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按摩

按摩

于是淩晨結束會議的郁辰安和滕野都沒有等到自己的特助。只有一位實習司機，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開着滕野的保時捷。

郁辰安的狀态并不太好，原本窩在車後座，找了一個姿勢閉目養神。下午一直延續到淩晨的會，讓郁辰安頭疼欲裂。會議中郁辰安還收到了信息服務部的周沈析的投訴郵件。

這個周沈析，看着聰明絕頂的一個人，以為靠着自己的美色能穩住的人，結果這人就是個小孩子脾性，給了權限和資源，有了更多的操作空間，有了一些小成績，項目還沒什麽進展，這人先按耐不住，傲慢的不行，怼天怼地。

“小心。”郁辰安閉着眼睛還在想怎麽處理那個臭屁的小孩。突然車子的一個稍急的轉彎，把昏昏沉沉的郁辰安從舒服的位置颠簸了起來。

他聽到低聲的聲響，然後被一股力量拉到了熟悉的懷裏。

是滕野把他摟了過來。

郁辰安愣愣的睜開了眼睛。

這些天他們兩人都忙，每天晚上能和滕野一起回到城北的房子都是勉強。

郁辰安挺有分寸感的同滕野相處。

準備默默的等待療程的結束。

所以當滕野主動把他拉到懷裏時，郁辰安是吃驚的。

有大手在他的太陽穴和腦後的穴位不輕不重的按壓着。

滕野身上的味道，因為TI藥物換成了安慰劑的關系，原本會因為劣質腺體難以控制，但是郁辰安的信息素很好的控制安撫着他。桧木的味道淡淡的，像是雪夜裏空氣的味道，像是山間草木的氣息。

郁辰安連一秒的掙紮都沒有。

因為太舒服了。

他嘗試思考滕野此時行為的動機。

滕野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周沈析的投訴郵件你準備怎麽處理。”滕野的聲音不響，明明剛剛會議期間聽了好久，偏偏，現在聽起來和之前是不一樣的語調。沒有了公事公辦的冷漠，是耳邊呢喃的親近人的聲響：“剛升到項目經理一周，已經得罪了三個職能總監。”

“不知道……”郁辰安皺起了眉頭嘟囔：“現在的小年輕都這麽暴躁的嗎？”

“在滕勝的時候就這樣。孩子脾性。”滕野的一只手指撫在了郁辰安的眉宇間。

“……你還記得他。”郁辰安笑了起來，緊鎖的眉頭就松開了。

“嗯。”

郁辰安補充了一句：“以為美人計管用，可惜，我使出渾身解數，比起美麗的omega領導，他明顯有更多的想法。”

滕野：“你這招用過多少次？”

“什麽？”

“陪打游戲，陪吃飯，陪着……”滕野的手松開了。

因為郁辰安轉了頭，彎起眼睛看着他，一臉的無辜：“我又什麽都不會，只能用這招呀。”

滕野的手就放在郁辰安的臉側，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郁辰安也就很好意思的枕了上去，舒舒服服把頭枕了回去。

不得不說滕野手上的技術雖然生澀，但是很舒服。

郁辰安是真的很喜歡桧木的味道。

“周沈析是慕強的人，以前可能還有性別濾鏡，他越靠近你，就發現你越像草包，他失望了，所以他反了。”滕野直白的說着大實話。

手上的那顆腦袋雖然看不見正臉，但是郁辰安一定在壞壞的笑。

這個人讀書的時候就是這樣，明明很漂亮，很聰明，但是就像是故意想要融入普通人群裏，于是總是看起來呆呆傻傻的。

郁辰安最愛用的保護色，無非就是“富二代”“傻白甜”。這人沒心沒肺笑起來，會讓人瞬間去掉防備。到底是相處得久了，才會發現，那副漂亮皮囊下面藏着的閃閃發光的靈魂。

至于郁辰安想不想讓你看見鑽石的閃耀，都要看他的喜好。

懷裏郁辰安又咕咕哝哝了幾句，就沒有了下文。

側着身子躺在滕野的懷裏應該并不太舒适。但是郁辰安應該是太累了。

沒多久，保時捷裏的那屬于郁辰安的呼吸聲，變得平穩和綿長。

保時捷轉彎的時候，滕野收回手上的力道，把郁辰安的腦袋往自己懷裏帶了帶。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撫摸着郁辰安有些長的額發：“明天九點半讓周經理來我辦公室。”

開車的新助理昨天剛入職後勤部，剛被一個電話召喚來開車的，人還認不全，根本不知道老板說的是哪位周經理。低聲應了一聲，偷偷的擡眼看了下後視鏡。他看到一個舒展着眉眼睡着的漂亮Omega，還有一個溫柔看着Omega的帥氣Alpha。

“問那個找你來開車的人。開的慢一些，他睡着了。”滕野的聲音同他的目光一樣的溫和。

小助理紅了一下臉，平穩的把車開進H城的霓虹裏。

……

周沈析就如同滕野說的一樣。

他對郁辰安有過Alpha對漂亮Omega不可抗力的吸引。但是周沈析很快就矛盾了起來——郁辰安再漂亮，是個草包他就不願意了。

以前周沈析的信息服務部的上面有三層管理者。他也沒見幾面郁辰安，只覺得這個Omega好看，在郁辰安抛出橄榄枝的時候也就順着網上爬了。結果——

這個郁辰安，還真如傳聞中說的那樣，是繡花枕頭，沒用的富二代。

信息服務部原本涉及的138項服務內容，需要在短期內擴展到 347項。人員編制第一階段需要增加30人。

就這麽兩個簡單的決策，那個花架子郁辰安今天說不能決策，明天說人力預算吃緊，後天說決策涉及業務核心需要董事會通過。兩周過去了，準備大幹一場的周沈析激情都要磨完了，結果毫無進展。

于是周沈析怒了，直接跳過郁辰安直接對剛各個職能部門，幾封郵件溝通了董事會被駁回後，直接實名寫了3000字管理建議及整改方法，發了董事會全員。

第二天。果然有效。

他被請去了總經理辦公室喝茶。

周沈析對滕野并不熟悉，雖然坊間對滕野的評價極高，但是周沈析對這位劣等alpha并不感冒。郁辰安這種繡花枕頭都能随便把持公司那麽久，這個滕野不過是董事會的一條狗。

當年在滕勝，滕野優化他的舊怨還沒有掰持清楚。

“我很欣賞信息服務部你主持設計的軟件服務流程，和應急反應應用。經營數據也證明，雖然前期售賣對接會産生投訴，但是使用過産品的用戶續費率可以達到98%，這在業界是少有的數據。”兩個Alpha談事，可以直來直往沒有太多的保留，滕野開門見山。連杯水都沒有給周沈析準備。

"所以呢？郁辰安讓我擴大産品規模，增加前端運營投資，快三周了，我連個招聘的權限都沒有。"周沈析靠在椅背上一臉張狂：“你們看過我的方案嗎？”

“看過，董事會也開會讨論過。”滕野簽完兩份文件，擡手讓身邊的助理把文件帶走，筆直的身板上是嚴肅的目光。

“那你們到底讓不讓幹？不要磨磨唧唧的，拖泥帶水的吊着我。”

滕野說：“你18歲就大學畢業。19歲讀完碩士，同期應屆生招聘考試排名第一進入滕勝，工作一年績效組內又是斷層第一。但是在組織架構調整的時候，你被滕勝優化了。”

周沈析沒有想過滕野還記得幾萬個名單裏的他。

他做好了這次來和老仇人硬剛，剛不過就直接離職oa另謀他就。

年輕的周沈析從小就被譽為天才少年。他有自負的資本。

“優化你的決策只花了不到一分鐘就過完了。你知道為什麽嗎？”滕野的目光慢條斯理的掃過年輕alpha驕傲的眸子。

“……”周沈析此時的表情，每個毛孔都在說：為什麽。

滕野沉默整整三分鐘沒有給到答案。

直到周沈析敗下陣來問出了那句：“為什麽？”

滕野不疾不徐的丢給周沈析一份文檔。

是周沈析給到董事會的信息服務部人事增編計劃以及新財年的績效考核方案。

文檔裏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備注。

“這是你改的？”周沈析翻了幾頁擡起頭。

滕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周沈析速度很快的翻完了方案，見到了幾個尖銳的，他以為可以藏起來避而不談的細節中的質疑。就像是沒有考到高分的學霸藏起的試卷被家長翻到一樣的尴尬和不甘，周沈析的耳朵漲紅了起來：“這裏提出的問題，我都可以給到詳細解釋，和財務分析。但是我要求直接向董事會彙報。”

“你是想繞過郁辰安？”滕野同員工說話的時候喜歡微微垂着眸子，語氣裏并沒有什麽喜怒。周沈析說的直白。

周沈析沒有直接回答，滿臉寫着對郁辰安的不信任。同時，目光裏閃爍的是遇到強者的期許和向往。

滕野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許多基層的員工剛被任命的時候，都會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的老板是多餘的，他們每天吃吃飯，開開會，打打電話，聊聊天，什麽正事不幹，什麽麻煩都不自己解決，還會給下面的人制造額外的負擔。”

周沈析的表情滿是不懈。

“所以，你來我這裏前，也去找了郁和頌。”畫風一轉，滕野揚了揚眉毛：“他是不是已經許諾你，可以為你争取直接向董事會彙報的權限，或者給到你其他的好處？”

周沈析蹙起了眉頭。

他是郁辰安越過郁和頌的勢利範圍直接提拔到一管的。他表面上代表的是郁辰安對郁氏改革的一員大将，他同郁和頌的私密聯系也根本不會留有一點把柄。

滕野只是淡淡的擡起眼道：“你現在見到的方案是郁辰安的秘書室改的，這些纰漏的補救方案在上交董事會前就補充完整。我相信郁和頌沒有告訴你，信息服務部的資源傾斜決策連續開了一周，表決三輪都沒有通過。我相信郁和頌給了你兩個方案，如果通過，他會給你争取直接向董事會彙報的權限，如果沒有通過，他會給你争取另一個項目一管的位置。這些郁辰安全部都知道。他還是很堅定的幫你争取到了資源。”

“……”周沈析的脖子漲的通紅，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滕野不疾不徐：“在滕勝的時候你的領導為你争取過留下的機會。是你太弱，我只花一分鐘就優化了你。現在的你，有點長進和本事，但是并不多。要是還有人願意給你擦屁股，願意一次又一次的把你推到前面給更多的人看見。我要是你，我會對他死心塌地。”

滕野丢出了另一份文件。是董事會表決通過的最終方案。

周沈析快速的掃過——他之前的漏洞的确被補救完整。這個方案他自己改了三個版本，而面前這份，是第十四個版本。

“好好幫他。”滕野幹淨利落的把人請了出去。

出了滕野的辦公室，周沈析有一些恍惚。

如果說工作上的郁辰安看起來懶懶散散，一副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的脆弱玻璃樣子。

那工作時的滕野，就是嚴絲合縫毫無破綻的精美銅器。

明明是一個劣質alpha，但是滕野是那麽的自信和篤定。

郁和頌的确找過周沈析。

也給他開過誘人的offer和條件。

周沈析心動過。

如果今天不是滕野第一時間挑明，他真的會倒戈郁和頌。

郁家兩兄弟，絕對不像外表和傳言中那樣的和睦。

但是滕野今天的态度——

為什麽有一種電視劇裏快要死去的丈夫，托付遺孀的錯覺。

難道郁辰安對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

周沈析皺眉想了幾秒，還沒走多遠，就被各個部門剛收到通知找他對接工作的人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