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風鈴地(四)

第40章 風鈴地(四)

雲渺醒來的時候, 已是黃昏時分,如水的霞光流淌在她的頭發上。

她揉着頭發睜開眼,發覺自己身上蓋着一件大氅, 頭上頂着一本《太玄算經》,手邊落着一本《天機筆記》,稍微動一下,一大堆書就從案幾上滾落下來,呼啦啦糊了她一臉。

雲渺頂着滿頭的書坐起身,環顧一下四周,謝止淵已經不在這裏了。

不愧是黑蓮花。就這麽讓她躺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書裏睡着了。

雲渺簡直可以想象她睡着時這大壞蛋一定是嫌棄地避開了她, 然後十分壞心地讓她睡在一堆算經和筆記裏, 害得她醒來的時候還要被書砸腦袋。

不過他至少好心地給她蓋了件大氅。

也許是怕她着涼了難照顧。這家夥讨厭麻煩。

“夫人, ”察覺到她醒來的動靜,門外的管事恭敬道, “晚膳已經備好了。”

“謝止淵呢?”雲渺轉過臉問。

“三殿下不在府裏,說是要出去辦事。”

管事回答, 斟酌一下措辭, “殿下說......夜深露重, 請夫人晚上不要出門。”

很好。雲渺冷哼一聲。

她自動翻譯了一下, 原話大概是:把她關在府裏別放出去。

雲渺飛快地吃完晚膳,換了條簡單輕便的及踝襦裙,再外披一件黑色大兜帽袍子,略施小計逼迫管事告知她謝止淵的行動路線, 然後溜出門搭上了一輛馬車出發。

她一定要阻止反派幹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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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涼如水,灑遍青石磚的地面, 猶如落了一地粼粼波光。

青玉綴角的馬車停在小巷的轉角處,一角煙水色繡雲水紋的裙擺落下來, 又被輕輕牽起,露出底下一小截纖細漂亮的足踝。穿襦裙的女孩對馬車夫道了謝,牽着裙擺往小巷深處走。

跟蹤謝止淵的馬車小半個時辰以後,雲渺看見他從這裏下馬車以後消失不見了。

此刻臨近宵禁的時辰,坊市間人流稀稀拉拉,小販們大都收了攤回去。這條小巷裏更是空無一人,只有風吹着檐下的鐵馬當當地響,更遠處的小巷盡頭挂着燈籠,燭火搖曳成一團模糊的紅。

那個少年的背影在燈籠下一晃,轉過拐角不見了。

雲渺急忙牽起裙角,攏了攏兜帽袍子,往那個方向追過去。

在她走過以後,燈籠微微搖曳,背後的巷口無聲落下另外幾道黑影,彼此對視一眼,也追了上去。

-

穿過小巷,如水的喧嚣聲忽然湧來。

小巷盡頭是一個嘈雜的市集。這一片離東南邊的城門很近,已經到了官府管轄寬松的地帶,受宵禁的影響相對較小,市集裏人群仍然熙熙攘攘。

在別處坊市裏收了攤的小販推着車來到這一帶,趁着最後的人流大聲叫賣白天沒賣完的貨物。其中不少商販都不住在城裏,急着賣完貨物就趕在關城門之前回到城外,不然就只能在城裏尋個地方囫囵睡一覺了。

人潮湧動的市集裏,一個白衣藍袖的少年壓下頭頂的鬥笠,無聲地隐沒在人群之中。

而他身後不遠處,穿襦t裙的女孩也壓了壓戴好的兜帽,躲在人流裏,隔着他數十步的距離,悄悄地跟蹤他。

轉過一個拐角,戴鬥笠的少年停在一間糖糕鋪子前,摘下鬥笠,極有禮貌地彎身行禮:“冷大幫主,好久不見。”

躲在廊柱後面的雲渺眨了下眼。

一場秋狩結束,她都快忘記之前謝止淵來過這個地方了。

這間糖糕鋪子似乎是北丐幫主冷白舟常出沒的地方,上次謝止淵領着雲渺過來,就是為了過段時間來把這位年幼的小幫主接走。

不。與其說是接走,不如說是劫走。雖然小幫主答應了跟着反派走,但顯然這是因為反派用一根糖葫蘆誘騙了她。

雲渺暗暗握拳。

原來這家夥是出來拐騙小孩子。怪不得他晚上出門時換上了一襲白衣,裝出一副假模假樣的君子風度,像個溫柔又體貼的鄰家少年,實際上卻是會吃小孩的大灰狼。

不行。不能讓反派得逞。

雲渺正想試着做點什麽,聽見糖糕鋪子前的小幫主冷白舟用十分清脆而威嚴的聲音問:“我憑什麽相信你?”

鋪子前的木杌子挪了一下,小女孩踩着杌子站到矮桌上,個頭就變高了一些,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審視的神情:“你看起來像個壞人。”

躲在廊柱後面的雲渺簡直想給她鼓個掌。

看起來小女孩的家教很好,不會因為上次的糖葫蘆就跟着陌生人走。

結果下一刻,雲渺就看見小女孩舔了一下唇,扭過頭,別扭地問:“這次怎麽沒有糖葫蘆?”

......原來還是為了吃糖葫蘆。

“這次沒有糖葫蘆。”

戴鬥笠的少年輕笑了一下,忽地歪了下頭,“但是有個漂亮姐姐。”

話音未落,雲渺感覺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吓得她差點跳起來,卻被打橫抱起來,天旋地轉之間就出現在了糖糕鋪子前。

“也許我确實不是好人。”

謝止淵低着頭随意理了理雲渺亂了的發絲,然後推着她的雙肩放到小女孩面前,微微笑,“但是這個漂亮姐姐可是絕對的好人。”

“她會陪你玩,給你買糖葫蘆,帶你去你從來沒去過的地方,那裏有數不清的珍稀寶物......”

少年的嗓音清澈得如同最清透的泉水,幹淨又動聽,透着誘哄的意味,“你已經很久沒人陪着玩了,對不對?”

“而且漂亮姐姐絕不會騙人。”

他微笑着,“她帶你玩上幾天之後,就會把你送回來。”

“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誰也不知道你偷偷跑出去玩了。”

面前的少年歪着頭,擡起一根食指,比了個“噓”的動作,“你不會告訴你爺爺的,對麽?”

小女孩遲疑着,開始思索。孤獨了太久的小孩,在這樣攙着謊言的溫柔話語裏,還是确實有了幾分心動。

“來。”

謝止淵輕笑一下,把雲渺往前推,“來聽漂亮姐姐跟你說,我說的話是真的麽?”

雲渺很想告訴面前的小女孩這大壞蛋說的每句話都是假的,然而謝止淵的手指輕輕抵在她的脖頸上,看似親昵缱绻地撫着她的頭發,其實袖子底下的刀已經無聲地滑出,動作裏寫滿了溫柔的威脅,大概只要她搖一下頭就會把她幹掉。

“......對。”雲渺微笑着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一邊拼命對小女孩使眼神,試圖示意她千萬別信。

然而謝止淵一下子就察覺了她的意圖。

少年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頸間和臉頰,狀似無意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旋即不動聲色地靠近她,輕聲在她耳邊說:“重複我剛才說的話。”

“我會陪你玩,給你買糖葫蘆,帶你去你從來沒去過的地方,那裏有數不清的珍稀寶物......”

雲渺僵硬地微笑,“帶你玩上幾天之後,就會把你送回來。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誰也不會知道你偷偷跑出去玩了。”

背後的少年輕笑一聲,手指從她的耳垂滑回來,捏着她的臉頰輕輕扯了下,于是雲渺被迫把僵硬的微笑改成燦爛又溫柔的微笑。

“我不相信你。”小女孩冷白舟瞪了一下後面戴鬥笠的少年,接着又伸出一只手,拉了拉雲渺的袖子,“可是我相信漂亮姐姐。”

她扯住雲渺的衣角,小聲問:“真的帶我出去玩嗎?”

小女孩噘着嘴又低着頭的模樣,像極了沒人陪的孤單小孩,給一塊糖就跟着人走了。

雲渺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走上前抱了抱冷白舟,悄聲在她耳邊說:“我們不要理那個大壞蛋。我會帶你出去玩,保證你安安全全的。”

反派非要劫走這個小孩,她确實阻止不了,但是至少自己親自帶着,可以保證小女孩的安全。

“三日之後,對面的小巷裏,一輛馬車會在那裏等你。”

謝止淵也不在乎雲渺同冷白舟說了什麽,伸手把她撈回來,随意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微笑着問,“漂亮姐姐也會在那裏,對麽?”

“……對。”雲渺咬牙切齒地答,感覺到揉她頭發的手稍微用了點力,于是又只好溫柔微笑着補充,“我會在那裏等你。”

背後的少年這才松開手,放過了她。

和冷白舟說完話,不顧雲渺暗中的努力掙紮,謝止淵扣着她的手腕回到了等候在巷口的馬車裏。

“你什麽時候發現我在跟蹤你的?”車簾一拉下來,雲渺就掙開他的手,坐在斜對面離他最遠的那個座位上,一臉惱火地瞪着他。

“很早。”對面的少年撐起手肘支在窗邊,掀開一線紗簾望向窗外,不甚在意地回答。

“你明明發現了卻假裝不知道......”雲渺氣憤道,“你真是......”

說到一半,她頓了下,突然意識到,這家夥發現她在跟蹤以後卻不拆穿,是因為他幹脆打算利用她來拐騙冷白舟。

畢竟這個小女孩對他這個溫柔哥哥的信任程度遠不如雲渺這個漂亮姐姐。

被人當槍使的滋味很不好受,雲渺正想要生氣罵他幾句,卻被他不耐煩地打斷:“你應當慶幸冷白舟願意聽你的話。”

“否則,她不肯跟你走的話,”

窗邊的少年頭也不擡地淡淡道,“我也不介意稍微用點別的手段。”

“例如說,”他偏過頭,微笑,“暴力些的手段。”

雲渺氣得握了一下拳,仰起臉,瞪着他:“謝止淵,你是要靠劫持一個小孩子來威脅人嗎?”

“對啊。”他點頭,很不在乎,“我要通過劫持冷白舟來逼迫我的對手現身。”

果然。讀原著的時候,看到與冷白舟相關的劇情時,雲渺已經很困了,記得不太清楚,但是隐約有印象,反派“白頭老翁”劫持這個年幼的小幫主是為了逼迫北丐幫向中間人“蒲柳先生”求救。

反派的目的是強行使得“蒲柳先生”出手相救,以此試探此人的實力和真實身份,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位年輕的中間人就是自己的皇兄太子殿下。

“我的對手是‘蒲柳先生’。”

謝止淵淡淡地說,“你也不必擔心冷白舟的安危。倘若他不來救人,我也會把人送回去。”

“至于這位中間人,”他毫不在意地把自己的計劃說出,“我想殺了他。”

雲渺知道反派不可能殺得死主角,但是仍舊很氣憤他這樣幹壞事。

“你怎麽也不應該綁架小孩子!”她氣惱地說,狠狠地剜他一眼,“謝止淵,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

對面的少年也不生氣,輕輕笑了一下,懶洋洋地回答:“沒有心。”

“你這個人真是......”雲渺剛想繼續罵他,他忽地傾身過來,抓過她的手腕,扣住她的手指,把她的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愣怔一下,感覺到他的心髒在她的掌心跳動,仿佛稍微用力就可以捏住。

“你說......”

他歪着頭,擡起她的一根手指,壓在自己的心髒上方,“從這裏......”

攥着她的手指,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在心口上一寸寸劃下去,“剖出來......”

“倘若剖出一顆心,”他微微笑着,“大約是黑色的吧?”

少年的語氣溫柔殘忍而漫不經心,動作好似真的讓她剖開他的心。雲渺這次是徹底被惹惱了,猛地從他的手裏掙脫出來,扭過頭,下定決心再也不理他。

她的手從他的掌心掙脫的剎那,對面的少年突然怔了下。

那個瞬間......心髒微不可察地疼了一下。

就t好像剛才那個放肆的玩笑動作真的在心口上輕輕劃開一刀。

他卻不明白是什麽原因。

于是他也不說話了,偏過頭,繼續望向窗外。

馬車的車輪轱辘辘地碾過月光粼粼的青磚路,朝着子城南邊的三皇子府邸而去。

而就在馬車離開後不久,屋檐下的燈籠微微一晃,幾道黑影從磚瓦上落下來,注視着馬車遠去的影子。

長街上,無聲的冷月下,他們手裏的刀刃反射着森冷的光。

-

回到府邸裏之後,雲渺看也不看謝止淵一眼,牽起裙角轉身就離開了。

府裏的管事看見這對小夫妻下午時還在一起讀書,晚上出一趟門回來就互不搭理了,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埋怨自己不應該告訴夫人有關殿下的行程。

本來小情侶在大婚後的關系就不好,難得在一場秋狩之後緩和了不少,就被他一句多嘴導致再次陷入冰封。

三殿下囑咐過不讓夫人在深夜時出門,此刻一定是生氣夫人在晚上出去找他了。

可是夫人一定也是因為擔心殿下呀!

管事急得在府裏到處走來走去,拼命逼自己想點辦法亡羊補牢。

思來想去,他覺得夫人心軟,還得先從夫人那裏找補。

府邸東邊的聽花小築裏點着一盞燈,雲渺正一個人坐在燈下,借着燭光翻書,試圖研究出反派下午在讀的那一堆奇門遁甲是什麽意思,忽然聽見管事在門外叩了叩:“夫人。”

“怎麽了?”雲渺擡起頭,覺得管事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

“殿下他......”管事努力編織一個聽起來盡量可信的謊話,“殿下他似乎身體不适。”

“他不舒服?”雲渺歪了下頭,擱下手裏的書。

果然,夫人還是擔心殿下的!管事暗中激動,開始繼續往下胡編亂造:“殿下他沐浴過後就在西廂房歇下了,似乎身體不太舒服,還叮囑我們千萬不要告訴夫人......”

雲渺歪着頭想了會兒。

也不知道黑蓮花反派是哪裏不舒服。

但是假如他這會兒歇下了的話......

她攥了下手,摸到了袖子底下的袖箭。

——豈不是可以偷襲他!

白天的時候她用袖箭贏了他,知道了他近日要去皇林禁地,卻不知道他具體要去做什麽,問了他也不回答,要她再贏過他一次才行。

此刻豈不是贏他的最好時機!

一想到剛才反派利用她來拐騙小孩子以達成他計劃的壞事,雲渺對他就一絲同情心也無,甚至覺得假如她趁此時機把他刀了也沒什麽問題。

“我去看看他。”她說,站起來。

聽到這話,管事瞬間暗自高興起來:夫人果然是心軟了,夫人還是心疼殿下的!

他立即畢恭畢敬地引着一盞燈,帶領雲渺來到不遠處的西廂房,還特意遣退了其他從人,給這對小夫妻留下一個互訴衷腸的獨處空間。

雲渺接過管事遞來的燈,等到人都走了,悄悄吹滅了蠟燭,借着夜色的掩映,躲在了窗邊的花樹下,往裏面看過去。

......謝止淵居然真的在睡覺。

大約是沐浴過後,這個少年只穿了件單薄的白色襯袍,外披着一件濃如墨的氅衣,靠在窗邊的案幾前,低垂着頭睡着了,手裏還握着一卷打開的書。

半束的烏發披落在肩上,綢緞一樣,洗淨的發梢還沾着水,滴落在薄而清秀的鎖骨上,滾動一下,滑進微微敞開的衣襟裏,像幾粒細細碎碎的星。

一盞燈在案幾上搖曳着光,他看起來像是在讀書的時候睡着了。

極致的黑白兩色襯得他的側影鋒利而挺拔,可是暖金的光又使得這個刀刃般的少年睡顏沾染了幾分異樣的柔和。

原來黑蓮花反派也會在讀書的時候睡着。這副樣子倒像是那種寫作業寫到犯困的乖學生,出現在教室裏的話,會讓人感慨原來好學生也會有看書到看困的時候。

趁着他睡着了沒察覺,雲渺小心翼翼地挪過去一點,挪到窗邊,然後擡起手,瞄準他的心髒,手指按在了扳機上。

停頓一下,她又往上移了移,瞄準到了再上面一點點,只對着他披在肩頭的氅衣下。

“咔噠”一下,扳機被扣動了。

下一刻,靠在窗邊的少年忽地睜開眼!

幾乎只在一個呼吸之間,聽見扳機扣動的剎那,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側身,飛快地躲開了那一箭,披在肩頭的氅衣滑落,堆疊在木地板上。

“咔噠”、“咔噠”,雲渺毫不猶豫地連射兩箭。

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一個飛快的旋身,對面的少年輕笑起來,在兩支箭的夾縫之間躲過去,無視堪堪擦過他的頸動脈和頰邊的箭簇,甚至顯得有些意猶未盡,抓住釘在身側的箭杆看了會兒。

剛剛那一剎那就在生死之間,他卻似乎喜歡這樣危險的游戲。

而确定自己已經輸了的雲渺轉身就跑。

還沒來得及跑出一步,一抹微涼的風掠過她的身側。她被按進一個帶着淡淡草木香氣的懷裏,耳邊是少年的一聲輕笑:“別跑。”

下一瞬,雲渺已經被抱進了房間裏。滑落在地板上的氅衣折成淩亂的一團,她被這麽抱着輕輕放進裏面,感覺到謝止淵把她按在身下,自己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捏起她的下颌,歪着頭看她。

“你輸了。”他輕聲說,語氣辨認不出情緒。

“我是輸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她的偷襲而生氣了,又或者單純是因為睡着了被人吵醒而不高興,“但你說過任何時候都可以試,剛才我偷襲你不算是破壞了規則......”

“不算。”他打斷她,接着說,“但是你輸了。”

“輸了的話......”

他輕輕掰一下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臉看他,“要有懲罰。”

“什麽懲罰?”雲渺眨眼。他們之前沒有約定過這一條。

面前的少年沒有答話,只是歪着頭看她。

阿渺。這個他天天帶在身邊的女孩。盡管柔軟,但也渾身帶刺,像只小刺猬。

毒酒一樣,危險,卻又令人甘之如饴。

即便她是要殺他......他也很喜歡。

喜歡她帶來的疼痛和傷口,也喜歡她的觸碰和撫摸。

喜歡到......想要再親近一點。

可是要怎麽親近呢?

坐在地板上的少年歪了下頭,忽然又想起大婚那夜,她對他做的事。

燭火在風裏撲一下吹滅了,房間裏忽地陷入一片迷離的昏暗。

忽明忽滅的光芒裏,一切事物都有着暧昧不清的弧度。風沙沙地吹動紗幔,像是潮水上漲,心跳在這一刻突然加速到極致。

坐在地板上的少年忽地俯下去,把女孩按在身下,低下頭,吻上她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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