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031章 第 31 章

過幾日就是端午, 皇帝以此為借口罷了早朝，撲了個空的大臣們苦着臉退出議政殿。

“相爺，您看聖上這是準備做什麽？”佛誕日刺殺案過後升了官的刑部侍郎王實小心翼翼探韓連口風。

韓家損失了幾個實力派追随者, 多了不少膽小之輩，王實就是這樣的人，雖然以韓家唯馬首是瞻，卻也擔心項上人頭不保，既不敢得罪韓家，又不敢不聽皇帝的話，這半個月過得實在艱難, 原本濃密的頭發漸漸有透頂的跡像, 每日上朝發髻都梳得一絲不茍。

韓連瞥了一眼往後宮去的許慎, 心想要不要也進宮見見太後。

他也被皇帝這一手弄得疑神疑鬼。說打壓吧，偏偏又提拔了王實這樣的窩囊廢, 說看重吧，又把他得力幹将調走。

皇帝這是想幹什麽呢？更聽說還要端午宴請百官和家眷。現在人人都談宴色變, 今年以來哪個宴席安生過？

“你聽從聖上吩咐就是。”韓連心累, 不太想搭理王實,

偏偏王實非要求個心安, 跟在他身邊一直走下殿前臺階，“聽說後日宮裏端午大宴，節禮就免了，內庫當真沒銀子了？”

百官節禮的花銷是由皇室內庫開支, 不從國庫出，以示皇家與民同祝, 但是今年沒了節禮也就罷了，今日皇帝還罷朝, 膽小如王實之流開始心裏沒底，也不知道入宮赴宴要如何準備。

參加宴席可不能空着手去啊！

皇家缺錢的話，照以往經驗，皇帝可是會嚴懲貪官的，搜刮貪官們的家底。他剛升職，收了些好處，萬一撞在聖上氣頭上如何是好？

“慎言！”韓連見他說話越發不經大腦，左右望了望，看見太子立在宮牆處望着他們，趕緊閉嘴不語，上前行禮。

“臣見過太子殿下。”

兩人行至太子面前，王實雙腿顫顫，韓連微微躬身。

太子身着常服，面容惟悴，被禁足東宮今日剛才解禁。

本來想找自己的外祖父，結果慢了一步，沒趕上。他陰沉地盯着韓連，想到韓彰總是跟在元晗爍身邊，頓時有意給韓連找不痛快，背着雙手站在那裏。

他不出聲，韓連只能躬着身站着，王實大氣都不敢透，站得搖搖欲墜。

“免禮。”

看到老态龍鐘的韓連終于露出一絲難受表情，太子心頭解氣，許久之後才慢悠悠開口。

只是話說一半還沒說出什麽，從宮門方向匆匆跑來兩個內侍，看到韓連如同看到救命恩人。

“韓相，那些書生又聚在宮門外靜坐上萬名冊了！”

今日聖上不上朝，總要有人做主，兩個內侍一左一右扶着韓連往宮門走。

“臣……臣去看看。”王實鼓起平生勇氣，撇下太子，追了過去。

太子氣得咬牙切齒。這些書生沒完沒了上書歷數他的不妥之處請求廢了他，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殿下，要不屬下先綁了幾個領頭的？”太子的暗衛頭子悄悄現身。

“做幹淨點。”太子轉身往後宮去，“老二最近在做什麽？”

最近倒也不是沒收獲，周家所屬的幾只強軍就換了主，元希麟實力大損，只是可惜元晗爍沒留下什麽把柄。

昭禾這個廢棋還要不要留着？

太子心煩意亂。

宮門外，領頭的書生中就有沈重烨，晨光之中，矜貴的公府世子文采斐然，正一臉堅定地望着宮門，同時還能引經據典與身邊人交談。

太子德不配位，越來越多的人聚到宮門前，即便有許家的人暗中阻撓，宮門前還是跪着黑壓壓一片人影。

“諸位這是在做什麽？”韓連一出來，就趕緊扶起比自己還老的世家大儒，“趙老，聖上今日t未上朝，想是龍體欠安，你們還在這裏逼迫，這不是胡鬧嗎？”

怪不得許慎沒出宮，而是進了後宮，他要是出來，這些書生的唾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周圍有不少看熱鬧的老百姓，趙老年過九十，身體依舊硬朗，推開韓連又跪了下去，古板執拗，“為了我朝之生死存亡，老夫就是跪死在宮門前都不走。”

韓連：……

到底是誰有這麽大能耐把先帝的老夫子哄出山的？

實在沒轍，韓連只能轉向看熱鬧的老百姓，“大家都散了吧，端午在即，天氣炎熱，堵在宮門也不是事，刺殺案早有定論，聖上旨意都明明白白寫着，諸位再如此鬧下去，即便聖上愛民如子，老夫也容不得你們如此逼迫聖上。來人，給趙老上座，其餘人等登記名錄。”

愛鬧就鬧，他管不了！

韓連甩袖走人，也不管了。文人鬧事他也不是沒遇到過。

溫墨青和韓彰混在人群中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轉身離開。

走了一段路，兩人進了宮城邊上的一家茶樓。

“殿下！”看到窗邊那道身影，韓彰喜出望外，“我還以為你沒辦法出宮。”

元晗爍轉身朝他們笑了笑，指了指茶桌，“好戲上場，我怎麽能不來？”

“趙老怎麽會答應你出山，老夫子固執是出了名的。”溫墨青坐下後也忍不住好奇發問。

“說起來也多虧了小鳳凰。”元晗爍難得露出真心笑意。

溫墨青：“鳳兒？”

妹妹什麽樣他清楚得很，趙老就是那種堅定抱着女子無才便是德想法的那種迂腐書生，鳳兒曾因才名為他所厭，又因與太子過往甚密而被他痛批，能請得動他？

“是小鳳凰。”元晗爍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是是是，小鳳凰，她怎麽做到的？”韓彰也來了興趣，頻頻催促他趕緊老實交代。

“佛誕過後，我把小鳳凰抄寫的一卷佛經送到趙宅，老頭如獲至寶。”元晗爍懶散地靠着椅背，“這老頭死都不怕，卻怕死後不得安寧，私底下收集佛經。”

“佛經有用？”韓彰驚得張大嘴巴。

“有沒有用不知道，有人相信就行。”元晗爍也是偶然間知道這事，一般的經書很難入前任帝師的眼，偏偏是溫袅這樣至誠至信之人端正抄寫出來的經書最得他心。

“只是，這一招真的能讓太子滾出東宮？”韓彰有點不太相信，要真可以這樣，就不用朝堂上争論不休各方角力，只多養幾個書生就行了，天天宮門口跪着。

溫墨青：……

朝堂勾心鬥角不适合韓大公子。

“表哥，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元晗爍沒回答他的提問，反而朝他伸手。

韓彰派了不少人出京辦事，聽他這麽一問，得意洋洋起來，“當然帶了，就是這幾日我祖父跟我算舊賬，挨了頓打，跪了一晚上祠堂。”

他從袖間掏出一小包東西，溫墨青湊過去，看他打開包着的布片，露出兩個雞蛋大小的東西來，看着像薯類塊徑，只是顏色不一樣。

“這是什麽？”

“好東西，當地人叫土薯，極好養活，小鳳凰肯定喜歡。”元晗爍好心情地抓過來，“表哥，剩下的想辦法送到城北田莊去，另外，莊裏的人按我信中說的辦。我該回去了，看看小鳳凰給我做什麽午膳。”

說完，人已消失，陡留兩人面面相觑。

韓彰：“你覺不覺得殿下最近變了？”

溫墨青：“是因為成親了吧？”

以前他偷溜出宮總會待到天黑，現在卻是迫不及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