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這一掌連一絲感情都未有,瞬間将君漸行打散,屍骨無存。
只是再如何屍骨無存,還是有鮮紅的血水撒在地面,就好似他那一掌有了遲疑一般,才留下了一地的鮮血。
而這鮮血就連他的衣裳上都被染上,一席青衣染了血,好似林中開出來的梅花,變得刺眼奪目。
窗外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夜幕降臨,徒留下那一盞油燈還亮着,那是君漸行早晨離開時點的。
燈火搖曳,倒影着溫疏晏的身影,久久未曾消散。
擡步走向門口,打開門的一瞬間,寒風卷着雨水全數往他的身上撲,而後便全部灌入屋中。
屋中貼了許多的紅色剪紙,那一張張喜字好似成了催命符。
明明鮮紅如血,可這時卻仿佛成了雪色,銀白如雪。
在寒風中,将屋中的喜字吹得呼呼作響,更有大片從牆上脫落飛舞在屋中,傳來瑟瑟的聲響。
燭火也随着寒風擺動,終于在片刻後燭火快速熄滅,屋中也随之陷入了黑暗,只有那紅色的喜字飄蕩在空中,最後又落在地面,落在那一灘鮮血之上。
溫疏晏擡頭看向天際,看着厚重的雲層中閃爍的銀光,大雨傾盆,就像是在哭泣一般。
他緩緩啓口,“君子別怨我,來世別再心軟救人,也別再遇見和我一樣的人了。”
曾幾何時他才清楚為何白眼狼會殺他,因為是他教出來的,和他一樣沒心。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若是讓外人知道他绮夢崖主人落難需要靠一個天生爐鼎的凡人來救,怕是他連顏面都沒了。
所以君子別怨我,若真要怨就去地府記他的名,等到他日自己死了便能還清這份債。
風聲呼嘯,他緩緩走入院中,寒風吹亂了他的衣裳,墨發随風而舞,更有不少碎發快速拂過他的面龐。
明明風是這般的淩厲,可發絲拂在臉上時卻未感覺到一絲疼意,甚至感覺到了柔軟,就像每一次君漸行用手撫摸他的臉龐時那樣。
周圍的一切擺的井然有序,花開正盛,就好似君漸行才在這兒整理過。
蓑衣帶雨濕漉漉的擺在門口,牆面上貼滿了大紅喜字,就連廚房門口也貼了不少,而屋外挂着喜字紅燈籠,院門口亦是如此。
此時裏邊兒的蠟燭早已被吹滅,漆黑冰冷的好似從未點燃過。
溫疏晏沒有回頭而是一步步朝着遠門走去,好似是要将那一切都抛之腦後。
前塵往事,就當做了一場夢,一場他欠下債的夢。
擡手一拂,瞬間整座屋子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本就只是茅草屋,只由黃泥鋪牆,燃燒的便愈發厲害。
明明下着這麽大的雨,可房子卻是燒的格外兇猛,最後連院子中的花木也都被全數燒了個幹淨。
火并未蔓延到院子外,只将院子裏的一切燒毀。
溫疏晏乘風離開,至始至終都不曾回頭。
臉上帶了血,雨水被隔絕所以他身上的血跡都未消失,而那些都是君漸行的,隐約間好似還能聞到君漸行身上的香味,明明那只是血腥味。
青山綠林之中,只有那處院子燃着熊熊烈火,直至将所有的一切都燒幹淨只留下一堵黃泥高牆。
煙消雲散,從未出現過一般。
*
乘風數十裏地,遙遙便見一座巍峨山峰伫立于眼前,因為接連多日下雨,山中煙霧缭繞,竟是有些看不清山中樣貌。
山中被設了結界,外人皆無法入內,只绮夢崖主人才可入內。
而今绮夢崖主人早已換人,這結界便也換了主。
但這只是換主而非換了結界,所以對于溫疏晏來說闖入不過只是他擡眸之間,迎風他便直接飛入結界之內。
只感覺冰冷的氣息撒在他的臉上,那結界好似一層薄薄的水幕,最終消失在他的眼前。
又見濃霧散開,巍峨壯麗的亭臺樓閣出現在山崖之上。
他喜靜,便将住所建在了山崖上。
當時他信任白眼狼随他離開绮夢崖去了別處游玩,這才讓他落得個廢人之軀,而今就是他清理門戶之時!
可能是他的闖入,原本還睡在主卧的許璟心有所感,猛地從床榻上起來。
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氣,額間也有薄汗溢出來。
他的舉動有些大,睡在他旁邊的另一名男子徐一沉也被驚醒,轉頭看去,看到許璟被吓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道:“怎麽了,可是又做噩夢了?”
“嗯。”許璟這會兒稍稍清醒了一點,一手扶着額頭,随後道:“我又夢見師尊了。”這話說完,他的聲音都變得有些痛苦。
随後他快速去看徐一沉,道:“我夢到師尊還活着,那一日沒有尋到他的屍骨我便懷疑他肯定沒死,定是讓他給跑了!”
越說他便越加惱怒,一拳頭砸在了床上,發洩着自己的痛苦。
從被溫疏晏帶來绮夢崖開始他就清楚溫疏晏只是把他當成小狗,高興了喚來,不高興了便又叫他走,所以他恨透了溫疏晏也恨透了那些修士。
他不要做那個被人瞧不起的可憐蟲,他要做绮夢崖的主人。
要不是為了這個位置,他也不會忍辱負重去讨好溫疏晏,甚至還和他做道侶。
想到與溫疏晏做那些事他就惡心的想吐,他恨不得把自己的皮肉都給刮下來,被溫疏晏碰過的位置他都覺得惡心。
每每看到溫疏晏躺在自己身|下|時,他就恨不得把溫疏晏掐死。
憑什麽自己低人一等,而溫疏晏卻高高在上做他的師尊,就像當初他在村子裏被人欺負,有幸拜入仙門時又被仙門弟子欺負,不管走到哪裏他都是低人一等。
他不要,他要做人上人,而他要殺的第一人就是溫疏晏。
不過這期間他還遇到了徐一沉,唯一一個把他當人看的徐一沉。
不由得他摟住徐一沉的身子,靠在他的肩頭,他道:“幸好我遇到了你,幸好。”
“我也是。”徐一沉出聲,同時回抱他。
片刻後,他道:“那溫疏晏會不會真的還活着,可那一日我們不是已經看到被狼群撕碎的衣裳了嘛,難道那個不是溫疏晏的?”
當時溫疏晏從他們手中逃出去後就直接跳崖了,他們沒能追上,是後來搜尋中才發現他跳崖的事,也在崖底發現了血跡以及一些被撕碎的衣裳,都被狼群給撕咬的不成樣子。
那會兒他們已經廢了溫疏晏,溫疏晏又從山上摔下去,不可能還有力氣逃跑,而且周圍也渺無人煙不可能有人能救他,那被狼群吃掉的就只可能是溫疏晏。
但畢竟看到的是衣裳,其實也不敢完全确定。
這段時間,不僅僅許璟睡不好,連他也是,真的有些怕溫疏晏沒死。
那個人一人創立绮夢崖,崖內只有他一人,而這千百餘年裏無人敢犯足绮夢崖就能看出溫疏晏的實力有多強大,他們也是想盡了辦法才重創他。
此時他倒也有些後悔,當時重創後就應該直接殺了,而不是折磨他,以至于讓他有了逃脫的機會。
看到許璟臉色不怎麽好,他道:“要不我們出去走走,這麽多日了,溫疏晏就算活着也不可能回來,你忘了我們可是廢了他全身修為靈氣,內丹都毀了,他就算是煉百年的丹藥也不可能恢複如常。”
“再者,他就算恢複了,這百年時間,你覺得他還動得了我們嗎?”
仔細想想也知,溫疏晏活着也是個廢物。
許璟聽了點點頭,随後道:“陪我出去走走,也許是這兩日修煉急了有些心神不定,歇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好。”徐一沉點頭,陪着他一塊兒出去。
只是出門時卻發現院子裏的燈竟是亮着,他喜暗,但是君漸行喜光,整個崖內不管是白日黑夜都燈火通明,只有他的房間內才能獲得片刻黑暗。
他和溫疏晏提過,能不能撤掉這些燈,但溫疏晏沒有理他,他清楚溫疏晏就是把他當成狗,不若為何連燈都不肯撤。
而溫疏晏死了後,他就把绮夢崖內的燈都撤了,可此時燈居然又回來了,并且還亮着。
那光就像是又看到了溫疏晏一樣,他幾乎沒忍住出聲,“燈,誰點的,是不是你!”快速轉頭看向身側的徐一沉,聲音都變得有些焦急。
“不是我,我沒有點燈。”徐一沉被他的舉動給吓到了,不過也能明白他是怎麽了,只有溫疏晏在的時候才會一直點燈,而溫疏晏不在後他們就很少點燈了,只有夜裏才會點。
現在還未入夜,可燈卻點上了,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懷疑是不是溫疏晏回來了。
他強行讓自己冷靜,道:“興許是今日我們還未出過門,是昨夜點的,這會兒也就還沒有滅。”
今日他們就還沒有從寝殿裏出去過,燈可能就是昨天給點的。
也是這話,許璟才松了一口氣,“抱歉,是我緊張了,一起去走走吧。”
但不知是不是走錯了路,兩人這走着走着竟然到了主殿,是溫疏晏用來會客的主殿。
只見暗色之中,主殿大門緊閉,有煙霧籠罩在四周,兩側依舊是點了燈。
也是此時,他們赫然發現,整個绮夢崖只有他們走過來的路上被點了燈,其他的位置卻沒有點燈,就像是故意引他們過來一般。
如此詭異,若是往常他們定是要入那殿內一瞧。
可剛剛他們才提到過溫疏晏,此時又到了溫疏晏會客的地方,他們便不想進去,哪怕此時的情況有些太過詭異。
只是他們不想進去,有人卻想他們進去。
吱呀——
只聞一聲刺耳的聲音傳來,剛剛還緊閉的殿門被緩緩打開,裏邊兒有寒風卷了出來,瞬間将兩人的衣裳發絲都給卷的在風中飛舞,冰冷的氣息也一塊兒被卷了出來。
殿內昏暗,只裏側的高位上亮了一盞燈。
不,并不是燈,是夜明珠。
許璟當即便認了出來,溫疏晏有時候就喜歡這麽坐在高位上把玩夜明珠,他是極喜歡夜明珠的,到處搜羅夜明珠。
看到那顆夜明珠的時候他只感覺心頭一跳,下一刻他又看到高位上似乎還坐着個人,而那夜明珠就拿在那人的手上。
顯然徐一沉也看到了高位上的人,只是除了夜明珠外看不清那是誰。
難道是溫疏晏?
不可能,這不可能才對。
他下意識拉住許璟的衣裳,同時還往後退了一步。
許璟自然也想到了,臉色暗沉,“是誰,你是何人,怎敢擅闖我绮夢崖,若不想死,現在就滾出去!”
只是高坐上的人卻是并未傳來任何聲響,只殿內垂落的輕紗緩緩拂過他的身子,就像是高位上的并不是人而是輕紗拂過後留下的影子。
如此裝神弄鬼,許璟當即被激起了怒意。
他雖然也想過是不是溫疏晏回來了,可他又想到溫疏晏早就被自己廢了一身修為,就算回來也不可能入結界,那就只可能是有人裝神弄鬼,是溫疏晏以前的朋友嗎?
可他從未聽過溫疏晏有什麽交好的朋友,從來都是獨來獨往。
這會兒倒也沒了顧慮,他快步進去,再次出聲,“究竟是何人,莫不是想死!”說完飛身要去殺他。
只是他才剛有動作,卻見高位上的人瞬間消失,再出現已然就在他的身後,溫疏晏掐住他的喉嚨,以極快的速度直接将人甩在一側的柱子上。
轉頭又去看站在旁邊的徐一沉,同樣掐住他的脖子将其甩向許璟的方向。
頓時兩人重重的被砸在柱子上,随後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速度之快,快的兩人竟是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
許璟從未想過此人的實力會如此之高,抹掉口中的血後他再次去看前頭的人,同時周圍亮起一陣陣光,那是溫疏晏放置在四周的夜明珠。
同樣的,夜明珠的光漸漸将溫疏晏的身影照亮,那一席青衣上遍布鮮血,而他的臉上也有一抹殘留的鮮血。
只一眼,許璟就認了出來,是溫疏晏!
可是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他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應該已經死了,不可能!”
旁邊的徐一沉同樣是震驚地看着出現在眼前的人,本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卻不想人真的站在眼前。
再回想到方才溫疏晏的實力,竟是比當初他們害他時還要更為厲害。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快速往溫疏晏的面前爬,大聲道:“仙者這不關我的事,當初殺你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想要殺你,他威脅我幫忙,不然他就要殺了我,我也不想的,求仙者饒過我。”
他很清楚溫疏晏如今回來是做什麽,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當初他們便殺不了他,是用了下作的手段才重創他,如今他實力比當初還要更為精進,他們便更殺不了他了,甚至會被他殺。
不想死,他原以為許璟能殺了溫疏晏,他們便好獨占绮夢崖,獨占崖內所有資源。
卻不想溫疏晏沒死,還讓他回來了。
而他不想死,那死的就得是許璟,只要許璟死了溫疏晏肯定能消氣,不會殺他。
他的舉動,許璟只震驚地看着他,好似從未認識過他一般。
“你說什麽?”他不可置信的出聲,随後又道:“你說我威脅你?”
徐一沉此時只想保命,他連看都未去看許璟,只低頭道:“仙者都是他逼我的,我什麽也沒做,仙者……”
只是這話還沒說完,那邊許璟卻是猛地撲了上去一把拉住徐一沉的衣服,大聲質問,“你為什麽要這麽說,難道你以前說愛我的都是騙我的嗎?”
“你連修煉資質都這麽差,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你,不過就是看你可憐所以才對你說了兩句話,誰曾想還被你給纏上了。”徐一沉顯然是想要和許璟撇清關系,快速将人推開然後又跪在溫疏晏面前,以表忠心,“仙者我真是不知那些事,所有的事都是他逼我的。”
許璟仍然不願相信,“徐一沉!”大聲喊他。
但徐一沉卻是沒有去看他,只是跪在地上。
溫疏晏則像看好戲一樣的看着他們,輕輕擡手,下一刻就見一把椅子出現在身後。
他坐了上去,一腳踩在椅子上,一手順勢搭在膝蓋處,身子往後一仰,道:“哦,那看來你這段時間應該是受了不少委屈吧,我呢也不是這麽不近人情之人,既然你說你是被脅迫的我今日便送你一個報仇的機會,只要你一刀一刀把他的肉割下來我便信了你的話,放了你,你看如何?”
手中幻化一把匕首,朝着徐一沉的方向一丢。
匕首落地,傳來一聲脆響,在這大殿內顯得格外的清晰。
夜明珠的光下,匕首呈現出駭人的冷光。
徐一沉看着那把匕首,幾乎是下意識他快速将匕首拿了過來,好似慢一步被割肉的就會是他。
而許璟卻是不可思議的看着他拿匕首,他原以為徐一沉俯首稱臣是因為想要保全性命,可現在竟然還要殺自己。
與其被殺,不如先殺了溫疏晏!
只要溫疏晏死了,就什麽都沒事了。
想到這裏,他手中化劍爬起來就要去殺溫疏晏。
但溫疏晏只是看了一眼,下一刻便見一縷縷紅光乍然出現,瞬間就将他整個人纏繞,最後被捆在了柱子上。
那紅色絲線上還串着些許銅錢,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
緊接着又見幾道冷光出現,瞬間許璟手腕上腳踝上都出現了幾道血口子,那鮮血快速湧了出來。
許璟被疼的渾身顫抖,他很清楚自己的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就像當初他們挑斷溫疏晏時那樣。
“好了,你去割吧,我瞧着。”溫疏晏懶洋洋地出聲,示意徐一沉去割肉。
徐一沉為了活下去根本就不在乎許璟的死活,許璟才是害溫疏晏的人,而他只是被脅迫的。
走到許璟面前,只聽到許璟罵了一句,“賤人!”
徐一沉并未去聽,扯下許璟的衣服開始一片一片的割他的肉,那鮮血就像水一樣,不斷的流淌。
不過片刻間,柱子下就已經成了一片血潭,而那血還在不斷地流下來,同時還往周圍流。
慘叫聲不斷地傳來,其中還夾雜着咒罵聲。
溫疏晏只是笑看着這一幕,他還以為這兩人有多深情,原來也就這樣。
可惜了,可惜他這個好徒兒對人家用情至深,不顧自己是否同意就将人帶回了绮夢崖,而現在人家也可以為了活下去而放棄許璟。
在這時,可能是真的疼的受不了了,許璟出聲,“師尊我錯了,師尊你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
以前只要他認錯溫疏晏就會答應他所有條件,所以他覺得自己現在認錯溫疏晏也定不會再殺他,畢竟他清楚溫疏晏喜歡自己。
只是溫疏晏卻是一句話未回應,看着他被一點點的淩遲。
一只手被割的只剩下骨頭後又換另一只手,緊接着又是兩條腿,最後才是軀幹。
若說徐一沉一開始還有些鎮定,可看着許璟被剔成白骨他下刀的手都在發抖,甚至他不敢擡頭去看許璟。
他很清楚許璟暫時還死不了,甚至可以說是溫疏晏不讓他死,要他剔到許璟身上不能再剔了為止。
可就是這樣,他才更是恐懼。
與此同時,他的頭頂傳來聲音,是許璟的。
壓抑着痛苦,他慢慢出聲,“你以為他會放過你嗎?他不會放過你的,黃泉路上我等你來陪我。”說着笑了起來。
只是這抹笑很快又被劇痛所取代,慘叫着出聲。
徐一沉不敢停,溫疏晏會不會殺他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停下溫疏晏絕對會立刻殺了他。
他不敢停,只能不斷地割許璟的肉,聽着他的慘叫聲。
那血一點點的往溫疏晏的腳下流淌,在即将碰到他衣裳的瞬間,溫疏晏便嫌棄的擡起腳整個人都坐到了凳子裏側,避開了那些血,竟是連碰都不願碰那些血。
随後,他道:“真髒。”然後才繼續看着許璟被剔肉的模樣,幾乎身上都已經成了白骨,及其駭人。
而他也在看到這一幕時笑了起來,就像是眼前發生的事是什麽好笑地事一般。
很快許璟便承受不住活活痛死了,咽氣的一瞬間,魂魄快速逃出體內。
但溫疏晏早有準備,幾乎在魂魄逃出去的一瞬間快速将其抓了回來,在許璟恐懼的目光中直接将其捏碎,而後便又嫌棄的用絹帕擦了擦手。
同時又見徐一沉顫巍着過來,在到他面前後整個人都跪了下去,而後哆嗦着出聲,“仙者……我已經把他的肉都剔幹淨了,現在可以放了我嗎?”
“自然,我溫疏晏說話算話,你既然是被脅迫的,我自然不會怪罪與你,你走吧。”溫疏晏擺擺手示意他走。
徐一沉看不透溫疏晏的意思下意識擡頭去看他,卻見他盯着自己看。
真的要放自己走嗎?
下一刻就聽到溫疏晏再次出聲,“還不走嗎?莫不是你也想當我這绮夢崖主人?”
也是這話,徐一沉終于是回過神,“我這就走,多謝仙者放我一條生路。”說完也不敢停留,快速起身就往門口跑,生怕自己跑慢一步溫疏晏就會反悔。
只是他剛跑出去兩步,卻見一道紅光拂過,一條血色的紅線直接纏上他的喉嚨,同時紅線又爬上他的臉,銅錢串在紅線上,碰撞時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
就見溫疏晏快速一施力,瞬間紅線将徐一沉的臉切成了數塊,脖子處也随之斷裂,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一顆眼珠子就像是死不瞑目一般掉在地上,瞪着溫疏晏,好似是在訴說為什麽。
溫疏晏起身,“我說走可沒說你能跑,把我好徒兒挂我绮夢崖門口,他既然這麽看重绮夢崖自然也是要給他個機會看着我绮夢崖,至于那些肉都拉去喂狗,真髒。”說完又是一臉的嫌棄。
想成為绮夢崖的主人他作為一手教導了許璟的師尊自然是要滿足他,橫豎都是看,那就在绮夢崖門口看着。
也讓世人看看,他绮夢崖到底是誰做主人。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剛剛已經沒了動靜的徐一沉屍體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見他的脖頸處有一團團的紅線正在攪動,鮮血也在不斷地湧出來,把他的衣裳完全染紅。
但屍體就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只是拖着滿身是血的屍體開始一點點的撿起地上的那些肉。
徐一沉的腦袋被‘千絲萬縷’纏成了一堆的碎塊,屍體麻木的一點點将那些肉塊撿起,之後又去撿柱子底下那一堆肉片小山,格外吓人。
而屍體也只是在撿肉片,接着再抱着那些肉片去喂狗,宛若行屍走肉。
溫疏晏此時心情極好,清理完了門戶他自然是高興的。
一步步走回那個高位,待坐在高位之上他便放聲大笑起來。
笑聲嘹亮,身子也不由得往椅背上靠,而後整個人躺在了椅子上,背靠椅子扶手。
“痛快,真真是痛快!”他大笑着出聲,那臉上的鮮血還未洗去,竟是襯得他有幾分瘋癫。
而青衣上的鮮血也随着他的動作變得更加清晰,鮮紅刺眼,可他仿佛不知一般。
腳上的明燈鈴緩緩傳來聲響,叮叮當當回蕩在大殿之上。
空蕩的大殿上,這抹笑聲夾雜着明燈鈴的聲音,竟是顯得有幾分孤寂,久久不曾消散。
*
逍遙山地處仙靈寶地,仙氣缭繞,山中靈植旺盛,乃仙家修煉之聖地。
此山中有一仙門,名喚逍遙門。
門內弟子數千,人才輩出,更出得幾位早已飛升仙界的真人,可謂稱得上是修真界第一仙門。
每隔一段時間仙門大比,吸引衆多資質聰慧之人前來拜師學長生之術。
仙靈洞府外守着兩名身穿藍衣的高階弟子,正前方又行來兩人,一人身着淡藍色衣裳為逍遙門中階弟子,而另一人身着白色衣袍為逍遙門低階弟子。
此時天色已晚,正是弟子交替之時。
“兩位師兄,今日辛苦了,夜裏便交由師弟來守。”中階弟子恭敬的出聲。
兩名高階弟子點頭,同時還伸了個懶腰,道:“走吧,這會兒去興許還能趕上食堂,不若便只能去小廚房了,我可做不好飯菜。”
“說的是。”另一名高階弟子點點頭,而後去看中階弟子,“那夜裏便交由師弟了,師兄們便先走了,若有事可喚我們。”說完和兩位師弟擺擺手後,他們便禦劍下了山往逍遙門門內去。
随着兩人的離去,仙靈洞府外便只餘下中階弟子以及低階弟子兩人。
微風拂過竹林,傳來陣陣瑟瑟聲,仿若樂曲一般動聽。
小師弟回頭看了一眼,見那洞府洞門緊閉,周圍纏滿了藤蔓,一側寫着仙靈洞府。
他是第一次來這兒,疑惑地去看師兄,道:“師兄,我們今日是要守着何人?”
既然這兒要守着,那裏邊兒定是有人,莫不是什麽大妖魔。
這一想,他又道:“師兄,裏邊兒關着的可是大妖魔?”
“莫要胡說,妖魔怎得可能關在此地,這兒是咱們逍遙門閉關之處,也是咱們逍遙門靈氣最盛的地方,等你到了一定境界無法再突破時也可來此地,師兄們也會為你護法。”師兄打斷了他的話,而後将此地嚴重一一告知。
小師弟明白,于是他道:“那裏邊兒是哪位師兄師姐在閉關?”
“都不是,是我們逍遙門掌門。”師兄提到自家掌門時眼中那掩不住的驕傲,好似說的不是掌門而是自己。
也是這話,惹得小師弟也是異常激動。
他雖然不曾見過掌門,可他從入逍遙門開始便經常聽到自家掌門的事,掌門是上一任掌門的大弟子,也是他們乃至整個修真界最有資質的弟子,是仙道第一人,離飛升只一步之遙。
這讓他跟着師兄師姐們下山時那也是驕傲的很,時常都要提一嘴自家掌門,但真正接觸卻是現在。
根本沒想到自己只是被臨時拉來護法,竟然護的是自家掌門的,頓時整個人都站直了,昂首挺胸,然後就警惕地去看周圍,一副有什麽賊人的模樣。
可把師兄給逗笑了,道:“倒也不用這麽緊張,咱們掌門還沒人能傷他,若有能傷他的光靠我們二人也攔不住。”
“嘿嘿。”小師弟聽着這話不由得笑了笑,而後道:“師兄,掌門已經閉關多久了,什麽時候才出來,我都還未見過掌門。”
有些好奇。
師兄想了想,道:“怎麽也要百年,掌門閉關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年,你若想見掌門那可有的等喽。”
“啊——”小師弟一聽別提有多失望了,自己進門也才幾年,沒想到掌門閉關也才幾年,算算時間莫不是自己入門那會兒掌門剛去閉關,現在要見得百年後了,當真是運氣差。
若是自己早些入門,說不定就能見到掌門了。
不過失望歸失望,還是老老實實的守着洞府。
夜幕下,整座逍遙山都陷入了寂靜與黑暗,可逍遙門內卻是燈火嘹亮,此時還能看到不少弟子正在練習禦劍之術。
仙靈洞府內同樣燈火通明,長長的甬道通往一處蓮花池,蓮花開的正盛,而蓮花中央是一處石臺。
石臺上坐着一名身穿紫衣的男子,頭戴蓮花發冠,額間被點了一抹朱紅,面若桃花,俊美非常。
此時男子正閉目盤腿而坐,似是在修煉也似是在休息,周圍安靜,只有流入蓮花池內的清水傳來陣陣聲響。
正在這時,蓮花池中的男子快速睜開眼。
還未等他有任何反應,只感覺額間傳來一陣劇痛而後喉間湧上來腥甜。
他快速側身,一口鮮血從口中吐了出來,落在池水中。
頓時一個花骨朵緩緩從水中探出頭,最後開出一朵金色蓮花,正是那鮮血所化,隐沒在周圍一片白蓮中到顯得有些醒目。
唇色被鮮血染紅,有些刺眼。
他也随之皺起眉,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有些迷茫。
好好的怎麽吐血了。
已經有千百餘年不曾受過傷,今日竟是吐了血,到是稀奇。
莫不是他太急心于飛升,因而生出了心魔,讓心魔給傷的?
正當他思索之際,一縷銀絲緩緩飄來鑽入他眉心。
同時,一幕幕不屬于他卻又屬于他的記憶開始在他的腦海中回放,就好似這一切就在他的眼前一般,他看到溫疏晏就在自己的眼前看着自己,然後問他要不要做同修。
看着這一幕,他不由出聲,“溫疏晏……是何人?”
話剛落,腦海中的記憶便又開始變化,有溫疏晏窩在他懷中笑,也有溫疏晏乖順的喚他君子,甚至還有他與溫疏晏雙修的畫面。
每一幅畫面都是那般的親昵,而溫疏晏時時常說着喜歡他的話,聲音好像都帶上了糖。
莫名的讓他的心尖有些熱,下意識他捂住心口,似是要确認這怪異的感覺是什麽。
直到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答應溫疏晏做他的同修時,心中的熱意也變得愈發的清晰,好似快要從他的心口溢出來一般。
随着記憶的不斷回籠,那股熱意不減反增,捂着心口的手也因為這陣熱意不斷收攏最後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裳,就像記憶中溫疏晏總是喜歡攥着他心口的衣裳撒嬌那樣。
想要感受溫疏晏當時的觸感,也可能是想要壓下這陣不屬于他可卻又屬于他的異樣。
也是此時,他好似知曉這陣異樣是何意,他的神魂已經愛上了這個人,甚至還開始影響到了他。
千百年他都未曾對誰動過心,今日到是嘗到了情與愛。
只是還未等他多想,卻見記憶再次發生了變化,電閃雷鳴間,他死在了溫疏晏的手上,讓溫疏晏一掌拍碎了身體,屍骨無存。
腦海中都是溫疏晏絕情的一幕,都是那滿牆的喜字。
雨水飄在牆面的喜字,竟是有紅色液體滲了出來,緩緩滑落牆面,就像是血水一般刺眼。
但那并不是血水,而是紅紙被雨水打濕後的褪色。
心空落落的甚至還有些疼,竟是有些茫然。
這會兒他也明白為何自己會受傷了,是溫疏晏那一掌,拍碎了他為自己神魂塑造的血肉,自然而然也就傷到了他的本體。
他離飛升只差一步之遙,但這麽多年卻是遲遲無法突破飛升,他便讓自己的神魂褪去仙身去歷經凡人所經歷的世間之苦。
只要能順利經歷一生,他想必能助他成仙,為此他還特意将神魂所在的地方設立了結界,其他人無法尋到神魂所在,也無法發現他結界之地,卻忘了神魂還能将人給帶來。
不由得有些失笑,救了個人,到是把心也一塊兒送出去了,最後還被這不知是哪來的山野精怪給殺了,這是他沒有算到的。
甚至都被人家殺了,他那神魂竟也無法恨溫疏晏。
雖說此行出了纰漏,但這男歡情愛也算凡人之苦,便也就罷了吧。
可他這麽想着,心間也是愈發的空落,竟是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心。
下意識他又去捂自己的心口,好似是想要把那陣空落壓下去。
可越是這樣心中的空落也就越發的厲害,就像荊棘一般在瘋狂的往他的心口上長,每長一分便疼一分。
不願忘了他嗎?
他竟是不知是神魂的念想還是他的念想,無法分清到底是自己動了情還是神魂動情影響了他。
“阿疏,我死了你可高興些了……”
幾乎是下意識,他念出了這一句。
也是這一句,他眼中的淚水緩緩落下,心間的空落抑制不住的瘋狂湧上來。
明明該恨溫疏晏,溫疏晏殺了他,可是他恨不起來,他想知道自己死了溫疏晏高興嗎?
若他高興,那自己便高興。
罷了,只當是個劫吧。
在想到這些的時候,君漸行只感覺渾身一怔,此時他當真是已經無法分清到底是自己被影響了還是真的動情了,想要去觸碰那個不知已經去了何處的人。
*
绮夢崖。
溫疏晏從座位上醒來,坐起身他就單手撐着下颌看着空空蕩蕩的主殿。
可能是剛睡醒,還有些茫然,打了個哈欠。
原本地上的肉片山和鮮血早就已經被處理掉,這會兒主殿內甚至連一絲血腥味都沒有。
他看着如此空落的主殿到顯得有些無趣了,幹脆起身也沒在主殿停留而是出門,準備去绮夢崖內走走。
好久沒回來,也不知他養的那些靈草靈果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