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案方向(00)
第016章 破案方向(00)
從審訊室出來,外面竟然又開始飄雪,狂燥了一整天的世界,漸漸開始溫和靜默下來。
謝嘉弈黑着臉努力睜着眼睛夾着文件沿着走廊往辦公室走。
已經是晚上十點的時間。
沿着走廊望向窗外單位外面的萬家燈火,謝嘉弈停下腳步默默的點了支煙提神。
煙頭亮了又暗,就像他疲憊眼神裏的希望。
“謝隊。”許星柏和林海跟在謝嘉弈身後出來,看到這一幕,彼此對視一眼下意識都喊了一聲。
謝嘉弈抱着胳膊舉着煙,随意的瞥向兩人。
煙氣在晦暗之中升騰,将謝嘉弈和許星柏分隔開來,伴着夜晚植的味道,一時之間,倒是有種不符合現實的藝術感。
許星柏歪着腦袋默默欣賞,像是在看一部自己暗戳戳喜歡的人物寫真,逼近到,只要踏出一步,自己就破壞了這個氛圍。
謝嘉弈右手舉着煙,騰出無名指随意的撓撓鼻尖,看到對面兩人啞炮,不耐煩的啧了一聲。
“哦是這樣,”眼看身邊人沒有說話的意思,林海給了許星柏一個抱歉的眼神,上前一步:“謝隊,那個我回家的票沒買到,不如我和你——”
謝嘉弈下意識看了林海身後的許星柏,跟着拿出電話:“沒事,你給你提前放天假——”
“那也沒票了。”
“機票呢?”謝嘉弈打開訂票軟件——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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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信了,哥給你買軟卧。”但凡過年期間,任何影響一個中國人回家或者看春晚的行為,都是天打雷劈!
“我家距離咱們這,坐火車不過三個半小時,有這個必要嗎?我還不如選擇站票。要不我留下來陪你算了。”
林海不太明白隊長的操作,按照往年的假期值班,都是缺人的高發期,怎麽這次如此慷慨體恤???
“你是沒票啊,不是做選擇的事情,而是能不能過檢票口的問題。”謝嘉弈沒有回答對方最後的提議,眯着眼睛看手機,皺着眉頭敲着手機自言自語:“多買五站有票...好了。你可以回家了。”
“不是,”林海回頭沖許星柏擠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笑容,擡手撓着腦袋一臉匪夷所思:“不是,原來50塊錢的票,您這愣給我整出個500塊,你咋不給我直接包個滴滴城際高速送我回家呢?”
“倒也是個辦法,既能縮短去車站的距離,也更舒服一些。”謝嘉弈将手裏的煙熄滅,認真舉着手機詢問:“我可以改。”
“不不不——”
林海下意識想到每年年底的單位考核,又想到謝嘉弈此時的溫柔可親,在這樣深夜EMO的時間,更加透露着詭異,嗓音已經開始顫抖:“謝隊我去年的考核該不會是待改進吧?”
“是馮局說的嗎?讓我回家不要再來了?”
“...我,”不等謝嘉弈澄清,林海回身看看許星柏:“我就知道招新人就是為了趕走我,謝隊,我雖然看起來菜,實際也很菜,但我臉皮厚,沒關系你直說就行!”
“我不是當時在群裏問你們和我值班不,你們都說有事了麽,我就沒給上級報你們加班啊。”謝嘉弈無奈的打破林海的瞎想,從來不讓任何誤會過夜:“都屎夾勾子(陝西話:屁股)的時候了,你現在說你要加班,你來給單位是參加慈善派對麽。”
工作上的事還沒縷出個頭緒,這邊自己部門又炸鍋。
“不是,咱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你選擇了許星柏,你告訴我,我主動可以退出的,你現在是不是嫌我電燈泡,是不是?”林海腦袋一轉,直覺此時謝嘉弈心裏有鬼,眼神在兩人之間打轉懷疑:“你倆要幹嘛?”
“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謝嘉弈一臉驚詫,捂着胸口:“今年有多少次你上廁所沒拿紙,可都是我二話不說給你送的?!”
謝嘉弈察覺到對方語氣已經軟了下來,順杆而上也不忘順勢給對方一個臺階,一只胳膊搭在對方肩膀苦口婆心:
“不是,你說一年356天,工作日249天,休假日116天。但是,根據你的OA打卡記錄,法定節假日值班咱們手拉手在景區當人牆幹過吧,減去法定節假日11天。周末坐在鬧市什字警車裏待過命吧,特勤期間酒店值過勤吧,減去每周一天時間,剩下55天。兄弟,你是每天準點下班嗎?310天,只要需要出現場,我們是沒早沒晚,平均每周一次,我給你算個16X52=832小時不過分吧,35天。我剛才也說了,節假日的工作可不是八小時就瞬間下班的,16X11=176小時,8天。也就是說,這一年裏你自己真真實實休假,365-249-11-52-35-8=10。才10天,也就是最可愛的人一年365天,只休息了10天,你說你該不該回家過年?”
聽到如此分析,許星柏偷偷沖對方比了個大拇指,謝嘉弈這口才,不去社區當志願者真的可惜了。
——搞不好可以考慮下,三十年後自己和謝嘉弈白發蒼蒼坐在社區,為誤入歧途的孩子指點人生,溫暖每一顆求助的心,說不定也挺有意思。
想到這裏許星柏不由得低頭笑起來。
“我這麽偉大嗎?”一句分析,徹底将林海整懵:“那咱們局今年最美人物——”
“差不多得了,也讓我們這些平凡種子發點芽。”謝嘉弈面無表情拍拍對方肩膀。
“那...那我走?”林海向門口挪了兩步,又不好意思的回頭望着衆人。
“明年見。”
等回到辦公室,謝嘉弈口幹舌燥的找了半天,顧不上再花時間燒水,看到許星柏端着杯子低頭傻笑,直接搶過來一飲而盡:“想啥呢,這麽開心。”
“謝隊,你太适合做思想工作了,我得向您學習!”
“是麽。”謝嘉弈随意将文件夾丢在桌上,将身體丢進椅子裏,仰着腦袋努力讓自己的思緒重新沉澱下來。
他輕輕晃着椅子,思緒往審訊室那邊走,指尖随意的輕輕敲着椅子扶手:“司機老姚,到現在都是胡言亂語,你覺得是他殺的姚依嗎?”
“不是。”許星柏回想起老姚的情況,垂下眼神思索班上:“在作案條件上,他沒有時間證人,也有他人反映父女關系不好,嫌疑最大,但是,我總覺得他不是兇手。”
“證據?”
謝嘉弈想起什麽,拿起手機給陳所發微信詢問前期的尋找兇器的進展。
“首先,我們調查這麽多走訪這麽多,在年初姚依母親去世後,沒有任何人聽說過司機老姚有續弦的意思,包括我們前期也調查過,當初姚家有人嫌棄老姚沒兒子,老姚并沒有因此心懷芥蒂。說明他不迂腐;确實在工作和周遭社會環境裏,老姚總是吃虧多。但是他将負面情緒帶回家對家人發洩,說明他的情緒是健康的,有出口,只是一個普通的慫人,窩裏橫。這樣的人,他将自己的情緒用自己的方式疏散了,所以他并沒有任何我們以為的變态人格,他沒有殺人的動機。”
“其次,謝隊您別忘了,姚依是凍死的。或許一開始,姚依已經将答案告訴我們——”
“你也別忘了,姚依是身首異處。”
“她是被凍死的,致死原因是低溫,不是身首異處!”
“她是自己原因去被凍的嗎?”謝嘉弈坐直身體,望着許星柏:“如果有人拿自己好朋友的姓名去威脅呢?她能夠記得給陳冠買東西,就說明她很善良。”
“可是用王佳威脅她什麽啊,結婚嗎?賺錢嗎?還是買房嗎?她工作不錯的,不至于一句話就去死吧。”
“還是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她溝通能力不差,不至于為一句話就去死吧。”
“我就瞧不上你。她抗壓能力不差,不至于為一句話就去死吧。”
許星柏有些難以理解:“不就是幾句話麽,這些話,就算父母不說,有時同學同事也會說啊。”
“再說,現在不都流行那種,從小被父母打壓,最後成為優秀的人的人設麽。”
“之前活着的時候沒什麽,怎麽一長大什麽都開始歸根原生家庭了。”
“父母首先是責任,才是愛。有些人自己本來就缺少愛的能力,能負起責任已經不錯了。”
“所以你站在姚依的父親這一邊?”聽着許星柏的反方觀點,謝嘉弈坐在椅子裏,擡眼望着對方似笑非笑:“所以你認為姚依的不幸福得怪自己小心眼、不大度,父母養大就應該感恩戴德?”
“大家都在走路,有些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走對路沒有受傷,但有些人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摔倒了,我們不是應該遺憾她的疼痛,體恤或者幫助嗎?就非得責怪沒有看清嗎?我們又憑什麽要求每個人都得是聖人?咱們就沒有上個廁所多拿幾張商場的衛生紙?”
許星柏第一次意識到語言的威力。
群衆應該被保護,而不應該把之前對待士兵的方式拿來套用在群衆身上。
愣了下,才意識到做事情先處理情緒再處理事實的意義。
“對不起謝隊,我确實再次犯錯了。”
“我是覺得,弄清楚這個,其實案子也就結了一大半了。”
兩人坐在辦公室裏又想了一陣,最後決定,等待李婕那邊對于姚依剩下軀體的鑒定之後,次日再談。
“明早我要吃...牛肉鍋貼,鴨血粉絲湯。”
臨進電梯前,謝嘉弈手藏在褲子口袋,打了個哈欠将車鑰匙丢給對方:“送我回家。”
“為什麽?”——這算是職場霸淩嗎,許星柏本能的拳頭硬了。
“你說要向我學習的,”謝嘉弈靠在電梯牆,腦袋朝許星柏的方向湊過去懶洋洋靠着,借機放松累了一天的身體。仰起頭望着對方的下颌,放肆蹭蹭對方的領口,徹底的讓腦子和職能先下班,依賴着本能挑眉:“怎麽,光說不練假把式?誠意得用行動表示。”
許星柏本能的側臉,正和對方鼻尖差一毫米的距離。
呼吸着對方的呼吸,許星柏拘束的轉過臉,渾身燥熱起來,臉頰到耳朵倏爾粉紅色。
半晌再次朝對方的方向比了一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