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細說榮國府

細說榮國府

文昭公主見到林雲,十分高興,素來情緒不外露的她,此時也不免幾分動情:“林丫頭,還以為你有了父親,便将這裏忘了。"

林雲叫委曲:“端午的節禮,給公主的扇子、五彩繩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明明差人送來時,我還特意寫了信,難道送節禮的人忘了呈交公主?"

白姑姑聽着,在旁邊笑着拆文昭公主的臺:“公主手上,還戴着你編的五彩繩,這些日子用的扇子,就是你送來的。"

文昭公主瞪了這位服侍她幾十年的侍女一眼,只是眼裏帶笑,任誰都看得出來,她不是真的生氣:“好了,林丫頭,坐了一天的船,也不嫌乏累,白露,先帶她去安置,等你洗漱好,回頭我再叫人傳晚膳。"

林雲本來想說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不過接到白姑姑的眼神,馬上回味過來,公主顯然給她另安排的起居的地方,便咽了到嘴邊的話,辭了公主,随白姑姑去安置。

白姑姑一邊領路,一邊說:“你貪涼,公主特意令人收拾了清夏齋,說是夏天住着涼爽,讓你夜裏能睡個好覺。"

清夏齋就在公主住的绮春園裏,只是公主住的正院,與清夏齋之間,隔着一個明德書屋。張嬷嬷和雪柳雪見不知道,但林雲卻十分清楚,這是長公主待她親近的表現,一邊向白姑姑道謝:“多謝姑姑幫我美言。公主嫌我過于貪涼,一直怕我因此生病,必定是姑姑幫我說了話。"

白姑姑:“嘴這麽甜,難怪公主時時惦記。“她的确摻了言語,不過本身還是公主有意親近林雲,問給林雲安排哪一處院子,她提議了敷春堂和清夏齋兩處院子,公主采納了她的建議,令人收拾了清夏齋。

當晚用過晚膳,林雲陪着公主在绮春園的花園裏散了一會兒步,便被文昭公主打發回去休息。她也沒拒絕公主的美意,坐一天的船,确實也有點累,便早早歇下。

次日一早起來,也不要雪柳雪見跟着,自己往公主院子裏來,碰上正端了淨水往正房走的白姑姑,也不說話,直接伸手接過銅盆,身後的知雨和知春都抿嘴笑。

白姑姑無奈:“如今你是林家的大姑娘了,怎麽好還做這些事。"

話雖這樣說,她也知道,說了也不過白說,林雲某些方面十分固執。偏這份固執,又得公主喜歡,便越發無人能糾正的過來。

林雲輕笑:“有什麽不好做的,別說我是公主府長大的,就是真正的林家姑娘,以公主的年紀,單以長輩晚輩論,我一個晚輩,給公主端茶倒水,也是應該的。"

白姑姑:“你總有一籮筐的歪理,我說不過你。"

文昭公主在內間自然聽見了,笑出聲來:“你們倒好,人還沒進屋,先聞其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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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份不同,并沒就這事說什麽,坦然接受了林雲的服侍,說是服侍,也不過是林雲擰一擰洗臉巾,淨面、梳妝,更衣完畢,文昭公主帶着林雲在西面的花廳用早膳。

花廳東面的牆砌成菱花镂空狀,白蘭的香味飄進來,十分清爽。

用過早膳,文昭公主問:“這麽久沒回來,想去哪裏玩?"

林雲呵呵直笑:“公主想去哪裏,我就想去哪裏。"

文昭公主:"你個小滑頭。"一邊吩咐白姑姑,讓人收拾東西,"中午在七湖苑擺膳。"

白姑姑打趣:“公主一邊罵,一邊又寵,她可不就最愛七湖苑。"

七湖苑,便在昨兒林雲說的有七個小湖的山上。林雲也沒想過,這次只來呆幾天,還能去七湖苑住。

下午游湖,雪柳雪見都大開了眼見不說,就是在林家經歷了不少事的張嬷嬷,也很是吃驚,看文昭公主待林雲的模樣,不說比親孫女兒疼,也真的是當孫女一般疼愛了。

晚膳擺在其中一個湖心島的水榭上,用膳的時候,只留了白姑姑在旁服侍,連知雨和知春都不在,更甭提雪柳雪見了。

用過晚膳,文昭公主才問:“怎麽會想起獨自進京?"

林雲也沒瞞的意思:“公主也知道,母親出自京中榮國府,雖然病逝,可老太太還在,端午節前,父親派家裏大管事進京走禮,本想接妹妹來家,誰知沒能接回來。"

遂将林安回來說的情況如數說給文昭公主聽,"這麽個情況,父親擔心不說,林管事都說,妹妹很想回家來,偏出發這天卻病了,只怕這裏面有些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我想着,還是我進京走一朝,要是老太太還拿天氣熱說事,大不了我在京裏住兩個月,林家在京裏又不是沒宅子,等天氣涼爽了,總能将妹妹接回來。"

文昭公主雖遠離京城多年,但從來不曾真正遠離朝中事,便是她不想管,身為天子的胞兄常派暗衛送密信來,想不知道也難。聽罷這話,道:“昔年榮國公論武功膽識,都是一等一的,可惜子弟不成氣。早年我也是見過史太君的,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他們府上如今沒有能頂立門戶的人,想來是怕兩家的關系疏遠的,留着外孫女兒在府裏,往來便不會斷了情份。這樣吧,你進了京去,要是接人不順,只說是我這個長公主想看看林家小姑娘",一面吩咐白姑姑,"你将我那枚羊脂白鶴佛手玉佩取來給林丫頭,到時史太君若問,你遞上這玉佩,史太君一看,便知你所言非虛。"

林雲忙說不要,這能代表長公主身份的,又豈是等閑之物。

文昭公主笑了:“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不過是早年皇兄命人打造的器物中的一件,你認了父親,本來也給你準備了一些慶賀的東西,原先準備等你和林家小姑娘來的時候,才給你,如今不過是先給你其中一件罷了。"

白姑姑很快便取了玉佩來,一個小小巧巧的黃花梨木的雕雙鳳圖案的匣子裝着,雙手奉給林雲。

林雲并不托大,忙站起身,雙手接過匣子,打開來,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玉,光澤溫潤:“公主,這太貴重了。"

文昭公主卻伸手取出玉佩,招手讓林雲過來,為其親手佩戴好:“白玉便是這點好,素是素了點,什麽顏色的衣裙都配的。”

林雲雙手托了玉佩細看,發現背面有一個小篆的禦字,自然是代表禦賜之物,可不就是能代表身份,卻也擔心起來:“這是天子禦賜的東西,我若戴着,當真無礙?”

文昭公主笑了:“不用擔心。我有一封書信,還備了一點東西,你既要進京,便由你帶去昌遠候府。”

昌遠候府,乃是長公主的公公家。長公主的驸馬戰死,長公主也辭了一切封賞,天子便賜了長公主的公公一個候爵。驸馬的父親本來平平,但兩個兒子,一個武舉出身,尚了公主,一個兒子卻是讀書的料子,比林如海晚一科高中,還是二甲第六,這些年官運亨通,做事頗為老辣,前年領了吏部尚書一職。

再細細一想,六皇子、如今的忠肅王娶的正妃,正是這位尚書大人的嫡長女。當年天子挑了李姑娘時做六皇子妃,李大人才四品的郎中,旁人還以為天子不喜六皇子,相比之下,當時的四皇子、後來的忠定王娶的可是甄應嘉的嫡長女。

那時候,正是甄應嘉風頭最盛的時候。

長公主的公公、老候爺十一二年前就病逝了,爵位一事一直未提,卻在李大人接了吏部尚書後,天子突然下了旨意,令其平襲了候爵。

文昭公主将她的安排說給林雲聽,林雲之前跟林如海戲言,說請公主給兩個護衛,沒想到文昭公主卻是早準備了四個護衛,還有一個公主府的長随,随她一起進京。

林雲都不知道該如何言謝了,讷讷道:“公主……”

文昭公主難得見她這般小兒女姿态,示意她坐下:“白姑姑之前說我拿你當女兒疼,這話也不為過。看着你長大,就像看着我那個當年為了國家自刎于敵劍之下的女兒長大。你的性子極好,我總想,興許我的小女兒若是長大了,便是這樣的性子。不必這般為難,長輩的好意,安心領受了,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林雲雖然坦然接受,可心裏深處,一直是抗拒的,任誰從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來到這個階級分明的時代,都難以真心接受,還有她的父母和親人,一直不曾忘記。文昭公主可謂她的救命恩人,待她也極好,一想到文昭公主命不久已,她便再難忍住。

林雲落下淚來:“公主……”

文昭公主拿帕子給林雲拭淚:“好了,有什麽好傷心的,你平平安安進京,平順順利利接了林家小姑娘回來,到時帶她一起來公主府,多陪我些日子,豈不是大好事。”

“榮國府現在雖然不像樣,但以我對史太君的了解,只怕那府上兩個老爺,也做不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只要史太君看見這玉佩,必定會高高興興派人送你們回來。至于那府上有什麽事,你也不要多過問,懂嗎?”

白姑姑在一旁補充:“那終歸是林大人的岳家,也是你母親的娘家,你是晚輩,事緩則圓,只要事情能達成,便不要在意細節,否則,一旦傳出去,也是你無理。”

林雲:“明白。凡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何況那是外祖母府上,就算真有什麽問題,也是賈家的事,與林家關系不大。”

文昭公主輕笑:“你性子倔,我原擔心你不明白這個道理,看來是我想多了。難怪林大人會讓你獨自進京,果真是能獨擋一面了。”

又問了林雲的字,待聽得林如海為她取“錦書”二字,文昭公主怔了一下,旋即知道:“這字極好,雲中來的錦書,看來林大人是當真看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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