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拉近距離
第032章 拉近距離
這句話過後,客廳內陷入久久的寧靜,過于親密的距離下,提起的心髒從緊張到放松,最後只剩耳邊的呼吸聲。
蘇恕側過頭去看他,昏黃的燈光給沈聿卿加了層柔和的濾鏡,工作時淩厲的棱角軟化了下來。
他撚了撚沈聿卿領口的碎發,發梢有點潮,發間卻是幹的。
“你洗完澡了。”蘇恕總結般地喃喃低語,又仿佛随口說道,“不要難過。”
毫無聯系的兩句話聽起來很怪異,可沈聿卿卻明白這是蘇恕不甚熟練的安慰。
“過去很久了。”
他說不上是在勸說自己,還是在寬慰別人,就像他所說的那樣,車禍發生在十七年,十七年他從冰冷的醫院醒來,睜眼看到的第一個場景是在床邊哭啞了的弟弟,耳朵聽見的是外公對父親的失望斥責。
一生和發妻相濡以沫的外公實在想不通枕邊人精神有問題,身為丈夫的沈嚴竟然會察覺不到?
當晚,外公和父親聊了很久,第二天外公決定帶他離開,太過倉促的決定像忽來的急雨,砸得每個人心頭一顫。
可父親沒有阻止,連一向驕縱的弟弟都只是眼裏蓄着眼淚地拉住他的袖子,小心地問他。
哥哥你還會回來嗎?
那一刻好像所有丢失的感官牽扯着情緒回來了。
他來不及悲傷,來不及痛苦,來不及思念,驟然而至的理智讓他說出:外公,我不走。
等到他痊愈出院,再見的只是母親森冷的墓碑,窄窄的照片裏盛放着笑魇如花的人像。
于沈聿卿而言,他們最虧欠的人已經長眠于地下,再去追究誰的過錯為時已晚。
至親的離世如同一場細細綿綿的秋雨,時不時地翻動的記憶會掀開一段悲痛的往事,譬如窗外初冬的街景,像極了那晚的寒切。
他這麽想着,剛才還抱得老老實實的人突然擡起頭。貼在身上着胸腔也跟着小幅度的輕顫,而耳邊噴灑而出的熱氣跟小鈎子似的碰得皮膚發癢。
沈聿卿堪堪回神,近在咫尺的臉突兀地湊近。
緊接着後脖子一涼,帶着西瓜涼氣的指尖在他脖子後來回揉了幾下。
“沈聿卿。”
剛才還軟聲軟氣哄人的蘇恕臉一垮,手撐着沙發直起腰來。
才過抽條期的男生再壯也壯不到哪裏去,他一起身,寬松的衣服下擺又落回原處,松垮的短袖挂在肩上顯得略微空蕩。
“你脖子是哪個小情人咬的?”
唯恐冤枉好人的蘇恕确認了好幾遍,才低頭直視着沈聿卿的雙眼。
沈聿卿的瞳色很深,哪怕在不太明亮的燈光下也是漆黑沉重的,乍一看一股銳利感和冷感撲面而來,連眼底的情緒都寥寥無幾。
想到這裏,蘇恕有些失望。
向來和小情人這個詞不沾邊的沈聿卿想說些什麽,最後又咽了回去。
看到沈聿卿沉默下來,蘇恕私心地想,此情此景就像自己觊觎着放在櫥窗裏的昂貴寶石。
他明知道寶石很漂亮,必定會吸引不少客人的欣賞,但來來往往的客人中只有他會堅定不移地停在這裏。
來的次數多了,他慢慢地會生出寶石屬于自己的錯覺,直到有一天他再走到這個櫥窗,然後悲催地發現寶石不僅被客人拿出來了。
還被野狗舔了一口。
這算是什麽事兒?
“別亂想,沒小情人。”
沈聿卿拍了下蘇恕抵在沙發上的腿,讓他挪點地方出來。
蘇恕放下腿的同時,又不緊不慢地吐出幾個字。
“那是誰家的狗啃了你?”
沈聿卿:“……”
感到這話有些冒犯,蘇恕飛快地收回視線,他試圖保持着語氣的平穩:“咬得挺兇,打狂犬疫苗沒?”
沈聿卿擡眼看他,沒跟着他的思路走:“四年前被咬的,我二十歲談沒談過戀愛你不知道嗎?”
蘇恕喉間一哽,頓時沒了虛張聲勢的勁兒,四年前他還在上初三,沈聿卿大半時間精力給了他,身邊別說人了,連阿貓阿狗的影子都沒有。
蘇恕站着想了片刻,一聲不吭地回房間睡覺,臨上樓梯前他沒回頭,只留下一句。
“沒事早點睡覺。”
樓上響起很輕的關門聲,沈聿卿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客廳的吊頂大亮着,扶手上的毯子擠進沙發的縫隙。
沈聿卿的視線停在蘇恕剛才經過的地方,直到手機一聲嗡動,才起身回卧室。
可沒想到,他才走出一步就碰到了個不明物體。
被誤傷的盤子在原地跳了個舞,叮叮咣咣響個不停,而地板上依稀可見幾個飛出來的西瓜籽。
顯然是蘇恕吃完了順手扔這兒了。
沈聿卿忍住上樓把蘇恕喊下來的沖動,撿起“堅強活下來”的盤子放到廚房。
——
整座城市告別秋季邁進寒冬,十二月以來的溫度驟降,一學期的課程也慢慢走到尾聲。
臨近上午九點,何氏集團大樓的員工大多開始上班,蘇恕撐着下巴坐在辦公椅上昏昏欲睡。
嘩啦一聲,右手邊的飲水機響了,鄧宇拍了下他的椅子:“又熬夜了?”
蘇恕困得發沉的眼皮動了動,他支起腦袋,嗯了一聲。
想起前幾周蘇恕午休趕學校小組作業的經歷,鄧宇略微同情道:“你這也太拼了,期末了你請個假吧,華哥很好說話的。”
蘇恕沒說請不請假,等腳步聲遠了,他又一頭栽下去,其實像他這種大一實習生,一周根本不可能來五天,工作日能來兩天就不錯了。
鄧宇以為他是為了豐富簡歷才實習的,具體原因只有蘇恕本人知道。
沒等幾分鐘,桌面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敲了幾下,挺響的。
因為缺覺遲鈍的腦子緩沖了一會,蘇恕直起腰來,過長的碎發有點遮眼睛:“上班時間到了嗎?我馬上工作。”
十分正常的話,卻足足五分鐘沒人回應。
等蘇恕感覺到不對,鄧宇已經咳得臉都紅了,他警惕地往後一看,沈聿卿站在他身後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而周圍幾乎所有人都在看他們倆。
鄧宇一臉完了的表情,解釋道:“蘇恕昨晚在公司加班加一晚上,這早上才犯困的。”
蘇恕錯愕地扭頭去看他,而鄧宇瘋狂地暗示他閉嘴別說話。
蘇恕:“……”
沈聿卿沒錯過這兩人的小動作,看着“被迫加班到深夜”的蘇恕說:“辛苦了。”
“我……”
蘇恕不知道沈聿卿想做什麽?鄧宇亂說就算了,沈聿卿不知道他昨天晚上睡在哪裏嗎?
沈聿卿淺淺地彎了下唇角,然後神色又淡了下來:“跟我去下辦公室。”
沒指名道姓,但目光一直放在蘇恕身上。
這幾天降溫,蘇恕棉服裏穿的是加絨的黑色衛衣,顯得他又白又帥,再加上大長腿,放在哪兒都賞心悅目極了。
可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分成了兩份,他們看着自帶壓迫感的沈總和困得迷迷糊糊的蘇恕,兩人一前一後地拐進了辦公室。
“沈總不會罵人吧?”
“應該不會,但沈總要求很嚴格,指不定說什麽。”
一群人拉過椅子,坐在一起嘀嘀咕咕,鄧宇聽了幾句,頓時對蘇恕的處境擔憂起來。
而辦公室內,門甫一合上,蘇恕直接跨到沈聿卿前面,身子一歪,癱在沙發上。
沈聿卿見怪不怪,和平時一樣處理工作,閑暇之餘還有心情和蘇恕說:“裏面有休息室,去床上睡。”
蘇恕好歹也是成年男性,辦公室的沙發不大,胳膊和腿都伸不開,可他又不想去休息室裏面睡,随便編了個借口:“不去,我習慣家裏的床。”
“你怎麽這麽挑?”沈聿卿語氣随意,眼睛卻是笑着的,“中午去江以硯的訂婚宴,你睡一會,我喊你。”
躺在沙發上的人翻過身來,臉頰貼着黑色沙發上,撩起眼皮去看辦公桌前認真沉靜的側臉,蘇恕胡亂地應了一聲,心思早就不在睡覺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一聲拉開椅子的聲響。
蘇恕翻過身,面向沙發裏側,看久了眼眶的酸脹感讓他眼皮抖動了一下,尤其是聽到腳步聲停在他的旁邊。
眼皮抖得更厲害了。
沈聿卿一眼就看出他在裝睡,彎腰托着蘇恕的膝彎往裏推了推。
“睡不着別硬睡。”沈聿卿瞥到蘇恕忽然繃緊的肩線,“起來,我們該走了。”
蘇恕撐起半邊身子,仰頭本能地反駁:“不是十一點嗎?”
沈聿卿不經意地掠過蘇恕睡歪了的領口:“快十點了,我們還要買東西。”
蘇恕得腦子有點亂,忘了問要去哪兒,他還記得落在工位上的書包,“我回去拿書包,然後在樓上等你。”
沈聿卿點點頭,目送着蘇恕離開。
蘇恕回去後,一群人圍了上來,第一個說話的人是鄧宇。
“沒事吧?沈總沒說你吧?”
“領導的話別放在心上。”
蘇恕聞言一怔,收拾東西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
而他這一番舉動去讓鄧宇理解為被辭退的征兆。
“你不會要走了吧?這可不行。”鄧宇會錯意,喊來華哥商議怎麽辦。
華哥是他們部門老大,他看着愣住的蘇恕和要哭不哭的鄧宇,又推了推眼鏡。
“蘇恕今天不是請回去上課嗎?誰說要走了?”
蘇恕:“?”
我怎麽不知道我今天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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