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很甜的冰糖雪梨水

第07章 很甜的冰糖雪梨水

蘇遙是個風趣幽默的人,他從自己在國外留學時的生活講到國內的大學,又從國內大學講到淮大,只字不提自己為什麽要見陸向闕。

淮大是陸向闕的母校,蘇遙提淮大,無非是想引起陸向闕的共鳴,進而讓陸向闕對他心生好感。

陸向闕始終唇帶笑意,既沒有不耐煩,也沒有表現得很感興趣,蘇遙說兩句,他回一句,一頓飯下來倒也沒有尴尬。

“陸先生,你去過岩島嗎?那裏的大海像玻璃一樣,非常的漂亮。”

“還有海灣洲……”

時間來到晚上八點半,吃完晚餐,兩個人沿着南湖散步。

晚上的南湖人很多,有情侶,有一家人、還有很多夜跑的人。

附近高樓大廈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倒映在湖面上,美輪美奂。

陸向闕的正裝外套已經脫了下來,他搭在臂彎上,面帶笑意地聽一旁蘇遙說話。

“這裏真漂亮,住在這附近的人一定很幸福。”

“蘇先生也可以在這裏買一套房子,空閑的時候過來住一住。”

蘇遙看向陸向闕,好奇道:“我聽說陸先生住在銀海別墅,不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也有一片像玻璃一樣的大海嗎?”

陸向闕:“我不知道,我沒有去過別墅後面的大海。”

蘇遙顯然不相信,他的目光太明顯,陸向闕笑道:“我确實沒有去過。”

兩個人一路從東門走到西門,蘇遙看見有自動售貨機,問陸向闕:“陸先生,你想喝什麽,我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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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礦泉水,謝謝。”

蘇遙去買水,陸向闕站在原地,西門的人比東門那邊的人還要多,他還聽到了樂隊演唱的聲音。

“陸先生!”

蘇遙拿着水回來,他眼眸裏全是笑意,然而陸向闕卻略過他,看向了他身後的少年。

烏黑柔軟的發絲,漂亮的側臉,在人群中安靜得沒有存在感。

時洛雪正在糾結買什麽飲料,突然自動售貨機響了兩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從他身旁走過,彎腰拿起兩瓶汽水。

時洛雪低着頭,一瓶冰糖雪梨汽水映入眼簾,而拿着它的是一雙節骨分明的修長手指。

他慢慢擡起頭,矜貴優雅、成熟穩重的年輕男人正微笑着看他。

時洛雪睜大眼眸:“陸、陸叔叔?”

陸向闕:“不喜歡嗎?”

時洛雪心砰砰跳,陸叔叔怎麽在這裏,像陸叔叔這樣的人物,不是應該坐在大廈頂層的豪華辦公室裏發號施令嗎?

“喜歡,”時洛雪伸手接過冰糖雪梨水,他眼睫眨了一下:“陸叔叔怎麽知道我喜歡喝這個?”

“你盯着它看了很久。”

有這麽久嗎?連陸叔叔都看出來了。

時洛雪看了眼陸向闕手裏拿着的汽水,也是一瓶冰糖雪梨水,他問道:“陸叔叔也來南湖散步嗎?”

陸向闕:“跟朋友吃完飯,過來走走。”

朋友?

時洛雪心道,原來陸叔叔有朋友啊,他還以為陸叔叔身邊只有保镖。

“……謝謝陸叔叔的冰糖雪梨水……”時洛雪看着陸向闕,又看了眼橋的方向:“我姐姐在等我……”

“去吧,不要玩得太晚,早點回去。”

蘇遙從頭看到尾,他只有一個疑問,剛才的少年是誰?

陸向闕态度溫柔,這個少年不簡單。

晚上十點,伊卓打開車門,陸向闕坐上車。

伊卓道:“老板,我剛剛看見了時家少爺。”

陸向闕轉頭向窗外看去,漆黑夜色裏,時洛雪站在橋頭,他身後是對岸的璀璨燈火,還有一艘在湖面上的船。

時曼從人群裏小跑出來,氣喘籲籲,她用手指彈了時洛雪額頭一下:“時洛雪,我不是讓你在對面等我嗎,還敢不接我電話,你皮癢了是不是?”

時洛雪額頭疼了一下,他拿出手機,按了按開機鍵:“我手機沒電了。”

“……”時曼:“算了這次放過你,過來,拿我的手機,再給我拍兩張照。”

……

蘇遙好像只是單純想跟陸向闕見一面,自那晚之後,他在淮海有陸向闕的場所頻頻出現,卻從未求過陸向闕什麽事。

他的動作直白而熱情,即便沒有明說,也有不少人看出蘇遙的心思。

大部分人都是看熱鬧的心态,陸向闕從十八歲以來,追求他的人數不勝數,直接爬床的也不是沒有,但都沒有一個人成功。

他們私底下都說陸向闕是個沒有感情的人,這麽多人前赴後繼的要來融化他的心,他就像個冷血動物一樣,毫不動搖。

他們都在打賭,蘇遙多久會死心。

蘇遙在來淮海前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真正見到陸向闕,他才知道為什麽那些人會說陸向闕是個冷血動物。

陸向闕不會當面給他難堪,可是他的态度,比當面給他難堪還要讓他難受。

就好像貓逗老鼠,獵人對獵物,那種高高在上的漠視,讓蘇遙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對,一個小醜,一個正在表演的、醜态百出的小醜。

一想到這點,蘇遙平靜的臉險些破功,然而想到他背後的蘇家,還有宋家,蘇遙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燕城那些人都在背後說他心機深沉,可跟陸向闕比起來,他這點心機算什麽。

蘇遙呼了口氣,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斷調整自己的狀态,然後走出洗手間。

這是一個私人會所,說是會所,其實是一棟私人別墅。

別墅內部非常奢華,長廊兩邊挂着的昂貴壁畫不提,光是樓下挑空的鑽石星空頂,就花了好幾億。

蘇遙來到一個房間前,門前兩個保镖打開房門,他走進去,裏面幾個氣勢不凡的男人正拿着球杆打球,其中就包括神色冷淡的陸向闕。

看見蘇遙進來,幾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帶着看戲的表情。

其中一個笑道:“蘇總來了,一起玩一玩?”

蘇遙身為蘇家子弟,不可能連臺球都不會玩,他從一旁保镖手中接過球杆,加入游戲。

本以為能憑借這游戲靠近陸向闕,誰知陸向闕把手中的球杆給了身後保镖。

伊卓拿着球杆,笑道:“各位老板,一會兒手下留情啊。”

中午陸向闕沒有留下來跟幾個老朋友吃飯,他帶着助理保镖離開,蘇遙追出去,電梯剛下到車庫,就看見一輛黑色轎車正要行駛離開。

“陸先生!”

蘇遙沖上前,攔在轎車面前,他不怕死,只怕沒有機會接近陸向闕。

轎車停下,裏面的人卻沒有搖下車窗,仿佛是想看蘇遙想說什麽。

蘇遙松了口氣,他來到轎車後座的車窗前:“陸先生,晚上能一起吃頓飯嗎,我真的很仰慕陸先生——”

車窗搖下,露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這張臉的主人同樣俊美逼人,但他不是陸向闕。

“蘇總,你認錯車了,向闕的車早就開走了,”見蘇遙臉色陰沉難看,臉的主人好心道:“不過你要是想吃飯,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吃,我的身價雖然沒有向闕高,但配燕城蘇家,還是綽綽有餘的。”

跨江大橋上,坐在副駕駛的伊卓道:“還以為這個蘇遙會有什麽手段,跟之前那些人也沒什麽兩樣。”

陸向闕一邊翻着手裏的資料,一邊淡淡開口:“那你可小瞧蘇遙了,蘇遙跟洛雪一樣,身上都有花瓣胎記,你要是小瞧他,馬上就會陰溝裏翻船,成為他在燕城那些跪在他西裝長褲下的男人。”

伊卓臉色一變:“蘇遙身上有花瓣胎記?”

他的人居然沒有查到。

“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蘇遙的母親賀瑩,還有當初接生的醫生,那幾個醫生已經辭職出國,你的人查不到很正常。”

伊卓此時才覺得蘇遙有威脅,之前因為蘇遙的醜态百出,他對蘇遙只有嘲弄和輕視,要是他因為這輕視而降低警惕心……

“你以為蘇遙的資料上為什麽說他不擇手段,前幾年他出國,可不僅僅是為了留學,為了并州一塊價值幾十億的地皮,他給嚴晉生了個兒子。”

因為這塊地皮,蘇家才能快速崛起。

伊卓澀聲道:“我記得,嚴晉已經娶妻生子。”

陸向闕:“對蘇遙來說,這并不算什麽。”

只要生一個兒子,就能獲得價值幾十億的地皮,為什麽不呢?

伊卓已經徹徹底底對蘇遙改觀,要知道幾年前的蘇遙才十八九歲,十八九歲就能做到這種地步,蘇遙城府之深超出他的想象。

之前他還在想,蘇遙要怎麽撼動陸家這艘大船,為宋懷安報仇,要是他和老板都被蘇遙的表面欺騙,讓蘇遙懷上老板的孩子,後果不堪設想。

像蘇遙這類擁有花瓣胎記的人,一旦懷上孩子,基本很難流掉,也就是說,只要蘇遙懷上老板的孩子,老板只有跟蘇遙結婚這一條路,除非老板想抛棄孩子。

在鄉下的老爺子絕不可能同意。

……

時曼今天帶回了一只貓,一只名叫毛毛的藍白英短,據時曼說,是朋友出門旅游,暫時給她養的。

時洛雪蹲在這只有着金色瞳孔、漂亮可愛的小貓面前,他看着毛毛,毛毛也看着他。

時曼倒好貓糧和貓砂,轉身看見一人一貓對視,她挑眉道:“洛雪,原來你喜歡貓啊。”

時洛雪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貓,他只是覺得這種生物長得很可愛,有一種想抱起來的沖動。

他猶豫了一下,道:“姐,媽準你在家裏養貓嗎?”

“當然不準啊,”時曼走過來,也蹲到毛毛面前,拿起逗貓棒逗貓:“不過我可以偷偷養。”

時奕庭和葉琳的房間在二樓長廊右邊,時曼和時洛雪的房間在三樓,只要小心點,就絕對不會被發現。

時洛雪還是有些擔心,不過想到毛毛是寄養,它的主人旅游很快回來,又松了口氣。

兩個人在空房間呆了一會兒,聽到傭人上樓的時候,連忙出去。

“曼曼小姐,洛雪少爺,太太帶了位客人回來,請你們下去。”

客人?

時曼和時洛雪對視一眼,是媽媽的朋友嗎?

樓下挑空客廳,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說話,貴婦人打扮的自然是葉琳,另一個略顯拘束的少年,則是簡言。

自從上次吃過一頓飯,葉琳怎麽看簡言怎麽喜歡,多次帶簡言去逛街,給簡言買喜歡的衣服鞋子。今天兩個人在附近的公園散步,葉琳想着反正離家近,就把簡言帶回了家。

“言言,不要害怕,你曼曼姐和洛雪弟弟都是很好說話的人,他們跟你一樣,都是淮大的學生,以後在學校,誰要是欺負你,你就跟你曼曼姐和洛雪弟弟說。”

簡言輕輕“嗯”了一聲,他看向樓梯,一男一女從樓梯上下來。

男的烏發雪膚,長得很漂亮,女的一頭波浪卷發,眉眼淩厲,看起來就不怎麽好說話。

葉琳也擡起頭,向時曼和時洛雪招手:“曼曼,洛雪,過來。”

時曼和時洛雪走到葉琳面前,兩個人喊了聲“媽”,然後好奇地看向對面的簡言。

簡言站起來,拘謹地說了句:“你們好,我叫簡言。”

葉琳笑着說了她跟簡言認識的過程,誇簡言是個好孩子,又說簡言也是淮大的學生,讓時曼和時洛雪陪簡言說話,自己起身去廚房,和傭人準備晚飯。

葉琳一離開,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要開口說什麽。

最後還是時洛雪猶豫地開了口:“你喜歡魚嗎?”

簡言:“?”

時洛雪:“我們家後院的池子裏養有很多錦鯉。”

三個人走出客廳,來到後院,山水式的庭院讓簡言睜大眼睛,當他看到魚池裏肥胖的錦鯉,不由脫口而出:“好肥!”

時曼:“……”

她剛剛好像聽到了簡言咽口水的聲音。

時洛雪贊同的點頭,他也覺得這些錦鯉太胖了,都游不動了。

簡言尴尬一笑,他人生最大的愛好就是釣魚,看到這麽多肥肥胖胖的錦鯉在面前,那顆想去釣魚的心又癢起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三個人在庭院裏喂魚、修剪花枝、給花施肥,時洛雪驚訝于簡言對各種魚的認識,簡言則震驚于時洛雪各個方面的知識貯備。

晚飯準備好,幾人坐在一起吃飯,葉琳不停地給簡言夾菜,簡言覺得很尴尬,餐桌上明明還有葉阿姨的兩個孩子,可是葉阿姨好像只看得見他一樣。

時曼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她媽又來了。

時洛雪靜靜地吃自己的飯,他的面前只擺了一碟炒苦瓜和涼拌青瓜。

“砰——”

突然一雙筷子拍在桌面上,葉琳怒視坐在對面的時洛雪:“桌上沒有其他菜了嗎?光吃這兩盤,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

簡言被這突如其來的“砰”聲吓了一跳,他無措地看了眼葉琳,葉琳臉色馬上溫柔起來:“阿姨不是說你,阿姨說的是你洛雪弟弟。”

時曼沒忍住,她道:“媽你夠了,不是你說在餐桌上手伸太長沒有禮貌嗎,你把肉擺的這麽遠,讓洛雪怎麽吃?”

葉琳愣了愣,她看向低着頭仍然在靜靜吃飯的時洛雪,心裏無措了一瞬,下一秒,她臉上浮現出怒氣:“夾不到不會出聲?阿英,把少爺面前的菜換了!”

“是。”

名叫阿英的傭人上前。

時洛雪內心無波無瀾,吃完飯,司機送簡言離開,他上樓回自己房間。

他其實很羨慕簡言,簡言說,他最喜歡的就是釣魚,只要有空,他就會在群裏喊一聲,然後跟着七八個釣友,一起開車去釣魚,簡言還說,他畢業了以後不想上班,想當個全職釣魚佬,每天開個直播,跟人分享釣魚的快樂。

簡言問他喜歡什麽,時洛雪很茫然,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從小到大,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也沒有喜歡什麽的權利。

小時候爸媽愛面子,所以送他和時曼去學鋼琴小提琴,時曼受不了這個苦,學了兩個月就哭着鬧着說不學,爸媽心疼她,就不讓她去了。

時洛雪也不想學,可是他沒有哭鬧的權利,一旦他想哭鬧,他媽就會咒罵他,說他沒有用,連這點苦都受不了,是個廢物。

時洛雪只能哭着慢慢學,後來他發現,每次有客人來,他在客人面前表演,他爸媽就會變得非常高興,他媽也會溫柔的抱着他,說他是她的驕傲。

時洛雪一顆茫然的心找到了目标,于是他開始努力學習,想讓爸媽永遠愛自己,可是長大後他才發現,他媽從來沒有愛過他。

于是找到了人生目标的時洛雪再次茫然起來。

時洛雪很想改變自己,他也想跟簡言一樣,有自己喜歡并為之努力的事,在別人問他喜歡什麽的時候可以大聲說出來,站在自動售貨機前永遠不用糾結買什麽。

可他做不到。

很努力,但做不到。

就像庭院裏的那些花,它們努力想長成喜歡的樣子,可結果往往是被園丁修剪成另一副模樣。

時洛雪坐到書桌前,他腦袋枕在手臂上,輕聲跟米奇說話。

“米奇,如果你會說話就好了,這樣我就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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