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進度99%
進度99%
藍熙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他明明被山中的水怪吞噬了,可眼下睜開眼睛,卻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頭頂還挂着點滴。
【系統?你在嗎?】他想問問究竟怎麽回事,是否是系統将他安全帶回。再一次,系統沒有及時回應。
藍熙的心慢慢沉下去。
曾經系統就像一個始終能夠感知到的區域,有時是下線狀态,有時是故意裝死,尤其夜殇淵或者陌墨在身邊時。
但這次與以往不同。
他完全失去了對系統的感應。
與此同時,腦海中卻多出一個巨大數值。
【99%】
無論藍熙睜眼還是閉眼,這個進度值直接刻在腦海裏,時刻提醒着他,但藍熙不知道這是何意味,對應了哪一對攻受。只差一點點,就會變成100%,這之後會發生什麽?
他真的能如系統所講,完成任務返回大海嗎。
病房門被推開,夜殇淵一瘸一拐走了進來。藍熙看到他後,模糊不清的記憶突然刺痛,他一激靈從病床上坐起,警惕十足地看着墨綠發色的年輕男人靠過來。
“......無需這樣提防。”夜殇淵揉揉眉心,滿臉憔悴,“我本想所有人都乖巧一點,可是誰都無法按耐......事情漸漸失控......抱歉,沒能照顧好你是我失職。”
藍熙這次沒有買賬。他冷冷笑出聲:“以為我什麽都忘記了,是嗎?操縱和篡改記憶是你最擅長的對嗎?”
他倏地看向地面,垩白的病房燈光在夜殇淵身後投下濃重倒影,十幾條模糊不清的觸手正在扭動。
夜殇淵:“......你發現了?”
藍熙認真點頭,湛色瞳仁充滿抵觸:“我先前已經有所發覺,我身邊存在一個類似系統卻遠比系統更加強大的惡魔,它操控了整個貴族學院,操縱了所有學生,且不斷試圖将我拉進它營造的噩夢裏。”
夜殇淵緩緩挑眉:“你......還能保持如此淡定......”
藍熙卻瞪着漂亮的霧色眼珠,兇道:“你究竟是誰?躲在夜同學的皮囊下,想對他做什麽?”
夜殇淵:“......?”
墨綠發的會長脫下羊皮黑手套,好笑又寵溺地擡起青年下巴:“原來你是這樣認為的?我被邪惡附身,讓你擔心了?”
觸手倒影扭動加速。
“那麽此時,已被附身的我,是否可以對你為所欲為?”
藍熙試圖躲開,卻被蒼白手指捏緊,淡色嘴唇逼近。
夜殇淵有一張極為古典淩厲的臉,五官深刻,此刻眸中墨色火焰燃燒,唇緊緊貼着藍熙細薄的喉嚨,像魔鬼般低語:“好渴啊,好想徹底吃掉.你,将你所有的血肉都品.嘗一遍,每一根發絲,每一寸肌.膚......”
藍熙被按在病床上,動彈不得,他試圖蜷起身軀,卻察覺到自己的腳腕被一片冰涼纏.繞住,并開始往別處尋.覓。
很快,詭異寒.滑的觸覺蔓延開來。
“該死,”夜殇淵的聲音變态而又瘋狂,“好軟......”
藍熙滿面漲紅,強忍夾雜着羞辱的興奮感,淚眼氤氲中竭力轉頭,看向床尾,只見無數淩亂扭曲的漆黑觸手中,有一只呆板遲鈍地耷拉在床側,異常明顯。
是它受傷的腿。
借着顫抖不已的動作,他驀地伸長手臂,一下捉住了那只觸手!
滿手的粘濕滑膩。
夜殇淵動作僵滞:“......不要命了?你知道握的是哪裏嗎?你要現在就承受它?以人類的身軀?”
垂在臉側的發絲開始滲出黑色血液,耳邊呼吸驟然加快:“你......”
藍熙不曉得夜殇淵在暗示什麽,他極力忽略手中的異樣感,以及渾身難以置信的戰栗,狠狠将觸手抓進手中,反複撕扯對折。
似乎這樣做,就能将觸手折斷一樣。
自然,帶來的只會是更加洶湧的纏繞和喘.息。
房間陰影中,泛起水狀波紋。很快,一個暗紅色猶如死神的兜帽男人從陰影中起立。甫一成型,他便快步走到病床前,像曾經對待蘇煙那般狠狠掐住夜殇淵頸項,兇殘無比地将其從藍熙身上扯離。
夜殇淵大笑,放開手。
藍熙借機跳下床,奪門而逃。
望着反彈關閉的房門,暗紅色死神啞聲威脅:“再動手,就刺穿你的喉嚨。”
夜殇淵就勢躺倒在床褥中,仰起頭顱将喉嚨徹底暴露出來,雙手感受着香甜餘溫,肆無忌憚去瞅死神脖頸上粗繩一樣的醜陋疤痕,毫不懼怕地笑着說:“你當時很爽,是嗎。”他不斷哈哈大笑,直到笑出眼淚。
“我剛才也是呵......”
死神回首呵斥:“閉嘴。祂開始失控了。我能感覺到祂逐漸升起的憤怒。”
夜殇淵:“你不能壓制下去嗎,你比我更能控制這個貴族學院。”
房間天花板和四壁突起鮮紅色的粗壯肉刺,尖端泛着冷厲的金屬光澤。這些肉刺越長越大,即将紮穿房間裏的二人。
“我也不能。”陌墨将手指觸碰上刺端,鮮血立即汩汩流下,他眼神幽深,“待祂蘇醒,我們都将不複存在。”
夜殇淵發出一聲惆悵嘆息。
......
藍熙不管不顧地逃跑,穿過似乎永無止境的醫院走廊,一直到終于逃到樓梯口,才敢停下腳步。
他支着膝蓋,氣喘籲籲看着樓梯下方,那裏沒有燈光,黑漆漆一片,像未知怪物的嘴。
正猶豫要不要繼續往下,黑洞中突然傳出幾聲汪汪聲,在幽靜空間內帶着空靈回響,令藍熙警惕起來。
少頃,一只奶黃色的秋田幼犬撅着屁股爬了出來,看見眼前漂亮的人兒,又快樂地叫喚兩聲,颠颠地沖進藍熙懷抱。
“珊瑚?”藍熙向下幾步抱起小狗,發出驚訝詢問,“你怎麽在這?夜殇淵随便丢棄你嗎?”
秋田崽嗚嗚着,使勁向前拱,拱着拱着,毛茸茸的手感變得奇怪,藍熙在柔軟毛發下摸到一個洞、兩個洞......七個濕乎乎的孔洞,手指伸進去觸及到一圈細密尖牙......
低頭訝異去看,狗狗已經變成一大團黑褐色毛發,如活的珊瑚觸角層層波浪湧動,撥弄開,露出深淺不一的黑灰色斑痕......
“老師,快上來!”
藍熙扭過頭,雙生子不知何時站在樓梯口,距離僅半米遠,正呆滞地朝他招手。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動作,嘴角挂着刻板笑容。
要......上去嗎?藍熙越過他們英俊的身姿,去看地面影子。果然,他再次看到數不清的觸手,比夜殇淵的更多、更細、更透明,像無數條從袖口鑽出的巨型蚰蜒,在地板上逡巡,從各個角度緩慢地伸向藍熙。
藍熙沒有聽話,而是繼續後退。
身後,就是幽暗鬼魅的樓梯,誰也不知道下去後,黑暗中又會遇見什麽。
“老師......”江墨和江一白無力微笑着,“別離開......”
“你們都是幻影!”藍熙咬牙對未知的東西道,“你們不是真正的江墨和江一白!”
這話似乎戳破要害,聞言,江氏雙生子停下招搖的手臂,挨在一起開始并列融化,像喪禮上兩只流淚的白色蠟燭。
“他不喜歡。”
“他不喜歡。”
“怎麽辦?”
半固态的蠟液黏滞流下,幻化出無數白色小蛾,撲棱着翅膀想要撲上藍熙全身。
藍熙迅速後退,整個人已經被黑暗吞沒。
“葉霆銘呢?”他最後問。
他還記得,自己是去迷霧山中尋找葉大少爺,這才遭遇的一系列噩夢。
“他一直就在這裏。”融成畸形的江墨回答。
話音剛落,樓梯劇烈扭曲起來,旋轉着像是怪物的髒器內部,形成一個不斷延伸的無底洞。
雙生子消失,潔淨整齊的醫院轟然坍塌,藍熙看到周圍環境漸漸展示出真相。
一團巨大無比的、緩慢蠕動着的、粉紅色肉質容器。
他果然被巨怪吞食了。
他尚在怪物肚子裏。
“系統,我果然身處在一個被惡意編織的噩夢中。”藍熙知道系統已經不在,但他還是自言自語。
逼仄扭曲的空間讓他分外窒息,但與此同時身體內也開始泛起更為煎熬的痛楚。
藍熙擡起手,摸摸自己額頭,正散發着極為恐怖的高溫。再摸摸臉頰,比身邊的猩紅肉質內壁還要潮.熱。
以及過速的心跳,渾身血液都充斥着無法自我纾解的燥動......
“啊,原來我仍然處于發.情期。”藍熙對自己說,“我的特殊時期,不曾結束。”
他緩緩走在猩紅髒器中,感受到這些肉質物體快要将自己包裹,血肉做成的牆壁上,不斷滲出粘液噴.射在他身上,遠比蜘蛛吐絲還要粗黏,濕淋淋地束上他的腰,衣物早已被腐蝕幹淨,但光滑幹淨的身軀卻毫發未損,只是一頭漂亮的藍色長發被大坨透明粘液糾纏住,蠕動吞食着,藍熙感覺像是在為他洗頭,每一根發絲都在浸泡中被揉.弄千萬遍。
“這都幾天了?”藍熙臉上看不到害怕神情,繼續喃喃自語,“這次發.情真的好長......”
他滿足地去觸摸黏糊肉壁,“太好了。”
急需一場酣暢淋漓的戰事,來釋放濃度過高的費洛蒙。
而吞噬他的巨怪恰好能滿足這個願望。
藍熙釋放出深海形态,便立即被更多的粘液觊觎包圍,粘液滲透進鱗片緊密的縫隙裏,似乎恨不得将他整個魚都腌制。
藍熙順着蠕動內壁繼續向前,不一會兒,他似乎進入到怪物另一個器官,也許是胃部,也許是普通生物根本不會存在的髒器,同方才猩紅黏糊的肉質牆壁不同,這裏濕冷堅硬,四周怒張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孔洞,黑漆漆的槍管一樣的柱狀物從裏面冒出一點冠狀頭,蓄勢待發。
藍熙猜測,這些柱狀槍管遠比胃酸更加可怕,如果被擊中,将會骨骼碎裂,血流如注。
然而這些柱體察覺到藍熙闖進來,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探出一點猙獰的口器,小心撫觸到光滑的鱗片,輕輕擦拭着。
它們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藍熙被弄煩了,冷笑着抓住其中一根,發現比金屬還要堅硬,透着異常滾燙的溫度,他用人魚有力的蹼爪去折斷。
“咔擦!”伴随清脆聲響,他又去蠻力折損更多,這些柱體前端口器竟然像毒蛇一樣下颌脫臼,上下張開到極為恐怖的地步,對藍熙發出嘶嘶聲。
藍熙擦掉臉上粘液,回以威脅:“離我遠點。”
恐怖的一大片金屬柱狀體慢慢收回,最終孔洞也不甘心閉合,巨怪猶如音樂廳一樣的髒器內壁變得光滑。但藍熙知道,這些都是假象。
蠕動的巨力将他推向第三處空間,這一次,是一個極為狹窄的活體珊瑚沼澤,遍壁布滿瘋狂扭曲的活體半透明觸須,迅速将藍熙掩埋。
它們貪婪地舔/舐着已經失去衣物的人魚,舌尖般的觸須發出以極小幅的高速震動。藍熙洶湧的血液被激發地更加渴熱,而他竟然有些享受這種“被侵犯”。
“所以,你的每一個器官都想要将我吃幹抹淨嗎?”
藍熙都快氣笑了。
不管是肉質粘液,金屬柱群,還是軟綿綿卻韌性無限的珊瑚觸手,巨怪就是擺明了不會放藍熙離開。
它要永遠、永遠将可愛漂亮的人魚禁锢在肚子裏,花上永恒的時間,試圖将人魚徹底消化,最終融于自己的血肉之中。
“想象很美好。”藍熙點評,“可惜,我要出去。我不喜歡一直這樣。”
說罷,人魚爆發出兇悍無比的力量,繃直的尾鳍掃過身後粗韌內壁,同時鋒利蹼爪橫切開眼前。
肉壁被成功剖開,一時間,血肉模糊。
藍熙繼續動用深海人魚與生俱來的武力,将前後幾道傷口撕扯更大,進入戰鬥形态而變得堅挺的背鳍與臀鳍繼續削鐵如泥般切裂活體組織。
最後尾鳍強勁甩動,促使整個魚身從腹部的傷口處鑽出。
鹹濕苦澀的湖水,已經徹底被巨怪的鮮血染得鮮亮、腥臊、濃度極高,藍熙本來的藍色魚尾也被染成詭異可怖的紫黑色。
他奮力向水面游動,很快血淋淋的頭顱冒出血池,布滿血滴的漂亮臉頰向上輕揚,呼吸到寒夜中凝滞幽暗的空氣。
暗紅色的岸邊,男生們正站立着,江墨,江一白,葉霆銘,蘇煙,陌墨,夜殇淵,所有人都在,靜靜看着他渾身充斥殺氣,魚尾因為剛剛的血腥屠戮而餘韻未消地拍打着鮮紅色的水面。
血水凝滞的水滴被拍打的到處都是,紅豔豔地也挂滿了男生們的臉龐。他們依舊靜止不動,只是盯着藍熙的眼神愈來愈狂熱,透着無比餍足和戰栗的味道。
藍熙也很高興。
他剛剛殺死怪物,有效釋放了體內大量躁意。這一次的特殊時期,會好過很多。
否則,面前這些英俊的男性人類也都會被他殺死。
不過現在,他依然被看得非常興奮,忍不住搖曳起尾巴,希望這些男孩子們來撫.摸他,把他弄得再舒服一點。
“按摩魚尾。”
藍熙發出命令。
無數只手聚攏過來,像瘋狂又虔誠的異教徒,甘願奉獻上所有熱情,只為一撫神明的容顏。
每一處鱗片,每一個縫隙,被恭敬而又貪欲地觸摸,愈撩愈深。
“對,是這樣,再快一點。”藍熙舒惬地眯起雙眼,繼續命令。
頻次愈來愈快,尖利的呼嘯聲不斷穿過耳鼓,隔着的夢境薄膜終于被刺破。
“老師?藍熙?醒醒!”
藍熙醒過來,發現正躺在病床上,被學生們滿目關切地圍住,“老師?您一直在發燒,燒烤那天晚上被凍着了吧。”
“您的重感冒一直就沒好,您不知道嗎?”
“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我們很生氣。”
藍熙疲憊擰緊眉頭:“重感冒?”
“對,上次周五專訓,您不小心得的那次感冒。老師你病沒好,就和我們去山裏吹風着涼。我們很愧疚!”
“讓我們來照顧你吧!”
大家疼惜地握住青年柔弱無力的雙手,紛紛表示着關心愛憐。
藍熙回憶起夢境,有些後怕,立即反握住他們。
男生們怔然。
“你們也都完好無缺,我很開心......”
說完,病房裏不知哪個角落,亦或是腦海深處某個地方,發出一聲充滿妒意的低笑。
【呵。】
轉瞬即逝,微弱到藍熙以為自己出現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