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訪勘察(01)

第004章 走訪勘察(01)

“村長,咱們村民一般不想做飯的時候都在哪裏吃飯?”謝嘉弈擡起手機看看時間,望着周圍越來越空的場地,上前和村長打招呼。

“嗨,來都來了,就在家吃了算了。”村長明顯和所長老陳更熟悉一些,兩人互相看着笑笑,熱情客氣的就要伸手拉謝嘉弈去吃飯。

“我這還帶着人呢,今天就不方便了...”

直到現在村子還有任何陌生人只要進村問話,正在飯點的村民一定會挽留的民俗。并不是村長貪圖什麽關系利益交換。謝嘉弈望向蹲在地上檢查殘留證據的許星柏,目光悠然,心思異樣。

對這個人,有種又喜歡又讨厭的微妙感。

卻有着非常非常強烈的好奇。

這個人業務能力沒得說,但就是擡眸垂眼之間,感覺有秘密隐藏的感覺。

“那也行,”村長大咧咧的拍拍謝嘉弈的後背,轉身朝車上司機吼了一聲:“老姚?!”

“哎!”沒幾秒從車上下來一個腦袋小小個子小小的中年人,一路小跑到衆人面前。

直到走近和大家照面,才發現是一個比所有人年紀都大的大叔。

“老姚,你娃回電話了沒?”村長随意的問候幾句。

“沒呢,不管她,可能和同事出去玩了。”大叔等待村長的吩咐。

察覺謝嘉弈微妙的眼神疑惑,村長倒是提前解除懷疑:“不可能是(剛看到的女屍),老姚年底就要退休,人家女兒在五百強公司工作,娃乖的很呢。”

“哎一天回家也不出門光知道看電視,也愁得很呢。”聽到他人的誇贊,老姚本能的謙虛否認。

“老姚,這是咱市局的同志們,你中午先把他們帶到街道上吃飯,下午回來之後把車一洗去把我孫子接回來。”村長随意的安排完和謝許二人打了招呼,便和陳所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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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之下,謝嘉弈他們只能卻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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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大叔,耽誤你吃飯了。”

“沒事,前面就是我們村的街道,這邊吃的挺多的。你看你們吃啥,我在這吃碗面,你們吃完了就給我說,我開車送你們回村。”

謝嘉弈聽到對方倒沒有要和自己一起吃飯的意思,也不強求,反倒是如願以償地抿嘴偷笑,回過頭恰好和坐在後排裏面的許星柏眼神對視。

看到對方的瞬間,謝嘉弈收回嘴角弧度,清清嗓子重新回到隊長人設:“吃什麽?”

“這裏什麽也沒有,就吃點米飯菜吧。”

“這裏連奶茶咖啡都沒有。”

謝嘉弈拿手機看大衆點評,宛若在做一道非常難的數學題。

“這種村鎮街道最賣座的就是新鮮的食材,”許星柏只當謝嘉弈挑食,望着周圍飯店門牌嘗試提出建議:“今天這麽冷,下午可能還要去村民家走訪,我們喝點牛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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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碗牛肉湯端上桌,兩人互相也不說話,直接一人一口,喝下半碗身體解凍,彼此之間的氣壓才緩緩流淌起來。

“有什麽想法嗎?”

許星柏慢吞吞的拿起一張餅一點一點撕開丢盡牛肉湯裏,熟稔的蹙眉搖搖食指:“我覺着這具女屍就是村裏人。”

“其他的,什麽仇殺情殺,什麽為了傳達震懾什麽,都只是一種懷疑,有待考證。”

“首要的,是要搞清楚她是誰。”

“兇手将她的頭顱割下,也代表着,知道她是誰,就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就知道兇手是誰。”

“我們已經确認,這裏沒有血跡沒有死者的衣物不是作案現場,她是被死後轉移到這裏來的。怎麽來的,如果是被擡過來拖過來,時間過久應該會被人看到。如果是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小汽車,應該有車轍印以及,村道口的攝像頭記錄。”

聽到許星柏的思緒,謝嘉弈仰起頭望着天花板上的燈光,扭扭酸澀的脖頸——

有點東西。

謝嘉弈沒有接着對方的話繼續延申,而是語氣輕松:“先吃飯,我們下午在村子轉一轉,晚上大家一起碰個頭。”

“可——”許星柏本想繼續說什麽,觸及謝嘉弈的眼神,默默的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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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司機老姚将謝許二人送回村口,顧不上休息,便開車去洗車給村長接孫子去了。

“不是現在已經不允許公車私用了麽?”許星柏望着對方已經消失在路口的車身,喃喃吐槽。

“你沒看那輛車大衆SUV,一看就不是村裏的公車,而是村長自己的車。”謝嘉弈聳聳肩拍拍許星柏一起往村裏走:“現在村委會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或許老姚并不是司機,而是其他崗位,兼職而已,只為混到最後的退休金。否則也不會任勞任怨,一大把年紀還在做這些接送村長孫子的事。”

兩人正往前走,便聽到路邊村屋裏傳來孩子敲門可憐巴巴:“爸爸,我餓的很,我餓的很——”

不等謝許兩人說話,開門聲響起。

随着一聲經典的罵街,嗵的一聲,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孩子像只野貓似的,沒有了聲音。

之後整條街恢複了平日的安靜。

這樣的安靜,卻像錘頭一般砸在謝嘉弈的心上。

謝許兩人對視一眼摒氣提神準備進屋,對面的門卻開了。

“謝警官?”

“王佳?”

看到熟人出現,謝嘉弈本能的有些輕松,指指身邊的村屋:“我剛聽着裏面好像有小孩被打的聲音?”

不等謝嘉弈說完,王佳蹙眉咬緊牙關,已經大步沖了進去。

謝許兩人跟着王佳從大門沖進去,經過門口兩間屋和廚房,直往堂屋走去。

門被屋內人鎖住,王佳貼着耳朵邊聽邊道:“孩子在裏面哭。”

王佳用力捶打着堂屋的門一臉着急:“金大寶?!金大寶?!你是不是在打孩子?!我告訴你警察就在這裏,你再不來開門,我就踹門了!”

聽到有人打孩子,許星柏跟着上前捶門:“我是市局刑警,開門!”

很快堂屋裏間門被打開,一臉殺氣和怒氣的金大寶走出來打開門,靠在門欄抱着胳膊望着衆人:“什麽事?”

王佳沒有理睬他,撞開對方直往裏間去找孩子。

許星柏瞥了一眼滿臉橫肉眼神兇惡的金大寶,大步跟着王佳先進屋查看孩子的情況。

沒有暖氣的屋內到處透着冰窖般滲冷。

三歲多的小男孩被脫下褲子按在揭開被子的床鋪上,雙腳距離地面還有二十多公分,屁/股上已經是紅彤彤的掌印。

地下一灘水漬。

王佳呀的一聲,在床邊的塑料袋裏找了一條褲子先為孩子穿上,将臉色蒼白渾身癱軟的孩子抱起來。

像是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一樣,孩子在王佳抱住的瞬間,将腦袋窩在王佳的頸窩裏,像只小貓喏喏哼了哼:“王叔,我餓。”

家暴。

這是家暴。

許星柏大步沖向門外,随手在堂屋窗下找了一根木柴,指着正在和謝嘉弈說話的金大寶怒喝:“打孩子,你還是人嗎?”

看到木柴朝腦袋飛來,金大寶本能的躲過,轉身就要往外逃。

許星柏抄起第二根木柴跟着扔了過去。

“啊。”随着一聲擊中的響聲,金大寶趴在地上。

謝嘉弈走向金大寶,膝蓋抵着他的後背阻止站起,抓着手腕向背後一提:“金大寶,2002年因為搶劫出租車司機被判搶劫罪做了三年牢。怎麽,失敗的人生想要靠打孩子來增加存在感?”

“啊啊啊啊。”金大寶痛的滿頭汗,只能用騰出來的一只手捶地,嘴裏卻還在叫嚣:“那是我的孩子,我愛怎麽打怎麽打,又沒打死,你們管的着嗎?”

“金大寶!”

聽到王佳的怒喝,金大寶冷笑一聲:“怎麽,你喜歡我家娃?嘿,我打死都不給你!”

“你竟然敢報警,你等着,我記住你了!”

“王佳沒有報警。”聽到金大寶有打擊報複的意思,謝嘉弈擡起膝蓋,将對方提了起來,說話也稍稍客氣了些:“今早你們村裏發生了一起刑事案件,我們調查過程中,你是自己主動打孩子送上門的。”

不等金大寶回應,謝嘉弈轉了強調,将其甩給許星柏:“正好我們這個月抓了麽還差幾個指标,既然你不想照顧孩子,就算了。”

“呀。”聽到說要抓自己,金大寶立刻腆起笑臉和衆人作揖:“哎呀,這都是誤會,是誤會!”

“我就是睡了個懶覺,我馬上給他做飯,我馬上——”金大寶說着就沖進廚房,磨蹭半天看到這兩位警察沒有走的意思,只能默默開始做飯。

沒多久,果然端出一碗沒有調料和配菜的挂面。

用筷子敲敲碗,對着孩子道:“吃飯。”

看到有吃的,小孩從王佳身上下來,從角落裏找來小板凳,跟在金大寶身邊開始吃飯。

一碗素面,卻吸的飛快。

“金大寶,”謝嘉弈将金大寶的手機拿過來,掃了一千塊錢之後還給對方:“我現在加你微信了,我會不定時抽查你的情況,給孩子買點有營養的,年後我會問村長,要是你還沒有找到工作,下午三點還在睡覺不給孩子做飯,你等着。”

“——不要抓我爸爸。”小孩剛剛看到謝嘉弈欺負金大寶,又聽到要帶走金大寶,放下筷子上來抱住謝嘉弈的腿髒臉就要往褲子上蹭:“不要抓我爸爸。”

許星柏站在旁邊看到這一幕,本想繼續踢對方一腳,想到孩子默默放下腳,搖搖頭:“金大寶你說你還是人麽。”

金大寶欠着腰上前拿回手機,将其放在掌心沖謝嘉弈和許星柏雙手合十表示感謝:“謝謝,謝謝兩位好心大哥,我年後就找工作,一定找。”

從金大寶家出來,謝嘉弈下意識喃喃自語:“這種事情這麽多次,怎麽沒有人報警?”

“報什麽警,都是一個村子的。”王佳眼神望向村道的盡頭,重新又看了謝嘉弈一眼,有些幽怨:“虐待弱者這種事情,在村子裏從來都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謝嘉弈這才想起王佳早晨說過的,因為擔心自己不在家父親會打母親所以一直留在村裏的事情,忽然感受到了對方的心情——

想說許多,卻發現說出來的話連安慰都算不上。

“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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