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午後佳妍家的小院格外溫馨, 符霜敲門的時候，隔着籬笆門看到裏面有幾個小孩在玩耍，等佳妍媽媽來給符霜開門, 才陸陸續續将小孩們“請”出去。

“都是附近來找佳妍玩的, 孩子們難得周末才有時間玩一下，我平時都懶得管他們。”佳妍媽媽說着，給符霜倒了杯熱茶，“外面冷吧，你怎麽過來的？”

茶是提前準備的, 不燙, 剛好能入口喝, 而且是符霜喜歡的花茶，混了玫瑰、洛神花、栀子、烏龍茶等口味，符霜嘗了一口露出驚訝的目光, “好好喝, 你自己調的口味嗎？”

長期居家缺乏社交的女人最不擅長隐藏情緒，被誇一下就會開心得花枝亂顫, 佳妍媽媽捂着嘴笑着說：“是啊，這個我平常經常喝，有點花茶的甜味, 冬天喝挺好的，不過喝多了也會膩，你外套給我, 先坐一會吧, 我帶佳妍去洗個手換身衣服, 他們剛玩泥巴，弄得身上髒得很。”

屋裏暖氣很足, 符霜将外套和圍巾都解下來，坐在柔軟的仿皮沙發上，環顧滿屋的裝潢和布置。

和許清家裏充滿性冷淡極簡風的布置不一樣，佳妍家是典型的宜家風，沙發上鋪着千鳥格色的毯子，餐邊櫃用克萊因藍，搭配幾張金屬朋克質感的椅子，黃藍撞色的挂畫，還有一兩件紅色點綴物，少量卻大膽鮮明的撞色讓整個屋子充滿着溫馨感，符霜第一次來他們家就注意到了，但平時她很少關注這些細節，今天神經格外敏[gǎn]一些……為了迫使自己別去想那件事。

很快佳妍蹦蹦跳跳從房間裏出來，開開心心地跟符霜打招呼：“老師，你養過寵物嗎？”

符霜笑着說：“養過啊，怎麽了？”

“沈麗她家養了貓，我們昨天去看了，我也想養貓，媽媽說如果這次考試能考進前三就給我買一只，我還沒想好養什麽樣的貓！沈麗那只是白的，聽說很貴的，要好幾萬，媽媽說如果我考第一也給我買一只最貴的！”

佳妍說得眉飛色舞，符霜則淡定地問：“是嗎，你能考第一嗎？”

“當然，不是第一也能穩住前三，我還沒考過第三名以外的名次呢！”佳妍爬上沙發，親近地想往符霜身上靠。

标記期的本能讓符霜排斥與人接觸，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拎着佳妍說：“坐好了，小淑女，你怎麽能像猴子一樣竄？”

佳妍立即坐正，一生要強的女孩不允許自身行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這一點作為過來的符霜再清楚不過了。

“我養過很多寵物，貓也養過好幾只，不過不是花錢買的，是在救助中心領養的，有的還是我自己在路邊撿到的流浪貓，”符霜沖懵懂的女孩露出甜美的微笑，“雖然是不花錢撿來的小貓，和寵物店賣的品種貓不一樣，但生命應該是平等的呢，同樣是小貓咪，它們也希望被人照料，你說呢？”

佳妍那雙清澈的眸子倏然瞳孔擴張，她突然學到了某種知識或真理，故而展露出被震懾的神情，她在極短暫的時間內接受了它，并認可道：“你說得對，生命應該是平等的！”

符霜笑了笑，“認識到這一點并不難，但是要落實這一點很難的，你可以自己考慮養什麽樣的貓，不過在這之前你得保持成績穩定，怎麽樣？”

佳妍認真點頭。

她比大多數學生都要聽話、上進，帶起來非常省心，簡直是大部分老師的夢中情“生”。

課間休息時，佳妍媽媽端來她自己烘焙的餅乾、甜點，閑聊幾句後忽然有些無奈地說：“她很要強，我都不知道她以後該怎麽辦？”

同樣是Omega的符霜秒懂，頓了一會，才說：“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你将她培養得這麽完美，她能有什麽怨言？就算不滿，也是對社會結構的不滿，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些。”

女人無聲嘆息，過了會才刻意轉移話題：“你和你女朋友最近怎麽樣？”

符霜愣了下，臉上的無措瞬間暴露了自己，對方則了然道：“吵架了嗎？”

符霜無奈笑笑：“吵不了，她脾氣很好，是我有些過分了。”

“那她一定很愛你，舍不得和你吵。”

佳妍媽輕描淡寫的一句，差點讓符霜內心破防。

*

從社區出來，符霜看到許清的車仍停在原處，她立刻轉身往社區另一個出口走去，腳步有些慌亂。

理智上知道不應該逃避，但想要做到實在太難了。

就像符霜從來不肯接受她的社會身份一樣，對於交往了半個月的女友突然變成許清這樣詭異的事情，符霜從骨子裏完全拒絕接受。

她其實和中産出生的佳妍有點像，從小到大接受精英教育，不論是學習成績還是鋼琴、美術、舞蹈等等各方面的天賦能力都傲視群雄，吊打同齡同階段的Alpha，可這樣的成績并沒有讓她獲得社會的認可，她作為Omega女性的身份讓她注定要成為精英Alpha的配角。

拼盡全力想要逃離的圈子，最後卻陰差陽錯地跳了進去，符霜不能接受自己這樣失敗，她寧願許清只是個平平無奇的路人，一個毫不突出的Beta，但現在許清的存在只會證明符霜逃不掉過去，她喜歡上許清說明她只能接納原本的圈子。

從時間維度來說，半個月的頭昏腦漲并不能說明什麽，及時脫身才是明智之舉，她這一生很長，不應該被一塊石頭輕易絆倒。

這時候電話響了。

會是她嗎？

符霜堅持走出社區才看手機，未接電話提醒是Lucy，她既松了口氣，又有些悵然，半晌才回電話。

“在哪呢寶貝，”Lucy一口油膩的老板腔，“發個定位，我來接你。”

符霜：“別這麽叫，惡心人，微信定位發給你，你看手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符霜上車時，看到一輛開過來的SUV很像許清的車，她沒确認車牌，匆匆跟Lucy說着什麽就走了。

Lucy這邊也沒做好事，原本說好兩個人的飯局，到了現場才發現還有其他人，對方将合同甩過來的時候，符霜差點暴走。

Lucy打着圓場笑着說：“我們財務不懂事，我也沒跟她說清楚，霜，你先看看合同，按照你的意思改的，看看有沒有不合理地方。”

符霜當着面将合同撕毀，目不斜視地看着她，字字清晰地說：“你耍我，既然這樣，什麽都不用談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直接掀桌子，兩個甩臉色的助理傻了眼，Lucy反應過來，試着穩住她，攔着她不讓她離場，結果一碰到符霜的手就挨了個耳光。

那幾乎就是下意識的反應，連符霜本人都沒反應過來，索性就這樣順其自然地“瘋”下去，怒沖沖地看着Lucy說：“我把你當朋友，家底都跟你交代了，你就這麽算計我？”

Lucy心說你還沒看合同怎麽知道我算計你，年紀輕輕的沒想到心眼子怪多的，白瞎了一張這麽好看的臉，打起人來也沒有半點手軟。

奈何氣勢比不過，雖然挨了打但還是理虧，Lucy的助理想為她打抱不平還是被她攔住了，她“好脾氣”地笑：“你真是誤會我了，我是真誠想跟你合作，財務不懂事，說要試試你的性子，你既然發過火，這事就當沒發生，我們繼續談合作。”

符霜歪頭，唇角翹起一絲冷笑：“我打了你，讓你丢了臉，你還跟我合作，難不成你有什麽受虐傾向？還是覺得我人傻錢多好騙？”

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下這口氣，Lucy變了臉，沖着這個嬌弱的Omega怒道：“你真以為我不敢發火？”

符霜的手機在最适當的時候響了，她拿起手機朝幾人俏皮地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地接通，“喂——”

許清的聲音像淌着波光的湖泊，清澈而深沉，“親愛的，你在哪？”

“星光飯店，你來接我嗎？”

符霜的聲音讓屋裏其他人暗暗一驚——原來Omega在伴侶面前才會這麽嬌柔嗎？跟剛才的兇悍判若兩O。

“我大概十分鐘到。”

許清撂下這句話就挂了。

符霜舉着手機，一副有人撐腰、你們能拿我怎麽樣的神氣模樣。她也的确成功地唬住了人，讓Lucy一幹人對她氣得牙癢癢卻拿她沒辦法。

大概才過了兩三分鐘，包廂門被人打開，許清風風火火從外面進來，往符霜身邊一立，看向一臉敵意的幾人，她奇道：“怎麽說，這是準備吃飯還是幹架？”

一屋子的人就只有符霜坐着，她半笑不笑道：“本來是我請客，偏偏來了兩個蹭飯的，還拿我當傻瓜糊弄我，你來了我們就去別處吃，不用理他們了。”

許清高高興興地聽着這話，興致勃勃地當個吃瓜的，樂呵呵地牽着小女友的手離開。

真好，看樣子簽約的事吹了。

還得想辦法安慰她，不能表現出開心。

許清拉着符霜的手出了飯店，才開口說：“想去哪吃？”

符霜将手收回來，沒了剛才的神氣，頭低了下去，小聲地嘟哝了什麽。

許清以為是簽約的事情讓她不開心，大咧咧地将人往懷裏一攬，笑着說：“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家不好還有下一家，要麽先自己試試，攢了粉絲量再想簽約的事，到時候也有話語權……”

符霜想要掙開她，但這一刻內心的欲望更加強烈，她沒能使出力氣，只好躺平了任由許清薅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