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被綠了
第015章 你被綠了
“我們這樣等人是不是太明顯了?要不然我還是走吧。”
學校北門的咖啡店,岑識拿着書,往門口方向瞅,這個時間段,店裏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遠不及考試周的人流量。
聞言,蘇恕擡起頭,面前攝影世界的雜志剛翻動了一頁,他朝着窗外掃了一眼:“你确定你要走?”
順着他的目光,岑識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外面徘徊着幾道高高的人影,這讓他攢起來的勇氣洩得幹幹淨淨。
“他們還沒走?”岑識幹巴巴道。
“你和他們……”到嘴邊的話,蘇恕又咽了回去,岑識埋着頭一副“別問”的架勢,明擺着是不想讓人知道。
他在學校碰見岑識是個意外,沈聿卿在電話裏說約了人在這家咖啡店,蘇恕提前過來,卻碰巧遇到了被幾個人攔在北門的岑識。
那幾個人是學校裏的學生,欺負人的本事還沒學到家,只敢把人堵在學校外頭。
蘇恕不太在意地瞄一眼,又朝校門口那邊望了一會。他走上前沒動手,沒吵架,眼睛黑沉沉的,只說了一句話。
“哥們,門口有監控。”
于是,在岑識感激不已的道謝中,蘇恕把人帶走了。
等蘇恕又低去看雜志,岑識意識到對方不會追問原因,松了口氣,主動找話題聊:“你喜歡攝影嗎?”
因為蘇恕看得是攝影雜志,他才這麽問的。
停在扉頁的手一動,蘇恕沒回答,就在岑識以為他不想搭理人時,蘇恕翻開下一頁,頭也不擡道:“我哥喜歡。”
店內輕緩的音樂入耳,岑識隐隐聽清這幾個字,他總會習慣性地贊揚別人,順口誇道:“那他拍得一定很好。”
他說完話,蘇恕支棱起腦袋看他,眼神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被這麽直視着,岑識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他死了。”
恰巧此時音樂停了,蘇恕說話聲在空氣中格外清晰,以岑識這樣軟糯的性格來說,這句話有點過于無情和冷漠。
大多數人都會用去世來形容親人離開吧,他在心裏想。
“抱……歉,我不該問的。”岑識又開始緊張了。
潦草地翻了幾頁,蘇恕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随手朝着書架上一扔。
“沒事,他都走了好幾年了。我初中的時候,他就喜歡拍這些,那會兒他高三,特別招班裏的小姑娘待見,連班裏的畢業照都是他拍的,不少人誇他是未來的攝影家,他也會笑着說自己是野生藝術工作者,他還會畫畫,油畫國畫都會。”
聽見他用詞正常了,終于不再死來死去了,岑識又敢繼續和蘇恕說話了:“那他真的很優秀。”
岑識從來不是這種閃閃發光的人。
無論是初中高中,還是大學,他雖然渴望別人贊賞的目光,但站在人群中,不安全感總會大于這種渴望,最後,他還是會選擇蜷縮到自己的安全區中,羨慕地看着聚光燈下的人。
說完,他向後靠一下,椅子也随之往後動了動。
這時,一個端咖啡男人剛要過去,岑識的肩膀正好撞到男人端咖啡的手腕。
“小心,你後面有……”
蘇恕想喊他,卻為時已晚,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咖啡倒扣在男人價格不菲的西裝上。
緊接着杯子摔在了地上,叮叮咣咣的聲音吸引了店內所有人的注意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到身後有人。”面紅耳赤的岑識馬上道歉。
一群人盯着他看,岑識哪見過這陣仗,說到最後,語言系統都亂套了。
幸好,蘇恕的腦子還算清醒,被潑咖啡的男人一身西裝極為正式,領帶到袖扣都是齊全的,像是要參加什麽重要會議。
想了下附近的正裝店,他說聲抱歉,指了指手機上的地址:“這是最近的正裝店,如果您有急事,可以先去附近買,花費和幹洗費我們出。”
這個還算實用的意見讓江以硯眼皮一擡,闖入視野的是一個好看到帶着戾氣的男生,亮眼是亮眼,但身上帶着一股不好惹的勁兒。
可在這個時候,男生的話比旁邊吓得聲音都顫了的那個順耳多了。
“不用了。”江以硯皺着眉用紙巾擦了擦,知道兩人是學生,也沒說什麽苛責的話,“只是和另一半約會,不用買了。”
在委婉拒絕對方出幹洗費的提議後,他找了個空位安然落座,不時還低頭看腕間的手表,顯然是在等人。
蘇恕坐回原位,轉頭就看到岑識用書蓋住臉,仿佛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一種要死不活的氣息,顯然還沒從剛才的尴尬走出來。
其實,這種尴尬丢臉的事,蘇恕幹得不少,雖然他現在還是要面兒,但接受度高好歹一點點,可岑識應該……
他咳了一下,問道:“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尴尬是人生經常遭遇的一種狀态,眨眨眼不就過去了嗎?”
一聽這話,蘇恕樂了,沒想到這話說得還有幾分“哲理”。
“你竟然在笑?你還沒說明白到底等誰……不是,跟蹤,你到底在跟蹤誰?”幽怨的眼神從書後傳過來,岑識的臉還是紅的。
這下子,蘇恕也樂不出來了,他等了半天也沒看見沈聿卿的人影,可看到岑識一臉好奇的樣子,他抿了下唇,三個字兒從薄唇裏吐出。
“我對象。”
咣當一聲,岑識沒扶住桌子,栽楞了一下,書掉地上都忘了撿,一個驚天動地的想法從他嘴裏脫口而出。
“不是,你跟蹤你對象?你被綠了嗎?”
蘇恕:“……”
他很想問:你思考問題的方式為什麽如此新奇?
而這時,落座後一直沒出聲的江以硯忽然招手喊了一嗓子,
“聿卿,這邊。”
這一聲成功讓蘇恕僵在了原地,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繃緊了。
在腳步聲逐漸靠近臨桌座位時,他突然彎下腰去撿書,躲開來人的視線。直到腳步聲消失了,他還彎着腰在桌子下面不知道在幹什麽。
“你怎麽了?發現目标了嗎?”岑識很小聲地說,嘴巴快貼到蘇恕的耳朵上了。
彎着腰,蘇恕的呼吸有點沉,只“嗯”了一聲。
岑識直起腰,小心地四處觀望,可店裏的女生屈指可數,剛進店的就更沒有了。
“你是不是看錯了?我沒看見有女生進來。”
這次輪到蘇恕用想死的目光看他了:“是男的。”
而隔壁座位,沈聿卿寒暄的話還沒說出口,視線便悠悠地落在江以硯襯衫上的褐色痕跡,他笑着打趣道:“幾年不見,你的穿衣風格越來越新穎了,我都開始理解不了了。”
知道沈聿卿在挖苦他,江以硯擡手捶了下對方的肩膀:“你少來這套,天天嘲諷我的審美。”
江傳硯長相輕佻,是那種眼泛桃花的類型,即使是攪咖啡的動作,也帶着點騷氣:“過兩年你要從老爺子手裏接過重擔了,說實話,我沒想到咱們這群人竟然是你先接手家業的。”
“早晚的事,你不也一樣嗎?”沈聿卿說着話,心思飄到了隔壁。
進門看到的畫面給了他極大的沖擊。兩個男生抱在一起親親我我,并且有一個還是他家的。
“這可不一樣。”江以硯最近被集團的事搞得頭疼,“我是半路出家的,太為難我了,要是我哥還在的話,哪兒用得着我。”
誰能想到被迫繼承家業的江以硯是學導演的,要不是江家長子意外身亡,也不會輪到排行老二的他接手家業。
“伯父不是給你留人了嗎?從可信的人入手,比你自己單打獨鬥好得多。”
聽到好友的抱怨,沈聿卿的目光卻停在了唯一的過道,不一會兒見瞥到兩個身影踮着腳往外走。
鬼鬼祟祟的。
在那兩個身影即将跨過吧臺時,沈聿卿眉毛一動,想起了剛才進門看見的畫面,沉聲道:“蘇恕,過來。”
店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歡快的純音樂,可盡管在這種環境下,蘇恕還是聽見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肩膀耷拉了下來,他抓了下頭發,轉身走向沈聿卿那桌,有氣無力地打了個招呼:“好巧,你怎麽來了?”
蘇恕過短的頭發擋不住耳朵,露出染上紅霞的耳廓和耳根,而這副模樣在沈聿卿看來,俨然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搞什麽呢?
沈聿卿眯着眼在他耳朵上看一會兒,又收斂住情緒:“約了個朋友,倒是你,看見我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