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亮
月亮
"阿野，你不會死，你會長命百歲。”郁辰安的眼睛裏多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他的聲音軟軟的，暖暖的。
滕野的心被混亂的曲譜引領了很久，那裏麻麻的，可以被郁辰安輕易的拿捏。
“為什麽……”滕野想問郁辰安。為什麽你可以這麽的固執，為這麽的篤定，這麽的動人心魄。根本不管對手的死活。
他知道答案，七年前他就知道。
他不想聽到答案。
這個答案太過的沉重。
郁辰安等了很久。
熟悉的嘴唇和耳邊無可奈何呢喃聲，是滕野投降的信號。
郁辰安覺得自己很壞。
一次又一次的逼迫滕野。
明明上一次逼迫滕野告訴他戒指的主人的時候，郁辰安說他不再會糾纏，他只要一個答案。
他不僅僅知道了戒指的主人。
他還找回了7年前兩個少年的全部記憶。
他單方面的撕毀了他們的約定。
郁辰安還在糾纏。
糾纏的變本加厲。
糾纏到滕野招架不住。
七年的經歷，讓他懂得了七年前的滕野。
郁辰安自己也足夠強大到不需要滕野的那一句承諾。
所以。
讓眼角的眼淚落在枕邊，郁辰安還是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指尖摩挫過滕野的下颚，他仰頭在滕野的脖頸邊輕輕的咬下：“因為我很厲害，我是S級Omega，我可以保護你。阿野。”
……
冬天的雪花。
夏天的泳池。
秋天的桂花樹。
春天的芍藥花。
郁辰安貪心，滾燙。
他想把七年前和七年後同樣的心動。
轉變成一件理所應當的小事。
至于另一個人是否同意……
“辰安，告訴我，你沒有危險。”滕野的聲音啞啞的，甚至帶着幾分的祈求。
“嗯。我答應你。”郁辰安給了他承諾。
這一晚的滕野同以前不一樣。
他是熱烈的油彩，也是精細的線條。
郁辰安的眼淚被吻去，他在大海上沉浮。
他站站在一片孤島之上。
一只大鳥飛來，翅膀扇過。
他便窺見了四季的全貌。
……
柳明旭怨聲載道。
他坐在沐天磊的副駕駛座上翻着平板電腦吐槽：“勞煩你去問一下滕總，這是和我們郁總在談了嗎要不我跳過戀愛環節直接給他們籌備婚禮？快被煩死了。都不上班做正事的嗎？”
以前郁辰安讓他打聽滕野的事，柳明旭找了捷徑直接勾搭沐天磊。這個人每次耐心的聽完，一邊冠冕堂皇說：“滕總的私事，不方便透露。”
一邊不動聲色的給柳明旭漏出各種破綻。
但是這次郁辰安一邊讓他收集滕野的各種喜好。
喜歡吃的，喜歡看的，喜歡玩的。
而他自己，像是故意躲着滕野一樣。
白天工作排滿日程，能出差就不會留在郁氏。
他也再也沒有回去過城北的房子。
柳明旭和郁辰安是青梅竹馬，但是那個郁辰安保密的很好的信息素治療到了哪個階段，柳明旭并不清楚。
這段時間的反複和郁辰安的态度，讓他更加看不清楚。
柳明旭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在平板上，看着數據和資源皺吐槽：“你這是敷衍誰呢？都是些沒用的。”
“滕總沒有特別的愛好。”沐天磊否定的真情實感。
“我差點就信你了。”柳明旭快速翻着平板電腦裏滕野的外出就餐記錄。
"你們滕總是忍者嗎？"幾分鐘後，柳明旭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轉頭。
對上沐天磊一臉——我早就告訴過你的表情。
滕野去滕家前的記錄很難找到。
去了滕家後到現在，快十年，可獲得的記錄裏的滕野——嚴謹刻板的像一個機器人。
因為劣質腺體，滕野從16歲開始就需要規律吃藥，控制飲食，保持運動，把身體調整到最合适的狀态給大大小小的治療和手術做準備。
“除了應酬幾乎沒有社交，每天六點起晚上十點睡，每日往返在滕勝主宅，滕勝集團，運動會所，還有偶爾的應酬目的地之間。365天，360天這樣。”柳明旭喃喃着，也發現了端倪：“他之前都住在主宅哦，是在郁辰安回國以後才搬出來的。”
沐天磊自然不會給他關于老板隐私的答案。
因為兩個老板相見的時間少的可憐。所以柳明旭見到沐天磊的時間并不多。
今天樓上兩個老板在郁氏開會，下班的時間到了，他們都沒有收到要用車的通知。
于是沐天磊很自然的側身把柳明旭副駕駛座上的安全帶系好，開車駛出車庫。
“哎？我們去哪？”
“約會。”
“……”柳明旭連個眼神也沒有給。沒有拒絕。就是接受。
柳明旭看似什麽都不在乎，不經意的路過很多人的生命裏，留下一些快樂或者明豔的記憶，他要是想做什麽根本沒有人可以幹涉。
今天柳明旭的脾氣有點點着急，有心事。
沐天磊看得懂柳明旭的漫不經心和若有所思。
“去打保齡球，會喜歡嗎？”沐天磊換了一個口氣問身邊的omega。
柳明旭是喜歡的。
沐天磊打的很好，球館裏也會有帥氣的Alpha帥哥。
沐天磊很懂他。
只是——
“你有個未婚妻。”柳明旭陳述事實。沒有太多情緒，是真的好奇：“你也會帶他去打球嗎？”
沐天磊回的并不快：“不會。”
柳明旭真情實感：“他看不上你，還是你看不上他？”
“他看不上我。”這次回的很快。
沐天磊伸手，很親昵捏了捏柳明旭的耳朵。
柳明旭側頭看着他，聰明漂亮的眼睛裏帶這些嫌棄：“我家的情況你知道嗎？”
“不知道。”一聽就很假。
“行吧，就是我爸媽很早就不在了，我有一些他們留給我的産業，都在國外，我也不會，就一直讓郁辰安找人幫我打理。”柳明旭說。
"嗯。"
“那個職業經理人一年我也見不了幾次，都是工作上的往來。我的律師和我說，這些年我不學無術什麽都懶得管，人家把企業滲透的七七八八了，我就是個空殼子。下個月公司要投票重新選舉，我可以選擇同他結婚保住我爸媽留給我的東西。”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沐天磊問。
“就是我婚後一定會天天出軌的Alpha。”柳明旭微微嘆了一口氣。
柳明旭從小就喜歡漂亮完美的東西。
所以他喜歡郁辰安。
他對婚姻和戀愛并不感冒，因為十幾歲談戀愛的時候見過背叛的肮髒。
于是他只是喜歡美妙性感的□□，不參合任何情感。
柳明旭有自己的審美和原則。他不求別人和他一樣，但是別人也改變不了他分毫。
“你喜歡你的未婚妻嗎？”柳明旭自然是見過沐天磊未婚妻的資料。父母的撮合，異地生活，普通的Omega，文質彬彬，看起來很傳統，但是目光很堅定。看起來是那種沐天磊提分手，他就會拿出手術刀用正義的名義殺了你，并且對你道歉的樣子。
柳明旭一直覺得沐天磊比他運氣好一點。起碼他的Omega長得很好看。
沐天磊并沒有回答柳明旭的問題:“你不喜歡他，但是要和他結婚。”
他用的陳述句。
因為沐天磊認識的柳明旭是那麽愛憎分明，又為了達到目的可以沒有底線。
柳明旭的愛情在十幾歲的時候就談得失望又明白。
所以感情根本不會在他的考慮內。
這個人現在想的大概是：未來結婚了要怎麽樣才能安全出軌不惹麻煩。
沐天磊知道柳明旭的全部想法和他身邊的所有人事。
“需要一些心理建設，哄你這種大帥哥我挺有動力，換成我不喜歡的……”漂亮Omega垂着眸子，表情淡漠裏是淡淡的失望。
……
似乎想安慰一下暫時找不到辦法的柳明旭。
沐天磊在車子裏開了音響。
悠悠的女聲傳來，悅耳動聽。
歌詞裏唱：
今晚的月亮
是我寫下的詩句
你呀
便是這詩句裏的月亮
吻你時
清風明月
萬物生花
月亮醉在了湖中央
……
時間過的并不慢。
車停了下來，并不在S市區的球館。
沐天磊把他帶去了隔壁市的一個煙火巷子裏。
夜幕剛剛深了起來。
天邊一輪明月。
熱鬧的街市裏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飲食男女，家長裏短還有美味各色小吃。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栗子糕”柳明旭的手上多了一個金黃的米糕 ，用廉價的透明塑料包着，平平無奇，但是軟糯香甜。
連口味都和記憶裏小時候照顧他的保姆做的很像。
“會開心一點嗎？”沐天磊下車的時候就摘掉了眼鏡，所以柳明旭能看得見他眼睛裏的溫柔。
和喜歡。
“我們不是走腎不走心？”柳明旭很不合時宜的破壞氣氛，他的語氣帶着怪罪，但是眼睛還是灣灣的：“別和我搞郁辰安和滕野那套，留着給你未婚妻。”
嘴裏的栗子糕是甜甜的，帶着一股說不出清香。
好好吃！
然後柳明旭的一只手被人牽了過去。
他戒備的要掙紮開。
沐天磊直接撩起了自己的黑色棉質T恤。把柳明旭白皙的手放在了腹部的肌肉上——
可以了。
柳明旭對他瞬間沒有一點點意見。
“給你加個餐，好吃嗎？”沐天磊笑着問他，肌肉起伏着，讓柳明旭更能好好的享受這一頓加餐。
那一口栗子糕被吞進了肚子裏。
讓他的心跳變得混亂了一秒鐘。
只有一秒鐘。
……
這邊。
滕野不動聲色的看着會議室另一邊的郁辰安。
工作文檔上的日期已經到了九月。
7年前，那是手術後的新學期。
他們再相見的時候，變成了兩個陌生人。
只有滕野在零星的記憶裏找到他們曾經甜蜜的過往。
七年前的少年生活純粹簡單。
七年來滕野把自己生活成了精密高效，不會出錯的機器。
因為郁辰安回來了。
滕野第一次因為私人原因去酒吧。
滕野找到了城北這個不大的，但是郁辰安可能會喜歡的安靜的房子還有寬敞的院子。
滕野用郁辰安睡懶覺的時候去晨跑代替以前的規範高效的體能訓練。
滕野會吃郁辰安做的漂亮但是味道奇怪的食物。
滕野會用特別不高效的辦法在兩座城市之間通勤。
滕野會選擇性價比并不高的郁氏項目，把所有的精力和專注都投入進來。無怨無悔，不計得失。
……
滕野查不出郁辰安對自己做了什麽。
歐洲的主治醫生為了他特地來了一趟S城，給他做了全身檢查又飛回了歐洲。
主治醫生只說，我再做一遍确認。
十天後，主治醫生又出現在了S城。
“我可否看一下你的工作環境。”
“我還需要看一下你的居住環境。”
在主治醫生帶來結論以前，滕野在自己的生命裏，不知不覺又給郁辰安開了一道口子。
不大，但是能放得下郁辰安給他的不同尋常。
滕野還是只要郁辰安撒撒嬌，就答應他所有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
滕野甚至想過——只要郁辰安是健康安全的，那麽，他可以沉淪去瘋狂。哪怕是昙花一現。
但是郁辰安卻毫無征兆的離開了滕野的生活。
直到——
“滕先生，您過去八個月的腺體數據，同“信息素特殊治療”患者的一致。你在接受CG藥物和s級Omega的修複治療嗎？您看，您腺體恢複的曲線數據非常的匹配這類治療的模型，現在已經到了治療的尾端。”
什麽意思？
滕野的心髒跳得混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