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06章 第 6 章

溫袅一回到清和宮,就被宮門邊齊刷刷站着的一排宮女內侍吓一跳。為首的大宮女看着十分幹練,長得也很漂亮,身材高挑,面龐白皙,瓜子臉,未語先笑,彎着眼睛領着衆人上前見禮。

“奴婢恭賀三殿下大婚,皇後娘娘派奴婢們來清和宮侍候。”

元晗爍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吓得她身後的宮女們抖了抖,溫袅轉頭看他。

聽說許皇後最是賢惠,美名連她這種從來不出門的人都知道,可是,他又在嘲笑什麽呢?

初入宮庭,溫袅步步小心謹慎,唯恐多做多錯,可是那位名叫綠琦的大宮女似乎認識她,時不時在打量她。

正在溫袅愣神時,元晗爍突然湊在她耳朵邊,像是十分親密似地道:“皇子妃忘了?這位綠琦可是皇後娘娘的得力幹将,平日裏在東宮書房侍候的。”

原來真的是認識!溫袅這才發現自己僞裝過度,可是元晗爍怎麽會好心告訴她這些?

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她不能讓綠琦看出端倪來。

溫袅悄悄站直,垂眸看綠琦,聲音擡高,道:“原來是你啊,皇後娘娘可好?大婚前娘娘還誇贊我佛經抄得好,本想常進宮替娘娘抄經祈福,耽擱至今日,娘娘對我這麽好,我卻不曾給她敬茶。”

愧疚得紅了眼睛,元晗爍若有所思地側眼看她。

這些事不過是在溫鳳得知她替嫁之後無意中說了一些,她拼接起來的信息。

但是聽她這麽說,綠琦眼中的懷疑消了大半,似乎是确認了什麽,抿着唇道:“皇後娘娘晨間替太後抄經祈福,午後才得空閑。”

說完又掃一眼自己身後,“娘娘說,清和宮裏簡陋冷清,指了我們過來聽三皇子妃吩咐,三皇子妃不嫌棄我們笨手笨腳才好呢。”

溫袅這下也有些為難,總不能把皇後派來的人趕回去,正要開口,元晗爍比她快一步,冷冷盯着綠琦一眼,“這麽不願意來就別來了。”

綠琦頓時吓得撲通跪下,身後齊刷刷跪下一片。

“奴婢不敢。”

“滾。”

簡簡單單一個字,元晗爍說完就推開宮門,大步邁進去。溫袅心裏糾結,左右為難,到底這兩人的關系為啥這麽僵硬?

她慢吞吞往前走一步,冷不防被擁進一個結實炙熱的懷抱,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的男性氣息侵入鼻腔。

溫袅第一次被男人當着衆人的面擁抱,頓時羞紅了臉,即便他們成了親,但是沒有拜堂,沒有喝交杯酒,也沒有洞房,算不得真正的夫妻,但是他卻非要表現夫妻恩愛,這又是為什麽呢?

難道是在挑釁太子?

綠琦沒敢真的滾,還跪在宮道邊,悄悄擡頭,望着親密摟在一起的人,瞪大眼睛看着傳說中的瘋子親吻新婚妻子的耳朵。

不是從來不讓女人近身嗎?

她不敢想像,要是太子得知自己的心上人被瘋子當衆狎昵會如何怒火沖天,可是,她能管得了自己,能管得了別人嗎?

這麽多人看着哪!

元晗爍确實是故意惡心太子,給太子添堵,不過,摟在懷裏的手感漸漸變化,那腰肢說不出的輕軟纖細,貼過來的時候,低垂的睫毛輕輕刷過他的臉頰,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滋味湧上心頭。

重生似乎也并不是一成不變,懷裏的人不就是活的嗎?

元晗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擡手捏了捏溫袅的臉頰,朗聲道:“你不是說後院的雜草該收拾了嗎?我看她挺合适的。”

他微躬着背,一t手扶着溫袅的肩膀,一手虛點綠琦。

皇後想在他身邊安插人手,他正好可以用這個人手氣氣東宮那位游手好閑的太子殿下。

本來還松了口氣的溫袅這會兒心髒直往上蹦,真怕他心情不爽直接把剩下的人都收拾了。

她轉頭望向他:“聽殿下的。”

元晗爍揉了揉她的發頂。他現在發現,溫袅真的很有趣,而且還很狡猾。

綠琦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本以為留不下來,沒辦法給皇後交代,結果柳暗花明又一村。

“其他人嘛,退回去怕皇後娘娘怪罪,”元晗爍笑得很開心,“掖庭是個好去處,正好最近空出不少房間。”

所有人都猛地擡頭。之前傳聞三殿下肆意妄為,沒想到他連那麽好的皇後娘娘的面子都不給,直接就把她的人丢進掖庭。

大家開始後悔剛才沒快點滾,招惹到這個瘋子。

但是現在,沒有人敢反駁,行了禮,自己乖乖去掖庭,唯恐慢一步就把命丢在這裏。

溫袅扮演着溫鳳,高傲道:“殿下把他們送回去就是了,怎麽還罰他們,怎麽說都是皇後娘娘的好意。”

綠琦雙眼含淚地點頭,到底是一起侍候皇後的,三殿下這麽對他們,自己在清和宮随時都要提心吊膽保命,這滋味落差,對皇後都有了一絲怨念。

但是她還是忠于皇後的,努力把眼淚憋回去。

“這麽說來,皇子妃想留下他們?”元晗爍低頭與溫袅對視。

他的視線是直白而強悍的,容不得拒絕。要麽選擇與他共進退,要麽選擇讨好皇後,他并不想給她太多時間考慮。

溫袅被他眼底的狠戾吓了一跳,這才發現,他是在試探她的态度。

也是,整個京城都知道太子對承平侯獨女情有獨衷,如今兩人奉旨成婚,他自然也懷疑她。若是易地而處,她一樣會懷疑對方,也會不斷試探。

剛才還說聽他的,現在又要表現出想把人留下,他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只是擔心殿下處罰過嚴引起大家不滿。”怪不得名聲這麽差,動不動就殺人,把人罰去做苦力。

溫袅主動挨過去,抱着他的胳膊,溫言好語勸道:“殿下,他們也沒做錯什麽,讓他們回皇後娘娘身邊侍候吧。”

賞罰分明,恩威并施,這樣大家才會服氣。

看她小心翼翼讨好,元晗爍當然知道她想做什麽,不就是怕他名聲不好嗎,名聲這東西,弱者才需要,強者從來不在意。

“随你。”元晗爍放開她,就當着她的面躍上高牆,揚長而去。

有門不走,偏要上牆,溫袅內心吐糟不已。

不過那道幹脆利落的紅衣身影還是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

雖然這樁婚事在安京人人矚目,但是婚禮辦得簡單,坊間也沒啥可寫,說書先生們自己發揮想像力寫了書,被各高門世家派來的家仆聽了回去,隔天早朝時就有官員上折請立太子妃。

太子去年及冠,納過兩個側妃,但是正妃遲遲未立,之前觀望着,以為太子妃最有力的人選是溫家嫡女,現在溫氏嫡女已經嫁給三皇子,有女兒适婚的官員心思浮動。

皇帝半阖雙眼,單手支在額側,臉色陰晴不定。

“張大人如今倒操心起朕的家事來了。”

聲音不疾不緩,吓得禮部張侍郎立刻撲通跪地告罪。

皇帝卻猛然坐直,陰鸷的視線一一掃過朝臣,“你們也想上書請立太子妃?”

大臣們琢磨不透皇帝是怎麽想,早早立了太子卻不關心他的婚姻大事,也不擔心太子血氣方剛,未有嫡子先有庶長子。也是,這位皇帝可不是什麽正經嫡子出身,嫡庶什麽的,他向來不放在眼裏。

“聖上,臣有事啓奏。”左相許慎執芴越列而出。

作為太子的外祖父,這時候不避嫌,倒在皇帝的意料之中。

“許相有何事要奏?”

兩人強行把話題轉移,朝臣們失望低頭。許家已經出過一個皇後,現在光是适婚年紀的就有三位,許氏外戚強盛是不争的事實,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慎重考慮,要不然,許家女早就是內定的太子妃人選。

“按例皇子大婚,不可居于宮中,臣這兩日上朝途中,聽到一些閑話。”

當朝宰輔都能聽到的閑話肯定不是普通的閑話,堂上衆臣紛紛豎起耳朵。

“嗯?說來聽聽。”皇帝又懶散靠在龍椅扶手上,意味深長地望着許慎。

這位三朝元老年紀已經很大了,須發皆白,許皇後是他老來得女,寵愛得很,皇帝剛登基的時候用他來制衡太後的母家,因此許皇後,也就是當年的許貴妃十分得寵,派頭比元後還大,後宮大權都掌握在她手中,缺的也就是那一枚鳳印。

要不是韓家和許家勢均力敵,說不定後宮說話最管用的就是她。

誰都知道元晗爍是養在太後膝下,為了讓這位冷宮皇子走出冷宮,韓家人沒少私下裏走動,搞出不少事情。

許相側頭看了眼右相韓連,躬身道:“臣聽聞先皇後顯靈,陵寝邊上長出一株海棠,如今,三殿下又是在賞海棠花之時與三皇子妃初遇,并得聖上賜婚,如此天賜良緣,如今有萬民書奏請聖上法外開恩,允許三殿下出宮開府。”

衆臣倒抽了口冷氣,齊齊轉頭去看韓連。

先皇後連封號都沒有,草草下葬,陵寝都是匆匆忙忙三個月內建好,現在居然搞一出顯靈戲碼,明擺着糊弄皇帝。

韓連是吃錯藥了淌這趟渾水。

不過,大家轉念一想,連婚都賜了,說不定皇帝心裏還有一絲父子情?

大殿突然陷入寂靜,沒有人敢用力透氣。

皇帝不知不覺坐得腰身端正,帝皇威嚴瞬間鋪開!

韓連就知道由許慎提這個事,皇帝疑心病重,肯定懷疑是他幹的。但是,他早就聽從太後之言,靜觀其變,還什麽都來不及布暑。

到底是誰傳出這樣的話,他給誰背了鍋?

朝堂上暗潮洶湧,清和宮倒是一派祥和,溫袅端出姐姐溫鳳的作派,親切地拉着綠琦說話,套路對方。

“剛才我就覺得姑姑面善,不敢當着三殿下的面認你,還望姑姑不要怪我冷血。”

“奴婢知道溫姑娘的難處。”綠琦左右看了看,往她手心塞了張字條,壓低聲音,“太子殿下不會讓你委屈太久的。”

溫袅暗暗吃了一驚,不動聲色将字條塞進袖中,紅着眼眶,“我知道太子殿下對我好,但是請殿下不要為了我而冒險,若是殿下出了什麽事,我還有何臉面見他。”

隐在暗處的暗衛瞬間殺機暴漲,溫袅後頸一涼,轉過頭去,又什麽都沒看到。

因為綠琦在,她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正有些苦惱,偏偏這時候文賀公主找過來。

這位公主已經迫不及待要來找自己的手帕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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