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在吃醋

第013章 他在吃醋

“在你眼裏,我哥是個怎樣的人?”

車子駛在主幹道,蘇恕降下車窗,說出了前世一直想問的話。周昭是他唯一喊過哥的人,而沈聿卿又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這兩個人對他而言,都很重要。

馬路上車流不斷,沈聿卿餘光看着一旁青澀的身形,如絲的情緒帶起那年記憶。

“很好的一個人,明明打球打得不好,在看臺上咋呼得比誰歡,結果我剛走過去,他惦記着給我送水,人差點從上面摔下來。”

很溫柔的嗓音。

蘇恕側着頭,手指還按着咖色的花束包裝紙,眼神卻停在沈聿卿微動的薄唇上。

他很少和沈聿卿提到他哥,究其原因,他在吃他哥的醋。沈聿卿的十六七歲,他沒機會看見,而周昭卻能擁有這個人整個青春。

就連沈聿卿對他的照顧也是對周朝殘留的愛。

車內靜了下來,沈聿卿以為蘇恕想念他哥,打了下方向盤:“怎麽開車來了?打車不挺方便的嗎?”

包裝紙被某人虐待似的,發出類似于風刮樹葉的簌簌聲。

蘇恕沒領悟到旁邊人的良苦用心,眼神移開,反問:“你不是不習慣坐別人的車嗎?”

要不然他也不會特意回家取車,別看沈聿卿長得人模狗樣,其實毛病比誰都多。沈聿卿一般不坐陌生人的車,別人的車要麽是車裏的味道不合他意,要麽是車裏的衛生不達他的要求。

當然,即使不滿意,沈聿卿也不會主動說。

沈聿卿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從他被噎住了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內心的震撼。

蘇恕伸手在他面晃了晃:“你這是什麽反應?我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形象?”

片刻後,沈聿卿神情嚴肅道:“體貼善良,聽話懂事,滿意嗎?”

“這話說得你自己都不信吧?”

蘇恕被他的形容惡心到了,但凡長眼睛的人,都在他身上看不出這些形容詞。

前方亮起綠燈,沈聿卿歇了逗弄蘇恕的心思,從儲物盒中拿出一把鑰匙,扔到蘇恕那裏。

“這是什麽……”蘇恕被砸了一下,不知所以地拎了起來,可看清了是什麽,他卻啞了聲。

“你不是有駕照嗎,買了車給你。”

別人家的小朋友收到禮物都歡天喜地,可蘇恕卻像是被人迎頭痛擊一樣,臉上唰的一下失去了血色。

手指慢慢握緊鑰匙,蘇恕低聲說了句謝謝,偏頭看向窗外。

視線內,綠油油的灌木叢逐漸遠去,思緒卻愈發活躍起來,前世的記憶如同洋蔥被層層剝開。

沈聿卿在物質上很少虧待他,可是上輩子他見到這輛車時,是在沈聿卿過世以後。這輛車和一輛機車,以及房子股份等諸多財産是陸逐交給他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上輩子沈聿卿沒親手給他。可能知道他過高的自尊心,不願意接受他人的施舍,又或者別的原因,讓沈聿卿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

而如今,他又從活生生的沈聿卿手裏得到了這輛車。

蘇恕這邊安安靜靜的,沈聿卿卻因為他出乎意料的反應陷入了沉思,臨近晚高峰的路況并不好,這會兒又堵車了。

沈聿卿蹙着眉,搭在方向盤的手輕輕摩擦着,他和蘇恕生活快六年,從來沒有見過蘇恕這個樣子。

以前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在想什麽的蘇恕,如今蒙了一層霧,總讓他琢磨不透。

“沈聿卿,我想去實習。”

聞言,沈聿卿轉頭看他,挑了下眉,示意蘇恕繼續說。

“大一課少,找個實習提前感受一下社畜生活。”

蘇恕給了一個十分正當的理由,可唯獨自己知道真實原因。

他不想讓沈聿卿像前世那樣意外死亡,別人說是意外,誰信呢?

反正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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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記錯的話,沈聿卿會在半個月後回到何家,他得離人近一點才能發現端倪。

“我安排你去陸逐那裏吧,讓徐州東帶你。”沈聿卿當機立斷道。

而蘇恕拒絕他也很幹脆:“不去雲程,我想和你在一家公司。”

這個要求卻讓沈聿卿犯了難,雲程科技剛成立不久,公司還是扁平化管理,員工大多也是年輕人,好相處。

何氏集團是家族産業,雖然何老有要扶正沈聿卿打算,可集團內還有另一股勢力較勁兒。這個時候讓蘇恕頂着沈聿卿的名頭進公司,不知道是好是壞。

他還沒想好怎麽回應蘇恕,一聲急促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接通電話後,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請問是沈聿卿先生嗎?我是歸山陵園的工作人員,周先生的墓碑被人惡意破壞,您方便過來看一下嗎?”

沈聿卿神情凝重起來:“我馬上去。”

從接電話到做出決定,連五秒都不到,蘇恕想勸他休息一會兒再去,畢竟正常人坐十個多小時的國際航班都會累。

可是,他沒資格去阻止沈聿卿去。

沈聿卿先認識的人是周昭,不是他。

“你去吧。”他聲音平穩,表情控制得很好,甚至還有心思對沈聿卿笑了一下,“我就不用去了吧,你也知道我爸他……”

後面的話不用明說,沈聿卿也知道他要說什麽,陵園通知了他,也會通知周昭的親生母親趙蘭。

如果他貿然帶蘇恕去陵園,一旦和那一家子碰到一起,難免會發生争吵。蘇恕作為小輩,只有挨打挨罵的份兒,免不了要吃虧。

“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吳媽過來,吃什麽和她說,我明天送你去學校。”沈聿卿事無巨細叮囑他,“車過兩天送過來,倆輪子那個等你考了證再玩,你先玩這四輪子的。”

蘇恕心不在焉地應聲,他知道沈聿卿不放心,可現在別說倆輪子的,八個輪子的他都不想玩。

他揣着價值過百萬的車鑰匙,胳膊肘夾着一百塊的玫瑰百合,打開車門往家走,卻被沈聿卿喊住了。

“花留下。”

蘇恕不解地轉過身子,一朵玫瑰十分應景地在風中抖了一下,他動作還算輕,把花往副駕上一扔:“想送你花的人那麽多,也不缺我這一個,不用這麽寶貝。”

遞花時,蘇恕無意似地碰了下沈聿的無名指,像是小貓輕輕地撓了一下。

沈聿卿沒在意,而蘇恕心裏在想,這裏好像缺了個戒指。

缺了個他買的戒指。

回家後,蘇恕直奔樓上的書房,眯着眼掃了裏面一眼,嘴角扯了一抹冷笑。

他要拆家。

書房一直都是沈聿卿辦公的專屬區域,但他進去,沈聿卿也不會說什麽。

他記得書房裏書架上放着周昭的遺物。

最上層的一個藍色盒子裏裝着周昭生前的筆記本、日記、獎狀等等,估計沈聿卿錢包裏那篇日記就是從日記本上撕的。

至于他為什麽知道得這麽詳細

十八歲生日的那天,他發現自己喜歡沈聿卿時,在書房內意外看到這些東西。

而且,盒子裏面還有一對戒指。

他記得是在一個下午,周昭鑽進他的房間,手上帶着戒指,發愁地嘆氣:“我媽知道以後會不會不同意啊?我該怎麽辦?我不想和他分開,死也不想。”

那時,蘇恕才十二歲,尚不懂什麽是情愛,他那會想的是什麽樣的人能讓明媚陽光的兄長喜歡成這樣?

如今看到沈聿卿後,蘇恕反而不覺得奇怪了。

盒子裏的雜物暴露在燈光下,裏面是泛黃的驗算紙、密密麻麻的錯題本、寫着周昭名字的獎狀。

蘇恕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執着于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可每一次想到這些,心裏就有一個嘲諷的聲音叫嚣着。

你看,沈聿卿是因為周昭才對你好的,沒有周昭,你在他心裏什麽都不是。

他想否認,但這些獨屬于周昭的東西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煙灰徐徐灑在窗臺上,蘇恕小拇指勾着戒指在二十二層的窗外晃了幾下,他動了動手指,想的卻是如果戒指從這裏丢下去,找到的幾率大不大?

可是,如果他真的扔了,沈聿卿會難過吧。

“啧!”

嘴上叼着煙,升起的煙氣遮住了蘇恕眼底的情緒,只能從略微粗魯的動作看出他情緒不佳。

他試着把戒指往自己手上戴,可是,一個戒指卡在骨節在無法動彈,一個戒指大到不能佩戴。

蘇恕沖着窗戶笑罵了一句:“賤不賤啊!”

藍色盒子回歸原位,而窗臺上留着一小片的煙灰,像是小狗标記地盤留下味道一樣,明晃晃地告訴書房的主人——這裏有人來過。

*

下午六點,陵園內高高低低的樹影映在石板路上,沈聿卿從守門人員那裏拿到了入園登記表,也從監控上發現了一個可疑的身影。

“只有入口的攝像頭拍到了這個人。”墓地工作人員放大監控畫面說道。

監控畫面上是一個帶着口罩和帽子的運動裝男人,單從監控畫面上看不出男人的身高,只能看到一個利落的背影。

沈聿卿在一旁沒說話,反而是趙蘭指着工作人員鼻子罵道:“你們是怎麽看墓地的?竟然放半三不四的人進去,這不是讓我兒子死後都不安生嗎?你們的上級領導是誰?我要投訴你們。”

工作人員抹了一下臉上的汗,瞄了一眼全程沒怎麽說話的沈聿卿,俯身解釋道:“我們從入園登記表查到了那個人,用得是趙鵬先生的身份證信息。”

趙鵬是趙蘭的大哥,常年在外地打工,根本不可能深夜來陵園看望已故的外甥。

身為妹妹的趙蘭當然知道趙鵬不可能過來,可親兒子墓碑被毀,她又無處撒氣,于是甩開蘇闳剛扶着她的手,對工作人員發火道:“還不是你們沒看好,那麽多保安連個墓碑都看不住,你們這一群人有什麽用?廢物!”

工作人員給了解決方案之餘,不斷向家屬道歉,他也是突然被喊來的。

原因是保安發現一個墓碑被人惡意潑了油漆,出了這麽大事,安撫家屬的情緒頗為不易,更何況……

據說,這塊墓地是一位不能惹的人物買的。

他偷偷看了眼後面那個長相冷淡、氣質不凡的男人,恨不得立刻找到潑油漆的歹人是誰,這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嗎?

沈聿卿低垂着眼,面色有些沉重,等趙蘭說完以後,他點了點桌子上的入園表:“查一下那晚輪值的看門人,看他能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看到工作人員連連點頭,他對趙蘭說:“趙女士不妨回想一下哪些人知道趙鵬的身份證信息,這有助于更快的找到破壞墓地的人。”

查人一時半會兒出不了結果,沈聿卿沒待多久就走了,去取車時,他察覺到腳步聲,開車門的手停了下來,而趙蘭快步走了上來。

“真是麻煩沈先生過來一趟,我家小昭幸虧有你這麽個朋友,你是不知道,我和闳剛剛到的時候,工作人員對我們愛搭不理的。”

趙蘭邊說話,邊觀察着沈聿卿的神色,她從別人知道這個年輕人身份不一般,他又是周昭的朋友,這個關系不用一下豈不是太虧了?

她嫁給蘇闳剛這個沒本事的男人,不能讓她腹中的孩子走蘇闳剛的老路,上次她看到蘇恕穿着打扮,一看就貴得要命。

要是能讓未出生的孩子和蘇恕一樣得到他的資助,那就再好不過了。

手搭在車門上,沈聿卿客氣地回應趙蘭的話。

“多虧你介紹的安胎醫院,我都不知道怎麽謝你,有空來家裏吃飯。”趙蘭尋思着找話題,一下子瞧見了副駕上的花,“這花真好看,送女朋友的?”

而沈聿卿的臉色倏地柔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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