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第 6 章
君燕綏看見沈雲恒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輕哼一聲,“他倒是日子快活,那日竟敢如此不把你我放在眼裏。”
指的是在她的宴上與其他女子牽扯不清。
“好了,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不是想買首飾嗎,再去挑兩個。”
君燕綏:!!!
“還要給我買嗎?”
“嗯,快去挑。”
“我就知道堂姐最好了!”
少女雙眸晶亮,想蹦蹦跳跳過去選,但顧及身份,怕丢人,還是挺直脊背,穩重但面帶愉悅的過去看首飾了。
她有很多銀子,但親人買的總是不一樣的。
君晏知跟在她身後雙手環胸慢悠悠的走,
倏地,察覺到不遠處有不同于旁人,怯生生的視線總悄悄看過來,似乎在觀察她們,于是停住腳步。
這眼神她再熟悉不過了,冷冷望去,果然是褚家那位小姑娘。
褚思瑤本是被父親派出來讨好表兄的,不想自己的意圖太過明顯,因此在寶月閣中假意挑選首飾,沒想到郡主也在此……
那日郡主雖沒有責怪她,她卻不得不猜想郡主退婚與她有關。
視線總時不時落在郡主身上,想去解釋一二,又覺得郡主可能不想見到她,一來二去,連出去偶遇表哥這等終于的事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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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懊惱又害怕的盯着人,郡主眼鋒便掃過來,十分銳利,又如雪一樣,望的人徹骨寒涼,她身子僵了僵,下意識後退。
清脆的巨響,少女臉色白了。
君晏知:……
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有這麽吓人嗎?
君燕綏被驚動,也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見是上回摔在沈雲恒懷裏的女子,頓覺她活該,哼了一聲拿着自己看中的镯子找堂姐去了。
店中小二早在她撞掉東西時便圍過去了,一臉恭敬的請她賠償。
寶月閣的東西不便宜,她撞壞的那只玉镯更是。
少女臉頰又羞又紅,咬緊唇瓣,盈盈垂眸,幾乎要哭出來了。
她并沒有那麽多銀子。
褚家如今式微,她又是庶出,一個月的月例不過一兩銀子,每月還要買女子慣用的雪花膏,玉顏霜,胭脂水粉,本就剩不了多少,而這只镯子,竟要足足十三兩銀,她上哪去賠這麽多銀子。
“我,我……”
褚思瑤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心裏已經十分後悔了,她應該出去等着表哥路過的,這樣就不會損壞東西了。
許久之後才嗫嚅出聲,“我現下身上沒有那麽多銀子,可否寬容我幾日,幾日後我定會過來将銀錢還清的。”
再不好意思,衆目睽睽下她也不能賴賬,這番話說完,臉已經紅透了,君晏知仿佛看見一滴晶瑩的淚從她眼角滾落下去。
挑了挑眉,不就是一只镯子,也值當她哭?
不過也是,她性格如此,沈雲恒也素來憐惜這般軟弱之人。
想着,君晏知大步走過去,從腰間取出一個錢袋子,利索一扔,正好扔進小二懷裏,擡了擡下巴,“夠了?”
小二掂了掂重量,連忙弓腰笑道,“夠了,夠了,那您繼續看,小的便先退下了。”
“嗯。”
君晏知幫人給了銀子,卻又不和她說話,不施恩于她,更不搭理她,扭頭就回了公主身邊。
君燕綏滿臉怨氣的盯着她,嘴巴撅的能挂油壺,“原來你今日不止給我買首飾啊。”
“看她可憐罷了。”
“哼,她都想搶你未婚夫了,你還看她可憐,堂姐可真是個大好人。”
“不許陰陽怪氣的。”
一點銀子于她而言并不算什麽,而且她自認也挺善良的,路上看見了,順手就幫了,這有什麽。
君晏知擡手為君燕綏的口無遮攔敲了她一腦瓜崩。
君燕綏捂着腦袋,更氣了,覺得堂姐都上過戰場了,還是這麽爛好心。
“她過來了,定是與你道謝的,哼,假惺惺,故意在你面前裝模作樣。”
君晏知:……
堂妹大抵是在宮裏待久了,總要将人往心機深沉上想。
“臣女參加公主殿下,郡,郡主殿下。”
那道聲音仍舊怯怯的,顯得十分膽小。
君燕綏不想理她,哼了一聲扭頭,君晏知自認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不會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轉身對她微微颔首,“有事嗎。”
褚思瑤猶豫再三,小聲道,“多謝郡主出手相助。”
君燕綏:我就知道!
“不必,今日就算不是你,換做旁人我也會的。”
在旁人陷入窘況時稍幫一幫,于她而言只是順手,費不了多少事,于旁人而言卻不一樣了。
當初她也只是順手在邊陲小鎮救了一人,直到對方追随她參軍,她才知道自己的随手一幫會叫人發生怎樣大的改變。
褚思瑤并不懷疑這句話,她那日都這樣惹郡主生氣了,可郡主今日還是出手幫她,足以見郡主真是個好人,若能有這樣的當家主母,她的日子想必能好過許多。
“我,我不會白占郡主的便宜,這銀子會還與您的。”
褚思瑤忐忑不安。
君晏知毫不在意,視線掃過她,随意點頭,“嗯,都行。”
一點小錢,還與不還對她來說都一樣。
她如此大方,即便對一個有勾引她未婚夫嫌疑的女子也是這般,褚思瑤咬了咬唇,開t始有些懊悔賞梅宴那日好不容易弄到請帖,卻擔心自己太久沒出現在表哥面前被表哥遺忘而故意去引誘他了。
君燕綏還是堅持己見,不喜歡褚思瑤,聲音涼涼的,“我堂姐不差你這點銀子,你別在我們面前晃就已經是謝我堂姐了。”
褚思瑤被這近乎驅趕的話語說的有些難堪,眼眶紅潤,抿唇,小聲道,“那,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嗯。”君晏知應了一聲,扭頭又對君燕綏說,
“好了,你是大公主,氣量怎這麽小。”
君燕綏撇嘴,“明明是你氣量變大了,真奇怪,明明就是堂姐,怎麽感覺有哪不一樣了呢。”
她狐疑的将人上下打量着。
君晏知身形微微僵住,心想,當然不一樣了,六年的時間,足夠任何人成長一些。
同時又有些恍惚,原來自己以前也是和綏兒一樣的少年心性嗎?
太久了,都有點記不得了。
君晏知垂眸,片刻又笑起來,“哪裏不一樣了,別胡思亂想,就要這幾樣嗎?”
她看向額外擺出來的幾個華貴首飾。
君燕綏也沒多想,輕易被轉移了注意力,點點頭,“嗯,就這幾樣吧,讓他們送去公主府就好。”
方才打了個岔,眼下君燕綏又想起什麽要緊事,苦着一張臉,“堂姐,我們去茶樓坐坐吧,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看起來真是憋壞了,小臉皺成一團。
君晏知既然來了,就沒打算不聽她訴苦,侍女去茶樓訂了位置,哪成想這一說,就說到了午時。
一壺茶都下去了,她還有些意猶未盡,憤憤不平的拍桌,“總之就是這樣,母後竟然覺得父皇的那幾個貼身侍衛不錯,荒謬,他們雖然家世還成,但每次我犯錯,守着我讓我關禁閉,鐵面無私一點都不肯通融的就是他們!我都讨厭死他們了,哪能生出半分喜歡啊!”
君晏知聽她說起皇伯父門口的侍衛,才隐約想起,前世好像是有個侍衛追着堂妹不放,每次都把她氣的罵人,說看見對方就想起自己被關禁閉的日子。
君晏知沒忍住笑了,被一雙可憐巴巴的眸子注視,“堂姐,你在笑我嗎?”
這她當然不能承認,不然堂妹要鬧起來了。
君晏知斂住唇角的笑容,擡頭看向一樓臺上揮舞折扇的說書人,随口道,“沒有,我在笑他說的書。”
“嗯?說了什麽內容啊,我方才沒聽。”
光顧着罵人了,只好央堂姐給她講講,免得下面的情節對不上。
她沒聽,君晏知當然也沒聽,神色有些尴尬,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我講的不如說書人講的好,先去用午膳吧,有點餓了,下回來再從頭開始聽。”
“哦,我也餓了,那我們去醉春樓吃飯?離得很近的。”
醉春樓是京城新開的酒樓,聽聞裏頭的師傅廚藝好的不得了,最近客人一直絡繹不絕,她早早命人在醉春樓定了位置,就為了今日過去吃飯。
君晏知也喜歡去醉春樓吃飯,前世隔三差五還要跟沈雲恒去一次。
兩人閑逛般離開茶樓,去了臨近的醉春樓,裏面果然熱鬧,一樓幾乎要坐滿了。
君燕綏身後的宮女快步走到掌櫃面前,“我家主子昨日定的包間,天青垂水,有勞您讓人帶我們過去。”
天青垂水是醉春樓的上等雅間,他也知道是誰定的 。
掌櫃懶散的模樣一下就激靈了,連忙露出谄媚的笑容,伸手要将人請上去。
君晏知聽見天青垂水四字一愣,她以前也愛定這個包廂,也不是她喜歡,是沈雲恒格外喜歡這間廂房的布景。
三人走上二樓,正往最僻靜的雅間去時,女子怯懦的聲音又在前方響起,“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君晏知和君燕綏互相說着話,聞言齊齊擡頭,看見對面才打開廂房門的一行公子哥兒,喚人的自然是褚思瑤,她本站在沈雲恒身邊,出完聲後便立時走遠了些,像要跟沈雲恒劃清界限一般,反倒對她笑的有些溫柔讨好,濃羽微垂,“郡主,方才分別,我想出去散散心,無意中碰到表哥從城西畫舫回來,表哥的朋友們邀我與他們一起吃飯,盛情難卻,我便厚顏跟過來了,沒想到郡主也來這裏吃,好巧啊。”
君燕綏氣呼呼:她這是在挑釁堂姐?!
君晏知擡眸随意瞥過人群中極其顯眼,卻似乎全然不看她的男子,心想,他待他這個表妹,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一群公子堆裏的沈雲恒早便渾身僵硬着,想不到自己與她今日還能有第二次相遇,抿了抿唇,不敢看她。
他實在不願意接受自己是那般三心二意之人,若看她,怕是又要控制不住緊張失态了,還是不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