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薛姨媽試圖探究竟

薛姨媽試圖探究竟

薛姨媽笑道：“林丫頭真會說話，寶丫頭哪有你說的那般好。”嘴上雖謙虛，可神态卻不是那麽回事。

黛玉笑裏藏着狡黠，看着林雲，說：“姐姐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姨媽，我姐姐名雲，字錦書，姨媽別再叫林丫頭了，否則我我們兩個都弄不清你喚的是誰。”

賈母自然看出姐妹二人的眉眼官司，笑問：“這大中午的，熱的不行，姨太太帶着寶丫頭過來，可是有事？”

薛姨媽：“回老太太的話，何嘗有事，不過是閑了，想着這兩天都沒來看老太太，過來跟老太太請個安。”

她說的自然不是實話，賈母也不在意：“我安好的很。這樣大熱的天，以後姨太太可別冒熱來了，要是熱着了，我這老婆子心裏怎麽過意的去。”

寶釵：“府裏綠樹成蔭，花木扶疏，又四處建有抄手游廊，我與媽媽躲着蔭過來，也不覺得熱。倒是林大妹妹，千裏迢迢頂着大熱的天，從揚州進京來，可是有什麽急事不成？”說着便笑起來，仿佛她只是玩笑話般随口一問。

賈母當即便有些不高興了，面上的笑容也淡了，語氣卻是文絲不動：“她一個小姑娘家，能有什麽急事，不過是她老子盼着見玉兒，還有”，說到這，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接着道：“長公主讓她帶着玉兒去鳳栖山莊避暑。也甭說長公主擔心，這京裏的夏天，着實熱，還幹燥，想當年國公爺帶着一家子遷來京裏，我都好生不習慣。”

聽到這話，寶釵與薛姨媽的眼神都變了。

薛姨媽當即便問：“這麽說，大姑娘進京來，是接黛玉家去的？”

林雲點頭：“是啊。父親幾年不曾見妹妹，妹妹也幾年不得見父親，父女二人分隔兩地愁思，可巧之前林管家進京走禮，妹妹又病了，不好随行。我是個閑不住的，又沒進過京城，正好借着接妹妹回家的機會，趕緊來京裏見見世面。”

寶釵在意的卻是另一點：“這麽說，妹妹跟長公主很熟喽？”

林雲輕笑：“寶姐姐這樣說，也未嘗不可。畢竟我也算是在長公主府上長大的，豈只跟長公主熟，鳳栖山莊裏就沒有一處我不知道的。”

這話聽在寶釵耳中，便是林雲愛顯擺、沒什麽城府、好擺弄的證明。心裏當即便有了主意，打定要和林雲交好，正準備誇幾句林雲，不想黛玉卻開口了：“也不知道丫頭們收拾好東西沒有。”紫鵑聞言悄悄看了黛玉一眼，幾時說過讓丫頭收拾東西了？老太太都沒同意讓黛玉家去啊。擡眼去看老太太。

不想賈母卻說：“紫鵑回去看看，要是還沒收拾妥當，正好幫把手。”又對黛玉說，“帶你姐姐去看看你住的屋子，你姐姐來了半天，都在這裏陪我說話，你們姐妹還沒撈着時間說會兒私密話。”

賈母擺明了不欲讓薛家母女多跟林雲接觸，可光明正大的理由，誰也不能說什麽。

Advertisement

林雲和黛玉各自起身，朝賈母道謝，又同衆人打了招呼，這才手牽着手走了。

等二人出去了，薛姨媽也回味過來，賈母分明是攔着她們母女的意思，笑着說：“她們二人果然是有姐妹面，這頭一朝見面，就這樣要好，可不是生來就合該是做姐妹的。”

賈母心裏大怒，她不喜林雲，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林雲的出身太低了，據金陵老家的人傳來的信，說林雲原是個逃難的丫頭，被長公主救了，這才活下命來，這樣低出身的丫頭，居然記在她女兒名下不說，還占了林家嫡長女的名頭。

可賈母不是一有不快就直接發怒的蠢人，尤其是對着外人，面子要有，不滿也要表達出來。當即便說：“誰說不是呢。錦書這丫頭是個苦命的丫頭，好在遇到了長公主，得了長公主悉心教導，玉兒也是，我那苦命的女兒早早去了，我舍不得，接了來膝下教養。兩個丫頭都心腸軟，可不就一見如故了。”說着也站起身來，“老喽，原來還說不歇午覺，多坐一會兒，就覺得累。”

鴛鴦忙上來扶賈母：“老太太不困，值守的丫頭都要打瞌睡了，您老還是趕緊回去歇會兒，讓丫頭們也偷一會兒懶吧。”

賈母要歇午覺，衆人當然識趣告退。

出了榮慶堂，王夫人與薛姨媽走在前頭，寶釵挽了探春的手臂，李纨帶着迎春惜春落在後面，一路無話，進了榮禧堂的院門，王夫人卻叫了寶釵：“寶丫頭，你來幫我抄幾頁佛經。”

李纨則帶着三春往後頭抱廈去。

進了王夫人起居的屋舍，王夫人和薛姨媽隔幾而坐，寶釵則坐了下方東首的椅子上。

立刻有丫頭上來斟茶，正是玉钏兒。

王夫人一個眼色，金玉二钏一起退下去，順道将打簾子的趙姨娘打發走了不說，連守在廊下的小丫頭也一并帶走了。

王夫人這才說：“午膳前老太太都不曾松口，虧得你們來的及時，正好讓那個野丫頭将那小性兒的接了回她林家去。”

寶釵和薛姨媽一聽，母女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薛姨媽勸道：“林家認一個野丫頭做嫡長女，笑話也是林家的，老太太一慣疼林丫頭，讓她越過了府上三個姑娘，如今家去了，豈不正好，姐姐何必生氣。”

王夫人嘆道：“我何嘗要生氣，不過是那野丫頭不識規矩，上午我理佛，她來了，讓她略多等了一會兒，她便越過我，直接跑老太太面前去請安了，你說說，這叫什麽規矩？”

寶釵笑着說：“姨媽，她這樣沒規矩，老太太心裏豈會不在意。不說別的，單是她成了林家的嫡長女，老太太就必定會給她記上一筆。”

王夫人一聽，頗有道理，于是招手讓寶釵上前：“我的兒，你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這麽說來，我倒犯不着跟她一般見識了。”

寶釵笑容溫婉，任誰見了，都覺得她性子好：“依着我說，姨媽非但別跟她計較，還應該适當的時候幫她說說話，畢竟她是長公主府出來的，長公主到底是昌遠候府的兒媳婦，即便老候爺不在了，只怕三節兩壽，也是要走禮。大姐姐在宮裏，雖說是服侍甄貴妃，可萬一慧妃娘娘看中了大姐姐，說不定将大姐姐指給自己的親兒子，忠肅王妃到底出自昌遠候府呢。”

這話寶釵本是仔細掂量後才說的，以為必定猜準了王夫人的心思，她卻不知道，王夫人上午才在這件事上碰了一鼻子灰，只見王夫人一時沒說話，臉色沉了下來，心裏一時也不免幾分驚慌，悄悄給薛姨媽使眼色。

誰知薛姨媽還沒開口，王夫人自己就緩過來了：“我的兒，你說的這道理，我能不明白。可那野丫頭，着實不是一個好的，上午我不過略提了一嘴，便被老太太堵了回來……”說着王夫人自己也明白，她是太着急了，她之前晾了林雲半個時辰，這麽着急忙慌的，自然是問不出來真話的。

寶釵卻不知道這一宗，笑着說：“老太太想是覺得林大妹妹第一次上門，怕太太操之過急了。”

王夫人也不解釋，将錯就錯：“我的兒，還是你看的明白。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嘛，回頭林丫頭要請家裏三個丫頭去玩，到時你也跟着去，你懂事知理，正好看着點兒你三個妹妹。”

寶釵和薛姨媽原不知道還有這事，不過這可謂想睡便有人遞枕頭來，寶釵當即答應：“姨媽放心，我會看顧好三個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