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病

生病

郁辰安漸漸發現,自己同滕野表面上不溫不火,但是內裏有着一種看不見的默契。

在人事總監的任用上的默契只是其中之一。

他們的生活,工作,乃至判斷事物的三觀都及其相似。

從他們兩個的經歷來看,這顯然不是精英教育模式下兩個刻板無趣的靈魂。

滕野在郁氏毫不掩飾自己的殺伐決斷,在城北的小房子裏也很努力顯得冷漠和生分。

但是滕野似乎很了解郁辰安。

滕野從不戳破郁辰安在郁氏吊兒郎當一問三不知的工作狀态。

也從不戳破郁辰安明明不擅長做家務和烹饪但還是樂此不疲的在房子裏折騰來折騰去。

滕野會不經意的同郁辰安說起郁氏的派系矛盾。會不經意的告訴他自己的處理手段和重要的決策分析理論。

滕野也會讓助理每天把郁辰安買的各種快遞整理清楚,把危險的,麻煩的事先處理好。然後面無表情的吃下郁辰安做的難以描述味道的菜肴。

相處的久了,郁辰安會有一種錯覺——滕野喜歡自己。

只是,為什麽,他作為一個頂級Omega,正在給滕野做信息素治療,國外的案例裏,兩個人早就應該天雷勾地火,纏綿的不行。所以一般信息素治療都是在AO伴侶間進行。怎麽到自己這裏就沒有動靜了?

好幾個晚上。

郁辰安越睡越熱,醒來的時候,身邊都沒有人。

滿屋子都是自己和滕野的信息素味道。

偏偏那個人和修行的和尚一樣,油鹽不進。

躲的比誰都快。

啧啧。

郁辰安思考良久暫時沒有解決方案。

他甚至讓柳明旭去咨詢了幾位情感專家。

柳明旭功課做的很好,給了他一份十四頁的學習筆記說:“我試過,挺有用。拿去。”

郁辰安瞬間八卦了起來:“你和誰試的?卧槽,你不會被……”

柳明旭眨眨眼睛說:“搞到手就甩了。”

郁辰安:“……”

郁辰安:“你牛逼。”

然後郁辰安還真的準備試一下。

柳明旭問他:“你想證明什麽?全世界都喜歡你。”

郁辰安拍了拍學習筆記,不正經的揚揚眉毛:“得不到的才魂牽夢繞,我可是打過賭的,他滕野必定對我愛到死去活來。”

……

然後郁辰安多嘴問了一句:“你那個倒黴的試驗對象是誰?”

柳明旭已經去準備下一項工作了:“沐天磊。”

“我草,滕野的助理?”

“嗯。我想幫你問點信息。結果他去年才升的特助,一無所知。”柳明旭是真情實感的在遺憾。

然後就心無旁骛,無所謂的走了。

……

滕野對Jerry Chen的處理非常迅速又果決。

Jerry Chen從總部hr總監迅速的被一職晉升成為集團hr高級總監。一周後,集團董事會以收到內部員工匿名投訴Jerry Chen騷擾女員工為由對其進行了職務盤查。

拔出蘿蔔帶出泥,郁氏集團七大主營業務的總監,有三位是Jerry上位後提拔的,随即這三位集體提出辭職,其中自然也威脅到其他幾位核心人員的變動。

郁辰安冷眼瞧着,滕野不愧是在滕勝集團都能存活下來的“狠人”。他光速批完三位總監以及連帶十餘位管理者的辭呈。

還沒等這波人緩過勁來,新上任的HR總已經幹淨利落歡天喜地的把人都送走。

四月,Jerry Chen提出勞動仲裁,對股權回購以及郁氏的職務變動及辭退不服上訴。

滕野組建了一個六人律師團隊,把郁辰安之前收集好的違規證據向仲裁庭提交,同時還特別提交了一筆費用,讓這個原本複雜的,摻雜股權變動的仲裁案,在十個工作日內就蓋棺定論審理完畢。

第二周的周一,郁氏集團董事會已62%的同意票通過決策。郁氏向出價最高的A國Moster公司進行部分産品技術品牌的完整出售。

從此,占郁氏集團三分之一營收的個人高端機業務,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

郁氏雖然努力控制輿情,但是,國內外媒體還是對這次的業務出售進行了報道。外部對郁氏這步棋褒貶不一,有說郁氏壯志斷腕及時砍掉瘦馬業務謀生存的。更多的是看好未來人工AI以及個人高端機業務發展前景,認為郁氏是堕落後主動退出硬件賽道,未來前景堪憂。

為此郁辰安的父母特地回了一趟國。

等郁辰安哄好爹媽,陪着飛了一趟南美洲,把爹媽送走安頓好。

等他再回到H市城北的房子裏。

是四天後的夜裏。

郁辰安一度以為滕野還沒有回家。

因為到處都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屋子裏的味道沒有了他走時充盈的花香味,空氣冷冰冰的,有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郁辰安走之前特別找過花少。他擔心自己離開四天,滕野沒有了Omega信息素的撫慰,腺體的治療會有影響。花少評估過應該問題不大。更何況滕野可以服用TI系列藥物,只要換回正常的藥劑,滕野的生活不會受到影響。

但是郁辰安一進房間,就皺起了眉頭。

明明走之前,他到處都蹭上自己的味道。只是四天的光景,那些味道就已經消失殆盡。

滕野的情況很糟糕。

身體冰涼,睡衣都被汗水濡濕。

床頭是TI-99的空藥盒。還有剛注射完的抑制劑。

那麽高大的人,狼狽的縮成一團,發着抖,嗓子裏嗚咽着什麽。

“滕野。”郁辰安迅速打開了房間所有的燈光。确認供暖設備正常運行。

他怎麽喊滕野也沒有反應。

郁辰安有過幾秒的慌亂。

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從小他就被教育,Omega在遇到易感期的Alpha,第一件事就是離開遠遠的,讓自己在一個安全的環境裏,不要同易感期的Alpha有接觸。

長大後,郁辰安的每一次發熱期,都是一針抑制劑,讓自己睡一覺,就會平安過去。

“花少……滕野他在易感期。我該怎麽辦?”郁辰安打電話給醫生求助。

"快跑。"電話那邊的花少不假思索的說。

“不行,他的狀況很不好。我給他助理去過電話,助理說每次易感期,他都只把自己關起來。我——”

花少那邊語速飛快:“你先離開那裏,你手邊有抑制劑嗎?給自己一針,先別在乎什麽副作用。他是劣質腺體,原本就很難控制信息素釋放,他要是聞到了你的味道,會有發狂的可能。”

“可是——”郁辰安還想說什麽。

花少把他打斷:“Alpha易感期,特別是低等級Alpha控制不了信息素弄死Omega的報道每年都有,腺體等級越低,危險系數越大。你快點走。別忘了上回你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

“他有打TI-99,不應該那麽難受才對。”郁辰安沉默了一會兒才問。

“alpha的易感期一天到一周時間不等。之前滕野為了控制混亂的信息素和易感期定期注射TI藥物降低信息素濃度。但是你住過去以後把他的藥換成了安慰劑,這次八成是太久沒打TI,突然接觸有功效的藥物,反應過大了。”花少回答:“不排除他有危險的行為。”

“那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好過一點?”郁辰安問。

“無解。只有他的Omega可以撫慰他。”花少說。

郁辰安:“我就是Omega。”

“卧槽。”花少那邊幾近氣急敗壞:“郁少爺,我已經結婚了,我對我家貝貝是真愛。我現在純以一個醫生,你的朋友的身份建議你:你不想被弄死,你就抓緊走。”

三秒鐘後。

電話終于是被花少氣急敗壞的挂掉了。

普通的alpha在沒有永久标記Omega伴侶前,易感期的周期是穩定的十二個月。滕野的病歷裏描述,劣質的腺體讓他的易感期變得頻繁兇猛又不可控。

後來TI-99系列藥物,能讓他的易感期控制在兩個月一次。郁辰安算了算日子。從新年到現在,易感期的間隔已經延遲到了四個月,是信息素撫慰療法有了效果。

“你醒了。”郁辰安挂了電話。

發現床上的人不再咕哝他聽不清的語言。

滕野潮濕的眸子不可思議的看着郁辰安。

“走。”滕野吐出這個字都很困難。

“我不。”郁辰安歪着頭給了滕野一個輕松的笑。他脫下外衫,露出漂亮的頂級Omega腺體壞壞的揚起眉:“我看過文獻。TI-99會降低你的信息素水平,讓你不會有攻擊性。但是你很難受吧。我是Omega,可以撫慰你。”

滕野見到郁辰安熟練的給了自己腺體打了一針。這個人只是眉毛輕蹙了一下。很快就彎起了眉眼:“放心,我打了抑制劑,不會刺激你的。我在飛機上呆了三天,睡的一點也不舒服,都困死了。”

郁辰安不顧滕野皺巴巴又被冷汗弄得潮潮的睡衣,沒事人一樣的拉開滕野彎曲的手臂,躺了進去。

環着郁辰安的胳膊非常僵硬,如同之前的每一個夜晚。

Omega的後脖頸沒有任何防備的暴露在易感期的Alpha面前。

他沒有絲毫的恐懼。

“從沒有聽你提起過讀書時候的事。”郁辰安安靜的說着,他的呼吸一下又一下,他抓着滕野的手,想把他捂熱:“不過我一直都好奇怪。你比我大一屆,我不應該沒見過你。”

郁辰安把滕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側了側身,讓滕野把自己完全的包裹住。

只是手臂還是僵硬的。

滕野安靜的像一具屍體。

長久的沉默。

郁辰安轉過頭來,亮亮的眼睛在床頭燈的照耀下,像天上的星辰與深淵。

“好吧,過年那回,是我偷偷換了你的藥,還用omega信息素引誘你,所以你才沒控制住的和我上了床。”

滕野:“……”

郁辰安:“這不是我被弄去醫院了。咱們就算扯平了?”

滕野的喉結上下滾動。

郁辰安直勾勾的盯着他:“都睡那麽久了,你在床上怎麽還和木頭人一樣…你得快點好起來呀,明天有我最讨厭的記者會,還有兩個總監的人選你得定好,還有那個年紀一大把的周伯天天找我麻煩,我……”

滕野:“郁辰安。”

滕野的聲音沙啞低沉的令人心疼。“你的信息素過敏,已經好了吧。走。”

郁辰安愣了一下,搖搖頭,擡手揉了揉滕野的臉頰:“當然沒好了,我上禮拜還去抽血化驗,醫生說我現在還不能離開你太久。你呢,就把我當做抱枕,好好的睡一覺,快點好起來。”郁辰安聲音不大,像是在嘆氣:“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別總和自己較勁,多沒意思……”

那句“你不喜歡我”似乎有魔力。

終于。

僵硬的毫無力道的手臂,用了好大的力氣把郁辰安按進了懷裏。

“啊,你別……”滕野咬上了郁辰安的Omega腺體。

有那麽一瞬。郁辰安疼的真的以為自己會死。不知道過了多久,脖頸和嘴唇上的疼痛終于慢慢過去。

郁辰安感受着身後的人從冰涼,變得溫暖。

吐出的鼻息不再陰冷。

抱着他的人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郁……辰安”

郁辰安也終于聽清了,滕野咕哝的,原來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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