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去寒
去寒
“一會還要考試。”秦沨孑站在門口講話,在沈簇聽來像催命符一般。
啧!
沈簇壓下心跳試圖平複心情,冷着一張臉,重新打開了門。
沈簇頂着一張要開戰的臉,略過秦沨孑坐到沙發上重新吃早飯。
他該說什麽?
不要給我洗內褲。
還是為什麽給我洗內褲。
還是謝謝你給我洗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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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粥糯甜,燒賣鹹香,沈簇吃着消了不少尴尬情緒。
秦沨孑将一疊蘿蔔小鹹菜推過來“老板說是剛腌,很脆。”
沈簇眼睛一亮,筷子即将觸碰到蘿蔔塊的時候又停住。
看了看一桌子上的的東西。
“考試時間是八點。”秦沨孑出聲。
沈簇夾起蘿蔔塊放進嘴裏,甜辣脆生,非常爽口。
“嗯。”
“那我們七點半出門吧。”
秦沨孑似乎很期待。
沈簇端起盒子喝了口粥,視線從盒邊看了秦沨孑一眼。
“嗯。”
吃完飯,沈簇腦袋裏還在想飯錢怎麽結。
雖然秦沨孑看起來就不差這點毛頭。
轉賬貌似秦沨孑也不會要。
下次請回來吧。
秦沨孑拿着一個透明文件袋晃了晃。
“我們的條形碼,文具都在這。”
“我們?”沈簇看了看袋子裏的粘貼和成雙成對的文具。
“嗯。”秦沨孑點了點頭。
“我不需要。”沈簇抱着雙臂靠在沙發上。
“為什麽?”秦沨孑雙手拿着袋子真誠發問。
“校霸都是一只黑筆走天下。”沈簇打了個哈欠。
“你有買筆嗎?”
沈簇沉默“你多想想自己語文怎麽考。”
“你說得對。”秦沨孑點了點頭。
說起語文,沈簇想到語文作文,忽然想起了之前放進抽屜的情書。
還沒看。
晚上再看吧。
時間一眨眼到,沈簇和秦沨孑出了門。
沈簇平時上學要麽走路要麽睡過頭打車,坐公交實在太擠,個別時候還會有老人拄着拐棍往上擠。
所以,沈簇走出單元門看見秦沨孑推來一輛自行車的時候。
內心只有兩個字。
扯淡。
車後座還墊了個小坐墊,帶着小靠背。
更扯淡了。
秦沨孑腦袋裏到底裝的什麽??
“幹什麽。”
“你到底。”
秦沨孑将袋子放到車筐裏,回身拍了拍後座的墊子。
“要坐嗎?”
“不要。”說着沈簇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兩條腿當然是快不過兩個輪子的。
沈簇在前面走,秦沨孑不緊不慢地跟在旁邊。
但凡路過的人都得瞅兩眼。
“走下去要遲到了。”秦沨孑蹬着自行車。
“你跟校霸談遲到。”
“那我要遲到了。”
“誰管你。”
“聽說王主任在抓考試遲到的,要印照片貼在公告欄上。”秦沨孑掏出手機點開通知給沈簇看了看。
班級群裏,方點發了一個聊天截圖。
【天道酬勤王小彪:周一我親自抓考試遲到,抓到的三千字檢讨,以及黑白大頭照貼上公示板報。各位老師告訴學生不要遲到。】
【天道酬勤王小彪:上周遲到的檢讨個別學生沒有交,我不點名字是誰@高二十一班方點】
沈簇抽了抽嘴角,班級群裏熱烈讨論,慶祝預制遺照的誕生。
王小彪受什麽高人指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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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理解秦沨孑的審美,但墊子坐上去很柔軟。
沈簇側坐在後座,秦沨孑騎得很穩,沈簇捏着秦沨孑校服的邊,看着平時走過的路。
腦袋裏亂七八糟。
“你為什麽要騎自行車。”沈簇的聲音逆着風傳到秦沨孑的耳朵。
“我看到很多人會這樣。”
沈簇似乎能感受到秦沨孑說話的震動。
“很多人?”
“嗯。”
“電影裏。”
怪不得。
沈簇擡了擡頭,天邊的雲輕輕拉起他的嘴角。
秦沨孑将自行車停在了歪脖子樹下面,沈簇下車,看着秦沨孑從車筐裏掏出個車鎖,将車轱辘鎖上了。
沈簇覺得新奇,一個大少爺還會給自行車上鎖。
七點五十多一點,兩個人踏進了教室。
桌椅被挪動分開,沈簇做到靠窗角落上,宋子意正看着語文書。
“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宋子意轉過頭。
“什麽?"沈簇看着宋子意語文書上的離騷。
“我說您知道現在網絡時代了嗎,你倆一道青春疼痛甜蜜單車,不知道被人拍了多少照片了。”宋子意看了眼注釋。
“。”沈簇沒說話。
秦沨孑走過來站在桌邊,将條形碼撕下一個放在沈簇的桌子上,又拿出一直黑筆,一直塗卡筆,一塊橡皮。
宋子意眼睛恨不得轉成萬向輪,又看書又看桌子又看兩個人。
老師提前兩分鐘進教室維持秩序,秦沨孑回到座位上。
宋子意剜了沈簇一眼,将書放進了倒過去的桌洞。
監考老師是高一的班主任,一絲不茍地拿着卷子數數。
考試鈴打響,卷子依次向後傳,沈簇這個時候總是覺得最後的座位很好。
不用動,等着卷子就行。
語文卷子幾大張,沈簇将卷子折好,拿起條形碼揭了下來,規規矩矩地粘在答題卡上。
秦沨孑的位置被挪到了他的右前方,沈簇趴在桌子上,看了一眼低頭奮筆疾書的秦沨孑,閉上眼又睡覺了。
監考老師注意到最後排的動靜,看見了壓根沒打算答卷的沈簇。
眼神止不住鄙夷,作為表兄弟,她班級的池然成績可最拔尖,人和人一對比差距就明顯無比。
*
再被宋子意叫醒,就是午休時間了。
沈簇眯着眼坐起,腦袋裏仿佛是一團漿糊。
“你臉色好差。”宋子意碰了碰沈簇的腦門。
“感覺有些熱,你是不是感冒了?”
稍微清醒點,沈簇才感覺到除卻腦袋,脖頸後面也一跳一跳地刺痛。
是腺體。
這個認知讓沈簇清醒許多,擡手摸了上去。
“沒,有時間再跟你說。”
“嗯,好吧。”
“你一定注意身體。”宋子意神色嚴肅。
“中午想吃什麽?旁邊開了家串串。”
沈簇擡頭看了看,秦沨孑沒有在座位上。
太陽穴脹痛,沈簇按了按“我回家歇會,你倆去吃吧。”
“還能行嗎?”宋子意遞過來幾塊巧克力。
沈簇拿過來拆開放進嘴裏,醇厚的味道在口腔散開。
“才哪到哪。”
*
走出校門口一段路,疼痛感呼嘯着擴張,連帶着胃也開始痙攣。
一時間步伐難以邁開。
沒再向前,轉身走進了老樓。
天臺的貼扶手咯吱作響,沈簇毫無忌憚地拄在上面,從兜裏掏出跟煙。
在身上摸索了好久才摸出一個打火機。
沈簇迫切地大口吸取尼古丁。
腦袋疼的發麻。
一段時間沒疼過,忍受的耐力縮減了很多。
手指冰涼,沈簇看着煙霧從他的嘴裏吐出,又飄向天空,最後消散地無影無蹤。
樓下稀稀拉拉走進一幫人,沒穿校服。
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說着什麽。
離得高沈簇聽得不真切,但他還是聽到了關鍵字眼。
正在說話的人忽然一模腦門“哎,什麽東西。”
一行人擡頭看去。
逆着光,發絲在煙雲相連中飛揚像光線,高挺的鼻梁帶來面部的陰影。
沈簇眉頭輕蔑着皺起,嘴角卻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手指緩緩擡起,沖着下面彈了彈煙灰。
極度嚣張。
“你們。”
“在說什麽?”
*
剩下一口的煙頭早已被踩爛,沈簇靠在廢紙箱上,腳沖下撚了撚。
“離池然遠點。”
“聽明白了嗎。”
幾人東倒西歪忙不疊點頭。
沈簇收回腳“滾。”
一隊人馬贏得倉皇北顧。
人都走後,沈簇才摸了摸左肩膀“嘶。”
這回有力氣,沈簇掏出手機,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坐下後,沈簇才發現秦沨孑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
【秦沨孑:腺體痛嗎?回家了嗎?】
【秦沨孑:我的信息素抑制劑可以緩解疼痛】
【秦沨孑:對不起 玫瑰凋謝jpd.】
【秦沨孑:剛剛在老師辦公室】
【秦沨孑:我可以回家陪你嗎?祈求jpd.】
沈簇動了動手指【,。:老實考試。】
【秦沨孑:心碎jpd.】
【秦沨孑:答完卷我可以回家嗎?】
【秦沨孑:淚眼汪汪jpd.】
【,。:看情況。】
發出信息後,秦沨孑沒再回複。
沈簇試着腦補秦沨孑看到他的消息時是什麽樣的表情。
但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耷拉腦袋的狗。
這回是金毛。
心髒托動發昏的腦袋刺痛身體。沈簇打開手機,想着轉移注意力點開了紅點。
然而映入眼簾的。
是母親朋友圈裏的照片。
少年舉着獎狀,笑得像向日葵。胸前的名牌上标注着“池然”
身後的夫妻摸着他的肩膀。一張完美的全家福。
渾身的血液像是倒流,寒冷如期而至。
手指在圖片上停駐,視線順着圖片滑到指尖,又滑到淤青的指節。
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真多事。
*
回到家後,沈簇近乎将自己的身體砸進床裏。
視線所及之處是模糊又扭曲的鏡像,櫃子旁邊的格子裏,一團藍色闖入他的眼簾。
那是,秦沨孑信息素的抑制劑。
那天秦沨孑是怎麽将抑制劑給他的了?
沒等回憶,沈簇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
他又做夢了。
午後的花庭,攜手跳着華爾茲的兩人,一切變成了泛黃破敗的舊相片。随着小提琴砸入地下,琴弦與照片一同撕裂,崩壞。
耳邊是哭泣,吼叫,所有人都在歇斯底裏。
砰!車輛飛馳,即将要與人相觸。
咚!
沈簇忽然睜開雙眼,瞳孔緊縮。
咚咚咚咚!
心髒急速供血。
大口呼吸着氧氣,驚恐似乎要從身體跑出來,啃食他。
感知又變得模糊,靈魂要從身體裏飄走。
略微平複,沈簇坐起,攥着胸前的衣服。
沒等再次呼吸,忽然咽喉一堵。
捂着嘴下地,扒着床邊的垃圾桶幹嘔起來。
心髒還在攥痛,鼻口還需呼吸,但胃部不停痙攣上泛,惡心幾乎不間斷。
窒息感上湧,視線泛起白星。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斷線的風筝,又或者是一個破風箱。
就在他認為是最後的彌留之際。
一只幹燥溫暖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沒事。”
“沒事。”
秦沨孑半蹲在他的面前“用鼻子呼吸。”
“慢慢來。”
五感歸位。
沈簇怔然,聽着秦沨孑的話用鼻子急促呼吸。
房間沒有開燈。
打開的房門将客廳橘黃色的燈光牽引進來。
沈簇什麽也不知道了。
什麽也想不了。
所有的認知都聚集在面前的人身上。
黑色陰影下的眼睛,那張臉,在餘光下太陽黃金一般閃耀。
這一刻,沈簇的世界仿佛重塑,被狠狠镌刻下秦沨孑的存在。
秦沨孑似乎變成了他最後的那根稻草。
呼吸逐漸平緩,心跳平穩降落滑翔。
秦沨孑放下手,抽出濕巾,慢條斯理地給沈簇擦着嘴唇,嘴角,臉頰。
片刻後,沈簇偏下頭“謝謝。”
嘔吐感經久不息,像要再度乍起。
“為什麽打架?”
秦沨孑的聲音打斷了沈簇集中在身體的注意力。
“沒什麽。”沈簇低垂着眼看着地毯。
“我知道。”秦沨孑忽然說。
沈簇詫異,擡起頭看他。
“他們要去找池然麻煩對嗎。”
沈簇看不清秦沨孑的表情,只能整理表情“嗯。”
“為什麽打架。”秦沨孑輕聲詢問,卻強勢鄙人。
沈簇下意識回答“我是哥哥。”我得保護他。
記憶中的女人挽了挽耳邊的長發。
“池家的東西,肯定是留給然然的。最近外面有些傳聞。”
“不過沒關系,然然雖然是Omega,池家的東西也是和他未來Alpha的,媽媽知道你不會有跟他搶的想法的。”
“正好你過了分化年齡沒分化成Alpha和Omega,Beta也挺好的。”
“你讓媽媽很省心,然然就不行了,比你小又是Omega,媽媽要多照顧他一點。”
“你不是哥哥。”秦沨孑忽然急促,雙手攥住沈簇肩膀,身體靠近。
“什麽.....”沈簇不明白。
“你和池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更不要說你初二那年跳級到高一。”
“你和他同歲,生日比他小四個月!你不是哥哥。”
沈簇宛若布娃娃一動不動。
只有眼睛泛起淚光。
“你調查我。”聲音脆弱得仿佛一吹就散。
“對,我調查你。”秦沨孑擡起沈簇的手放在臉頰,眉頭低壓眼眶泛紅。
“池然才是哥哥,他不需要你保護,你只需要保護你自己。”
“連我喜歡吃什麽早餐也調查了嗎?”沈簇動了動,手掌感受着溫熱的臉頰。
“對。”秦沨孑蹭着沈簇的手掌。
沈簇感覺到濕潤,擡起另一只手擦掉了秦沨孑掉下的眼淚。
“你知道,這是在侵犯隐私嗎?”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人才會這樣做嗎?”
“我知道。有病的人,或者變态。”
“我是喜歡你的變态。”
沈簇笑了,卻掉下了淚珠。
下一瞬跌入熾熱的懷抱。
雪松的味道急不可耐侵入鼻腔,沈簇被箍得發疼,卻無比滿足。
他埋進秦沨孑的頸窩,嗅着味道,伸手回抱着。
上一次體溫火熱是什麽時候了?
前調的雪松褪去,龍舌蘭的酒氣沁入心脾。
沈簇下意識地想聞到更多,熱氣被頻頻呼出。
秦沨孑手臂一撈,将人帶到了床上。
沈簇攀着秦沨孑的肩膀,毫不示弱地盯着秦沨孑。
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欲光。
沈簇咽下口水,像是要醉過去。
秦沨孑重新擁抱住他,呼吸打在他的腺體上,讓他微微戰栗。
秦沨孑伸出犬牙,想要咬住那塊皮膚,打上他的标記。
然而,沈簇的腺體發育不完全。不能接受他的标記。
現在,還不行。
偶爾光亮滲透進來,空氣中氣味绮靡,床板上的二人卻只是相擁,天鵝般交頸。
心髒朦胧着跳動,似乎慢慢共鳴。沈簇閉着眼,感受着連呼吸都帶來顫栗。
任憑自己沉淪。
“你的味道還真刺激。”雪和酒,真是,好不适合。
秦沨孑卻沒有像以往般給出回應,只是用臉頰蹭過沈簇耳鬓。像被帶上嘴套的惡犬,嘴唇瘋狂擦過那片肌膚,牙齒咬上耳垂。
但最終也沒有對着腺體下口。
雪杉帶着酒,強橫的包圍沈簇,清冷而烈的信息素讓沈簇禁不住也放出了更多信息素。
白山茶帶着雪和空氣中另外的信息素交纏,無坎坷地契合,交融在一起。
兩具熾熱的身體靠近,熱氣攀升,同時點燃了兩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