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無法離開
無法離開
【系統，是你嗎？你回來了？】藍熙被看不見的手牽着，慢慢走在黑暗的通道中，空氣濕潤溫和，耳邊有令人安心的水流聲。
一聲渾濁的笑聲。
“哈。它算什麽。”
藍熙困惑起來，但能感覺到拉着他的“人”，并無惡意。
不知走了多久，空氣粘稠，好像進入了液體空間，慢慢地酸脹的魚尾騰空游動起來，終于能夠盡情地舒展開，竟然有三米多長。
“很漂亮。”渾厚仿佛來自遠古的聲音點評。
“謝謝。”藍熙有點害羞。他甩動魚尾向前游動，漂亮的尾鳍打了個旋兒，“這條路好長啊，還有多久才能出去呢？”
對方沒有很快回答。忽然，魚尾神經傳來奇特的觸感，輕柔的，絲絲癢癢，飽含愛意。
像一個虔誠的吻。
“......睡吧。”那聲音說。
于是藍熙就舒服地閉上眼睛，睡着了。
***
【宿主？宿主？】
藍熙在住處的浴缸中醒來，聽到是系統在呼喚他，【嗯......你成功回溯時間了嗎？】他坐起來，看着水面下皎白幹淨的雙腿，又摸摸耳朵，手中傳來柔軟圓潤的觸感。
指間的蹼也不見了。
【沒有。】系統連忙在藍熙腦海中丢出一個小風扇，呼啦啦地吹起風，【我能力有限，最多只能回溯半小時以內，現在執行的話會回到......我發誓剛剛收到您的要求！】
藍熙：“......”
【消消氣！宿主！】風扇呼啦地更起勁了。
藍熙回想起游泳館內慘絕人寰的血腥場景，冰冷的感覺如毒蛇重新爬上心頭。他微微打了個戰：【別回溯。】
【好的好的！】系統大汗淋漓。
藍熙抱起雙膝，在浴缸中坐着發了會呆。他側頭看向旁邊的鏡子，眼睛哭得有點腫，像兩個大核桃，鼻尖也像被桃花做的染料點過。
不過，發.情期躁動難耐的感覺已經消退，水下瑩潤的腳趾蜷了蜷，慵懶且随意。
強迫自己再度回想剛剛經歷過的暗黑事故，藍熙心悸且疲憊地嘆口氣：“系統，我做了個決定。”
【嗯？】
“系統，給校長打電話，我現在要去拜訪她。”
【哦......】
哭已經哭夠，他造成的兇案需勇敢承擔。不清楚這本描繪貴族學院愛情的書世界觀是否完善，但他不會逃避自己做出的惡魔行為。
【宿主寶寶，沒打通呢。】
“那直接過去。”藍熙起身，水珠滑落，蜿蜒成數道流痕，他在鏡子旁擦幹身體，低頭審視自己。
發.情期并未結束，通常會有三到四天，他此刻能鎮定轉換到人類形态，是因為當前處于“間歇期”，就好比曾經在海底大開殺戒，中途也會短暫休息一樣。
需要趕在間歇期結束前做完他想做的事。
收拾整齊再度出門，室外光線暗沉，太陽躲在烏雲後面，走在林蔭小路上涼風飕飕，一時間竟仿佛入了秋般。不僅如此，藍熙還察覺到行人也少了許多，往常來回打打鬧鬧的學生都不見了。
慣常步行，很快來到辦公樓。今天是周五，但辦公樓裏沒看到任何教職工，來到二樓校長辦公室門前，藍熙深吸口氣，敲了敲門。
“篤篤篤！”相似的聲音喚起噩夢般的回憶。
吱呀——門自己開了。
沒有聽到校長老太太應答，但是眼前的場景讓藍熙禁不住跨入。整個辦公室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仿佛百年未曾有人居住，窗棂上挂着一些幹涸的水草，地上堆積了一些陳舊沙礫，夾雜着白垩色的貝殼碎片。
藍熙走到辦公室前，出乎意料，墨水筆及紙張竟然還在，只是被污水淹過，泛着斑駁的暗黃水漬。
【系統，你可以幫我寫字嗎。】
【可以的宿主！】系統的聲音有點惆悵，似乎被沒落的景象感染到情緒，【這些小魔術，我可以做到的。】
【好，我說，你寫。】
***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藍熙對着昏黃色的天空發呆。天到底是亮着還是黑的？他也弄不清楚，估摸發.情再次到來還有兩個多小時，趁着還能行動，他得趕緊離開了。
【系統，幫我叫輛出租，我要離校，回家。】
【回......家？】
【對，我來星梓學院之前住的地方。在這個世界裏我總有自己的住處吧。】
頓了頓，【我家在哪裏？】
【哦哦，我也不知道呢，容我查查！】系統在腦海中發出類似翻書的聲音，一副認真工作的模樣，【咦奇怪，查無結果。讓我再試試......出來了！是六一街89號。】
完事後，藍熙瑟縮着站在路邊等待。很快，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到面前，司機是一名長着白色胡子的佝偻小老頭，穿着綠色背心，搖下車窗後，縮着脖子嘿嘿一笑：“藍老師要回家？保準平平穩穩給您送到。”
藍熙直接上車，甚至沒有回教師公寓打包行李。
他給校長留的言，其實是辭職信。身為一條成年且有着兇猛發.情期的人魚，他真的不适合繼續留在學院了。人類學生們是那麽的脆弱無助，他已經嚴重傷害陌墨和夜殇淵，不能再對更多的學生造成生命威脅。
【就算我離開，他們的感情進度也會繼續生長吧？畢竟，我只是個吃瓜角色，助不助力都不重要。我可以忍受在這個世界呆很久。哪怕數年......】
淺藍色的腦袋傷感地靠在車窗上，像一支孤伶伶的風信子花，藍熙望着外面的景色默默出神。哭紅的眼睛已經被系統消腫，難過的心情卻無法修複。
【如果有人來抓我，我會承認一切罪行，如果沒有，我就獨自待在家裏不出戶，水和泡面足以讓我生活，我不會給任何人造成威脅。】
系統嘤嘤哭泣起來：【宿主寶寶，你這樣......也太可憐了吧！】
【還好吧。】車速很快，藍熙望着飛速退卻的花草和建築，開始認真思索，【海鮮味有點寡淡，可能是我太熟悉了，根本不如吃真的。酸辣、番茄、紅燒、臭筍似乎都不錯，你記得幫我每樣都下單一點。】
【寶寶你是認真的嗎。】
就在這時，轎車減速，在門崗處停下。藍熙沒理會系統，心想，星梓學院這麽大的嗎，怎麽才到門崗。
感覺已經走了好久呢。
白胡子司機透過後視鏡飛快掃了後座一眼，發現眉眼精致的漂亮青年也在看他，連忙收回視線。
“6189元。”門崗保安是個尖腦袋的紅臉大漢，頭頂僅幾撮毛，中氣十足地道，“請繳費後離開。”
藍熙偷偷發出驚嘆：【系統，果然是貴族學院啊，這老頭才進來沒多久吧，費用真是高的啧舌！】
白胡子司機交完費，紅臉大漢擡杆放行。
“藍老師，這個也會包含在打車費中哈！”司機踩油門加速，學院大門在身後漸行漸遠。
【系統，你有錢吧？】
【有呢有呢！宿主寶寶在這方面不用擔心。】
“好的。”藍熙便回複道，“麻煩您了，謝謝。”
司機的胡子劇烈抖動起來，脖子縮的更厲害：“嘿嘿嘿......哦喲不客氣啦！”
路邊有紅色的漂亮建築，是複古磚房樣式，學院外的世界更加廣闊。藍熙微不可查地松口氣。
過了一會，轎車減速，在門崗處停下，尖腦袋的門衛探出頭詢問：“去哪裏？”
白胡子搖下車窗回答：“有老師離開學院，我送他。”
“哪位老師？”
“藍老師。”
門崗查詢這麽嚴的嗎？藍熙不禁發出驚嘆：【系統，果然是貴族學院啊，進出管控真的很嚴格啊！】
系統：【......】
“稍等我确認。”尖腦袋紅臉保安在門崗亭內的電腦啪啪敲打幾下：“沒收到校長通知呢。”
“藍老師，你外出沒得到校長授權嗎？”司機轉過身，胡子顫巍巍地詢問。
藍熙沒有回答。
他的視線落在大門外不遠處的一座複古磚房樣式的建築上。
【系統，這個紅色的大樓......】
【宿主寶寶？QAQ】
【很漂亮哦。】藍熙說完，往座位中間挪了挪，收回視線，垂下眼眸。他沒有太多激烈的反應，只是唇角弧線在被長發掩藏下輕微地勾了勾。
這才乖順無害地回答道：“似乎沒有授權。抱歉給你們造成麻煩了。沒事，那我們回去吧。”
“嗯嗯。”尖腦袋略微驚慌解釋，“我也是按照學院規章辦事，您、您千萬不要遷怒于我......”
轎車掉頭，重新往學院裏行駛。藍熙安靜地坐在後座上，面無表情。
白胡子司機再次從後視鏡窺視他，膽戰心驚道：“藍老師，您真的不回家了？”
“嗯，不回了。”藍熙懶散地說。
“......您沒有生氣？”
“沒有啊，我自願回來的。”藍熙忽然有些煩躁，嘴裏發出“啧”的聲響。
誰知，這輕飄飄的一聲直接把老頭吓飛，他的脖子劇烈縮起來，後背拱得十分厲害，啪一聲！一個徹底縮起來的海龜殼掉落在駕駛座上。
藍熙完全沒有去看，因為手機響了。他低頭從褲兜裏掏出手機，看着上面的來電顯示。
夜殇淵。
“喂？”清亮的青年聲音如春天最先綻放的櫻花釀成的美酒，透着甜香和花蜜的味道。
“老師。”夜殇淵在那頭禮貌詢問，“早上九點了，您怎麽沒來上課？我申請了讓我的助理陌墨擔任您的助教，四名學生畢竟有點多，教學起來會很令人頭疼呢，他可以有效分擔......我們都已經在了，在等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