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說動林如海

說動林如海

林安在京裏呆了三天，每日過榮國府問情況，這天見了黛玉一面，看黛玉面色還好，如今進了五月，也知道賈母是萬萬不會同意這時他接走黛玉，回春堂的許大夫又過來診脈問案，說黛玉之前氣急攻心，還是靜養一段時間為好。

他也就熄了立刻接黛玉返揚州的打算。如今他的兒媳婦、黛玉原來院子裏的執事丫頭竹月如今也進了榮國府，留在黛玉身邊當差，他和留在京中看老宅、打理人情往來的老管事田明商量後，做主從鋪子上收益裏拿了五百兩銀子，給黛玉備用。

他不知回了揚州，林如海會何時再派人進京，若是要等到秋天天氣涼爽時，這幾個月，若有個急務，黛玉那邊，至少有銀子可使。

銀子自然不好明着送進榮國府去，沒的那樣得罪人的。于是他吩咐竹月，隔三岔五回老宅來看看，在賈母面前也說了，只說是回去照看，讓人修葺老宅的院子，不方便接黛玉回府，竹月回去看了，也好說給黛玉聽，看看黛玉有什麽要改的，也好立即讓人改了。

這樣一來，竹月出入，便過了明路，若是黛玉這裏有短缺了什麽，也方便支領銀子，不拘是買也好，拿銀子打點也好，得讓黛玉養好身體。

林安帶着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五月初二這天，登船行舟，一路急趕慢趕，在初十這天傍晚，總算到了揚州。

林如海原本和林雲說，說不準黛玉能回家來，趕上一家人一起過端午。端午沒等到人回來，多少受了一點打擊，不過轉念一想，林安接上黛玉，不好趕路，估計回來過大端午，卻是趕得上的。還這樣同林雲說。

林雲笑笑，沒有說什麽。主要是她怕她說多了，反惹得林如海擔心。不過她心裏卻覺得，黛玉那樣的性格，林安作為大管事進京，肯定是想早點回家來的。如今沒趕上端午，只怕是沒走成。

其中緣由，不過是她看書時的一點猜測，實際情況如何，她也并不清楚，沒必要白讓林如海擔心。左右也不過多等十天半個月，到時自然就知道了。

不過她也盼着是她猜錯了。

可惜，林安獨自回來，卻證明她猜對了。打賭不過一時戲言，真的贏了，卻并不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外頭小厮一路小跑進來，說“林管家回來了”，也不過比林安早幾步進院子。

林如海與林雲在桂花樹下下棋，林雲已經連輸兩局了，這時聽見小厮的話，笑着說：“哎喲，看來女兒不用連輸三局了。”

林如海聽見小厮的話，心裏一咯噔，猜到黛玉只怕沒能接回來，心情十分失落，卻還得笑着說：“你還能怕輸？”

一邊讓小厮下去，就見林安進門來。

Advertisement

林安少不得要請安，林如海示意不必，林雲則已同雪柳使眼色，一邊說：“父親，安伯奔波千裏，現在只怕是急急從碼頭上趕回來，還是先讓安伯坐下，有什麽話，慢慢說。”說完，便要站起身，準備離開。

雪柳已端來一個凳子，林如海點頭：“你說的很是，林安，大姑娘讓你坐，你就坐吧。”一邊叫住林雲：“錦書，你是家裏的大姑娘，沒什麽事需要避着你的。”一邊同林安介紹了林雲的身份，錦書是林如海給林雲取的字。因林雲去年深秋便滿十五歲了，本該取字，這次上族譜，林如海便将字一并賜下來，準備秋日裏林雲過十六歲生辰，再大辦及笄禮。

林雲本想着榮國府裏的事只怕不好聽，這才想避開的，但林如海發了話，她當然不好再走，只得留下來。

當着林雲，林安有些話不好說，只說因天氣熱，黛玉才病了，請了回春堂的許大夫看診，說要養上十天半個月，他便先回來，将梅染和竹月留在榮國府裏照料黛玉。又把自己做主、支了五百兩銀子的事說了。

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林雲。

雖然他進京前，知道老爺認下了長公主府的一個姑娘做女兒，還是要開了祠堂記入族譜的，明白以後林雲就是名正言順的林家大姑娘，可感情上，還是沒法把林雲同黛玉相提并論的。

林如海聽了這安排，說：“林安，你做的很是妥當，那五百兩銀子的單子，回頭拿給我簽了，省得忘了。既然黛玉病了，不立刻接她回家，是對的，路上這麽多天，天氣又熱，省得加重了。”

林雲這才問：“那父親打算幾時再派人去接妹妹？”

林如海：“總得過了五月。老太太說五月乃惡月，确是如此。之前是計劃着，四月底登船，如今卻沒必要，也不着急這幾天的功夫。”

林雲：“只是到了六月，到時天氣更熱了。要接妹妹回來，老太太豈不是更不放心？”

林如海何嘗不明白：“是啊。不說老太太，六、七月乃是暑氣最盛的時候，我也不放心。”

林雲轉頭，問林安：“安伯，妹妹應該是很想回家的吧，只怕沒能跟你一同回來，心裏頭很不是滋味吧？”

林安錯愕：“大姑娘，你怎麽知道的？”這話，也就是竹月是他的兒媳婦，本是黛玉的大丫頭，這番進了榮國府去服侍，又是得黛玉倚重，才敢私下裏偷偷跟他說的。

林雲不以為然：“猜也猜得到啊。妹妹進京幾年了，如今也不過十二歲的小姑娘，當年進京，才多大一點兒，怎麽可能不想家。父親，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如今在家裏住了半個月，都想念遠在金陵的長公主，何況妹妹孤身一人在京裏，雖說那是外祖母家，可終歸是寄人籬下。”

聽她這樣說，林如海一時也猶豫起來，很是為難。黛玉打小身體不好，要頂着六月的酷暑，接回來，又怕黛玉受不住。

林安忙說：“老奴是怕老爺在家裏擔心，這才急急趕回來。不然，等過了十五，老奴再進京，到時請一個大夫跟船，去接姑娘回來？”

林雲笑道：“安伯，你年紀也不輕了，才千裏迢迢奔波一趟，哪裏好再讓你去，再說，家裏多少事，還得你出面安排。依我說，父親，之前我們打賭，你可是允了我的，不如就讓我進京去接妹妹吧。”

林安聽得一頭霧水，怎麽老爺還跟大姑娘打起賭來，這在他看來，是不可想象的事。

林如海還在猶豫，林雲又說：“我在家裏也無事，閑着也是閑着，等過了十五的大端午，便動身，先去一趟金陵，看看長公主，再進京去接妹妹，我正好沒去過京裏，趁這次接妹妹，也去看看天子腳下的京城是什麽模樣的。”

林如海還是不放心：“過了十五，天氣越發熱起來，船在運河上，要走好多天呢。”

“父親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手”，林雲笑了，“再說，我又不趕路，慢慢悠悠乘船進京，還能看看沿途風光，不過剛才安伯有一句提議挺好的，到時請個大夫跟船，回來時，妹妹萬一有不适，也好及時看診。”

林如海想了想：“這樣，到時林安你同大姑娘一起，再進一趟京。”

林雲忙說：“父親，就別勞動安伯了。你這裏多少事，也需要安伯出面打理。放心吧，我保證把妹妹平平安安接回來。實在不放心，我把雪柳她們幾個都帶上。回頭我跟長公主要兩個護衛，反正鳳栖山莊的護衛也多。”

林如海笑了：“沒得為着我們家裏的事，去麻煩長公主的。我們家裏也有護衛，到時撥幾個随你上京好了。”他心裏當然希望長公主能撥兩個護衛給林雲，畢竟長公主要給護衛，那就是天子給的暗衛級別的功夫在身，可确實不能為着這樣的事去跟長公主開口，哪怕是林雲去開口，也不好。

人情這種東西，從來都是用一次，就少一分。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希望林雲不要用掉長公主那邊的情份。

于是又叮囑：“你上京的事，我會安排好，萬萬不可去跟長公主開口要人。”

林雲說這句話不過是打消林如海的顧慮，又不是真的會去開口，當即答應下來：“父親和安伯慢慢談，我先回屋，讓雪見她們幾個幫着收拾東西，這番進京，也得準備些小玩意兒，既然外祖母府上有幾個姐姐妹妹，也能略表我的心意。”

她一走，林如海便起身，林安默契地跟上，進了書房，林如海才說：“榮國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林安，現在可以直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