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第 33 章

不下雨的時候熱, 下雨之後涼，翡翠擔心溫袅着了涼，早早準備了熱水, 結果發現她頭發衣裳都濕了，趕緊張羅着讓她沐浴更衣。

皇子妃雖然身子底子好，可不經這麽淋雨的。

元晗爍慢悠悠踱步進主殿，翡翠大着膽子攔住他，“殿下現在不能進去。”

當她不知道殿下使壞呢！她就知道殿下肯定是因為皇子妃先去看芽苗沒陪他用午膳心情不爽。

晴翠領着粗使宮女們把吃食擺到主殿明間，菜色比以往豐富，擺滿了整張圓桌, 中心擺着一碟晶瑩剔透的粽子。她看到元晗爍也在, 吓得趕緊退出去。

她還沒從他濃重的殺意中緩過神來, 總怕他随手一下，自己就變成後院的花肥。

元晗爍掃了一眼桌上的珍馐佳肴, 興趣不大，只對那碟粽子多看了幾眼。小巧玲珑的粽子他能一口一個。

翡翠最近膽子肥了, 十分護主, 自做主張開口：“皇子妃昨夜忙到子時, 夜裏都沒睡好, 現在正要泡澡解乏，殿下先用膳吧。”

“不急。”元晗爍還是站在門簾邊，并且沒有離開的意思。

裏間，溫袅還泡在浴桶裏, 沒有在淨房，只将浴桶放置在屏風後面。水汽蘊蘊間聽到他的聲音緊張得手足無措, 心怦怦直跳，擔心他走進來, 好在他并沒有進來。

但也沒聽到他離開的聲音。

“該出來了，你不餓嗎？”她的水準備涼的時候，他的聲音傳來，好像他一直站原地。

“等……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好了。”溫袅趕緊起身，飛快擦幹水珠，取過屏風上的白色裏衣穿好，想了想，又換上一件海棠紅的襦裙，剛要走出去，又跑回矮櫃前掏了件淡粉色對襟襦裙換上，細心绾好長發，這才掀簾走出去。

女子打扮花的時間長，元晗爍早就知道，上輩子他的後宮只有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後，無需争奇鬥豔讨他歡心都能花一個時辰打扮，對此，他早就習慣了。

只是他沒想到溫袅這麽快出來，他還沒走到圓桌邊，身後就傳來她細碎的腳步聲。

她高興的時候，腳步聲輕快，心事重重的時候，連走路的聲音都透着糾結猶豫。

大約又在心裏胡思亂想了。

溫袅心情郁悶，強顏歡笑，在桌邊落座，默默不說話，元晗爍自顧自吃着午膳，食不言寝不語，優雅得讓人挑不出毛病。沒人說話，氣氛凝重。

夫妻倆很少同桌吃飯，也就這陣子元晗爍受了傷，溫袅照顧他，兩人才漸漸有點新婚夫妻的樣子。

不過，當元晗爍嚴肅正經的時候，溫袅還是有點怕他。

他不說話的時候，坐在那裏氣勢就很足。

元晗爍沒滋沒味的吃了半碗飯，有點不習慣，前幾天可不是這麽安靜的，她會讓他吃那些他不喜歡吃的東西，哄人的聲音又甜又軟。

他伸手夾了一個粽子，一口解決。

溫袅忍不住開口：“殿下，這個要醮着糖霜吃。”

太後不喜食糯米，元晗爍小時候在壽康宮吃不到糯米做的糕點。

她以為元晗爍也不吃糯米，所以這粽子不是糯米做的，做法也偏淡，不醮着糖霜吃的話會淡而無味。

“像這樣。”她用筷子戳起粽子，在裝糖霜的碟子裏滾了一圈，再舉到他嘴邊。

元晗爍掃了一眼遞到嘴邊的粽子，就着她的手一口吃了。其實，他毒發後一個月內都嘗不出味道，但是看着晶瑩的三角粽子上沾着淺紅色的山楂糖粉，感覺一定很甜。

他學着她的樣子也用筷子戳起一個，滾了糖霜遞給她，“吃吧。”

他裹起的糖霜更多，應該會更甜。

溫鳥咬了一小口，甜味濃得牙都快掉了，小臉皺起來，元晗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沉悶氣氛因此而消散，兩人你一個我一個把那碟粽子吃完。

*

雖然糧價漲得飛快，但是京城裏的百姓家底還是有些，端午節前一天，街頭還是熱鬧的，只是熱鬧突然被一陣尖叫聲沖散。

東市書香坊出了命案，當世大儒趙昌鎬被人刺殺于書房中，一劍斃命。京兆尹苦着臉帶着捕快們快速趕到，趙宅外已經裏三圈外三圈圍滿了人。

距離趙宅不遠的茶樓上，幾個書生被五花大綁，堵住嘴巴，被人按在窗戶邊看着，其中就有沈重烨。

他瞪大眼睛，震驚不已。天子腳下，居然有人公然殺人，還綁了他們觀看趙老死狀。

“看到沒有，你們若是不聽話，那就是你們的下場。”一個渾身匪氣的蒙面壯漢摁着他的後頸，逼着他看向被人群圍着的趙宅。

幾個身弱體虛的書生首先受不住刺激暈了過去，沈重烨氣得雙眼冒火。

“瞪什麽瞪，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壯漢被他瞪得心裏發毛，又覺得能掌握這種皇室貴人血脈的性命是件十分爽快的事情，手上沒輕重，一拳砸向沈重烨的臉，頓時把一張俊秀的臉龐打腫。

沈重烨險些暈過去，其他人見壯漢戾氣如此重，也都老實了t。

其他歹徒一人負責一個書生，有心急的拽着人左右扇耳光，嘴裏罵罵咧咧。

“讓你們家裏人趕緊出銀子贖人！老子不想等！”臉上有刀疤的獨眼歹徒用力把手裏的人甩一邊，“老子還要回山上過節。”

繼趙老被殺，另有幾個高門貴子被人擄走，一時間權貴們亂成一團，哪還有心思過節。

貞和長公主進宮哭訴，皇帝大怒，下令全城戒嚴。

跟皇帝告完狀，貞和長公主才紅腫着眼睛進壽康宮。

“你這又是怎麽？沈家給你氣受了？”太後最見不得她哭哭啼啼的。

貞和長公主：“母後，重烨……重烨他被匪徒綁走，不給銀子他們就殺人啊！”

京城裏，天子腳下，還有王法嗎？

“嗯？”太後比她沉得住氣，“你哭有什麽用？沈家缺銀子還是你缺銀子？”

太後淡淡看了一眼身後的善彩，大宮女機靈地扶起長公主，扶到搖椅邊上小圓凳落座。太後近來喜歡在廊下放張搖椅，搖着賞花。

長公主一邊抹淚一邊把事情經過說一遍。

“既然是剛不見的，歹人就沒出城，戒嚴之後肯定能抓住。”

“我是擔心重烨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活啊。”長公主淚如雨下。

她把獨子當成命根子，看重到連皇帝身邊的親衛都不相信，恨不能親自到匪徒面前換人。

“哭能有用？”太後白了她一眼，“耐心等着。”

穩住長公主之後，太後吩咐善彩，“去把爍兒請來。”

到底是親外孫，太後也沒法子不管，她現在能依靠的除了韓家就是元晗爍。韓家在宮外，鞭長莫及。

善彩匆匆跑進清和宮，看見陪着溫袅開墾庭院的元晗爍。三殿下一身褐色短衫，躬着背，衣袖挽起，露出白皙手肘，赤着腳踩在泥水裏，修長的手指端着泥坯子。

“殿下！”善彩震驚了。半個月不見，殿下怎麽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