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要這個

第41章 我要這個

卻殺張了張嘴,沒醞釀出什麽詞來,最後又閉上了。

一陣尴尬的寧靜在二人之間擴散開來。

荀聽拽他的衣袖,在他腦海中問道:“柯德拉小少爺呢?他怎麽樣了。”

“他沒事,我一會兒送他回去休息。”卻殺道,“他說多虧了你。”

荀聽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并沒有幫上什麽實際的忙。

“衣服……”卻殺瞥了一眼他被染綠的外套和襯衫,說,“回去換身新的,我買給你。”

荀聽眨了眨眼,跟在他身後,聽卻殺邊走邊說道:“希什養尊處優慣了,這次英雄招募沒有他的名額,難免會心生埋怨,如果他之後去找你的麻煩,不必過多糾纏,及時通知我。”

荀聽說:“謝謝……”他突然想起來:“對了,我該稱呼你什麽?爻,卻殺……”

第一命遇到三十七時的那個稱呼莫名其妙地浮現在荀聽腦海,他道:“還是……哥哥?”

大概被共識裏兀然出現的這聲“哥哥”給膩歪到了,只見卻殺明顯激靈了一下。他眉頭擰成了個疙瘩,回頭望向荀聽,道:“不用,叫我代號。”

也不知怎麽的,他越是這樣反應,荀聽就越想逗他一下,他一笑,幹脆地回道:“好,爻哥哥。”

“……”卻殺默不作聲地看着他,荀聽這個營業熟手又自然地擺出那“天真無害”的招牌眼神來。

之後“叮鈴”一聲,他的爻哥哥把“共識”給斷掉了。

“……”

啞巴快步地跟在頭也不回的卻殺身後,一邊比劃着,一邊委屈地吱了幾聲抗議:“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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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這幾天并無大事發生。

荀聽本繃着一根弦,卻被安閑的休息日給磨軟了——這三天大概是荀聽穿越到晟洲大陸之後,過得最舒适的日子。

白日跟随卻殺去柯德拉的花園裏澆花、除草、松土,順手逮一壺蚯蚓回去,讓洛鐵面和洛正直兄弟倆帶去河邊秋釣。

“鐵面正直”兄弟就是洛雷的兩個兒子,兩人不拘小節的性格和洛雷別無二致。老大洛鐵面較為沉穩,而老二洛正直則憨傻樸實。垂釣太久無魚上鈎時,耐心耗盡的洛正直像只大號魚雷一眼沖進水裏用鐵叉“亂炸”,雖然也弄上幾條小魚來,代價卻是慘重的——傍晚時分洛雷敞開門,看見五只落湯雞狼狽地回家了。

“嗨喲喲,我頭一回見這麽大的魚喏!”洛雷見到那筐小魚,故作隆重地從抽屜裏掏出縫紉用的老花鏡來,撇嘴嘲道,“你們去捅龍王家的幼兒園啦?這擱老漁民那是要放生的,你們咋侬缺德。”

洛正直面紅耳赤地辯駁,輪椅上的柯德拉被洛雷的話逗得咯咯直笑。

卻殺嘆了一口氣,甩了甩濕潤的發絲,将兩只幹淨毛巾各遞給荀聽和柯德拉。荀聽接過毛巾擦臉,莫名覺得卻殺剛才“甩毛”的樣子像只大型貓。

釣魚成果微薄,洛雷只好帶荀去了“巨象集市”去買魚。

“巨象”是指設有固定移動路線的機械鐵象,它的內部有房屋構造,下層是蒸汽動力室,中層是個百貨菜市場,每天人來人往。上層則是幾個商人攤主的居住地,以及蔬菜溫室大棚——熱氣循環到頂層溫室,被人們儲存并利用了起來,那裏可以種出大批的錯季蔬菜。

這巨象是由一位與卡佩斯同期的天才機械師設計出來的。其中的能源循環系統相當完美,燒一塊烏金能讓巨象運行仨月。多年過去,也沒有人能夠複刻出一套巨象核心的運作系統,只能不斷翻新改造巨象的外表。

同樣出自這位天才設計師之手的還有南希伯主城的代表建築——菩提樹空中花園。南希伯新版五元硬幣上刻印的便是這座建築。

那是一座飄蕩在南希伯主城上空的“飛島”,中央一棵巨大的白銀菩提樹覆蓋了整座機械浮島,銀色的粗狀根系懸垂在空中,恍若天堂神址。

在熙熙攘攘的巨象集市內部,洛雷給荀聽講完空中花園故事,轉頭就跟熟人唠嗑去了。荀聽則負責和小販周旋,最後挑了三條實惠肥美的魚。

買完東西之後,荀聽拽了拽卻殺的衣袖,像在請求什麽,卻殺不為所動,直到荀聽妥協地在他手心裏寫:“我不叫哥哥了。”腦內“叮鈴”一聲,卻殺這才與他連上共識。

荀聽心想,他果然還在介意稱呼的問題。他無奈一笑,問道:“奶奶說的故事是真的嗎?”

“嗯,”卻殺說,“設計巨象和菩提樹浮島的那位天才名叫‘止心師’,他是烏耳墨斯的化身。”

聽到“化身”一詞,守火人的職業本能讓荀聽眉心一動。

“不過止心師已經失蹤很久了,是死是活,連烏耳墨斯信徒會也不知道。”

“失蹤……那蔚維達爾信徒會沒做什麽舉措嗎?”或許是知道這兩位神明之間有微妙的關系,扶愚那風流的身影自然地出現在荀聽的腦海之中。

“不知道,”卻殺懷抱在胸前的雙臂松開,替荀聽拎了一條魚。他回答道,“雖然兩神之間的神賜是促進共生的,但兩位神明化身之間似乎沖突不斷,信徒會也一直互相存在着矛盾,。”

荀聽好奇道:“什麽矛盾?”

卻殺說:“他們一直在争辯,兩位神明的親密關系中,哪位神才是主導方。”

荀聽懵了一下。

多虧了彌爾藍“孜孜不倦”地耳濡目染,緩了一會兒之後,荀聽竟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一直以來,烏耳墨斯和蔚維達爾的信徒會竟然都在為了神明的“攻受”問題打架,并以此為議題,寫了無數的辯論文章。

“……”

荀聽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評價。

“這個真的有那麽重要嗎?”荀聽好奇道,“萬一祂們只是柏拉圖式呢?”

卻殺疑惑地看向他,只見荀聽在腦袋邊比劃了幾下,試圖解釋這個名詞,道:“就是精神上的戀愛。”

卻殺似乎不太想闡述,但見他好奇,呼了一口氣,繼續說:“如果這段關系單純的發生在個人之間的,或許這個問題并不重要。但這段關系的存在已經牽扯到群體利益,性質早就發生變化了。畢竟很多人會将“性位”與地位尊卑聯系在一起,而無論哪邊的信徒會都不願意落于下風。”

荀聽想起來,自己在原世界做過一款西式神話題材的游戲,就在前期調研中,他稍微了解過古希臘同性之間“愛者”與“被愛者”的關系。

這兩個稱呼存在的本身就與年齡與社會地位緊密地捆綁在一起,仿佛隐約間回應了卻殺的結論。

荀聽能夠理解信徒會之間的矛盾緣由,但單從個人角度來說,他不太喜歡給一段關系打那麽多社會标簽。

他冥思了一會兒,突然有點好奇卻殺的想法,于是問道:“那你覺得呢?這種的争論在你眼裏又是什麽樣的。”

卻殺毫不在乎道:“吃飽了撐的。”

荀聽:“……”

他吐出這句話時,正好洛雷的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聲音之洪亮,以至于在集市的嘈雜中二人也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而洛雷卻渾然不覺,回頭對荀聽道:“乖乖,你買好魚了嗎——哎呦,你笑什麽?”

……

荀聽做了一道醬焖鲈魚,另加兩道松鼠桂魚,洛氏兄弟倆釣回來的那一窩小魚也難逃一劫。個頭大點兒的被丢去煲湯,個頭太小的則下了油鍋,被荀聽炸成了一盤酥脆金黃的飯後小吃。

忙碌了一下午的荀師父奉上的這頓魚宴受到了四人極高的稱贊,晚飯掃蕩過後,鍋碗的幹淨程度堪比清洗了一遍。

因這頓飯結緣,洛正直與洛鐵面直接與荀聽稱兄道弟了起來。荀聽的肩頭分別被兩只大手包裹着,拍來喝去。荀聽則在中間,哭笑不得地聽兩兄弟酒後的豪言壯志。

洛正直要跟一夥隊伍去昇塔,洛鐵面則繼續着去大荒跑腿的老營生,不過二人都要盤算要在朝聞臺開啓時期幹出一番大事來。

只有荀聽耐心聽完了他們的侃侃宏圖,洛雷被煩得夠嗆,眼不見心不煩地飯後遛鷹去了——卻殺的那只名叫滿月的鐵背紅鷹。

荀聽瞄了一眼餐桌對面的卻殺,見對方似乎也比平時吃得多了點,心滿意足地舉起比臉大的木杯,啜了一口洛雷釀的蘋果醋。

他突然明白為什麽有個平行世界的自己不做主線任務跑去種田了,其實這種日子也沒什麽不好的。

荀聽這樣想着,喉結滾動着,将味道奇怪的果醋一飲而盡。

然後,“咚”得一聲,一頭栽到桌子上睡過去。

卻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他皺眉看着不省人事的荀聽,和他身邊那兩個塊頭巨大的醉鬼,斥道:“你倆誰給他倒的酒!”

……

荀聽其實沒完全醉,在卻殺把他扔到床上的時候迷迷糊糊地醒了,他撐起身子,用食指勾住了卻殺的袖口,卻殺回頭望向他,與他連上“共識”,問:“怎麽了?”

荀聽沉默。

荀聽其實想說,朝聞臺之旅過後,他想定居在附近。但仔細想了想,自己什麽時候會死掉重開都不确定,何況這話太像一句标準的flag,便沒說出口。

靜了一會兒之後,卻殺把一塊濕熱的毛巾扔他額頭上。在朦胧中,聽不出來卻殺的情緒,他說:“休息吧,明天該走了。”

……

翌日早上,送行儀式相當隆重,人們像歡慶什麽重要的節日一樣湧到大街上,夾道有號角與歡呼聲。荀聽換了一身全新的行裝,被送到了麥蒂身邊,沒想到遇到了米莉亞。

“你好!好巧啊,”米莉亞朝荀聽伸出手來,将背包帶向上拽了拽,“我是阿嗚蒙信徒,會和你們一起去大荒。”

荀聽與她握手,這些日子他稍微學了一些簡單的手語,他問米莉亞她去做什麽。

“去做大荒研究系的調研作業,順便賺一點錢啦。”米莉亞說道。

“米莉亞是個很厲害的信徒!”麥蒂湊過頭來,說道,“是我把她雇傭來的哦!”

米莉亞留在南希伯本來就是為完成神學院給的任務,閑不下來的她決定繼續兼職跑大荒來賺生活費,畢竟她沒什麽家人,學費全靠學院補助,需要提早就學會自食其力。

荀聽擔心地比劃,告訴她大荒會很危險。

米莉亞說:“沒關系,我是個老手,哈哈。”

或許因為荀聽知道她的經歷,才會察覺出她的笑聲背後不是那麽輕松。

“不要擔心啦,我們有阿序在呢。”麥蒂說,“對了,荀,你昨天有問總統要什麽好東西嘛?”

荀聽沒反應過來,不解地看着麥蒂。

“就是烏金徽的權限!”麥蒂一拍腦門,說道,“你還沒有向總統申請權限補助啊!差點錯過了這麽難得的機會。”

卡佩斯答應每位佩戴胸徽的應召者,南希伯會無償為他們提供金錢、技術等支持,徽章等級愈高,能申請東西的等級也就越高。其實荀聽沒忘,他有認真考慮過要向南希伯申請的東西,但他覺得,總統不一定能答應。

麥蒂眨了眨眼,像是一頭嗅到什麽有趣事兒的小獸,道:“你問一問卡佩斯總統呗,說不定就能給你了。”

主城的大門前開闊寬廣,麥蒂四處張望,看到了卡佩斯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筆挺的西禮服,黃色短發在陽光下燦燦發光。她英氣飒爽地騎在馬上,俯望着城口那一群整裝出發的馬車和傭兵。她的身邊是腰佩長劍的爻,還有一個鬓生白發的聯邦法官,他也騎着馬,正傾身和總統交談。

麥蒂駕着他的雙頭羊噠噠地奔了過去,喊道:“姐姐!這裏來,這裏來!”

聯邦法官露出排斥的表情,用表情在嫌棄這個一點也不守規矩的小毛孩。

卡佩斯一挑眉,驅馬走過去了一點,問道:“怎麽了小鬼。”

“荀還沒申請好東西呢!”麥蒂回頭喊道,“荀,你要什麽快和姐姐說。”

卡佩斯看見荀聽,挑眉,道:“你都有一件以南希伯傾國之力都無法匹及的絕世珍寶了,怎麽還問我要?”

荀聽知道卡佩斯是在說指哨。他搖了搖頭,比劃:“總統一言千金。”

“玩笑而已,自然不會剝奪你的機會。”卡佩斯饒有興趣道,“你想要什麽。”

荀聽很直率地指了指她旁邊的卻殺。

“……”

卻殺橫眉冷眼地看着他。

“這個不行,”卡佩斯道,“爻也是烏金徽,你倆同級,誰也不受誰差使。況且,他此行需要替我辦事,把他‘給’你了,我的任務誰來做。”

荀聽像是早料到她會拒絕似的,嘆了口氣,比劃:“另外一件。”

“哦?你還有備選。”

荀聽請求總統伸出手,并在她的手心寫下了三個字:“殺天子。”

卡佩斯凝眉。

荀聽不急不慢地寫:“我想要,南希伯的特級殺器,殺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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