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選人

選人

郁辰安是被手機聲吵醒的。

在他的印象裏，這是第一次醒來滕野還睡在他身邊。

電話是柳明旭打來的。

花少不放心郁辰安，聯系了柳明旭。

“哦，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活着。”柳明旭自然是提醒了早上的幾個重要的日程。

郁辰安回了幾句，挂了電話。

就皺起了眉頭。

張嘴的時候，牽扯到了嘴角。

有苦苦的鐵鏽的味道，伴随着刺痛。

抱着郁辰安的滕野，大概是被他吵醒，無意識的把他摟的很緊。又在幾秒種後，偷偷的松開了手上的力道。

平時在城北，郁辰安會很神奇的睡到自然醒，或許是有意的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他醒的時候滕野已經做好了簡單的但是味道還不錯的早餐，人已經出門跑步了。他們起床後要做的事情不同，但是步調都會在出門的時候調整一致。

今天也不例外。

四十分鐘後。

開往S市的保時捷裏，郁辰安偷瞄着身邊臉色蒼白，難得沒有看工作文件，而是閉目養神的滕野。

而副駕駛座上的柳明旭，好幾次轉過頭來，神情複雜的看着郁辰安。

郁辰安被看毛了。

拿出手機給柳明旭發信息。

郁:  看夠沒。

柳：【圖片】

柳明旭拿起手機給郁辰安拍了一張照片發了過來。

郁：……

昨天晚上滕野睡的并不老實，打了抑制劑的郁辰安對他不會有任何的刺激，但是滕野就把他當一個娃娃一樣，難受的時候會抱他，咬他，還會……

郁辰安并不知道一個易感期的alpha在抑制劑和TI-99藥物的作用下還有多少理智，就是自己一晚上被咬醒還是親醒了好幾次。

他也沒睡好到哪裏去。

所以照片裏的自己看起來恹恹的。重點是——他的嘴角被人咬破了。脖子上都是紅色的印記。衣服根本遮不住……

郁辰安看了屏幕好一會兒。

感覺得到身邊人的視線。

轉頭的時候就見到滕野垂着眸子，在偷偷看他。

郁辰安收了手機輕松的問：“所以亞太區的區域總監的兩個候選人勢均力敵，你現在有結論了嗎？”

滕野安靜的沒說話，目光沉沉，視線交彙在郁辰安嘴角的那抹櫻紅色的傷口。像極了早晨剛醒的那會兒，滕野就是這麽盯着郁辰安，整整半分鐘都沒有更多的表情。

終于還是郁辰安打破僵局，他給出一個不怎麽情願的笑："我都出賣色相陪你易感期了，這種選人的事情你得幫我。哎，怎麽這種事還要CEO來決策呀，就不能董事會投個票就完事兒了？"

裝裝可憐裝裝傻。滕野一定會搭理他。

果然。

滕野：“你比我更了解王克和張磊。”

這是新上任的人事總丢給郁辰安的難題。

兩位候選人都是五年以上郁氏集團的老員工，業務能力極強，打過無數次勝仗，又在團隊中有着極高的聲望。

Jerry離職後，一直被派系問題打壓的兩人終于等到了晉升的機會。

今天是最後的決策日期。

作為頂級Omega。郁辰安很少會處在尴尬，不知所措的境遇裏。

他可以迅速判斷王、張兩人，誰更适合做區域高級總監。

他也早早的發現那個Jerry陳是郁氏最大的那顆老鼠屎。

他也會借刀殺人，繼續保持他無腦的人設在郁氏裏降低衆人的防備心，能聽到更多真實的聲音和問題。

“郁辰安。”滕野叫了他的名字。

郁辰安這才回了神。

“王克和張磊都是我爸那會兒從小助理開始幹的。我爸說，他們兩個忠心，勤奮執行力又強。我看之前的述職，管理能力非常突出。也都有亞洲國家的業務，幹的都不錯。這怎麽選？萬一選了一個，另外一個不高興離職了，咋辦他們幹的活我又不會。”郁辰安收起了眼睛裏的迷茫，堅定地說出自己的顧慮。皮球踢給滕野，他也想看看滕野的選擇和他是否一致。

“如果從臺面上的條件無法博弈出結果……咳咳——”滕野低低的咳了兩聲：“你還可以從以下角度進行評判：他們平時和誰走的近，團隊成功的時候給出去什麽，他提拔過什麽人，業務停滞甚至失敗的時候，他放棄了什麽，堅持了什麽…… 你……怎麽了……？”

是郁辰安此時看向滕野的表情太過驚訝。

那是啓德公學的一節選修課。

郁辰安記得非常清楚。他不擅長古文，但是那位講領導力的年長教授，喜歡用二十四史裏的案例，給學生布置作業。

郁辰安那一次很後悔自己選課的草率。

在某個趴在圖書館看古文最後一無所獲睡着的午後。

他朦胧的醒來，對面坐着一個人。那是和滕野長得一樣的少年。

“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郁辰安記得那段艱澀的古文：“所以你也修過廖老師的領導力課程。”郁辰安挑挑眉。

滕野眸子裏的擔心和溫柔，幾乎是瞬間，就消散了。

“《資治通鑒》。我讀過這本書。”滕野只是淡淡的撇清關系。

“所以你在啓德公學從來沒有見過我。”郁辰安用的是陳述句。他有的只是虛無缥缈混亂的夢境。

而此時的滕野又是用沉默，和如同看垃圾桶一樣的目光同郁辰安目光相對，沒有了更多解釋。

——

當天下午，郁氏發布亞太地區的高級總裁任命。

三點半，郁辰安的郵箱裏就躺着王克的離職oa。

新上任的hr總N個消息發過來，明裏暗裏提醒郁辰安，之前Jerry帶走的管理層空缺還沒補上，人力資源扛不住那麽大的空缺壓力。

郁辰安等了會兒。

王克自己來的辦公室。

男人蒼白的面色，注定了這并不會是一個容易的談話。

王克是beta，比郁辰安大了十歲，在郁辰安接任CEO後，是為數不多的，公開支持擁趸郁辰安的中層管理。

在這波人事調動和業務調整中王克手上的三個項目是公司唯三的全盈利s級項目，年底考核公布後，王克風頭正甚，幾乎是默認的亞太區總監的不二人選。卻是早上的任命打破了之前所有的勢頭。

“我五分鐘後還有個會。”郁辰安放下手機，合上筆記本電腦，輕松的對王克說。

王克見到比自己小10歲的CEO雲淡風輕的态度，瞬間覺得沒有了抗争的必要。

郁氏都在傳，郁辰安這位二少爺常年在國外生活，除了是頂級Omega這個天生的優質基因以外，對郁氏的事情根本是個門外漢。

傳言似乎是真的，平時郁辰安總是一副松散的模樣，今天也是，嘴角帶着傷，脖頸處的粉色痕跡是那麽的刺眼……如今郁氏到處都在傳，郁辰安同總經理滕野，關系并不一般。

如果真的是這樣，一個頂級Omega，為了利益去勾引一個劣等alpha，真夠荒唐的。

當時之所以押寶在這位二少爺身上，除了認可郁辰安砍掉個人高端機業務的決策外，也是無奈之舉。從博弈的角度，他一個沒有背景，資質平平的beta除了劍走偏鋒這一條出路，這才倒戈郁辰安。沒有想到事到如今根本沒有拿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我只是來提醒一下郁總，幫我批一下離職OA。"王克，終究還是克制住自己想要争辯的心。願賭服輸。

“你是來問我為什麽沒選你。”郁辰安擡眼，沒有什麽表情。

這邊王克放下話，都要走出辦公室了，聽到郁辰安輕飄飄的一句：“明明關于個人高端機業務的博弈裏，張磊是堅定的站在我的對立面。”

王克坐回了郁辰安面前，慘白的面色變得通紅：“所以呢？我矜矜業業為了郁氏十幾年，我的部門如今全部正向營業。張磊就是高端機業務的負責人，如今連業務都沒了，你選他晉升？”

郁辰安目光沒有任何的變化，溫和的回答：“我入職郁氏半年。他反駁了我所有的提案。在我賣掉他的業務時，他同董事會激烈争吵了一周，最後也是他用了兩周時間，快速完成了所有清算工作，配合我們順利完成切割。在我入職的這半年裏，他負責的所有業務都在不同程度的虧損，他嘗試換過4個二管，因為崗位不匹配，最後都推薦給了兄弟部門。其中一人現在是你的得力下屬。”

郁辰安微微歪頭，嘴角說話的時候會有些疼，但是不妨礙他的美貌和理智。

王克只是低着頭安靜的坐了三分鐘。

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自己走出的辦公室。

十分鐘後，郵件裏那封離職的郵件oa就被撤回。

郁辰安揚起了笑容，打開手機給滕野發去了信息：

郁：王克不離職了。你猜我同他說了什麽？

滕野沒有回。于是郁辰安自顧自的回了一句。

郁：你的方法很好用，晚上做頓大餐感謝你。當然了，肉償也可以。

滕野那邊這次回複的非常迅速：

滕：郁總您好，我是滕野的助理小靜，滕野在開會，晚點回您消息。

……

沒多久。柳明旭發來了一條三年前的報道。

滕野秘書辦公室的主任常靜，三年前同滕野訂下過婚約。

郁辰安聽着會議室財務總的數據彙報。深深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