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016章 第 16 章

壽康宮位于西苑視線最好的地方,占地極大,殿閣無數,還有一處比禦花園更大的園子,園中湖泊水面如鏡,相傳這湖是開國皇帝為自己的母親所鑿,其母喜歡月下泛舟,湖邊遍植楊柳,這時節楊柳翠綠,生機勃勃。

善彩聽到元晗爍吩咐備船,知道他們要月下游湖,吃驚地瞄了他一眼。

她與他一起在壽康宮長大,以前他從來不會夜裏游湖。善彩心中憤憤不平。她聽過很多宮人議論三皇子妃,這樣的女子不配嫁給她的殿下。

“善彩。”

身後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她猛地回頭,看到一位粉衣宮女提着羊角宮燈立在湖邊階上。

是以前皇後身邊的綠琦,現在以侍疾為名待在清和宮。

善彩挑了挑眉,上前一步攔住她,“怎麽?”

“我有個法子能讓你得償所願。”綠琦淡淡瞥一眼漸漸遠去的小畫舫。

月光下,船頭立着兩道身影,紅衣潇灑,粉衣嬌俏,一副神仙眷侶的美好畫卷。

平靜的湖面映着圓月,木漿劃水的聲音打破這樣的寧靜,泛起的漣漪使圓月像是被波光劃碎,仿佛把美好如詩的畫撕碎在人前。

善彩冷哼一聲,她怎麽可能背叛救了她性命的太後,絕不會為了自己而讓太後傷心。

綠琦拎着宮燈一步一步走下臺階,立在她面前。

“其實,我知道你也不喜歡三皇子妃,只要你追上去說太後不妥當,三殿下肯定立刻返回,而我會讓你與三殿下共乘一舟,月下泛舟游湖。如何?”

壽康宮裏的人誰有什麽心思,她可打探得一清二楚,也多虧以前太後總是給皇後立規矩,她就有了很多時間待在壽康宮。

說起來,壽康宮裏有她幾個好姐妹呢。綠琦胸有成竹,只要她略施小計,就能替皇後娘娘分憂。

“怎麽樣?”綠琦朝湖邊另一艘小船擡了擡宮燈,暖黃燭光映得那裝扮雅致的小舟十分漂亮,一張黃花梨矮幾立在小船甲板中央,最适合兩人坐下飲茶賞月。

甚至小幾上還備了香茶,白瓷杯被暖暖的燭光暈上一層朦胧的黃。

善彩的心神在動搖,可能這是唯一一次她能和心底藏着的人泛舟湖上。

綠琦淡淡看着她糾結不已的臉。

“我不會答應你的。”善彩用力壓下自己心中的苦澀,靜靜地拒絕綠琦的提議。

她不會辜負太後,也不原意欺騙他。

“可惜啊。”綠琦臉色微變,實在沒想到她如此能忍,“那你就在這眼巴巴地看着吧!”

湖中,元晗爍坐到小幾後,示意溫袅也坐下。

“殿下怎麽突然想游湖?”溫袅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湖,雙眼發亮地東張西望。

原來壽康宮裏還有這麽大的湖!都看不到對岸,那比湖還大的大海得多廣闊!

元晗爍笑着看她:“你可知以前這湖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溫袅現在已經不太怕他了,坐到他面前之後瞪大t雙眼望他,“我都不知道宮裏有這麽大的湖。”

“雙子湖。”

雙子湖這個名字也是最近十幾年才改成壽康湖。

聽到雙子兩個字,溫袅的心怦怦直跳。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大盛并不是一開始就忌晦雙子,也不像如今這樣,只要有雙胎降世必得藏起其中之一。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十八年前,白家養了一隊雙子軍,差點把安帝掀下龍椅,安帝震怒之下,多少雙胎被連累,直到今日都沒人敢再提一個與之相關的字。

只是,就算沒人敢提,依舊很多人記得,就如連夜審案的刑部衆官。

“大人,這何如何是好?”刑部侍郎看着自己手中的犯人供紙,臉都拉長了,愁眉苦臉地唉聲嘆氣。

好不容易供出來的線索,可是當時,衆目睽睽之下,他們都看到韓家的嫡長孫就跟在韓相身邊,絕無可能對大理寺卿家的大小姐動手。

難不成他還有同胎兄弟?

自從白氏謀逆案之後,雙胎以及精通易容術的江湖人都禁止入京,若真跟這兩樣沾上,又是一片腥風血雨啊。

刑部尚書也發愁:“此事先暫且壓下,等我見見韓相,是栽髒陷害還是另有隐情自然就能查明。”

“可是許相逼得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明日朝堂之上,如何面對他的質問?”涉及太子殿下,許相可不會乖乖的什麽都不做。

“等我回來再說。”

刑部尚書是韓家提拔,但是刑部侍郎是許慎門生,好不容易抓到韓家的把柄,興奮之餘也發愁,若是再提雙生,卷入十幾年前的大案,刑部首當其沖,他也躲不過,但是,要等江大人去韓家報信,他也不可能坐着不管。

刑部兩位重要官員各為其主,連夜奔走在寧靜的街道上。

馬蹄踏過青石板,蹄聲驚得更夫都不敢大聲嚷嚷,細小的聲音幽幽飄蕩在小巷之中。

宮中出了變故的事兒也傳到了民間,聯想到十幾年前的大案,加上最近糧價飛漲,老百姓人心惶惶,夜不能寐。

韓彰最近剛得了一匹好馬,心情激動,夜裏都在自家練武場上策馬狂奔。

“大哥,大半夜的,你騎什麽馬啊。”韓家三郎被他拉來當看客,揉着眼睛抱怨。

十七八歲的少年就沒有不愛寶馬的,可是,再喜歡也不會大半夜激動得睡不着覺,也只有韓大郎會策馬夜奔,以前還半夜把混青樓的許家公子踢傷了。

“三弟,你這是羨慕嫉妒。”韓彰一陣風跑過自家三弟,哈哈大笑而去,黑色寶駒在月光下如同黑色的匹練,速度快得只剩下殘影。

已經整整跑了二十圈,動作絲毫不慢。韓彰越騎越開心。

殿下上哪找來這樣一匹神駒。

說起來,殿下最近對他真好啊,有求必應,好到讓他有點害怕。本來不敢收這馬,結果沒忍住。

除了這馬,還有一箱各種武林秘籍,連不外傳的少林絕學都羅列在其中,由不得他不懷疑。殿下是十分滿意這樁婚事吧?

也是,溫墨青是他們這邊的人,沒有嫁東宮,以後就不會兄妹反目成仇。

“大公子,三公子,國公爺在書房等你們議事。”

突然有個小厮來找,拎着燈籠從門外跑來。

“這麽晚了,祖父還沒歇着嗎?”韓彰握緊缰繩,勒停黑馬。

黑馬人立而起,嘶鳴起來。

小厮回道:“刑部江大人來了。”

韓彰一聽,趕緊下馬。不是大事,刑部的江恒不會上門。

韓家世代富貴,府邸寬闊,練馬場到書房得走上小半個時辰,小厮一個勁急催。

“大公子快些,國公爺正在氣頭上,要不您先去?”小厮知道自己拖累了大公子的速度。

在韓家,也就三公子勉強能跟上大公子。

“大哥,姓江的來者不善,每次他來都沒好事!”三公子韓明可煩死了刑部的人。

“走,去看看。”說完,韓彰縱身一躍掠上樹,往書房竄去。

韓明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就不見了。

韓家書房。韓連握着供詞半天不說話,手上的青筋凸起,怒目圓瞪。

“相爺,今晚這供詞不僅屬下看了,趙侍郎也看了,如今恐怕許家也知道了,若是他們抓着這個不放,禦前也不好交代。”江恒也急成鍋上的螞蟻。

“父親,要早做打算,如今殿下羽翼未豐,許家占着優勢,我們已經處于下風。”

“是啊,父親,只要你一句話!”

韓家幾個兒子這會兒躍躍欲試。

“我們不能自亂陣腳。”韓連放下皺巴巴的供狀,“能出動死士誣蔑韓家,攀咬起來,誰最得利?”

老國公起身緩步走動,房中火燭搖曳,忽明忽暗。

“祖父,你找我?”韓彰在門邊冒頭,看到房中黑鴉鴉一片人頭又縮回腦袋。

“逆子,還不是你,整日在外面鬼混,被人盯上。”韓世子氣不打一處來。

韓彰一頭霧水,最近他乖得很啊,連茶樓都去得少,誰盯上他了?

“你看看這個。”韓世子轉身拿到狀紙丢他身上,“你不交代清楚,這殺人大罪你就自己去擔下。”

狀紙被拍到他下巴上,韓彰連忙接住,匆匆掃一眼,直呼冤枉,“這怎麽可能,當日我可是一直站在祖父身後,爹不信就問祖父。”

氣死他了,他跟那兩個姑娘無冤無仇,與大理寺還有将軍府也不熟,好端端地他殺他們家姑娘做什麽?

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我問你,你這一個月都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韓國公迅速冷靜下來。

這是針對韓家的陰謀,韓家一倒,三殿下就失了強援,還能重提當年雙子謀逆案,徹底把三殿下打到泥裏,還能讓皇帝懷疑太子急于登位而嫁禍三皇子。

這一招打得大家措手不及,許家和韓家必然鬥上。

“此計如此毒辣,我想不出皇子之中,誰能想出這樣的計策。”江恒撫了撫長須,“必然有我們不知道的高人參與其中。”

韓彰這一個月在城中四處晃蕩,自然不知道自己被誰盯上,恨不能把幕後之人拉出過千刀萬刮。

“把你能想到的事情都寫下來,從明日起,不許你出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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