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當天晚上,夏老二家裏雞飛狗跳,柯娘子拿着麻繩要上吊,夏風被吓得縮在牆角哭,夏倉在後院磨刀,說是第二天一早就要去砍了程天石。
柯娘子:“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該掐死那個王八蛋白眼狼!”
白胡子老者等人安安靜靜的坐着,根本不理會尋死覓活的柯娘子,只對夏老二道:“趕緊把錢還了,你們這些年掙得也不少了,還了就安生了。”
“什麽叫趕緊把錢還了,他們拿走了三百兩還不夠嗎,難道還想把我的命也給拿去嗎?”
柯娘子從凳子上下來,拍着胸脯對白胡子老者咆哮:“族叔,你怎麽這麽偏心夏小曲啊,我們一家對族裏做的貢獻可不少啊,現在連倉兒的彩禮和風兒的嫁妝都送出去了,他們還想獅子大開口要二百四十兩銀子呢,幹脆把我的人頭給他提過去算了。”
一想到這事兒她就十分不甘心,明明夏倉都已經和鎮上那家酒樓的哥兒開始議親了,現在沒了錢他們可怎麽辦啊,那個哥兒可是真正的掌上明珠,不多多出些彩禮怎麽可能娶得到。
夏倉認定自己的婚事就是被夏小曲兩口子給攪黃了,真是白費他這麽多年勾搭那小哥兒的心思,現在一切都泡湯了,他怎麽可能沒有殺心。
“行了,你們也別在這裏給我裝了,這些年你們夫婦倆橫行霸道做了不少壞事,我們幾個老家夥也替你們遮掩了不少,今天那小子放話了,說要是少一個子兒他都得鬧破了天去,咱們夏家現在還不夠難看嗎,趕緊趁早把事情給了了吧,族裏可有不少孩子等着議親呢,不只是你家才有。”
夏老二的臉在煙霧缭繞之中明暗交織,他沉默了許久,這才對柯娘子道:“拿錢去。”
“夏老二,拿了錢家裏那麽大的虧空怎麽補,你補得上嗎,倉兒怎麽娶媳婦兒?”
柯娘子蠻橫不講理,上前去給了自家男人兩巴掌,哭訴道:“我怎麽嫁了你這麽個沒用的男人,掙錢比不上你大哥,骨頭也沒你大哥的硬,簡直就是一個孬種,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該……”
該怎麽樣她沒說,只是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哭,說這個家要完了,大家都別活了,一起去死了算了。
第三天,夏小曲和程天石準時去了南星村。
夏小曲進屋後看見夏老二渾身是傷的樣子當場愣了下,還是程天石拽了拽他的袖子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挪開了視線。
“這裏是二百四十兩,你們兩個清點一下,沒什麽問題的話簽了這字據我們從此以後就兩清了。”
白胡子老者現在也不客氣了,直截了當的說明,接着将錢和字據都推了過去。
夏小曲看不懂字,只數着匣子裏的錢,程天石細細看了一遍後低聲和小夫郎商量着,然後才簽了那字。
臨出門,一臉頹廢的夏老二突然叫住了夏小曲。
“是二叔對不住你。”
夏小曲沒想到二叔會說這話,不過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的,他都不再需要。
今天走出這扇門,他就不會再回南星村。
夏小曲猶豫了下,還是從懷裏摸出幾十文錢轉身放在桌上,對着夏老二比劃:“二叔,以後你不再是我二叔了,這錢拿去買藥吧。”
夏二叔哽咽了一下,沒能說得出話,程天石摟着小夫郎對他道:“這就裝模作樣的感動上了,我可不相信你們會突然良心發現,像你們這樣的人,以後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壞,我們就等着看,看你們一天一天的爛下去,比死還難受。”
晚上,回到家裏的小夫夫倆早早的就洗漱了,夏小曲回屋後将所有銀錢都倒在床上數了一遍。
他很聰明,自從學會數到一百後就自學數到了二百三百,搞得程天石想教都沒機會。
“天石,我們得換個大盒子裝錢了!”
程天石剛一進屋就看見小夫郎趴在床上笑眯眯地比劃着,旁邊的小盒子裏裝滿了錢。
“成,換個大盒子,等大盒子裝滿以後咱們就換大木箱,以後還要用一間單獨的屋子來裝錢。”
兩個小白癡都不知道有種東西叫銀票。
夏小曲伸着雙手讨要抱抱,程天石反手關上屋門,解下自己的腰帶走過去壓在小夫郎身上,将人抱得緊緊的,問:“媳婦兒,高興嗎?”
成功接回了父親們,又讨回了不少銀子的夏小曲別提有多高興了,一個勁兒地傻笑着點頭,等反應過來後明知故比劃:“你幹什麽脫我衣裳?”
“脫衣裳,睡覺啊。”
程天石一本正經地回着,單手操作是有些麻煩,他索性直接扒下了夫郎的褲子,嘿嘿壞笑着。
*
七月十五過月半,曲郎君和賀娘子如約來到抱月村。
夏小曲先是帶着他在村子裏轉了一圈,挺着小胸脯跟大家比劃,說這是他舅舅,親舅舅。
他有舅舅了,他不是孤兒了,嘿嘿。
程天石頭一天早上起來就去鎮上買了不少的好酒好菜,還套了牛車去接李二一家回來過月半,結果李二得知有輛看起來很華麗的馬車來村裏找過他後沉默了一路,一邊趕牛一邊皺着眉抽煙。
曲郎君去祭拜了哥哥,跪在墳前燒紙,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起身的時候雙腿疼得站都站不住,根本走不了山路,最後是讓程天石給背下去的。
自從有了錢,小夫夫倆買了不少好東西給村裏幫過他們的人送去。夏小曲想了一天,最後還是給程二伯家提了一斤肉,打了一壺酒。
他問過天石了,程二伯一家沒對他做過什麽不好的事,也沒搶過東西。
自從夏小曲嫁過來後一共見過肖郎君不超過十次,但是印象中肖郎君不是個惹事的人,甚至有回在地裏還給他塞過一張餅。
送禮的事沒多久便被馬郎君和何郎君給知道了,七月半那天下午夏小曲帶着舅舅剛從五姑家串門回來,半路上就遇到了他們指桑罵槐。
曲郎君可聽不得有人罵自己的小外甥,抄起路邊的棍子就要去打他們倆。
夏小曲急忙拉住,曲郎君這才冷靜了下來,說不和他們這種人計較,豈料馬郎君一聽還來勁兒了。
“我們這種人,我們這種人是什麽人啊?”
旁邊的何郎君立馬接話:“我們可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話音落下,曲郎君的臉色頓時就白了,身形不穩,傷心害怕地倚靠在外甥懷裏,滿腦子都是:他們怎麽知道的?
馬郎君見那話起了效果,故意提高了音調,大聲喊着:“是啊,有些人吶不檢點,還大搖大擺地來別人村裏閑逛,真當沒人知道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何郎君補了一句。
夏小曲氣壞了,安撫住了舅舅後突然沖上去打人,他動作迅速地撲倒了馬郎君,騎在他身上揪着頭發一下一下捶打着他,把旁邊的何郎君吓壞了。
潘青青背着牛草從遠處跑過來,着急地拉着夏小曲,哀求着:“夏郎君,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潘青青生完孩子後就開始幹活,這些日子憔悴了許多,明明和夏小曲一樣大,看起來卻像是快奔三的人似的。
“讓我夫郎有話好好說,那他們幾十歲的人了怎麽不懂得有話好好說?”
程天石邊說着邊走過去,他在家裏等了許久還不見夫郎和舅舅回來,便出來尋找,沒想到竟讓他看到了這一幕。
夏小曲又捶了幾拳,然後才從馬郎君身上起來,路過何郎君身邊的時候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比劃着:“我不怕你,下次你再胡說我會打死你。”
曲郎君扔了棍子迎上去,抱住小外甥仔仔細細地檢查,确認沒受傷以後這才松了口氣,又開始自責起來。
“小曲兒,過來,我看看手打疼了沒。”
程天石一聲話落夏小曲就乖乖地走了過去,靠在他懷裏将手拿給他看,方才打的那幾拳都使足了勁兒,現在有些泛紅。
那一臉委屈的小模樣可心疼壞了程天石,一邊輕輕揉着一邊道:“你們兩個人,跟小曲兒和舅舅道歉。”
馬郎君被潘青青從地上扶起來以後一把将人推開,尖着聲音大聲喊:“道歉?憑什麽?你以為只有你們才會動手打人嗎,等我兒回來,看看是誰打誰!”
“你也不是這會兒才有兒子的,就那倆慫包從小一起上都打不過我,今天我就在這裏等着,你把他倆都叫來。”
程天石說完轉頭望向旁邊的何郎君,道:“你要想打就把你家那兩個也叫來,我一起給解決了最好。”
何郎君是個人精,他早就聽說了程天石給村裏人家送禮的事,而且其他村民知道他家有了些錢後都在想辦法巴結,所以此刻不是撕破臉皮的好時候。
他谄媚地笑着,上前幾步站在程天石面前,對着他懷裏的夏小曲道:“小曲啊,剛剛是四叔爹不對,你們就當我一時糊塗,千萬別放在心上。”
夏小曲不樂意接受他的道歉,哼了一聲便将臉轉過去埋在天石懷裏不理人。
馬郎君可咽不下那口氣,死活不肯低頭,潘青青在一旁急得都要哭了,恰好被回來的程爾給看見。
“怎麽了這是?”
“我的兒啊,你可回來了,你爹爹差點讓人給打死了。”
馬郎君哭着撲到了兒子懷裏,程爾快速地看了一眼程天石沒敢說話,轉頭對着他自己的郎君發狠:“這是怎麽回事?”
潘青青低着頭,臉上還挂着晶瑩剔透的淚珠,聽見這話只顧着搖頭。
他确實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碰巧看見了馬郎君被夏小曲按在地上打,這才過來幫了下忙。
但程爾卻不管那麽多,見他說不出來直接動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只知道哭,白天哭晚上哭的,你是要哭給誰看,你那姘頭可不在村裏好久了,你以為他會來救你呢,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夏小曲和程天石好奇地看着突然發瘋的程爾,心裏疑惑極了,這事兒再怎麽樣也怪不得潘青青啊。
馬郎君也想插嘴說兩句,講清楚剛才發生的事,想要兒子為自己出一口氣,可是程爾渾得要死,根本不聽任何人說,揪住潘青青的頭發就把他往家裏拽。
夏小曲見着堂嫂毫無還手之力第一反應是上前去幫忙,卻被馬郎君給罵了回去。
“你們給老子等着,今天這事兒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完,他趕緊撿起地上的牛草塞進背簍裏,背在身上追程爾去了。
小夫夫倆看着那發神經的一家人,搖了搖頭後扶着舅舅回家了。
何郎君目睹了一切,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仍不顯,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擔憂地道:“那好歹是他郎君,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怎麽能這樣打啊。”
等他裝模作樣一頓說完,回頭看卻發現身後早已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