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冠軍

冠軍

“哎，你知道嗎？我在啓德讀書的時候就是這種性格。雖然沒有人欺負過我，但是我最讨厭我周圍的人，拿別人的缺陷開玩笑。” 郁辰安咕咕哝哝的說完，還評價了一句。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安安靜靜只有呼吸聲。

這把郁辰安給弄不高興了。

這個人怎麽回事？和他進行重要的信息對稱。這就睡着了？

他郁少爺從小就被各種人誇好看，誇聰明，被重視，怎麽跑到滕野面前，自己就這麽的不受待見。

有那麽一瞬間，郁辰安很難過。

因為自己的熱情被一次又一次的澆滅。

他都想好了，他要把滕野弄醒，再重新聽自己講一遍故事！

郁辰安突然轉頭，以為身後人已經熟睡。

卻是撞進了一雙溫柔的眼睛裏。

滕野也沒想過，郁辰安說得盡興，怎麽突然就轉了過來。

他的神态還沒來得及調整。

就被那雙亮亮的眸子盯得，沒有了逃跑的去處。

房間的角落裏是咕嘟咕嘟加濕器的聲響。

幽幽的夜燈光亮，把郁辰安精致的五官印的一半明，一半暗。

郁辰安的眼睛裏明明一開始帶着幾分怒意。

瞳孔突然放大，充滿了吃驚。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吃驚逐漸轉化為其他的情愫。他的眼神變得柔和而溫暖，眼角微微濕潤，眼睛裏像是覆上了一層水霧。

“你……”郁辰安心理的不快，瞬間就不見了。他應該去追問，滕野這個安靜的，溫暖的，深情的目光代表着什麽。

夢裏，被他牽着走過半個校園到了醫務室包紮打抑制劑的那個少年，有的是同樣的目光。

最後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你，真的不記得了"

"那個人不是我。"

“不可能，我查過，啓德公學我在讀的五年裏，只有你一個劣等Alpha。”

郁辰安着急了，他以為他抓到了現行。滕野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眼神看過他。但是他為什麽總是把自己撇幹淨。于是他着急的戳破滕野的謊言，都忘了“劣等Alpha”這幾個字，對滕野來說會是多麽的刺耳。

果然，滕野已經別過了臉去。仿佛剛剛一瞬間的目光，只是一個幻覺。

“那你還記得霸淩我的三個同學是誰？”滕野的聲音冷靜淡然。

郁辰安記不得了。夢裏，只有滕野的樣子是清晰的，他記得少年的每一個細節。

郁辰安回答不出來。

“把被子蓋上，睡吧。”滕野翻了個身，準備結束對話。

郁辰安再不高興，也問不下去了。

他有了新的想法：夢裏的那個場景，有霸淩的同學，有學校的校醫，有周圍看熱鬧的同學。之前他找人查當年啓德公學的那位管家給的信息籠統又敷衍，這本來就是問題。

他要自己再去查一遍。

郁辰安轉頭看着滕野的後腦勺，暗暗下了決心。

如果這個alpha，當年在啓德公學真的“散播虛假八卦”，就一定要讓滕野賠償自己的名譽損失！

……

郁辰安的執行能力一直很不錯。

柳明旭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和最狠的利劍。

第二天回家的車上，郁辰安靠在車後座和副駕駛上的柳明旭盤着啓德公學的校友名單和近況分析。根本不避諱坐在郁辰安身旁看着數據報表的滕野，還有開車的沐天磊。

郁辰安豪不忌諱。

時不時爆發出一些感嘆。

“什麽？xx和xx結婚了？那個xx，讀書的時候天天說是我的狗……都是騙子。”

“xx看着長相平平，年紀輕經都二婚生三個娃了，了不起了不起。”

“xx竟然變成明星了？還那麽紅？啧啧，以後請來做代言。”

“哎……”

郁辰安看着手上的信息自言自語：“張恒是游泳隊隊長。當年就是我們學校的校草，巨帥。我在游泳隊訓練了三年，當年好像就是被他的美色忽悠去的。不過他只拿了Alpha組四屆冠軍，最後一屆是亞軍，好可惜。”

郁辰安故意還把受傷的資料遞給身邊的滕野：“快看快看，是不是很帥。”

滕野：“……”

也不管滕野看沒看到，郁辰安繼續好奇八卦：“柳明旭，你看看第五年讓我們校草痛失冠軍的人是誰，我約了張恒明天吃飯，剛好聊聊。柳明旭拿着筆記本，飛快的翻着數據和聊天記錄：“官方記錄裏……找到了，是……”

原本聒噪的車廂突然安靜了下來。

“是誰”郁辰安打着游戲沒有等到名字，去看柳明旭。

柳明旭有些尴尬的，還是說出了一個名字：“滕野。”

“你游泳這麽厲害，我怎麽不記得那一屆的冠軍是你？”郁辰安轉頭問冠軍本人。

滕野一直盯着平板電腦。很久很久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于是車廂裏的話題就這麽尴尬的斷在了這裏。

郁辰安愣神了幾秒。知道滕野是故意不回答這個問題，也就低頭繼續打他的游戲。

郁辰安心裏悶悶漲漲的感覺，一直延續到了城北的房子。

很晚的時候，郁辰安整理完一樓的花園，坐在那個秋千架子上，腿邊盤着那只只有三條腿的貓咪，安靜的一下一下的蕩秋千。

學校的檔案裏唯獨缺少了那場游泳比賽的記錄和相片。

郁辰安的記憶裏，比賽的時間在九月開學初。那一年他順利開學，作為游泳隊的隊員，他也參加了那場比賽。但是為什麽，他根本沒有關于滕野的記憶。

而更多的信息，柳明旭還沒有找到。

身後傳來響動。

滕野下樓去車庫的車裏拿資料。

走出車庫的時候，看似順手的丢給郁辰安一件大衣。

郁辰安回到城北就變得興致缺缺。以前他會在滕野不經意關心他的時候揶揄一句：“不要壓抑你的天性，愛我可以直接對我說。”

今天郁辰安只是沒什麽精神的回了一句： "我不冷。"

滕野說：“你病了，會傳染給我。”

“我不會生病。”郁辰安穿着單薄的米白色居家服，被院子淺淺的燈光照亮了并不那麽開心的眸子。

起風了。被照顧的很好的繡球花，在四月就開了大半。

花朵被風兒吹散，郁辰安敞開的衣領，也被吹歪到了一邊。

兩個人都沒有了接下來的動作。

郁辰安是自由，自我，總不按套路出牌的活潑。

滕野永遠是不知道，不清楚，工作的事情我們辦公室聊的沉默。

今天的郁辰安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愁霧包裹住了。

做什麽都恹恹的。

滕野手上拿着根本不重要的資料，他應該回去的。

但是秋千上的郁辰安側着臉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等剛剛車上沒有等到的答案。

最後是滕野牽起郁辰安的手，直接把他從秋千上帶了下來，塞給了他一疊資料。

滕野總會給自己突然的溫柔和關心找到合理的理由：“明天有董事會，上來看資料。”滕野換成了公事公辦的口吻。

“有什麽會好開的？”郁辰安被帶走了思緒，從那種難過的氣息裏緩了出來。

“下午我收到董事會四封否定信息服務部重組的郵件。他們需要你拿出合理的方案和用人解釋。”

“啧。”郁辰安皺起了眉頭。

他對郁氏下一步的動作，就是對信息服務部進行重大改革。他知道這一步比砍掉一個業務部門更難辦。

只是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人事調動，都會引起董事會那麽大陣仗的反應。

信息服務部，曾經是郁氏最不起眼的一個部門。二十個員工，三年都沒有編制變化，每年的業績不到公司百分之一的營收規模，卻是過去三年裏毛利潤率最高的部門。

信息服務部這些年依附于郁氏硬件衍生出的上千種軟件，給高端機業務以及企業提供軟件整合和售後服務。

這個項目部曾經因為客戶投訴過高，連續兩年沒有人員晉升，但是這個團隊結構和人員比例異常穩定，三年來半數員工脫單，平均員工休假天數全郁氏第一。

郁辰安剛上任那會兒花了一周時間聽了幾十個部門的彙報，就對信息服務部的小主管印象深刻。郁氏的轉型，除了拿到融資得到一個窗口期茍延殘喘，還需要快速斬斷高風險的業務，并找到可以持續的盈利點，讓郁氏回到正常的軌道。

信息服務部是郁辰安看重的“贏利點”，而那些愚蠢的股東顯然不是這麽想。

滕野提醒過他，哥哥郁和頌并沒有站在郁辰安的這一邊。這點郁辰安不瞎，他能感受到哥哥越來越“針對他”的反對和故意的刁難。

他已經被滕野帶到了二樓。進了屋。

暖洋洋的溫度和熟悉的味道，讓他放松的回過神來。

他這才發現。

自己的手一直被滕野牽着，不緊也不松，連放下的時候，都是那麽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