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魚尾

第28章 魚尾

眼見着許夏竹一口氣點了□□道菜就菜單遞還給服務生, 旁邊打電話回來的許泊楓手指在餐桌邊緣敲了下,鉑金鹿角袖口別得規整,他擡眸看向服務生, 目光示意了下, “麻煩把菜單給這位姑娘。”

随即,他緩慢地看過來, 視線落在顧長安身上, “長安,你看看想吃什麽。”

這有些別致親昵的稱呼,叫得顧長安攪拌奶昔的湯匙險些從手中滑落。

她驚惶擡眼,服務生已經将菜單呈上來了。

許泊楓正低聲與旁邊的許母說着話, 神情淡然,仿佛剛剛那個稱呼就是他們平常交談時叫的。

他如此坦然,倒成了她做賊心虛遮遮掩掩了。

許夏竹湊了過來:“對哦, 長安你還沒點愛吃的,我跟你說這道糖醋松鼠魚很好吃, 他們家做魚的師傅還會片刀花,給魚的背脊開花, 炸出來再澆上糖醋番茄汁,巨巨巨巨好吃。”

顧長安将菜單遞還給服務生:“那來一份這個糖醋魚。”

那邊許母與許泊楓說完話,一擡眼,看到兩個小姑娘頭對頭湊在一起笑得神秘,欣慰道:“見到夏夏有關系這麽好的朋友,還是個這麽漂亮文靜的孩子,我真是心裏頭都放心舒坦。”

許泊楓依言, 鏡片後目光觑于女孩身上,手指輕摩挲着杯耳, “嗯,我之前見過這個小姑娘,也是幫了夏竹不少忙。”

許母看得更是舒心,慈愛地看着顧長安:“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又這麽乖巧懂事。”

一頓午餐吃的其樂融融,許母因着顧長安是許夏竹好友的原因,對她更是百般照顧。

午餐結束時,許夏竹接到了輔導員電話,說迎新晚會需要她準備節目,許夏竹從小學習大提琴,音樂天賦了得,于是鬧着要許母陪她去逛商場買迎新晚會表演時穿的晚會裙子。

許泊楓讓司機陪着,他親自取了車,順路将顧長安送回清大。

顧長安百般推脫,男人已經步入陽光下,紳士體貼揿開副駕駛車門,細碎的光斑從林間躍下落在他筆挺極具質感的西裝外套上,斯文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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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脫不得,上了車。

車子一路到了清大,臨下車前,許泊楓叫住了她。

男人單手掌着方向盤,銀絲眼鏡後的狹長眼眸看着她,“扶手旁邊的禮品袋你拎上。”

顧長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座椅旁邊放着個白色的禮品紙袋子,上面印着英文花體字的logo,品牌她不認得,但是一看包裝就價值不菲。

“不了,随便收別人禮物不太好。”顧長安連連擺手,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就要溜,“謝謝您送我回來。”

許泊楓被小姑娘如此拘謹警惕的樣子逗笑了,猜測是學校裏追她的男孩子不少,索性鎖了車子拎着禮品袋下來。

男人身高腿長,幾步就追上将人擋下。

“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剛剛餐廳送的公仔,我拿了也無趣的小玩意兒,顧同學收下就好,”許泊楓彎腰,将袋子不容拒絕地塞到顧長安手中,“當做是這段時間照顧夏竹的一點心意。”

男人手掌微涼,一觸即離,風度翩翩恪守着禮儀。

直到勞斯萊斯緩慢地消失在道路盡頭,顧長安才低頭打量手中的東西。

她邊走邊拿出來拆開,果然是只棕色的毛絨小熊,穿着蛋糕裙頭上帶着小禮帽,烏黑的眼珠子憨态可掬地望着她。

有些可愛,她笑笑,見到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放心地将東西塞進了袋子裏。

顧長安心情頗好地哼着歌往宿舍樓走,剛轉過拐角,與迎面而來,啊不,應該說是蓄謀已久的某個人視線倏然撞上。

謝筠應該是午休時間去沖了個澡才下來的,黑發還有些濕漉漉的,懶得擦幹,水珠順着發梢滾落,涼意沁濕了軍綠色背心的布料,深色的一大塊布料貼着肌肉隆起的後背。

聽到腳步聲,他撩起眼皮來,壓住一道極深的皺褶,堂而皇之地往向她。

像是被一口雪亮利劍刺向胸口,裏面帶着冷淡和克制的發狠。

在看清來人是誰時,謝筠璀然收了眼瞳裏那點犀利,染上幾分委屈,站起來,叫她:“姐姐。”

顧長安拎着帶着的手指顫抖了下。

她對這個稱呼有些沒有抵抗力,像是面對一只驟然攤開肚皮把所有弱點露出來給她的大型犬一樣。

她有些無措地後退兩步,将袋子護在胸口前:“你來做什麽?”

如此防備的姿勢落進謝筠眼中,他擡起來想幫她拎東西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裏露出一絲受傷,将手放了下來,距離不遠不近着,悶聲擋在她面前,“你不理我,今天還躲着我。”

顧長安将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心裏着實難受了一下,但是想到了昨晚發生事,硬起心腸來,不理會他的裝可憐,“有事情的話你現在說,如果沒要緊的事情,我現在需要上樓了,下午還要帶你們班的軍訓。”

她說完,絲毫不留情面,繞過謝筠上了宿舍樓。

入秋的風微涼,從樹葉縫罅間穿過,剛剛還站在原地裝可憐的人,盯着女生消失在樓道口的背影,黑眼睛漸漸染上幾分陰鸷的鋒利。

如果顧長安在的話,定會分外熟悉的眼神,

那是毒蛇盯上獵物時的眼神。

-

後面軍訓的幾天,顧長安對謝筠都采取冷處理的态度,他找她搭話,能不回就不回。

甚至每次軍訓顧長安都一改常态,提前開溜回宿舍和他們解散的點兒正好錯開。

一來二去,饒是張曉飛這樣神經大條的人都察覺到了些什麽。

“顧學姐最近是不是有些躲着咱們啊?你看她之前每次都早來晚退,還給咱們買喝的,現在每天晚來早走的。”張曉飛嘟囔。

徐峰打完飯端着餐盤坐過來,“我懷疑顧學姐談男朋友了。”

周圍的幾人紛紛豎起耳朵來,只有謝筠八風不動,喝湯的手都不帶停地,事不關己的端着碗仰頭幹了個地兒朝天,喉結随着他吞咽的動作滾了滾,像是水面上嶙峋的冰棱角。

食堂裏即便開了中央空調還是很熱,謝筠将短袖卷了上去,露出肌肉偾張的手臂,寬肩闊背将軍綠色的背心撐得挺闊有型,更是引得一茬又一茬的小女生頻頻觀望。

張曉飛湊過來:“你看見了?”

徐峰吧唧着嘴,點頭:“我去廁所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特別帥的男的把顧學姐接走了。旁邊還有幾個班的軍訓輔導員,他們還跟那個男的打招呼,好像叫他什麽江學長。”

無人看見,旁邊謝筠漆黑的眼珠轉了轉,眼尾瞥下來,要不是額前的碎發擋着,那點子戾氣蠻橫的都要沖出來。

-

咖啡館。

午間人跡寥寥,吧臺後只有一個穿着襯衫的女生在清洗杯子。

靠窗的軟座沙發,兩人對坐。

江栩禮一襲灰藍色襯衫,條紋領帶更是襯t得人文質彬彬溫潤如玉。

他去年大四,今年已經畢業離校,在暑假校招的時候就進了某知名的服裝設計公司。

因為是新人,加上江栩禮為人清廉正直,從不願借助一絲一毫家裏的關系,社會場上,新人一進公司免不了加班,髒活累活通通扔給他幹,新入職的幾個月,基本上全月無休。

好不容易放假,他回學校探望爺爺奶奶。

服務生将喝的端了上來,草莓奶昔的杯子邊緣綴了層層疊疊的草莓幹碎,淺粉色的奶昔上蓋了厚厚一層雙霜白色奶蓋,插着玻璃吸管,放在顧長安面前。

另一杯檸檬水,清澈白瓷杯裏墜了片綠檸檬,端了放在江栩禮面前。

顧長安低頭嘗了一口,沁涼奶香裏混着草莓果香,她眯了下眼睛,看向江栩禮面前素淨的杯子,問:“學長不喝杯咖啡嗎?”

江栩禮拆了吸管的紙袋子放進杯子裏,苦笑:“在單位加班天天喝咖啡續命,喝到看見什麽樣的咖啡我都有些反胃。”

顧長安瞥見他眼底下淡淡的淤青,心下了然,“是很辛苦,學長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謝謝關心,”江栩禮伸手揉了揉鬓角,微微嘆息一口氣,“我過了簽訂合同的期限就會辭職。”

“為什麽?”顧長安驚詫,據她所知那家公司在設計界內都鼎鼎大名。

江栩禮神色罕見的露出一抹哀傷,有些疲憊的眼睛直視着顧長安:“設計系的汪洋學妹,你還記得嗎?”

少見江栩禮如此嚴肅,顧長安微微坐直了身子,聽聞,點頭:“記得,她怎麽了嗎?”

上學期汪洋因為嫉妒她與江栩禮走動的近,聯合了一幫小跟班,将她關在老教學樓的閣樓外淋雨挨風。

如果不是當初謝筠去得及時,她怕是要在那裏關一晚上,淋一晚上雨,不是發燒感冒也要大病一場。

她正沉思着,設計系和心理系離得不遠,後來在學校再見到汪洋,那姑娘要麽對她視而不見要麽給她個白眼直接擦肩而過,但是這次開學她似乎沒見着汪洋。

正思考着,卻聽得那邊江栩禮低沉開口了。

“汪洋學妹她,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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