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君漸行看着被關上的屋門,久久未曾離開。

掌心的鮮血還在不斷滴落,将那地面都給染紅。

光亮下,似乎還能看到地面的血跡倒影着他的身影,就同那牆面上的身影一般,孤寂而又凄涼。

屋中更是寂靜,久久都不曾有聲音傳來。

溫疏晏背對着門站在屋中,他能很清晰的感覺到站在門口的君漸行,甚至還能感覺到君漸行身上散發出來的悲涼,就像剛剛入院時感覺到的。

腦海中也不由得浮現君漸行那種的痛苦,在痛苦什麽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沒有再去理會站在門口的人,離開門口去了廊下,席地而坐。

腳踝上的明燈鈴也随着他的動作傳來細微的聲音,他低頭看去,便見藏在衣裳下的明燈鈴此時露出了一角。

他看着随後伸手撫了上去,指腹傳來一陣涼意,輕輕撫摸下他才笑了起來。

夜色漸暗,院中的燈亮了起來,落在他的身上似是戴上了一層薄薄的光輝。

直到天明,溫疏晏才起身出門去沐浴。

此時門外空空蕩蕩并沒有人,他不知道君漸行昨日是何時離開的,總歸現在已經離開了。

去了浴室清洗了一番又換了一身衣裳,他才去了丹峰。

天色尚早,門內只些許弟子正在打掃。

枇杷依舊還是青的,只有君漸行院中那棵已經熟了。

想到這會兒丹峰還沒到授課時間,他會這麽早出來更多的還是想避開君漸行,并不想多與他碰面。

因為每一次碰面,都會讓他無法去控制自己,他怕自己真的有一日會發瘋,會把君漸行當成君子的替身。

看着樹上的青果子,他伸手想要去摘。

“绮夢主人怎得一人在這兒?”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聲音。

溫疏晏的思緒也在此時醒轉過來,轉頭看去,見碧羽現在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他道:“仙子。”

碧羽仙子下意識又看看周圍,不見君漸行,看來這真的吵的很厲害啊,不然她覺得君漸行定是會跟着溫疏晏。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但她就是這麽覺得。

于是,她道:“我正要去找你,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今日授課的地方換了位置,丹峰長老昨日夜裏查了小弟子們的功課,發現弟子們精進了不少,所以今日想讓弟子們去練兩爐丹藥瞧瞧。”

“只是幾個丹房都沒有空出來的,只有逍遙山山峰上還有個丹房,我本是想帶你去,只是剛剛來時得了弟子的消息執法堂有事要處理便沒法送绮夢主人過去,要不這樣吧,我去找了掌門,讓掌門送你去。”

說罷,她就千裏傳音去尋君漸行。

溫疏晏皺眉,道:“仙子不必麻煩君掌門,喚了弟子領我去便可。”

“實在是抱歉,今日北邊開了個新的秘境,昨夜劍鋒長老領着他們前往秘境去了,此刻還留在門內的也就一些新入門的弟子和獨自修煉的弟子了,可是绮夢主人與掌門鬧了不愉快?”碧羽仙子先是非常抱歉的解釋,後頭又提到溫疏晏和君漸行的事。

溫疏晏并不想提太多,但也更不想繼續和君漸行牽扯。

這般,他道:“仙子不妨将地方說了,我可自行前往。”

“绮夢主人并不是我不願,實在是那山峰之巅被師祖們布下了陣法,而這陣法也只有我逍遙門的弟子才可破,實在是迫不得已。”碧羽仙子說着那是愈發的抱歉,還輕嘆了一聲氣。

這也讓溫疏晏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但也明白碧羽仙子的難處。

這陣法既然是逍遙門師祖們所立,他若是強行過必定會損傷自己,尤其是他如今在逍遙門內,又怎可随意破別人的陣法。

只是要君漸行來,他又非常的不适。

正當他思慮之中,臺階上傳來一道聲音,“何事?”

似乎是未休息好,聲音略顯疲憊沙啞。

溫疏晏擡頭看去,見君漸行此時就站在臺階上方,而他身後就是住所的院門。

穿了一件紫衣道袍,頭上未束蓮花發冠,只用了一條發帶随意束着,手上也未持蓮花拂塵,到是與前兩日見到的仙風道骨大不相同,臉色也并不是很好。

手上被綁了紗布,非常的顯眼。

溫疏晏看到了,但他什麽都沒有說。

而站在旁邊的碧羽仙子自然也看到了,心裏邊兒是有些詫異,畢竟她從入門後到現在就沒怎麽見君漸行受過傷,尤其還是他如今的修為境界已經步入真仙,只差一個契機就可以飛升成仙,結果竟然還受傷了。

不過看他此時的模樣,這傷應該不重,就是這好好的怎麽會受傷,莫不是與溫疏晏有關。

兩人吵的這般厲害嗎?

她不知道,但想着這兩人昨日的模樣,應該是吵的非常厲害。

這般想着,她才将方才的事解釋了一番,道:“不若還是我送绮夢主人去吧。”

到是有些擔心這兩人待在一塊兒會打起來,到時候不好收場。

“你既然執法堂有事便去處理即可,至于绮夢主人,莫不是绮夢主人已經冷血到連這些體諒之情都沒有了。”君漸行冷冰冰地出聲,而目光則一直放在溫疏晏的身上,試圖從他身上看出來什麽。

可終究是讓他失望了,什麽也沒有。

溫疏晏平淡的看着他,他知道君漸行是在刺他前兩日說的話,并不想和他起争執。

他看向碧羽仙子,道:“多謝仙子告知,既然君掌門得空,那便随君掌門前往即可。”

說完他再次去看君漸行,低眸道:“麻煩君掌門帶路。”

君漸行瞧着他這般的疏離,心口又是空落落的,最終什麽也沒說轉身往山上去。

溫疏晏又與碧羽仙子道了謝,這才跟随一同。

也是這般,留在原地的碧羽仙子不知該說什麽了,又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

山間晨光層層相疊,白玉臺階直通山頂。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臺階上,誰也未出聲,只有風聲緩緩傳來。

溫疏晏跟在後邊,從他的角度能很明顯的看到君漸行受傷的手,上邊還殘留着血跡。

那雙手指骨分明,白皙纖細,莫名的他竟是覺得和君子的好像。

其實之前他也沒有注意過君漸行的手,但是因為雙修沒辦法忽視君漸行的手,便多看了幾眼,才發現君漸行的手和君子的也有些像。

一個人怎麽能做到臉相似連其他的都相似,甚至有時候連君漸行說話的聲音也有幾分相似,只要他不那麽刺人的說話時便相似。

下意識他伸手,想要去拉君漸行的手,想要看看是不是和君子的一樣。

但也在這時,走在前面的君漸行停下腳步,而後轉身低眸看來,“看夠了嗎?”

溫疏晏也在他停下的時候跟着停下,擡頭看向他。

“你是不是以為我這傷是因為你才受的,绮夢主人別想太多了,與你無關。”君漸行冷笑出聲,話語更是刺人。

這也讓溫疏晏方才剛升起的疑惑煙消雲散,自己在想什麽,怎麽又會生出兩個人是同一個人的想法。

收回目光,他什麽也沒說。

君漸行看着他,見他連看都不肯看自己,甚至不願與自己說話,心口疼痛難忍。

難道就這麽讨厭自己嗎?

他想這麽問,但終究是問不出口,同樣他更不明白一個人為何能這般不遵守自己的約定。

沉默片刻,他道:“绮夢主人,我有個問題你可能為我解惑?”

溫疏晏終于是轉頭看向他,紫衣在風中飛舞,那發絲拂過他的臉龐最後又落于衣裳間,那張容顏在晨光下變得愈發清晰。

鳳眸中似乎還能看到他的倒影,一身青衣,與紫衣一同在風中相互糾纏。

他道:“君掌門請。”

“你說一個人是如何做到完全抛棄自己當初定下的約定,你能告訴我,為何嗎?難道約定真的那般不重要嗎?”君漸行緊緊地看着溫疏晏,想要他告訴自己,真的不重要嗎?

溫疏晏聽着他的詢問不由得想到前兩日君漸行提到的,是有關于他心上人的事,莫不是他的心上人違背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但既然是兩人定下的約定,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就抛棄。

這般,他道:“興許是有什麽苦衷吧。”

“苦衷嗎?”君漸行喃喃出聲,看着溫疏晏最後他冷笑一聲,也不再說話轉身繼續往上走。

晨光下,他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悲傷,就如同昨日入院子時看到的那般一樣。

只是溫疏晏不明白他這個悲傷是從何而來,是因為他的那個心上人嗎?

方才君漸行問的事,他想定然是與他心上人有關,想必是與他毀約了,就不知道二人是何約定。

他并未去細想,總歸與他無關,只看着君漸行的背影。

也是這時,他發現君漸行的背影與君子的像極了,之前他幾次都不願多看君漸行,而今日卻不得不看,那背景當真是像極了君子。

那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走在前面的就是君子。

他的臉相似,他的手也相似,現在連他的背影也相似,兩個人難道真的沒有一絲關系嗎?

以及君漸行的那番話,若要說他與君子也有約定,他為了騙君子用了不少法子,更多的便是與他山盟海誓。

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君子,那他說的約定可是自己。

這也使得他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動作,只是看着那漸行漸遠的身影。

藏在衣裳間的手都不由得傳來幾分顫意,竟是有些想要去問,想問問他是不是君子。

可是他又不敢,他害怕,怕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只是相似讓自己産生了錯覺,也許君漸行說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走在前面的君漸行察覺到溫疏晏沒有跟上來,有些擔憂,轉頭看去,然後就看到溫疏晏還站在原來的位置。

眉宇微皺,只當是自己的話吓到了溫疏晏,他稍稍軟了話語,道:“绮夢主人可是累了?若是累了,我也可帶你上山。”

溫疏晏聽着他的開口回過神來,再看遠遠站在那兒的人,那一身紫衣随風而舞,墨發拂過,竟是将那君漸行額間的那抹朱紅都給拂去。

那一瞬間,他感覺君漸行的身影好似都與君子融合了。

片刻後,他才應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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