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 21 章

八月十分炎熱, 酒店裏卻很涼快。

周揚酒的父親生日,按慣例是頭一天在自己家慶祝,第二天接受生意夥伴和朋友的祝福, 定個酒店吃飯。

在平常來說,周揚酒十次裏有八次不會去這種聚會, 但由于是周父生日,周揚酒也不好賴在家裏。

只是這次會上,讓他看見了一個熟人。

“嘿哥們, 介意碰個杯麽。”周揚酒目光落在對方紅酒杯裏,掃過他插在兜裏的右手,順便把對方的穿着也掠了一遍。

周揚酒的第一想法是:不怎麽樣。

黑色的暗紋西裝看得出剪裁合适精良, 但那一股子愛裝的氣質屬實讓人難受。

唐牧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是個巨大口袋,他看向周揚酒說着要碰杯, 卻又遲遲沒有舉杯的動作,笑了笑說:“我記得你。”

周揚酒眉梢輕輕上揚:“我很少參加這種生意會。”

“是在學校。”唐牧糾正道。

唐牧确實是世家裏培養出來的,一舉一動謙和随意, 很會拿腔。

“你一直糾纏景聽,還好景聽後面跟你斷了,高考才沒有影響。”

周揚酒翻了個白眼,心想你跟林景聽很熟嗎?但還是忍不住問:“你跟林景聽什麽關系?”

“你很感興趣?可惜你永遠也追不上我們。”

周揚酒拳頭微微握緊,餘光裏周父和另一個穿着得體的中年男人說笑着往這邊走, 聽到周父說:“可不是嘛,都是路淮上學呢,我們家揚酒也就比小牧小個一屆——來,喊唐叔叔。”

周揚酒不情不願地張口:“唐叔叔——”

相比周揚酒, 唐牧就順意很多,面帶微笑喊:“周伯父好。生日快樂。”

周父開心得拍了拍周揚酒的肩, 笑着:“謝謝,都好都好。聽說你高考成績不錯,恭喜啊,錄取了哪所學校啊?”

唐牧:“上海B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揚酒感覺被唐牧輕輕飄地看了一眼。

周父像是知道兒子脾氣,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肩頭,笑着說:“成績不錯,我家這個成績平平的,也不指望他多努力,就希望別後悔自己選擇的路,快快樂樂最重要。是不是嘛哈哈哈。”

唐父笑着認同地點點頭,周揚酒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周父這麽雲淡風輕的話,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等一頓拉家常活動結束之後,周揚酒才在空閑時候找到跟其他人正社交的唐牧,低聲說:“林景聽肯定不會喜歡你這個人渣。”

旁邊幾個朋友識趣的離開,唐牧并沒有生氣,他打量了會周揚酒,笑問:“難道她能看得上比她小的?”

周揚酒一時語塞,“幾個月而已,這算不了什麽。”

唐牧:“她沒跟你說過她是高三生吧,景聽都不是抱着純粹目的來接近你的,只是一個賭約而已,你真上心啦?”

說到最後,唐牧裝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周揚酒右手微微握緊,突然一圈砸向唐牧的下颌。

“啊……”唐牧悶哼一聲,手裏的酒杯差點沒拿穩,晃蕩間灑了一點出來,片刻後他捂着下巴,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揚酒,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在這裏動手。

“力道不重,”周揚酒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但對付你這種弱柳扶風夠用了,虛僞鬼。”

周揚酒轉身離開。

賭約?周揚酒找到很久之前的微信驗證消息,通過了沈佳怡發來的申請。然後他知道了事情的全部過程。

周揚酒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當晚,他再次試着給林景聽發消息,消息在主頁面轉圈很久,周揚酒起初以為是網不好,站起來本想走到陽臺去。剛剛起身,消息彈出一個紅色感嘆號。

夏天的傍晚還算涼快,家裏的空調冷氣很足,周揚酒甚至聽到一點蟬鳴的寂靜,卻又像海水退潮時萬籁俱寂。

原來是這樣。周揚酒唇角扯了扯,還是沒忍住罵了一聲。

周揚酒自認為脾氣不好,也無需壓制。八月中旬假期結束,他從教導主任那裏把那封情書偷出來,上面有林景聽的微信聯系方式,一串號碼。

中午,周揚酒上了六樓天臺,撥了這個號碼。

嘟——嘟——

電話被自動挂斷。

周揚酒不服氣,繼續打。第二個第三個,打了半個小時,電話終于通了。

那頭傳來平靜熟悉的聲音:“你好,請問哪位。”

“林景聽,你他媽開學人呢?”

那頭聲音很嘈雜,似乎是個樓道,周圍經過的人的腳步聲很重,周揚酒明顯感覺林景聽頓了兩秒,然後他聽見:“哦,是你啊。”

“我畢業了。”

林景聽的話音很平淡,至少周揚酒那麽仔細凝神都沒有聽出裏面有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她甚至一句解釋都沒有,周揚酒舌尖磨了磨犬齒。

氛圍逐漸凝滞,天臺上的風很大,裏面刮來九月悶熱潮濕的氣味,周揚酒沉默片刻:“林景聽,你給老子等着。”

“好啊,我等着。”

林景聽的聲音含着輕笑,周揚酒重重地挂斷了電話,他站在天臺吹了好一會的風,還是沒忍住踢了一腳旁邊的木椅子:“操。”

周揚酒回了學校跟往常沒什麽不同,但陳巒明顯覺得有點不一樣。思來想去很久,一拍大腿發現周揚酒幾乎不怎麽提林景聽了,也不一天到晚盯着手機了。

他小聲問:“你聯系上林景聽了?”

周揚酒臉色很臭:“找到了。”

陳巒驚喜:“在哪?”

“校門口右轉光榮牆上挂着。”

陳巒:“……”

他媽的你說的是人是鬼?

半晌,陳巒回過味來,咂摸着問:“光榮牆?咱學校有這玩意?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周揚酒懶得理他。

“也就是說,林景聽學習成績還挺好?”

周揚酒翻開一本小說,臨時從圖書館借來的,看兩頁就趴桌上睡覺去了。

右過道的杜琦看見了,一推眼鏡問:“周哥昨天又幹什麽了?”

陳巒回頭認真:“可能夜裏想上一次光榮牆,想得睡不着吧。”

轉過頭被周揚酒一本書命中嘴巴,随後也跟着躺下。

開學第一天往常都是聽點班主任鼓勵的話就算了,但作為剛結束兩星期補課的新高三生來說,上課照不誤。

周揚酒開始狠狠地看書,認真到令陳巒發指。

但這種勁兒沒幾天就現原形了,開始了鹹魚般得過且過的生活,直到周母給他請了一個家教。

“我不,線上家教準是騙錢的,要是有點實力肯定都是線下教學。”

周媽:“哪那麽多話,人家還是路淮你同一屆的學姐,考的分可高了,接近七百分。”

“清北的我不要,跟他們天賦有壁。”

“不知道是不是清北,媽媽只看了她成績和講題的水平,人很好說話,也很善于引導,你先試試再說。對老師尊重點啊。”

周揚酒撇撇嘴,心想這輩子從來沒請過家教,對方給他媽灌了什麽迷魂湯,線上視頻打開的那一瞬間,周揚酒随手把手機放桌上,吊兒郎當地開口了:“準備教我點什麽啊,老師。”t

老師兩個字被刻意咬重,那頭只看見天花板也不生氣,聲音非常溫柔平靜:“你好,我姓陳,聽阿姨講你的化學很好,英語和物理稍微弱一些,我可以在接下來一個月內,幫你做很好的提升。”

周揚酒一聽到這聲音,有點遲疑地看了眼屏幕,狹窄的手機屏幕,對方沒有露臉,穿着簡單的印花短袖衫,周圍很空曠,似乎是在一間不大的教室裏。

“你剛剛說你姓什麽?”

“我姓陳。”

周揚酒頓時沒了興趣,但周母還在旁邊看着,他敷衍道:“行吧行吧,要是這一個月我沒有提升怎麽辦?”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周揚酒噎住了,半晌,他幹巴巴道:“你還挺會推卸責任。”

剛開始,一切接觸都很正常,每天上完課,放學回家再上兩小時自習,講題或者寫作業。

平板裏,這位陳老師也在寫寫畫畫,周揚酒一時走神,問:“你這家教費可真好賺啊。”

陳老師:“正在給你制定計劃,別急。”

周揚酒:“……”

三天後,魔鬼訓練來了。

“一天背一百個單詞?”周揚酒差點跳起來,“你知道我他媽之前背多少嗎?十個!”

周揚酒冷靜道:“我要解雇你,你就是來騙錢的。”

陳老師不緊不慢道:“我也會跟蹤你的進度随時調整,并且你每天做的試卷我都會批閱給你講解。周媽媽那邊會每天監督,并且這些計劃她也會過目。”

周揚酒氣得臉都漲紅了,他拳頭緊握,最後忍了下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回答:“行。”

大家很快就發現周揚酒的不同,這家夥每天下課就抱着單詞書在背,很咬牙切齒的那種,活像單詞書裏有什麽野獸恨不得一口吃下。

陳巒被他帶得緊迫感也起來了,大喊:“是男人,就跟我一起背單詞!”

全班看向,發出“切——”的延長音。

魔鬼訓練半個多月,周揚酒實在撐不住了,在單詞背了又忘,又繼續背的新舊單詞疊加之下,他一天要記五百個單詞,更別提每晚必做的閱讀訓練和其他科目。

傍晚八點,周揚酒接通陳老師準時打來的視頻通話,直接大喊:“老子不幹了!”

那頭似乎也不意外,只是非常平靜地問:“你确定了嗎?”

對面這個姓陳的,似乎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态度,周揚酒越發不滿,他喘了兩口氣說:“滾蛋吧,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視頻似乎晃了一下,周揚酒看見對方露出了些許下颌在鏡頭裏,那張微薄粉紅的唇有了點弧度。

對方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等平板退回主界面,周揚酒還是有些沒緩過神。他的心髒劇烈的跳動,罵了自己一聲。

這一晚,周揚酒原以為能睡個好覺,但沒想到他做了個夢。夢裏他沒考上比唐牧好的學校,順了周爸的願望在路淮上大學,然後他看見林景聽對他笑,說了句“看來你不行啊”。

“說誰不行!”周揚酒掙紮着大喊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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