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屈指可數

第027章 屈指可數

岑識活了這麽多年,都沒今天一天過得“精彩”。

他先是因為日薪五千的兼職興奮了半天,然後到了兼職的地點,開場就被夜店五彩斑斓的燈光吓得變了臉色。

等他費盡口舌地和夜店經理說了不幹的原因,出去時還被店裏的客人灌了杯酒。

頭重腳輕地走出夜店,沒走幾步就失去了方向,胃部升起的幹嘔感讓他不得已停下腳步。

岑識剛吐完,一個人影赫然出現,遲鈍的反應來不及出聲,出于本能的閃躲讓他整個人撞到了牆上。

“所以,你是因為五千塊被騙到了夜店?”聽到岑識的話,李宥無奈問。

沙發上,岑識用冰塊捂着額頭,眼鏡挂在白淨的臉上,顯得格外瘦弱。

“也可以這麽理解。”岑識緊張地觀察了下周圍人的神色。

唯一熟悉的舍友坐在他右邊,他轉頭瞄了一眼,舍友沒什麽表情,而靠在門邊一直不說話的男人,臉上不僅沒表情,還帶着一股隐約的傲慢感。

唯一哭笑不得的人是李宥,夾煙的手一抖:“五千塊你就……”

岑識自覺理虧,小聲道:“這事确實是我沒問清楚,可是,五千塊對于一個沒出學校的文科生來說,已經是很高的工資了。”

在場的其他三個理工男沉默:“……”

“沒這意思。”李宥打圓場,“他們怎麽和你說的,偷狗販子一天都賺不了五千。”

“他們就說需要服務員。”岑識讷讷道。

這理由一聽就不對勁,李宥瞧着他小胳膊小腿的樣,忽然問:“你胳膊沒事了吧?”

“他胳膊?”一直沒出聲的蘇恕納悶轉頭,岑識不是說撞到頭,怎麽胳膊又出事了?

說起胳膊,李宥尴尬撓頭:“就……就他不是被撞昏嗎?我扛人的時候,沒收住勁兒,把他胳膊扯脫臼了。主要這勁兒用的有點寸,我也沒想到他這麽脆。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岑識就想起他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李宥還有心思和診所的大夫砍價,硬生生把治療費從一百塊,砍到四十塊。

他看了看李宥,這位也是個狠人。

李宥注意到岑識揉胳膊的動作,難得有點心虛,撿回來個人還是朋友的舍友,這是什麽狗屎緣分。

眼看着岑識的胳膊沒什麽大問題,蘇恕彎腰從沙發下拿出四瓶礦泉水,遞給岑識時,提前擰開了瓶蓋。

沈聿卿側頭看了一會,視線落在蘇恕的動作上。

李宥接過水:“今晚怎麽辦?你們宿舍快到門禁點了吧?”

李宥他家是兩居室,他爸媽一屋,他一屋,沙發還特窄,根本睡不了人。

“十一點的門禁,我現在回去還能趕上吧!”岑識看着時間,不願意麻煩別人。

“這裏到學校最快五十分鐘,現在十點四十。”說完,蘇恕偏頭看向沈聿卿,“要不住我們那兒?”

沈聿卿這才換了姿勢,目光淡淡地掠過岑識懵懂的表情,最後落在蘇恕臉上:“行,你決定。”

敲定了晚上的去處,岑識去洗把臉,而蘇恕和李宥站在客廳窗戶旁邊閑聊,沈聿卿去外面接了個電話。

老城區的夜間生活也是熱鬧的,敞開的窗戶飄進烤串的香氣,李宥抽煙差點給自己抽餓了。

“晚上有事嗎?要不要出去吃點?”李宥問。

窗外稀碎的月光籠在蘇恕的側臉上,他沒抽煙,只留一支沒點火的煙在指間摩擦:“一會問問沈聿卿。”

香煙燃盡的煙灰在空中慢慢飄落,李宥想起要查的那幾個人:“你要找到的姓段那個,這幾天沒見他出來,蘇恕,你查他到底想幹嘛?好好上學不行嗎?”

蘇恕不願多說,敷衍道:“沒什麽,我又不會找他麻煩,別操心。”

奈何李宥不信他的話:“我還不了解你?我勸你這邊的事,你少沾,就你舍友去的那個夜店,上個月換人了,裏面更亂了,姓段的那小子就在裏面混過,你非要趟這渾水?”

窗外的空地忽地亮了一下,約是哪家上夜班晚歸的住戶,蘇恕看着樓道的燈亮了又暗下來,恢複成原有的寂靜。

李宥自言自語道:“幹幹淨淨的生活不好嗎?等你上完大學,該工作工作,該談戀愛談戀愛,然後娶妻生子,別再走陳勇的老路,我知道你肯定會說你沒他那麽沖動。”

“我不會動刀,沒他那麽沖動,也不會故意傷人。”蘇恕半張臉掩進夜色裏,語氣十分平靜。

李宥自嘲一笑:“蘇恕你扪心自問,你信你自己說的話嗎?”

蘇恕看向窗外,沒看李宥的眼睛。

“我們都打過架,真打上頭了,你還理智得了嗎?”李宥心裏止不住地煩躁,“陳勇動刀傷人前,你以為他是故意的嗎?”

蘇恕語氣生硬地反問:“他不是嗎?”

李宥低頭嘆了口氣:“他早就想收手了,去年他結婚了,老婆懷孕了,陳勇想着年底就不幹了,結果沒走成。”

蘇恕一怔,沒想到是這個情況,他以為像陳勇那樣的人一輩子都安定不下來,沒想到,陳勇想安穩下來了,卻沒這個機會。

“聽勸,少來這邊摻和。”李宥說完這一句,又想鄰裏的閑話,提醒道,“你哥的忌日你該去得去,要不然對你不好。”

蘇恕轉身看他,眼睛黑沉沉的,讓人看不出情緒。

李宥倒不懼,手撐着窗臺:“我不是說你做得不對,我是你兄弟,當然站在你這邊,可是這事你得讓你哥他家面子上過得去。”

蘇恕垂眸不語,利落的身形停在原地。

“我知道你不在意名聲這種東西,你也不在意鄰裏鄉親怎麽評價議論你,但是你不在乎沈哥怎麽想嗎?他和周昭認識那麽多年,他真的不會多想嗎?”

這一句話直接擊中蘇恕的弱點,李宥說的對,別人罵他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他不在乎。

可是,如果罵他的人是沈聿卿呢?

搭在窗沿上的手指蜷了蜷,甚至連肩膀都顫了幾下,蘇恕回想着這幾年去看周昭的次數。

算下來,屈指可數。

話點在這裏就夠了,李宥沒再多說什麽,他和蘇恕從初中認識到現在,過命的交情,要不然他不會多說這些讨人嫌的話。

和蘇恕執拗的性子不同,李宥性格更圓滑一點,表面功夫做得足。當然,他也不是那種虛而不實的人,他有能力,有野心,能把大家的面子裏子都照顧到。

要不然也不會有日後的李總。

蘇恕沒出聲,指間的煙卻被不經意間碾碎,他朝李宥要了根煙:“給個火。”

李宥嘁了一聲,從櫃子下掏火機:“你不是不抽嗎?”

打火機剛竄出火兒,蘇恕聽見門邊啪嗒一響,扭頭一看,沈聿卿回來了。

他淡定收回煙:“嗯,不抽了。”

按着打火機的李宥:“……”

要火得是你,不要火的也是你。

——

岑識收拾完,幾人還是決定出去吃個宵夜,為了将就一下沈聿卿的輕微潔癖,蘇恕選了個幹淨點兒的店。

這次蘇恕沒提出牽手的事,沈聿卿也像是剛發現手機自帶的照明功能,借着燈光穿過巷子。

店裏的人不少,他們選了個靠外的位置,蘇恕看着菜單想着吃什麽,李宥常來這家,先要了四碗蟹黃面。

“三碗就行。”沈聿卿打斷道。

李宥驚訝問道:“沈哥你不吃嗎?”

“不是,蘇恕蟹黃過敏。”

李宥和岑識的目光頓時集中在蘇恕的臉上,而蟹黃過敏的本人緊繃着臉,不說話。

“我還不知道他蟹黃過敏呢。”

李宥抱歉一笑,剛要起身去找老板,沈聿卿讓他坐下,先一步去換面了,留下一句話。

“他和他哥都蟹黃過敏。”

桌上就剩下三個人,李宥好奇地看向神情不對的蘇恕:“你蟹黃過敏,我沒聽說過呀。”

啪的一下,蘇恕合上菜單,冷笑一聲:“我也想知道我什麽時候蟹黃過敏。”

李宥:“?”

了解內情的岑識快把臉埋進菜單裏了,随後,他聽見身邊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誰知道他記成哪條狗的了?”

岑識:……

他現在裝聾還趕趟嗎?

沈聿卿換面回來,就察覺到了氣氛詭異,他狐疑地掃了一圈,每個人的表情都說不上來的奇怪。

最後,這頓飯吃得十分速度。

席間除了沈聿卿和李宥偶爾說兩句話,蘇恕全程板着臉,而岑識像是嗅到暴風雨來臨的小動物,安靜地進食。

吃完飯,幾人在店門口分別,沈聿卿幾人往主街走,十一點後,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只有賓館閃動的招牌還在亮着。

沈聿卿走在前面,他聽着身後的時輕時重的腳步聲,像極了某人無處釋放的情緒。

帽沿往上擡了擡,蘇恕看着沈聿卿的背影,想了想,他又垂下來頭。

沒走幾步,突然一道女聲響起。

“沈總?你怎麽在這兒?”

熟悉到骨子裏的聲音讓蘇恕愣在原地,他戴着口罩,慢慢地擡頭,只見沈聿卿的面前站着一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是他的繼母——趙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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