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7章 第 17 章

供出韓彰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兩個兒子,兩人開始還不願意開口,他們在佛堂鬼鬼祟祟最先被親軍衛拿下,一開始還一口咬定什麽都沒看見,後來才供出韓彰,吏部侍郎與許家有着七拐八繞的關系,怕他們胡亂攀咬,刑部還多方查證确認,他們當日見到的人确實就是韓彰,除了他們,還有幾個宮人也看見韓彰往那邊去。

韓彰被冤枉,有口難辯,心裏憋屈得很,又不敢反抗自己親爹,當着江恒的面被拉去房間關起來。

韓連暗嘆了口氣,當日什麽情況他一清二楚,韓彰确實一直在他身邊,但是,那麽多人證都看到他,事有蹊跷。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他思來想去沒想出個頭緒,在房外走來走去。

“祖父,你也不相信我?”韓彰趴在窗臺,隔着從外面鎖起來的木窗委屈發問。

韓連最疼愛的孫子就是他,當然是相信他的,但是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是被人收買做僞胡亂誣陷,人證中也不是只有吏部侍郎的公子,還有佛堂的僧人,皇帝身邊的內官,還有兩位死者的婢女。

韓國公首先想到有人能假扮韓彰。

“你先別急,等我查出來是誰扮的你再說,你爹也是做戲給人看,我們韓家什麽風浪沒遇到過,這樣的技兩能瞞得過聖上?”

皇帝雖風流但也是聰明人,不會不清楚其中的貓膩。

“可是祖父,三殿下還等着我給他辦事呢。”他收了那麽多東西,不辦事心裏不安。

想起他被困在清和宮出不來,這事八成是沖着他去的。

“你們幾個私下搞什麽大事也不給我透個信,簡直胡鬧!”韓連一聽他提元晗爍就氣得胡子都翹起來。

好端端的不打聲招呼就把韓家拖下水。

韓連有自己的考量,支持元晗爍當然比支持太子好,可是如今争位風波愈烈,稍一不慎就萬劫不複。現在就算是他想從漩渦中脫身,別人也不讓了。

沾上白家準沒好事。

韓國公在苦惱自己過早被拖下水,而承平候府,一道黑衣身影匆匆出現在窗外,剛歇下的承平候聽到動靜,起身披衣查看。

“候爺,我家相爺有請。”黑衣人戴着面具,說話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噪子被燙壞了似的。

“許相?”掌燈時分接到消息,太子也被誣陷,許家正在瞧頭爛額,原因是有人看到太子與兩位死者在樹後說話。

不過,自從聖上賜婚以來,他與許慎已經不再是同盟。

“候爺随我去看看便知。”那人轉身就走。

今夜,京城裏權貴高門都徹夜難眠,唯有壽康湖上,随着水波逐流的小船歲月靜好。

溫袅坐在小幾後,看了好一會兒月亮,這時候眼睛發澀t,還犯困,看着遠遠的岸邊,也不知道元晗爍要帶她去哪裏。

他們已經沿着壽康湖游了三圈。

月光很好,圓月映在水中,湖邊夜景盡收眼底,起初她是興奮的,她還沒見過這麽大的湖,但是看了一會兒,她發現她怕水,看着平靜的水面總害怕跌進水裏。她不會凫水,平靜水面之下對她來說是十分神秘的存在。

她都不敢往水中望去。

“喝杯茶,很快就能看好戲了。”元晗爍親手煮茶,茶香飄蕩。

“什麽好戲?”溫袅勉強睜大眼睛。

元晗爍下巴微擡,示意她朝湖心看過去。

壽康湖上有座湖心島,以那座島為界,另一邊是坤和宮。溫袅還沒看出什麽來,正想開口問就看到兩道身影掠過水面,急速往湖的另一邊竄去,結果被埋伏在暗處的親衛攔住,不一會,刀劍争鳴聲傳來。

“那天跳進湖裏的刺客。”元晗爍倒了杯茶遞給她,“那天你不是害怕嗎?現在還怕嗎?”

原來是為這才帶她來游湖,溫袅沒來由的有點開心,“我才不是怕他們。”

轉瞬想到當時情形,溫袅尴尬得無地自容,借着喝茶平複心情,雙手捧着茶杯,不敢擡頭看她,睡意也沒了。

“以後還會有很多刺客。”元晗爍垂眸看她頭頂的小圓髻,“你怕不怕?”

月光下,溫袅長睫微顫,潔白的額頭被月光鍍上一層清冷的瑩光。她像月下一株昙花,美好寧靜,即便像元晗爍這樣殺伐果斷的人也不忍看着這樣的美好事物調零。

他雖能護着她,卻不能阻止她見至親家人,若是她知道她的姐姐想讓她死該多難過。

溫袅搖了搖頭:“我相信殿下能把他們打跑。”

他這麽厲害,一柄折扇就能把那些刺客逼退!

很奇怪,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在他身邊就一點都不害怕了。

喝了茶,睡意也飛走了,溫袅端正坐好,笑眼彎彎地望着元晗爍,“殿下,你喜歡什麽花,我在庭院給你種,種很多顆。”

溫袅就是這樣,沒什麽憂愁煩惱是美麗的花朵不能解決的。她很樂意給有好感的人種花。

“花?”元晗爍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都沒有關注過風花雪月,他沒有特別喜歡什麽花,只有小時候,元後喜歡水仙,身上也總帶着水仙的香氣,可惜,她死時,手裏拿着一朵水仙,蒼白的花瓣落在地上,和纏在她脖子的白绫繡着的水仙模樣那麽相似。

“我不喜歡花。”

他的聲音變冷,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又變成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溫袅吓了一跳,趕緊牽住他的手,“那好吧,你別生氣呀。”

少女軟軟的聲音安撫了即将暴走的皇子。

手背被柔軟的手指輕拍,他還以為她會像其他女子那樣被吓哭,沒想到她倒是不怕死的安慰起他來。

“那我給殿下種好吃的吧,”溫袅想了想,“殿下喜歡吃什麽果蔬?”

這時候能種的果蔬可太多啦,她手裏還有南邊來的甜瓜種子,又甜又脆的瓜汁水豐富,放在冰水中鎮着,實在是解暑,去年盛夏的時候,她就收獲滿滿,胡人傳來的西瓜她也種成功過,種子也帶着呢。

心思單純的小姑娘沒意識到宮中權鬥是多麽危險的事情,還在幻想着過安穩日子。

“恐怕你剛種出芽苗就沒機會看它們長出瓜果。”元晗爍心情惡劣地吓唬她,狹長的鳳眸閃着兇光。

“怎麽會?”溫袅也不怕他,往前傾身看他的眼睛,“殿下,你這幾天是不是沒睡好?眼睛好紅。”

血絲密布,像是十天沒睡過覺一樣。

“我們快些回去吧。”她急忙催促。

他是她的夫君,她要關心他的身體才是,之前他有好幾夜在床前照顧她,她也應該對他好一些。

元晗爍本想吓唬人,誰知道沒把人吓住,反而收獲了滿滿的關懷與憐惜,一時也沒心思試探她了。

回到壽康宮臨時住着的偏殿,溫袅像只勤勞的小蜜蜂,進進出出替他張羅着,吃飽喝足,洗漱收拾,把他按到床上歇着。

“殿下,我知道你最近為聖上遇刺的事情發愁,我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好好照顧你。”

無論裝瘋還是吓唬,溫袅都不怕,倒是幾個侍女吓得夠嗆。

晴翠立在窗下,朝裏努了努嘴,“今晚是怎麽回事?”

綠琦翻了個白眼:“還能怎麽回事,喜新厭舊,移情別戀。”

她為太子鳴不平。

房中傳來悉悉嗦嗦的聲音,綠琦臉都氣歪了,倒是晴翠臉色尴尬中帶着點探究,脖子伸得老長。

其實房裏也沒綠琦想像的那樣香豔。

溫袅身着白色中衣,披着長發,斜斜倚在美人榻上,床留給了元晗爍,她用薄被把他裹好安置在床上。

元晗爍長大之後就再也沒人如此近身服侍,想起剛才她閉着眼睛給他擦背,小手猶猶豫豫捏着澡巾,偶爾觸到他的皮膚就飛快縮回去,像蝸牛的觸角。

他閉着眼睛裝睡。

溫袅遠沒有她表面那麽平靜,實際上,她的心髒直到現在還怦怦狂跳着。她竟然做了那麽大膽的事!

更吓人的是她一點都不害怕,看到他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痕,居然還憐惜得眼睛發澀。

房裏火燭都滅了,只留一盞小燈在床頭,溫暖的光映着紗帳,隐約能看到帳中人的輪廓。溫袅小心翻了個身,背對着床。

夜深人靜,就連值夜的兩人都累得靠着牆閉眼睡過去,溫袅失眠了。

她怎麽都睡不着,數羊數星星都不頂用。她輕手輕腳起身,往床上看了一眼,人還在,大約睡得正香,呼吸很平穩,她輕呼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

她剛出去,床帳裏,元晗爍倏地睜開眼睛,眼中睡意全無。

他也起身,輕手輕腳出門去。庭院裏,不睡覺偷偷摸摸出來的人正在月光下擺弄那些花草。

盛開的牡丹比她的臉還大。

“你在幹什麽?”元晗爍倚在廊柱上,看着花叢中仿佛精靈的少女。

溫袅正在給粉牡丹拔草,突然身後傳來聲音,吓得趕緊站起來,“沒幹什麽,這盆牡丹長出了雜草,真的,殿下你看。”

髒兮兮的小手上抓着幾根青草。

意識到不妥,又把手藏到身後,笑眯眯地問:“殿下也睡不着嗎?”

這段時間相處,元晗爍發現,只要她心虛就會笑眯眯地望着他裝無辜。最初還會害怕,像小鹿一樣躲着他,到現在已經敢把問題抛到他身上。

真是詭計多端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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