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外邊在下雨,多日的陰雨還帶着絲絲涼意。
绮夢崖內種了數不清靈植靈草,更有不少靈植已經結出了果子。
其中一顆橘子樹下擺着一個草籃筐,裏邊兒盛了幾個橘子,似是因為下雨在樹上挂不住掉下來的,正巧就掉在這草籃筐中。
而地面也有掉落的橘子樹葉,在雨水的浸染下還帶上了點點水珠,饒是已經掉落可卻也依舊旺盛。
溫疏晏擡頭看着眼前巨大的橘子樹,這棵樹是他剛建立绮夢崖時種下的,如今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青枝綠葉,一顆顆金黃色的橘子高高挂在頭頂,而雨水順着枝葉落在橘子上,最後又緩緩滑落。
并未滴落,而是在橘子底部形成了一個小水珠。
随着微風拂過,水珠緩緩落下,正巧落在他的眉心。
有些涼,他也為去抹眉心的水珠,只是伸手去摘橘子,挑了一個最近的。
橘子入手時便見一陣靈氣快速在橘子上拂過,頓時聞到淡淡的香味拂來。
他剝開橘子皮吃了一塊,不甜甚至還有些苦。
真是奇怪,橘子若不甜也該是酸才是,為何會覺得苦呢?
他到是有些想不明白了,以往他也不曾吃過這顆橘子樹上的橘子,但也吃過其他仙門送來的靈果橘子,都是甜的。
明明都是一樣的靈果樹,怎得自己的靈果是苦的,莫不是當初‘問世門’的掌門诓騙他,給他的是劣質的靈樹。
這麽一想,他倒也覺得是這樣了,下回定是要去‘問世門’問問,這靈果怎得是苦的。
真苦。
他有些嫌棄的皺眉,但也沒有将靈果吐出去,甚至手上的靈果也未扔。
再怎麽說都是百年才結果,他如今才剛修養回來,這些靈果必不可少。
難吃便難吃吧,對他有用就行。
可苦味還是很重,他不由輕喃一聲,“真難吃。”說完直接坐在了橘子樹下。
那兒是幾塊大石頭,仿佛本就是用來游玩後歇息的。
随着他的坐下,青衣順勢垂落在地面。
周圍種滿了靈樹,因為點了燈,哪怕這會兒已經天黑,他依舊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這些靈樹沐浴在雨幕中,生機勃勃,争相生長。
看了一會兒他才離開,開始漫無目地的在绮夢崖內走動。
整個崖內燈火通明,無論他走到哪兒都是明亮,不似他剛回來時那般的黑暗。
邊走他邊吃手上的橘子,真難吃。
約莫片刻後他竟是又回到了那棵橘子樹下,這回也沒有再繼續走,而是再次坐在樹下,撐着下颌邊吃橘子邊看周圍的風景。
夜色之中除了雨聲之外,竟是連一絲風聲鳥鳴聲也沒有,未免太過安靜。
真是稀奇,莫不是這山中的鳥兒都讓人給捉了去,不然為何一絲聲響都沒有。
這一刻,他竟然覺得绮夢崖有些陌生,陌生的連氣息都是冰冷的。
太安靜了。
他怎麽記得绮夢崖之前挺熱鬧的,莫不是因為少了那白眼狼。
說來白眼狼讨好他的時候确實挺鬧騰的,時不時就要喚他,讓他教他修煉識字。
腦海中也不由的浮現出當初自己與許璟的畫面,不過只是剛想到,他就忍不住輕啧一聲,眼中也都是厭惡。
此時再想,他才發現許璟長得真醜,眼睛醜眉毛醜鼻子也醜。
當初他是讓許璟給灌了迷魂湯嗎?真是奇怪,他喜顏,可許璟長得實在是太醜了,他怎麽會對許璟生出同情将他從被欺負的人裏給帶回绮夢崖。
不過就是碰巧路過看到許璟被他的同門弟子欺負,他便順手幫了忙,而後他就和瘋了一樣竟是看中了許璟的臉,不但教他修煉識字,甚至绮夢崖內的所有資源都仍由他挑選。
除去這些,他竟然還和許璟做了道侶。
此時光想那些,他就覺得惡心。
記憶中的人長得真醜,被剔了肉後就更醜了,而他還和這麽個醜東西做了多年的道侶。
真惡心。
如此模樣,連君漸行的一分都比不上。
腦海中不由便想到了君漸行的容顏,生的真好。
擡腳,準備倚在石頭上。
下一刻卻見衣袖間一張紅紙掉了下來,就落在他的衣裳上。
紅紙被人歪歪扭扭的剪出來一個怪異的模樣,像字但又不是字,像畫又不像畫,到像是什麽面具。
看着這張剪紙他伸手拿了起來,腦海中很快就浮現出他和君漸行一起剪紙的畫面,因為他對這些沒什麽興趣,可君漸行有,于是他就窩在君漸行的懷中。
之前就已經剪了兩張貼在床頭的位置,後來要陪着君漸行,所以他又剪了許多這種奇怪的面具。
很醜,但君漸行說好看。
不由得他擡起頭,将那張紅紙又放在自己的臉上,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些個陪君漸行一起剪紙的午後一般。
眼前也不再是冰冷的雨水而是炎炎夏日,氣息也變得有些熱了,耳邊還傳來知了吵鬧的聲音。
隐約間,他好似還聽到了鳥鳴聲。
他仰頭又看了片刻,而後轉頭看向身側。
那兒站着一個無頭人,身上穿着白衣,不過都已經被鮮血染紅,又因為淋在雨中白衣被完全染紅,只些許還殘存着白色。
而它斷頸的地方還有許許多多的紅色血線在瘋狂湧動,就像是一條條蟲子一樣,若細細查看還能看到那些血線之中還串着銅錢,就如同溫疏晏脖子上挂着的千絲萬縷。
看着無頭人,他道:“我的紙面具好看嗎?”
無頭人只是站在那兒,連一絲反應都沒有。
溫疏晏沒能得到回應有些失望,他道:“你一定覺得很醜是不是,但是君子說好看,那便是你沒眼光。”
這話說完,他似是又想到什麽,道:“到是忘了你本就已經沒眼睛了,自然也就瞧不出好看還是不好看了。”說完他便笑了起來,再次仰頭。
漂亮的眼眸透過紅紙面具看着橘子樹,隐約間他好像看到眼前的不是橘子樹而是院門口那棵枇杷樹,上面的枇杷生的很好,比他剛被君漸行帶回去時生的還要好。
“君子,我想吃枇杷。”他下意識輕喃一聲。
回應他的也只有淅淅淋淋的雨聲,其他的便再沒有了。
緩緩閉上眼,感受着耳邊傳來的鳥鳴聲,那般的熱鬧,似乎他還聽到君子在喚他,喚他起來喝藥。
他不想喝藥,太苦了。
快速睜開眼,他剛想這麽說,可眼前的不再是君漸行也不是那棵枇杷樹,而是他種在绮夢崖的那棵橘子樹。
明明剛剛還是炎炎夏日,可此時好似入了冬一般,有些冷。
甚至橘子樹擋去了周圍的光,眼前有些黑暗,他的眼中甚至還有了一絲慌亂,他下意識想要去喚君漸行。
只是他轉頭卻只看到無頭人,臉上的紅紙面具也随之掉了起來,周圍只有冰冷的花木并不是那個熟悉的茅草屋。
看着這一切,他才猛然回神。
“到是忘了,我已經将人殺了。”他說着不由一聲冷笑,竟是不知是在笑自己恍惚了還是自己殺了人。
人已經死了。
收回目光,他低頭去看那張掉落的紙面具。
也在這時,橘子樹上的枝葉掉落,正巧落在無頭人的身上,傳來細微的動靜。
溫疏晏只感覺耳邊傳來一句詢問,問他是不是已經愛上君漸行了。
就像是在反駁自己的心一樣,他冷眸看向無頭人,道:“我沒有愛上他,你會愛上一個爐鼎嗎?我就沒喜歡過他,從頭到尾沒喜歡過,我若能愛上一個爐鼎倒不如愛上我那煉丹的藥爐,他只是一個爐鼎!”
聲音似乎還帶上了顫意,反駁無頭人。
可在這時,風聲傳來,拂過他的耳邊,好似在是在說他騙人,他就是喜歡上君漸行了。
溫疏晏快速轉頭看向眼前的庭院,大聲道:“我為何要喜歡他,他只是個爐鼎只是一個凡人,他除了能助我修煉他什麽都幫不了我,甚至他還會老,我最讨厭長得醜的人了,他老了就醜了,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他,你若是再胡說八道,我第一個便殺了你。”
“再者,我喜歡的是我那白眼狼的徒兒,是許璟,是那個白眼狼,我喜歡的從來都是他!”這話一出,他就像是尋到了支撐點一般。
沒錯,自己喜歡的是那個白眼狼,不是君漸行。
因為喜歡白眼狼所以他才會願意和白眼狼雙修,對,他就是喜歡白眼狼,才會願意把绮夢崖的資源都給他。
越是這麽想他就越是這麽覺得,再次道:“我不喜歡君漸行,我不愛他,我若愛他我便不會殺他!”
‘那你為何在想君子。’
與此同時,耳邊又傳來了詢問聲。
也是這一句,溫疏晏想要反駁,但他卻不知該如何反駁,他想嗎?
低下頭,他看着手中的紙面具遲遲未有聲響傳來。
一直到片刻後,他才快速将那紙面具給撕碎,而後道:“我不想,他只是個凡人我為何要想他,君子他只是個凡人……”
他這麽念着,手上撕碎紙面具的動作并未停,就像是要将所有的一切連同這紙面具一起撕碎。
而周圍空空蕩蕩,除了他一人的聲音便什麽聲音都沒有傳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完全将其撕成了碎末,身子也有些疲憊整個人歪在橘子樹上,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又安靜了,好安靜啊。
他道:“你說為何會這麽安靜,是不是因為太安靜了所以才會一直被那個死人牽扯,興許找些人來也許就熱鬧了,就不會被死人牽扯了。”
輕聲念着,可卻不知是在與何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