起,他帶着些許警告式的口氣說:“在這等我。”
“好吧。”提姆回答。
女孩飛快地屈起身體鑽進狗洞,提姆想不明白,她是怎麽把身體折疊起來鑽過狗洞、并且不弄髒身上衣服的?
她是偷跑出來的,顯而易見。
待女孩鑽進去了有一會兒後,提姆伸手拍腿上的蚊蟲時才突然想起,女孩破破爛爛的書還在自己手裏。
提姆艱難的看向地上那個狗洞。
思考片刻後,他還是決定繞到孤兒院的正門去。
鑽狗洞還是算了吧。
……
鑽進狗洞後,裏德拍了拍膝蓋和手肘的灰塵。他借着狗洞向外看了眼,他看見提姆的腳仍然伫立在原地後才放松的收回神色。
他略微縮着身子、雙手插在褲兜、若無其事的穿過正在玩耍的孩童們。
好像自己一直都待在孤兒院裏,沒有溜出去看書之類的。
他們的房間并沒有接電,只有大人們的房間或者校長的辦公室才有充電器。而他必須穿過操場才能回到建築內。
他将那枚手表藏在褲子口袋中,不符合身形的寬大T恤遮住了褲子的口袋,他的手插在褲兜裏……會有人發現嗎?
他不知道。
裏德注意到那些總是欺負自己的、年齡和個頭稍大的孩子霸占了樹蔭下的陰涼區域,他們正遠遠的看着他、帶着些許惱怒。
其中有兩個孩子向他走了過來,他知道他今天沒法順通的走回建築。
他下意識捏緊了褲子口袋中的電話手表,他的手變得有些汗津津的,他低着頭假裝沒有注意到他們,快步朝着建築走去——他不該答應提姆·德雷克這個要求的。
那個女孩不屬于這裏,她身上的衣褲幹淨又整潔,面料是校長時常穿在身上的昂貴質感,她是個被家人用愛意灌養的孩子。
她留着一頭黑色亂翹的短發、一雙可憐又無辜的藍眼睛。
她迷路了。
這附近倒是沒有什麽危險的野生動物、但炎熱的氣溫足以讓她中暑、這裏沒什麽人會路過,如果倒下去,很難有人會注意到。
……孤兒院,裏德不想讓那有着純粹雙眼的女孩靠近地獄。
正如裏德所料,在他走進建築的前一秒,那兩個身形寬大的孩子攔住了裏德的去路。
裏德用餘光瞥了眼,近在眼前的走廊,他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
分明差一點就——修女不允許孩子們在走廊奔跑、打架。
在操場上便是符合規則的,因為她靈活的将其稱之為‘打鬧’。
這兩個圍堵裏德的孩子顯然也知道這條規則。
“剛才怎麽沒在操場上看見你人,你死哪兒去了?我們想帶你一起玩的。”
裏德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繃着身子,不發一言。
稍胖一點的那個孩子,抓住裏德一縷長發,譏諷又戲谑的說:“你這樣子就像個小女孩似的,瑪利亞女士很愛你,你怎麽能不滿足她生成一個女孩?”
瑪利亞女士喜歡每一個孩子,除了裏德·芬裏爾。所以孩子們讨厭裏德·芬裏爾。
裏德的長發是瑪利亞修女要求他留的,但和這個胖子所說的‘希望裏德是女孩’完全沒有關系。
裏德了解她。
那個蒼白臉、會在黑暗中對他露出瘋癫笑容的女人只是為了施展自己的控制欲,以及向旁人展示裏德是她的‘所有物’,僅此而已。
你看。
只要她不讓裏德剪頭發,裏德就永遠不敢剪掉頭發。
裏德只是沉默着,低頭,不去看他們。
只要自己保持沉默和‘怯懦’,他們沒了樂趣、也會離開。
他很聰明,一直都是。
他知道如何規避一些麻煩和沒必要的傷害,除了瑪利亞女士,這招對瑪利亞女士不管作用。面對那個女人時,裏德總覺得自己的一切真實的情緒和仇恨都無可遁形。
而瑪利亞也不負衆望,她想要‘懲罰’裏德的時候,從來不在乎裏德是否乖順。
“你褲子裏裝的是什麽?”瘦高的那一個突然冷不丁的将手伸向裏德的褲子。
裏德渾身一驚,下意識的打開他的手,他悶聲回答道:“沒什麽。”
兩人對視一眼,胖子猛地撲向裏德,他将裏德撲倒在地,他的體重壓得裏德幾乎喘不過氣來,裏德驚懼的掙紮着。
揣在褲子口袋中的棗子因此灑落一地。
見裏德褲子裏揣的只是棗子,兩人頓時沒了興趣,胖子松開手。裏德胸口劇烈起伏着,他快速挪開與兩人的距離。
他憎惡(恐懼)任何肢體接觸。
“你從哪兒弄的棗子?你偷東西了?我要告訴瑪利亞女士!”
兩人嚷嚷着離開。
裏德站起來,雙腿仍在打顫,他一面貼着走廊牆壁,快速朝着校長辦公室走去。
他觀察過,除了政府要來視察孤兒院、有富豪要給孤兒院捐款,校長從不出現在孤兒院內。他靠着政府的撥款、別人的捐助過上了上流人的生活。
果不其然,裏德在校長的辦公室內找到了充電器。
他為手表連上電,然後跑到窗簾旁,他掀開一點窗簾,校長辦公室的窗戶正好能看到整個操場的全貌,他沒有看見剛才找自己麻煩的兩個孩子。
正如他們所說,他們去找瑪利亞女士了。
裏德盤算着剩餘的時間,瞥了眼手表的充電進度,他爬到桌子上,打開那放在辦公桌上嶄新的、從未翻開的筆記本,他用筆寫下地址。
電話手表只堪堪充了百分之十的電量,但已經來不及了。
只要能打電話就行了。
裏德拔下手表,将手表揣進褲兜裏,然後快速離開校長辦公室,他還記得将辦公室恢複原貌,做出沒有任何人進來過的模樣。
他低着頭,快步走出建築。
只需要把手表還給——
“過來。”陰柔又不容拒絕的聲音傳來。
裏德僵硬了身子,他擡頭看去。瑪利亞修女的嘴唇是血液一樣的鮮紅。
他不該答應提姆·德雷克這個要求的。但那短發的女孩只是需要幫助,他應該幫助他,如果是羅賓,他一定會這麽做。
而他要為此受到懲罰。
他盡可能保持正常的走過去。
纖瘦、但足足有近一米九個頭的女人就站在那裏。
“瑪利亞修女,你找我?”
“你偷了東西?”瑪利亞女士用問。
“……沒有,只是從棗樹上摘的。”裏德不能讓他注意到提姆·德雷克的存在以及他褲兜中的手表。
瑪利亞發出一聲嘆息,她慈悲又失望的凝視着裏德。“你撒謊了。”
“記得我說的嗎?別人不會領養撒謊的壞孩子。蝙蝠俠也不會選擇壞孩子成為‘Robin’。”
裏德知道她所表達的意思,孤兒院曾經收集過每個孩子的‘心願’,孩子們的願望大同小異。
唯獨裏德,裏德想要成為羅賓,這是孤兒院唯一個獨特的願望,瑪利亞沒少用這個來諷刺他。
裏德沉默着,他沒有撒謊,至少沒有向瑪利亞撒謊,因為他用真話來掩蓋了謊言。
“每個孩子都像天使一樣純粹、只有你,你是惡魔的孩子。你是一只小惡魔,惡魔應該受到懲罰。你認為呢?芬裏爾?”瑪利亞最後的聲調猛地拔高。
裏德餘光瞥到了站在孤兒院大門欄杆外的身影,他的瞳孔收縮了瞬間,又立刻恢複平靜,他連呼吸都沒有亂一下。
他不能讓瑪利亞注意到提姆·德雷克。
于是他艱難地說:“是的,這是我應該受到的懲罰……我撒謊了。”
提姆隔着欄杆和一段距離看見裏德跟着修女離開了他的視野,他無奈的回到了狗洞附近,他聽見了修女稱呼她為‘芬裏爾’。
過了一會兒,狗洞外的灌木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裏德從中鑽了出來。
見着裏德,提姆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你的手表。”裏德甕聲甕氣地說。
“誰對你這樣?”提姆沒有第一時間接過手表,他看着裏德。
裏德本來整齊的長發亂糟糟的散在面頰,膝蓋和手臂上多了些擦傷的痕跡、粘着小石子滲血,看起來是直接摔在了操場上。但更糟糕的是他腫起的臉頰和掌印。
扇下了那一巴掌的人擁有尖銳的指甲,手掌刮過裏德的臉,留下道道血痕。
“是修女嗎?這是違法的,我們應該報警。”提姆說。
“和你沒關系,不要做任何多餘的事情。”裏德警覺地回答。“拿着你的手表,去大道上。不要再回來。”
裏德将手表強硬的塞給提姆,他無視了提姆的所有話,他又鑽回了狗洞裏。
提姆戴上手表,手表只有10的電量。除了打電話外,無法啓動定位功能,他該怎麽告訴保姆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注意到了卡扣處一張寫着地名的小紙條。
……
後來順利回家的提姆仍然在想這件事。
他也曾和保姆一起重新回到這裏,孤兒院的大門仍然緊閉着、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那棵棗樹被砍掉了,只剩下了樹樁,狗洞也被用水泥封死。
他不知道是不是修女為了懲罰女孩,砍掉了樹、填上了狗洞。
他再也沒有在那附近見過那叫‘芬裏爾’的女孩,他拜托父母去調查這女孩,卻也找不到任何信息……他都懷疑那天的經歷會不會是中暑後的幻覺。
可他仍然記得額頭被棗子砸中的疼痛、溪水的甘甜,還有那雙從樹上看下來的、浸濕了所有光點的蒼綠眼眸。
後來,學會了黑客技能的提姆偶然間翻到了那塊電話手表,回憶起了小時候的奇幻經歷。
他在暗網調查發現這間孤兒院最終倒閉。
孩子們被分別送到了哥譚市不同的孤兒院中。
……裏德·芬裏爾根本就不是女孩,這正是他以前找不到相關信息的原因,他們從始至終找的都是‘女孩’。
他在暗處見證了裏德得到市區獎項、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性格也從初見時略有些警惕和不耐的善良、變得越發順從和麻木。
他只是關注着裏德,從未出現在他面前。
他不會去打擾裏德的生活,裏德已經擺脫了過去的陰影,憑借自己的能力。
提姆記起紅羅賓曾幫助一位來自中國的僧人。作為回報,僧人贈予他一個錦囊。
僧人說,賜福過的錦囊會實現他的願望。
開學那天,提姆·德雷克推開寝室的大門。
裏德·芬裏爾沖他露出微笑。
“你好,德雷克同學。我是裏德·芬裏爾,你的室友。”
他突然想起那錦囊上寫的文字。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