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 51 章

姚柔伊的腳踝第三天已經徹底恢複正常, 她開始踏上新的行程。

顧閻的小插曲不應該打亂她初始規劃，她不會為誰停下腳步。

姚柔伊這次選擇一個海邊小城市。

她已經不喜歡太繁華的旅游城市，她喜歡小城鎮，那裏沒有人打擾, 煙火氣很足, 最重要的是物價和生活成本相對低廉。

而且，因為小, 不怎麽知名, 顧閻也不容易找到她。

姚柔伊估摸着顧閻上飛機之後, 她再度拉黑了他。

這次她學聰明了, 根本沒和任何人說自己去哪, 也不再給老姚寄信和照片，她想，沒有老姚告密, 顧閻根本找不到她。

可她太想當然了，當一個人足夠有錢, 他想找另一個的下落, 并不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

這世上最不缺為了錢財洩露信息的人。

更別說，姚柔伊的身份證信息顧閻是知道的。

他只需要動用一些法律之下的黑暗手段，就能對姚柔伊的去向一清二楚。

只是顧閻希冀于姚柔伊主動告知，如果可以，他不想采用那種見不得光的手段, 畢竟也有洩露她個人信息的風險。

可一下飛機, 顧閻給姚柔伊發信息報平安，看見那個刺目的紅色感嘆號, 他徹底崩潰了。

他将什麽法律風險都抛之腦後，不論什麽手段, 只要能找到她。

姚柔伊在海邊欣賞第六個日落的時候，顧閻的身影伴着夕陽的餘晖，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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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想跑，可顧閻個高腿長，三步并作兩步走，不等她跑出五米，就一把将其擒住。

姚柔伊心虛極了。

她沒想到顧閻這人找來的這麽快，一點點預兆都沒有，哦對，她拉黑了他，沒預兆是正常的。

“姚柔伊，你真夠可以的。”顧閻抓到她，從身後擁住她。

因為她的失信，致使顧閻的愧疚情緒有所減弱，他竟開始埋怨她，“有你這樣的嗎？答應得好好的，轉臉就變卦？”

對于這件事，姚柔伊多少一點理虧，可她轉念一想，把他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以及答應彙報去向，本來就是被他威逼才答應的，便也不覺得自己做的哪裏不對。

“又不是我真心想答應的。”她掙紮了一下，沒掙開。

顧閻以自己占理為由，死活不松開懷抱，強行抱着她。

“反正你總是說話不算數，我都習慣了。”這話聽着更是委屈滿滿。

姚柔伊給他一個肘擊，不悅道：“明明是你有錯在先，跟前任不清不楚的，我們才分手的，搞得跟是我的錯一樣。”

顧閻硬生生承受她的痛擊，仍舊潑皮無賴似的不撒手，還說：“什麽分手？我可沒同意分手。”

單方面分手，在他這裏視作無效。

姚柔伊：“我是通知你，可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

顧閻：“在一起時，需要征求對方同意，分手時，自然也要這樣，就算是離婚也得雙方簽署同意書吧？”

姚柔伊本想着就他的“歪理邪說”辯駁一二，可倏忽間遠遠望見一道身影，一個穿着紅色長裙的女人，正頭也不回朝海裏走去。

姚柔伊的注意力霎時被吸引過去，現在氣溫下降，已是穿毛衣的時節，現在還穿紅裙真是怪異，更別提還往海裏走。

該不會……

“你看，那邊有人是不是要投海！”姚柔伊指着前方叫起來。

顧閻随之望去。

海平面已到輕生女子的腰部，她仍是緩慢地朝前走。

在他略微出神之際，姚柔伊立刻掙脫了他的懷抱，朝輕生女子方向狂奔，口中高喊道：“別往前走了，快回來！”

“站住，危險！”顧閻猛地回神，沖姚柔伊大喝一聲。

可惜，姚柔伊還是義無返顧地跑過去，自從救下老姚之後，姚柔伊對于所有想不開的人，總是格外同情，想着能盡自己的努力，多挽救一個是一個。

眼前之人，既然被她撞見，她是不可能不管的。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不會游泳，沒有腦袋一熱就往水裏跳，她就是想跑過去，離那紅裙女子近一點，想和她說說話，希望能開解她，讓她重振希望，迷途知返。

姚柔伊相信，很多自殺的人，并不是鐵了心赴死，也有很多像老姚一樣的人，因一時候壓力太大，鑽了牛角尖，如果能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會珍惜生命，不會選擇自殺。

姚柔伊想盡她可能，給走投無路之人多一次選擇的機會。

當她跑到離紅裙女子很近的岸邊時，她的聲音終于傳到了輕生女子的耳朵裏。

紅裙女子停住了腳步，轉過頭，或許是沒料到，現在的海邊居然還有人。

姚柔伊雙手呈喇叭狀搭在嘴巴兩邊，

“快回來，前面太危險了，你遇到了什麽困難，和我說說吧，說不定還有解決的方法！”

年輕的女生無望地回答：“沒用了，一切都沒用了。”

“如果是錢的事，肯定有解決辦法的，你先上來，為了錢尋死太不值當了！”姚柔伊大喊：“如果是為了感情，那你就是一頭豬！”

輕生的女子搖搖頭，什麽話都沒說，繼續朝大海裏走去。

姚柔伊急得如油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簡直想要跳下去。

顧閻站在岸邊，擰眉觀望，一動不動。

“你有沒有一點同理心，我不會游泳，難道你也不會嗎？你明明游得很厲害，你快去救她啊！”姚柔伊沖着顧閻發火，他在別墅裏經常游泳的，按理說水性極好。

顧閻跟過來只是害怕姚柔伊一時沖動做出傻事，并沒有當救世主的想法。

“救她一定需要我跳下水嗎，報警就可以了。”

他對放棄生命的人，是心生抵觸的，是冷眼旁觀的，能掏出手機報警已經算善心大發。

眼看着輕生女子越走越遠，水位已經升到她胸口處，一個海浪就能将她徹底卷走，姚柔伊急得脫口而出：“救孟筝那麽積極，救個陌生人就不行？等警察到了，只能打撈屍體了。”

顧閻心想，話不能這麽說，救孟筝是因為她是被他的電話刺激到了，他有責任去救她，可這只是一個陌生人，他并沒有救助的義務。

“每天這麽多自殺的人，難不成我都要去救？選擇放棄生命的人本就不值得同情，如果再搭上性命，更是愚蠢！”他的話理性又絕情。

“是，你多聰明，救孟筝的時候怎麽沒有這些大道理，愛到骨髓了才心甘情願當蠢貨吧？”姚柔伊越說越氣，越氣越容易大腦發熱，她把顧閻朝旁邊一推，撸起休息意欲大幹一場：“你不救，我救。”

顧閻瞧她那鐵了心的樣子，簡直頭痛欲裂，若是不救，日後她定要把他救孟筝這事反複提起。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可能看着她昏頭涉險。

“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岸邊等着，報警，等警察來。”說完這句話，顧閻脫掉外套和鞋子，縱身躍入海中。

随着他的身體沒入水中，姚柔伊心裏陡然一緊，巨大的擔憂和恐懼猶如這海水翻湧而來。當前時分正是海水潮漲之時，海面并不平靜，可千萬別有什麽意外。

姚柔伊火速撥打了報警電話。

等和警方溝通完，挂了電話之後，海面上顧閻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不見，姚柔伊極目遠眺，可卻什麽都看不見，只有那一望無際、漆黑翻湧的海。

姚柔伊跌坐在岸邊。

悔恨的情緒将她完全吞噬，她涕泗橫流，大聲呼喊他的名字：“顧閻，你快回來，我錯了，我不該強迫你救人……”

是啊，這是大海，這不是游泳池，還是漲潮時分，險上加險，她時常刷到“好心人下河救人反送命”的新聞，救一個溺水的人是一件很風險極高的事，以命換命也不為過。

她怎麽會一時心急，就逼他去救人呢，還把孟筝給搬出來吃醋生氣，如果他永遠回不來了……

姚柔伊心裏好似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個t血窟窿，呼呼漏風，汩汩冒血，她嚎啕大哭，幾欲嘔吐。

天愈發黑起來，夜盲子姚柔伊什麽都看不清，一望無際的海面就像黑洞一般，吞噬着一切。

不，他不能就這麽死了！

是她害他下水的，她要去找他，她要去救他，如果救不了他，大不了就賠他的命……

姚柔伊踏入了海中。

水沒過她的小腿肚，好冷啊，冷到骨子裏去了，一想到他在這麽冷的海水中沉眠，她五髒六腑都揪在一起。

她鼓起勇氣，繼續向前走。

她覺得自己瘋了，完全沒有意義啊，這和送死有什麽兩樣？

她回頭看了一樣岸邊，在回去和向前中搖擺不定……

如若回去，夜夜難安，如若前進，命喪黃泉，老天啊，為什麽要讓她做這樣的抉擇？

顧閻，顧閻……

她的腳動了，兩步之後，水漲到膝蓋處。

水的阻力愈發明顯，每一次擡腿都是大海無聲地勸阻。

水沒到大腿時，她終于看見了那抹顯眼的紅裙，感恩這鮮亮紮眼的顏色，讓她這麽個夜盲子看見了生命的希望。

姚柔伊大喊：“顧閻，顧閻你在嗎？”

一兩分鐘後，顧閻拖着昏迷的輕生女子，游到了姚柔伊的身邊，他暴怒不已：“誰讓你下來的？趕緊回去！你他媽永遠拿我的話當放屁！”

姚柔伊被罵得止不住發抖，她委屈開口：“我，我是為了救你……”

救紅裙女子，她理智尚存，不敢下水，可救顧閻，她就跟被水鬼附體了似的，走了這麽遠……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用的着你救？”顧閻的聲音明顯弱了幾分，“快回去，幫我省點力氣吧，不然還得回來撈你。”

“我這就回去。”姚柔伊點頭，立馬轉身往回走。

兩人幾乎同時上岸。

上岸之後的姚柔伊一直在發抖，心有餘悸的抖，她一眨不眨地看向顧閻，心中默念，還好，還好，幸虧沒有釀成大錯……

顧閻給昏迷的女子做心髒複蘇簡單施救，只按了幾下胸口，她便噴出一大口水，徐徐轉醒。

海警此時正巧趕到，簡單了解狀況，登記了顧閻姚柔伊的名字，對他們進行口頭表揚，之後還要向他們授予見義勇為證書。之後，警察将輕生女子帶回去做詳細溝通，并聯系她的家人。

輕生女子走前朝他們兩人跪下，磕了個頭道謝。

姚柔伊已經無心關心她究竟為什麽尋死。

劫後餘生，她整個人都是驚魂未定的。

待所有人離開後，姚柔伊開口：“你冷嗎？回去換身幹淨衣服吧。”

海風陣陣，她冷得牙齒發顫，被海水打濕的雙腿更像剛從冰窖裏拿出來，快要沒知覺了。

不敢想象他泡在海水裏這麽久，該有多冷。

“對不起……”姚柔伊話剛出口，便泣不成聲。

下一秒，顧閻猛地吻上來，發洩般吻她，他的嘴巴裏是海水的鹹濕味。

她流着淚應承他的吻。

心裏那個血窟窿，在他的唇舌下，漸漸地修複愈合……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了她。

他們額頭相抵，呼吸相纏，心跳在黑夜的海岸格外清晰。

她聽見他說：“承認吧，你根本放不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