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這次聊天之後,兩人關系更近了一步,如果非要給她們的同居關系下一個定義,“飯搭子”倒是很貼切的。
“你怎麽回去, 打車嗎?”許清問她。
符霜看到路邊停着的那輛仿賽車, 下巴點了點,“那不是你的車嗎?有車為什麽還要打車?”
“我只帶了一個頭盔,而且頭盔裏可能有我的味道,”許清歪頭看她,“你不是怕坐摩托嗎?”
“嗯, 你的味道, 确實很麻煩……”
符霜沒有回答“怕還是不怕”的問題, 漫不經心地說了這麽一句。
許清笑笑,擡手摸了摸脖子,“我自己可能聞不出來, 但這種化學物質……挺讨人厭的, 對吧?”
“還行吧。”符霜身體往前一傾,從馬路牙子上跳下來, 她走到許清的車旁邊,摸了摸車把和油箱——那動作就像是撫摸人的胸肌一樣(機車的油箱通常設計得圓潤飽滿,如果将機車拟人化, 那位置相當於人的胸部。)。
符霜并不清楚,這輛車對許清來說可能是她在國內的唯一愛好了,除了符霜, 她從來沒載過任何人。
在看到符霜觸摸她的車時, 她心裏有些異樣的感受, 想提醒她“小心別被發動機燙到”或者是“小心車停得不太穩”,但最終許清什麽都沒說, 她走到符霜身後,一只手握着她握住油門車把的手,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動作看起來像是從身後抱着她。
符霜瘦小的身體緊繃着,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虛抱着她的許清。
真好看啊,一本正經卻有點放浪不羁的模樣。
許清點了火,原地轟了轟油門,突然的“轟隆”聲吓得符霜往後退了一些,完全就是下意識地反應,卻結結實實地紮進了許清的懷抱裏,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動物遇到驚吓時尋找的掩體——可這掩體似乎有些僵。
符霜擡起頭,首先看到許清下颌線分明的下巴,接着是她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那神情實在太蘇了,符霜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不要怕,沒挂擋呢,車不會動的,”許清笑着安撫,“有我在,不會讓車失控的。”
符霜被她的話迷得七葷八素,半響才從她懷裏鑽出來一點,意識到剛才控制油門的其實是她自己的右手,許清的手覆在她手上,只是給了點助力而已。
於是符霜壯着膽子,嘗試自己擰一下油門,“轟”地一聲響,符霜又驚又喜,興奮地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扭頭看向許清,許清也在看着她,那麽近的距離,符霜感覺她都可以親上去了。
“看不出來你其實挺喜歡的,”許清說,“有機會去考個駕照,我把車借給你騎。”
符霜眨眨眼,“真的……真的啊?駕照很好考嗎?”
“很簡單的,随便練練就能拿證,”許清松開握着她的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頭盔,“不過拿了駕照也不是說馬上能騎,最好自己先練練,城市騎車太危險了,有機會去騎環山路,風景好而且車很少,碰上天氣好的時候,簡直心曠神怡。”
符霜一臉豔羨地說:“我如果是個Alpha或者Beta,我一定像你一樣騎着車到處去玩。”
許清似乎從這話裏聽到了少女一些心酸的秘密,她不知從何安慰,事實上就連許清也不是每個星期都有機會四處游玩的,她每周末要回許家陪父母過周末,在得到這份工作之前成天關在屋子裏複習備考,極其偶爾的機會才能出去兜風——這也成為許清喜歡機車的理由,比開車更方便,可以一個人無所顧忌,将思緒沉入外界變幻的風景中。
“上車嗎?”許清拿着頭盔躍躍欲試,“我帶你兜風。”
符霜揚眉一笑:“何樂不為?”
許清扶着她上車,這次幸好她穿的裙子長度蓋過膝蓋,□□坐上去壓住裙片也沒有走光的風險。
“你戴好頭盔,我上次洗過了,味道應該淡一些,”許清不太自然地補充道,“你要是不戴頭盔,我都不敢騎。”
“安全意識這麽強?那我就算是被姐姐的香氣迷暈,也必須戴頭盔喽?”
符霜拆掉頭上的丸子頭,将頭發松散開,将頭埋進頭盔裏,隔着鏡片朝許清豎了個拇指。
許清看着她發笑,長腿一跨踩上腳蹬,回頭提醒她:“抱着我。”
符霜整個人撲倒在許清的背上,雙手勾着她的腰,在她耳邊說:“姐姐,這樣行嗎?”
許清抽了口氣,從後視鏡看去,脖子那裏紅了一片。
二十分鐘後到社區樓下,許清停好車下車,再扶符霜下車,直到進電梯裏,兩人都沒說話。
不知誰的肚子叫了一聲,符霜做賊心虛地睜大眼睛看向許清,許清目不斜視地說:“我快餓暈了。”
符霜抿了抿嘴,偷笑着沒說話,生怕這時候她的肚子再次丢人現眼。
兩人在廚房忙活,符霜負責洗菜,許清切菜,符霜完成洗菜工作便湊到許清面前搗亂,拿起切了一半的蘿蔔塊嘎嘎吃,還賣力地推薦許清也來嘗嘗。
“很甜的,跟水果一樣,你嘗嘗嘛!”符霜拿起一小塊送到許清嘴唇上。
許清低頭改刀切絲,正專注着,發現符霜毛手毛腳地送上來,冰涼涼的手指貼在她嘴唇上,她心神被擾,菜刀差點切到手,一口将蘿蔔塊吞了。
“好吃吧?”符霜期待着她的回饋。
“嗯。”許清緊張過了頭,竟忘了嚼,直接一口吞了,根本沒反應過來什麽味。
好不容易處理完食材,許清去點火開鍋,只聽得煤氣竈“噠噠噠”響個不停,卻不見冒出火焰來。
“是不是煤氣欠費啦?”符霜坐在廚房吧臺的高凳子上,事不關己地玩手機,吃着前一天的零食充饑。
許清反複檢查了煤氣閥和儀表,“不應該啊,熱水器都能用,怎麽煤氣竈用不了了?”
“熱水沒有啦,”符霜看熱鬧不嫌事大,嗦着過夜的奶茶,搖晃着腿說,“好像煤氣公司發通知說會停氣維修。”
許清:“納尼?”
符霜拿起手機給她看,“通知說東區22號晚要停氣維修,咱們這是東區嗎?”
許清:“……”
符霜:“哈哈哈哈。”
“要不點外賣吧,”符霜撸了撸袖子,“我最近收入可觀,還能再請你吃一頓。”
許清兩眼一黑:“我記得是誰說在家做飯好,以後要經常在家做飯呢?”
符霜對自己說過的話可不負責,笑嘻嘻地把下巴抵在吧臺上,軟綿綿地說:“可是家裏沒煤氣了啊,姐姐,不能讓你餓着了。”
許清看着吧臺上一片狼藉,全是符霜拆零食的包裝,她哭笑不得:“是嗎?可是你快吃飽了吧?”
符霜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嗯”了一聲。
“做不成飯就算了,沒熱水怎麽洗澡?”許清放下鍋鏟,憂國憂民地說,“我倒無所謂,你行嗎?”
符霜點點頭,棕褐色的長發往前一甩,有幾根搭在臉皮上,給她妝都弄糊了,於是她撥浪鼓地搖搖頭,狼狽地有幾分可愛。
畢竟經歷了地鐵裏那件事,別說符霜了,連許清都覺得自己身上臭烘烘的,沾染了各種奇怪的味道。
“等等吧,通知說早上檢修完畢,應該會通氣吧,”許清洗了洗手,拿起一塊拿破侖蛋糕放嘴裏,囫囵地說,“今天真是兵荒馬亂。”
“是呢,”符霜吃飽了開始犯困,強打起精神跟許清說,“我刷牙睡覺了,姐姐早點休息吧。”
許清接着符霜沒吃完的零食繼續吃,思緒漸漸放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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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闵女士打算在郊區買這套房子的時候許清是反對的——
家裏已經八套房産了,其中不乏市中心的豪宅,而這地段偏得除了地鐵什麽資源都沒有,何必非得添這套房産?
闵女士抱着房産增值的想法買了這套兩百平米的大平層,裝修花了六七十萬,結果在許清回國之前,這房子一直閑置的,連租都租不出去,如今還跌了一半的價格!
現實狠狠地打了闵女士的臉,等到許清搬進來住的時候,闵女士還能安慰自己她購置的房子最起碼實現了基本價值。
許清一直不認同闵女士,直到符霜和考拉搬進來住,這房子才終於有點像個家了。
也幸好闵女士當初買的是四居室,空間足夠大,讓許清坐在餐廳裏可以忽視掉角落卧室裏的符霜。
簡單地收拾完廚房,許清拿出手機,在引擎上輸入:“Omega發熱期症狀。”
彈出來的圖片中,有人因為無法忍受發熱期的痛苦而自殘,有人在酒吧裏約/炮,還有人注射毒/品,整個群體仿佛都充滿了病态和精神虐待的氛圍,那些觸目驚心的圖片反而在直觀上激起其他群體內心的欲望。
許清關閉流覽器,順手将流覽記錄也删除了。
Omega群體的生存環境對她來說完全是未知的領域,符霜的一句“如果我是一個Alpha或者Beta……”讓她産生波動,一個從前不曾有的念頭漸漸地浮現出來。
我能改變這一切嗎?
如果我能做點什麽就好了。
就連闵女士這樣有社會地位的女性,因為多了一層Omega的身份,她的主場被限制在家庭這樣小的單位裏,她只信奉自身那一套生存法則——這在許清看來,完全是扯淡的。
可闵女士并非生來如此,年輕時候她也是名校畢業生,意氣風發地進入政務部門,她精通多國語言,掌握了許多理論知識,她曾寫過社會結構分析和群體公平的論文,可到最後她深陷家庭漩渦,成了父權社會的幫兇。
她揮向許清的幾個巴掌,火辣辣地烙在許清臉上,足夠深刻,足夠她與家裏人斷絕聯系。
她在心裏給自己開設了一個議題:
當我喜歡上一個Omega,如何才能給到她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