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許清回國之後還沒去過酒吧,印象中這裏完全是街溜子的聚集地,刺着紋身的殺馬特青年們一言不合就幹架,空氣中除了酒精,充斥着各種難聞的資訊素氣味,如果意志力稍微弱一點,就會像野狗一樣在人群中發狂亂叫。
上高中的時候,許清就因為好奇而假裝成年人進入酒吧,因為長得好看被幾個游手好閑的大學生糾纏,最終許清一個人将那幾個青年打趴下,到派出所調解的時候,除許清以外那些人都寫了悔過書,還留下了案底。
那幾個大學生是附近專科院校的,而許清在本市重點高中就讀,父母都在機關工作,派出所了解情況之後立刻訓誡了那幾個不良青年,并對許清一番寬慰,還“貼心”地将她送回了家。
雖然僥幸逃過懲罰,但之後闵女士的管教越發嚴厲,像酒吧、KTV這種地方是明令禁止許清去的,以防她交往上不良青年,沾染外面的壞習慣。
許清也從來沒辜負闵女士的期望,除了酒吧打架的那次,她幾乎沒犯過錯,就算在國外讀書也只是成天窩在實驗室裏搞資料、寫論文,長到二十五六歲連戀愛都沒談過,年紀輕輕就在單位裏躺平了等着進入婚姻殿堂……
這一眼看得到頭的人生,到底有什麽趣味?
就連進酒吧大門,許清都花了十分鐘時間做心理建設。
按規定,公職人員是不允許在工作日進出酒吧、KTV這樣的地方,但管他呢,這種政策到底真的能限制官員貪污腐敗嗎?還是僅僅為了維護他們的形象?
一瓶酒下肚,許清渾身細胞都舒張了。
她找了個偏僻的位置,不用理會任何人,也不會被人用揣測的眼神打量,在這裏沒人關心她的身份,連燈光氛圍都讓她倍感輕松。
臺上的女孩唱着一首經典的粵語歌,相比于原版男歌手渾厚深情的演繹,女孩的嗓音清澈無暇,演繹出了另一種清新脫俗的風格,她開嗓的時候那些喧嘩的客人默契地停下聊天,甚至有人拿出手機開始錄影。
許清一開始就是被她的歌聲吸引過來的,見到女孩本人後更是意外——
臺上的女孩染着棕色頭發,紮一對低馬尾,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一只,可她能唱能跳,一件牛仔背帶裙盡顯青春靓麗,小腿腿型很美,穿一雙白色帆布鞋,腳腕露出HelloKitty的粉色襪子,再看她長相,巴掌大的臉蛋上五官輪廓精致,眼睛漂亮得跟貓咪一樣,白皙的小臉上暈了粉撲撲的一層,像是體力過度消耗導致的紅暈。
她明顯是唱累了,可敬業的她連喘熄聲都沒讓話筒捕捉到,只能遠遠地看到她唇邊散出的熱氣。
許清有些後悔一開始挑的位置太偏遠了,這個距離讓她無法獲得更多的細節,她無法判斷對方是高中生還是大學生,就算是大學生……應該也不超過二十歲。
一首歌結束,許清才發現自己盯着她看了很久,連杯子見底了都不知道。
她又問酒保開了幾瓶酒,等待期間目光時不時跟着臺上的女孩,見她去了後臺,又屢屢張望着等她回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許清平時可不是一見到美女就丢了魂的人。
她換了個靠前的位置,一落座就有人過來說:“美女,這有人了。”
許清打量着這位身形高大的男性,猜想他是位不好惹的Alpha,便拿着酒起身走開。
又過了十分鐘,剛才唱歌的女孩還是沒出現,有人已經不耐煩了,嚷道:“唱歌的呢?怎麽還沒回來?!”
“是啊,都半個小時了,還沒回來唱歌?老板,這什麽情況啊?!”
半個小時絕對是誇張了,許清看了下表,才過去16分鐘。
歌手也是人,休息很正常。
何況那女孩的體力一看就不是專業的歌手,大概是臨時兼職的?
許清百無聊賴喝酒打發時間,店裏的氣氛越發聒噪,年輕的酒保唯唯諾諾地過來道歉,有人摔酒瓶子怒吼:“把你老板叫出來!老子要看美女!人呢?!叫她出來給老子唱歌!”
一群瘋狗開始起哄,有人在情緒激動間釋放出Alpha資訊素,試圖以這種方式彰顯恐吓力,氣味迅速傳播,於是酒吧裏其他敏[gǎn]的Omega急忙逃走,還有人憤憤不平地說:“草他媽哪個禽獸?!居然在公共場合釋放資訊素!”
大廳裏亂成了一團,酒保急忙去喊店長,店長去催歌手,終於那個棕發雙馬尾女孩抱着吉他趕過來了。
回到大廳的那刻,女孩鼻子微微翕動,眉尖若蹙,擡手掩唇,悄悄做了個嘔的嘴型。
許清倒抽一口冷氣,不禁為臺上的女孩捏了一把汗。
剛才那個動作,女孩已經暴露了她是Omega,不知道酒吧裏有多少人注意到了?
這時候的大廳亂得像馬戲團現場一樣,什麽牛馬猴蛇都在其中拉了泡糞,資訊素的氣味刺鼻得讓人作嘔,就連她這個Alpha都難以忍受,別說敏[gǎn]脆弱的Omega了。
臺上的女孩對此毫無準備,在這種環境下她還需要登臺演出,簡直太為難她了。
在她出來的時候,一個深色皮膚的中年男性跟着走了出來,他穿一件西裝,在許清剛才打算坐的那張桌子那坐下去,翹着二郎腿,雙手十指指間相抵,露出手背上的青紅色紋身,神情悠閑地準備欣賞女孩的演出。
剛才阻止許清入座的Alpha男性低眉順眼,恭敬地給中年男人倒酒,男人嘴角挂着笑,眼神像盯着獵物一眼死死地盯着臺上的女孩。
許清隐約猜到了什麽,再看女孩抱着吉他一臉忌憚地看向中年男子的神情,她握拳罵了一聲:“草。”
吉他聲響起,女孩唱了兩句,聲音滞澀,沒有剛才的激情和活力。
“唱的什麽啊,太垃圾了!”
“搞什麽東西,這點水準也來唱歌?”
幾個地痞流氓開始惡意羞辱,盯着演出者,嘴角挂着得意洋洋的笑。
女孩調整情緒,潤了潤喉嚨,重新彈奏,這次她換了一個調,一段憂傷的旋律呼之而出。
“換一首啊,什麽日子唱這種死人的歌?”
“就是,別一副死了爹媽的樣子,笑一笑你都不會嗎?”
“快,給大爺我笑一個。”
一衆人借着酒精開懷大笑,女孩在臺上身體僵直,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嘴唇嗫嚅,琴弦上的手指微微發抖。
她似乎要做什麽事情,抱着琴的手關節用力突出,腳稍微往前挪了半步,但很快她停住了,眼前的一幕讓她驚呆。
“砰——”地一聲,那位口出狂言“死了爹媽”的男子頭上開了花,酒瓶子在他頭頂碎開,廉價的酒水澆了他一臉,混着血水往下流。
許清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握着酒瓶窄口,冷冷地看着一群瘋狗,一字字道:“再給我笑一聲試試。”
嘈雜的酒吧一瞬間鴉雀無聲,許清捋了下襯衫袖子,露出漂亮的肌肉線條,她順手拿起另一只空酒瓶子,冷不丁地往另一個男人頭上砸去,發瘋一樣,厲聲道:“笑啊,都給我笑!”
“一群畜生,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麽本事!”
一衆人被她的氣勢給吓到了,但很快回過神來,那幾個挨打的同夥吼叫着搬起椅子朝許清砸去,“哐當”一陣響,地上一片狼藉,許清卻身手敏捷地避開了致命攻擊。
一開始出手的約莫六七個人,有的剛站起來就踩在灑了酒水的地面上摔倒,有的醉醺醺地踩了玻璃片,烏合之衆根本形成不了攻擊力,況且許清也學過一段時間的泰拳,又是Alpha的體能,很快将這群瘋狗打趴。
就在她以為結束的時候,臺上的女孩喊了一聲:“小心後面!”
許清立刻伏身,一個酒瓶子擦着她的後腦勺飛過去,趁她分神,一個拿鐵棍的寸頭照着她的頭揮過來!
危急情況下,許清雙手使出猛勁握住了鐵棍,堪堪制止爆頭的攻擊,但人已經被逼到了桌角,且分不出其他力氣應付其他人。
她襯衫開得低,袖子挽到了近肩膀處,使出全力時,上半身的肌肉線條在薄薄的襯衫下隐隐現出,連鎖骨處的汗珠都顯得格外動人。
符霜提心吊膽之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喉嚨動了動,咽了咽口水。
“員警還沒來嗎?要不要再報一次警?”
符霜小聲地問老板,手心已經汗濕了。
第一次登臺表演就出了這種事,她擔心以後很難常駐酒吧。
雖然很感激為她出頭的人,但因此失去了工作機會,那還談什麽獨立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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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警馬上到了,這裏是周老板的地盤,那群小子不會亂來的,”店長說着,朝符霜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你呢,你打算怎麽辦?”
符霜小心地瞥向不遠處,西裝革履的男人氣定神閑地坐在原處,旁邊的打鬥似乎跟他沒有關系,見符霜朝他看過來,他這才流露出一個彬彬有禮的笑容。
這年紀比符霜她爸還大!
符霜身上一陣惡寒,快步沖到打鬥的人群裏,驚慌失措地喊:“別打了,員警馬上來了!”
拿鐵棍的寸頭聞言慌了神,許清餘光看過去,見雙馬尾女孩像受驚的鳥兒一般,踩着碎酒瓶子過來,撲到許清身上,雙目通紅,啪嗒啪嗒地掉眼淚:“親愛的,你有沒有受傷?”
許清心跳頓時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