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 28 章

反悔什麽?

姚柔伊自己也想不明白。

是反悔認識了顧閻嗎?還是反悔答應下來履約娃娃親?

不, 這些都不是根源,其實是反悔,自己沒有管住自己的心,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下, 對他動心了。

一旦動心, 事情就變了,不再是場簡單的交易, 她有了更多的欲望, 更多的奢求。

比如說, 希望得到他的愛, 比如說, 希望得到他的忠誠。

可顧閻這人于她而言,是個很遠很遠的人,不是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經歷相似、志趣相投的人。他有太多她不曾參與的過去, 而這些東西,他也不願意拿出來和她交流。

他看重當下, 往事如煙, 她拼命想抓住那縷煙,而他只會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傻。

“你反悔什麽了?”顧閻重複問一遍。

該怎麽回答呢,如果說放棄,自己并不開心,如果說愛他, 自己更加不開心。

“反悔過來了。”姚柔伊說, “我不來不就看不見了嗎?”

顧閻松了一口氣,他強硬地抱住她, 頭擱在她的肩膀處,聲音軟了下去:“可是你來, 我真的好開心。”

“從看見你的時候,病開始加速好的。”顧閻繼續傾訴。

他的語氣是那麽的誠懇,配上這樣的甜言蜜語,縱使心硬如姚柔伊,也不免心亂如麻。

姚柔伊:“花言巧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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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閻:“肺腑之言。”

“那你拉黑她。”姚柔伊說:“這樣我就相信你。”

顧閻一哂,咧嘴笑道:“啧,原來根源還是在這兒。”

“這個要求很難嗎?”

“不難。”顧閻将手機拿過來,當着姚柔伊的面,把孟筝拉黑。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對任何人餘情未了。”

“她還會找你嗎?”

“說不準,她也在國內,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

“你剛才不是還說是不認識的人嗎?”

“我只是不想解釋罷了。”顧閻幽幽嘆氣:“誰生着病,還想解釋這些亂七八糟的往事。”

“那你現在為什麽承認了?”

“因為聽到你說反悔了。”顧閻知道反悔更深層的意思,所以在聽到她沒有給這場關系宣判死刑時,內心陡然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快感。

“你是害怕了嗎?”姚柔伊心情好轉:“害怕我要說分開?”

“一定要說出來嘛,我不要面子的嗎?”顧閻無奈,低頭咬了一口她的手。

“你是狗嗎?還咬人。”一點不疼,還癢癢的。

“我現在真要病成狗了,還要哄你開心。”見危機徹底解除,顧閻繼續賣慘。

“難道這怪我嗎?”姚柔伊說:“還不是你們倆的事,一個糾纏不休,一個不肯坦白。”

姚柔伊直接給這兩人定責,把自己摘除出去,本來她就是無辜的。

“你剛才說別忘了我們的關系……”顧閻繼續道:“那你想什麽時候推進我們的關系呀?”

“什麽什麽什麽嘛。”姚柔伊生氣時的話,被顧閻捉住,開始催進度。

她原先給出的說法就是畢業前不結婚,現在她畢業了,已經脫離校園一個月,結婚這件事要被提上進程了。

“爺爺現在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上次三叔去看望他,說他現在一天只能清醒兩三個小時,我是希望盡快的。”

“我……我考慮一下。”姚柔伊沒想到催婚會來的這麽快。

“嗯,我不是逼迫你的意思,就是提醒一下。”

“我知道了。”姚柔伊點頭。

明明原本他們就是因為娃娃親才有所接觸的,合約也簽訂過了,就算明天就去領證也是合情合理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心裏有點踟蹰。

她真想回到那個并不喜歡他的時刻,只為了搞錢和他在一起。

而現在摻雜了情感,她開始畏手畏腳,不再那麽潇灑,什麽都不在乎,哪怕知道他在外面養情人,也看在利益的面子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現在更想要的是心在一起,和他戀愛,而不是單純住在一起,履約結婚。

*

第二天,顧閻病好了大半,他開始去公司,姚柔伊也回去了。

剛到租的地方,發現了一個致命問題,密碼鎖的密碼被換了,她進不去。

姚柔伊趕緊聯系房東。

房東正在搓麻将,周圍聲音特別嘈雜,她今天手氣不好連輸幾把,脾氣特別沖,正好姚柔伊倒黴悲催地撞上了槍口,她語氣格外不善:“換密碼怎麽了,我這房子已經賣出去了,你最好趕緊收拾收拾搬走。”

“我租了一年,你現在立刻過來給我開門!”姚柔伊直接爆發:“我管你賣沒賣出去,我給你三十分鐘,不過來我立馬報警!”

“死丫頭片子,叫什麽叫!”房東拔高嗓音:“晦氣,又輸了!”

“活該。”姚柔伊說完就挂了電話,不給房東回話罵她的機會。

她聯系完房東,馬上又聯系了中介,憤怒地跟中介說明情況,中介忙安撫她,說會按照合同上賠償損失的。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姚柔伊見等不來房東,開始報警。

民警很負責,帶姚柔伊去麻将館找到了房東,房東見她竟然真的報警,這才收斂性子随她回去開門。

民警走後,房東死瞪她一眼:“這點小事你還麻煩警察,有沒有家教哦?”

姚柔伊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對付你要什麽教養,我告訴你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我會走,但是你違約的事我也會追究下去,你最好回去好好看看租房合同。”

房東輕蔑:“違約金不就是一個月房租啊,我不要了就是。”

“押一付三,我第二次付的三個月也沒住完,你最好按天給我退還,一分都不能少。”

“小小年紀、斤斤計較。”

“一把年紀、為老不尊。”

此話一出,房東跟姚柔t伊繼續吵起來,兩個人吵了好半天,直到房東表示要去接孫子了,才算告一段落。

房東走後,姚柔伊看着房子裏這麽多東西,一想到收拾搬家滿腹愁緒。

真沒想到,她也就去了顧閻那兩天,這房東就這麽快把房子給賣出去了,還更換密碼,完全不給她留一點時間去重新找房子,恨不得當場讓她搬走。

姚柔伊聯系蔣洲,蔣洲立馬用刻薄諷刺的俏皮話将房東從頭罵到尾,然後很遺憾地跟姚柔伊說,他現在出國玩了,沒法收留她。

姚柔伊決定先把不重要東西收拾出來寄回家裏,重要的東西打包帶到下一個租處。

一旦做完決定,行動起來就很快,她一邊收拾一邊斷舍離,很多買來之後長時間沒用過的東西全扔了,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吓一跳,原來自己無形中花了那麽多冤枉錢。

之後她暗下決心,以後只買高品質貴價好物,再也不摳摳搜搜地亂買一通,不滿意還嫌麻煩沒有退貨。

姚柔伊整理完一個大包裹要寄回去,她提前聯系老姚。

自打從新疆回來,緊接着就是畫稿和顧閻生病,還沒來得及抽空關心老姚身心健康。

周叔的離去給老姚很大的打擊,不知道這些天過去了,他有沒有看開。

姚柔伊給老姚打電話,沒接。

難不成這些天沒聯系,老姚鬧脾氣了?

姚柔伊怪羞愧的,平日裏她和老姚聯系得并不頻繁,偶爾十天半個月才打一次電話很正常,但現在是老姚深受打擊的時間段,自己沒有每天一個電話關心老姚,着實也有點不稱職。

姚柔伊接着打,還是沒接。

一連四五個電話過去,始終沒人接,姚柔伊心生疑窦,老姚不會無緣無故不接電話的,之前從沒有聯系不上的情況,漸漸地姚柔伊開始恐懼,老姚畢竟已經遣散了身邊所有人,現在是孤家寡人,連個保镖都沒有,該不會被讨債的抓走了吧?

雖說現在是法治社會,但黑惡勢力并不是消滅殆盡,萬一……

姚柔伊忙聯系了同個小區的趙阿姨,求她去她家看看老姚在家嗎,自己聯系不上他很着急。

趙阿姨一直是菩薩心腸,在姚家破産後難得沒有落井下石,不像之前老姚的那些個生意好友,唯恐他借錢,躲得遠遠的,要麽裝不認識,要麽裝自己經濟困難。

趙阿姨接到姚柔伊的電話請求,忙答應下來,還寬慰她讓她別着急,老姚可能暫時出門了,手機沒電才沒接到電話。

趙阿姨到了姚家,敲門沒人應,她跟姚柔伊說老姚現在不在家,她晚些飯點的時候再過來吧。

姚柔伊心裏愈發忐忑,老姚這人比較宅,根本不怎麽會長時間出遠門。

她把密碼鎖的密碼以及備用鑰匙放在哪兒都告訴趙阿姨,求她進去看一下老姚是不是真的不在家,家裏有沒有被翻亂,她懷疑有人入室搶劫,綁架了老姚。

這個說法把趙阿姨吓了一跳,她心裏犯怵,有點想走,可電話那頭的姚柔伊都快哭了,想到她連個媽都沒有,家裏又落難,趙阿姨于心不忍,到底是按照姚柔伊說的打開了門。

趙阿姨膽戰心驚地進門,客廳裏空無一人,家具擺設很整齊,沒有翻動的痕跡,看着并不像被人闖入過,趙阿姨稍稍心安。

趙阿姨一邊跟姚柔伊通話,一邊四下查看。

姚柔伊同趙阿姨挂了電話,改成視頻,這樣更方便查看家裏到底怎麽樣了。

“對,就是這個房間,我爸的卧室。”在趙阿姨上了二樓,對準東南方向的一間門時,姚柔伊出聲提醒。

趙阿姨走到門前,敲門,無人應答。

姚柔伊:“麻煩您進去看一下,我爸在不在裏面。”雖然也不相信老姚能睡成一頭死豬,家裏進人敲門了都毫無反應。

趙阿姨按下門把手,推門進入。

一進去就看見老姚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啊——”趙阿姨吓得驚叫,身體猛地一抖,手機差點沒拿穩摔下去。

姚柔伊同樣吓得不行,她并沒有預想到,老姚竟然真的就在卧室!

“趙阿姨,麻煩您走近一點,讓我看看我爸到底怎麽了?”姚柔伊聲音抖得像篩子,淚止不住流下來。

趙阿姨驚魂未定,顫顫巍巍走上前,大力推了一下老姚胳膊:“老姚,你閨女來電話了,快起來!”

老姚仍是一動不動。

趙阿姨鼓足勇氣,伸手探了一下老姚的鼻息,非常微弱。

趙阿姨扭頭看向老姚的手,見他手旁有個藥瓶,裏面空無一物,她吓到不行:“你爸尋死了,他吞藥了!”

姚柔伊在看到藥瓶的那一刻,有一種強烈想嘔吐的沖動,她像被人死死勒住了脖子,快要喘不上氣來。

“救護車,救護車……”她慌亂地只重複這句話,這是當前能想到的唯一希望。

“是、是、是……”趙阿姨這才回過神,忙把視頻挂斷,撥打了120。

打完120後,趙阿姨又給姚柔伊去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剛試了下老姚的鼻息,還有氣,你別傷心過度,老姚還有的救。

姚柔伊正在拼命往家趕,什麽收拾東西搬家一事,統統不重要了。

現在老姚的生死存在才是頭等大事!

她已經失去了母親,如果老姚也走了,那她在這世界上便沒有雙親了。

她無比慶幸今天想起來給老姚打電話,同樣也無比懊惱,為什麽現在才給老姚打電話,在老姚做出自殺決定前,他有多痛苦,她這個女兒竟一無所知!

如果老姚被救回來,她還有忏悔彌補的機會,若是老姚沒有救回來,她這一輩子都活在自責悔恨之中,永世難安。

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還糾結什麽情情愛愛的,真的好膚淺,好幼稚。

三個小時後,姚柔伊趕到醫院,老姚已經洗完胃,還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中。

看見趙阿姨的那一刻,姚柔伊抱住了她,哽咽:“謝謝您,多虧您去幫我看一眼,不然……”

“唉,可憐的孩子,有你這麽優秀的閨女,老姚怎麽會想不開呢。”趙阿姨拍着姚柔伊的背,也是淚眼婆娑,忍不住唉聲嘆氣。

姚柔伊接着忙着去辦理住院、繳費,一直到手續弄完之後,她的緊繃情緒才稍有改善。

她問醫生,老姚到底怎麽樣了,醫生說還好送來及時,再晚半小時,神仙都難救,今晚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一晚,指标沒問題了就能轉到普通病房。

姚柔伊一個勁道謝。

送走趙阿姨之後,在空蕩蕩的醫院走廊裏,莫大的孤獨疲憊感湧上來,四下無人,她蹲下來,把自己縮成一個團,胳膊環抱住雙腿,像新生兒在母親子宮裏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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