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魚尾
第35章 魚尾
“你在追顧學姐???!!!!”張曉飛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指着謝筠的筷子在發抖。
顧長安之前帶他們軍訓,雖然對他們無限包容加上好脾氣,但是卻是那種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 讓人覺得有一定距離的好。
而且她長得漂亮, 清冷古典美女的長相,即便溫和對着你, 也覺得是普通男生高攀不上的清冷明珠。
“可是我們剛剛看到論壇裏, 有人發了你的照片。”旁邊的徐峰小聲說,“你.......和一個女生在一起的那張。”
謝筠了然,“咖啡館那張?”
張曉飛瞠目結舌:“那個抱着女孩子的真的是你?”
和謝筠同宿舍雖然不算久,但是謝筠的脾氣張曉飛是最了解的, 對不熟悉的陌生人永遠是冷冰冰地不熟悉的樣子,讓人望而生畏。
但是誰叫謝筠偏巧長了張帥氣的臉,入學這麽久以來, 不少女生或者暗中打聽或者大着膽子來告白。
張曉飛他們也見過,謝筠拒絕得毫不留情, 那雙壓迫性極強的黑眼睛看着人姑娘,冷冰冰地拒絕, 那叫一個幹脆利索。
開學這麽久,從來沒見到過他對哪個女生舉止親密,甚至連溫言細語的都沒有。
貼吧上那張不知是被誰偷拍的圖曬出來,雖然男生确确實實露出來正臉了,他們也看清楚是謝筠了,但是始終不相信他真的會與哪個女生如此親近。
“是我。”謝筠應下了,夾了一筷子滴着辣椒油的肥牛, 吃了。
他吃東西從來不挑,埋頭大快朵頤。
“不是?那你要追顧學姐, 然後還和別的女的摟摟抱抱,這樣不太好吧?”張曉飛遲疑着放下筷子,拿了聽啤酒,喝了口。
雖然他們跟着顧長安才不過軍訓一周的交情,但是顧長安與其他軍訓輔導員一對比,又是給他們買水又是買小零食的,幾個低血糖的學生每次都能吃到顧長安帶的糖和小蛋糕。
加上因為顧長安的經驗,他們是受教官罰最少的班級,所以,對于顧長安,一班的學生還是很喜歡的。
“照片上的那個女生,就是她。”謝筠悶頭吃飯,在外面折騰了半下午,他餓壞了,吃的着急,有紅色湯汁沿着唇角滴下來,扯了張紙擦唇角。
“噗嗤——”那頭的張曉飛又噴了一地啤酒。
受到驚吓過大,嗆得直咳嗽,“咳咳咳咳咳.........”
“什麽???那人是顧學姐???”
這下,輪到張曉飛和徐峰雙雙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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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顧長安怒氣沖沖地回到宿舍。
一開門,許夏竹就守株待兔似得,一臉逼問相地撲了過來。
周末其他舍友都出去住了,正巧宿舍就她們兩人,于是在許夏竹的一番逼問下,顧長安将所有的事情徹底攤牌。
“卧槽,他在密室真這麽對你?還是你姑母家的養子?名義上的弟弟?”許夏竹連珠炮似得。
顧長安有些煩躁,伸出手指抵着太陽穴揉摁半晌,“夏竹,你這麽多問題,要我回答哪個?”
許夏竹“啧”了聲,“貼吧上哪個照片你看到沒?八成是和咱們一起玩密室的人見到了,拍了發上去的。”
“你是不知道,你那個弟弟在密室有多威風,見人殺人見鬼殺鬼,我好不容易拿張帶刀好人牌,老娘槍都沒開出來,他迎面就一刀,臉陰沉得跟個修羅惡煞似得,真可怕。他刀了那麽多人,人家不記恨他才怪,這不,就逮到了,給你們發貼吧上去了,還好沒牽連無辜露出來你的正臉兒。”
顧長安聽着她嘀嘀咕咕,轉身倒了杯水,喝了一半,換了鞋子躺上了床:“我露不露的無所謂,他喜歡的又不是我,另有其人,我只打聽到了是咱們學校的,其他的沒問出來,他就又是一通胡攪蠻纏。”
她累極了,連晚飯都不想吃,看着天花板,低低地嘆息一聲,“他之前的原生家庭不好,于是性格暴戾冷酷,我本覺得和我相似,不想讓他再吃一遍我吃過的苦,想細心慢慢教導他,誰知道,他現在連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
“怪不得書上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興許我插手他的人生是做錯了,就應該由他慢慢吃虧,所受的傷化為結痂的铠甲,才是真的愛他。”
許夏竹收拾好了,換了睡裙,也上了床,湊過來,“聽不懂。”
她的床和顧長安的床連在一起,經常熄燈了兩個小姑娘頭對頭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顧長安笑了下,“聽不懂也沒關系,來,說說你和宋錦書怎麽樣了?”
許夏竹聽了這話,眼睛亮了亮,關着腳下床去禮品袋裏拿了手模出來,湊到顧長安對面,頭對頭說着小姑娘間的悄悄話。
雨絲驟大,敲打在玻璃窗上發出窸窣聲響。
寝室熄燈了,獨留下一盞橘子小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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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入冬時,許夏竹同宋錦書在一起了。
挑剔如許夏竹,都覺得宋錦書這般好脾氣,溫文爾雅又尊重女性的男生真得不多見。
對她幾乎到了百般包容的地步。
即将放寒假的時候,清大計算機和土木工程的男生們在期末考後約了場室內籃球賽,兩個系都摩拳擦掌的,專門挑了精兵強将上場,為此還不惜犧牲期末複習的時間,抽空就去籃球場練習,為的就是為本系争上這一口男性尊嚴。
宋錦書也在計算機系出列的隊伍裏,可給許夏竹心疼壞了,宋錦書犧牲午飯時間去配合隊友練球的時候,許夏竹又是送水又是送飯的,沒少照顧。
顧長安本跟着去了一次,在看到籃球隊伍裏那抹熟悉的身影後,頭一遭有些心虛的望而卻步。
自從上次咖啡館見過之後,顧長安與謝筠幾乎見不到面,偶爾在食堂或者校園裏遇到,男生那雙銳利鋒芒畢露的眼眸總能隔着喧嚣的人群精準地鎖定到她身上。
她不想再和謝筠有任何糾纏,遇到了只當裝做是不認識或者看不見。
不過,有些人的鋒芒,即便是放到沙灘上,也是最璀璨的珍珠,總是能一眼奪目。
從舍友或者其他人的口中,顧長安總是不可避免的斷斷續續聽到一些關于謝筠的事。
有的說謝筠的計算機天賦卓然,被帶他們的一個老教授賞識。
有的說謝筠他們才大一,就在教授的舉薦下加入了某某課題組,可以跟計算機系許多優秀的學姐學長們一起研究課題。
有的說謝筠他們宿舍一窩的學霸,準備下學期跟着課題組研究完成後就可以拿到舉薦的跳級資格。
有的說謝筠最近在給他的女朋友準備生日禮物,有人在學校附近的甜品店看到他,拿着蛋糕圖紙和店員一家一家的打聽哪裏可以做這個蛋糕模型。
.......
聽到這最後一條時,顧長安心口仿佛被裹着蜂蜜的尖刺紮了一下,又甜又酸澀。
甜的是,看到謝筠如此光芒耀眼,像是看着自己親手養過的花兒綻放依舊。
酸澀的是,無論曾經有怎樣的羁絆,他們已經形同陌路。
世界賦予男性的光芒本就将女性籠罩住,他們才華樣貌都熠熠生輝,而女性永遠被聚焦于樣貌賢德上。
無論怎麽樣,看到他過得很好,似乎與之前那個狠戾的每天打架打到遍體鱗傷的狼崽子判若兩人,顧長安總歸是欣慰的。
期間,溫寧回家來一次,給顧長安帶了漂亮的衣服和許多好吃的好玩的,就又收拾東西出差了。
顧長安将謝筠考到清大的事情給溫寧提過一嘴,溫寧聽到了似乎有些不開心,但是也沒說什麽,只叮囑她保護好自己,少同謝筠接觸。
時間隔了擡舉,以至于,謝筠給她打這通電話時,顧長安心裏的詫異是大于好奇的。
不知道謝筠是怎麽要到她的電話號碼的。
直到聽到電話聽筒裏,女孩那聲“喂”,熟悉的溫軟的嗓音,像是包裹住玉石的絲絨,将他心口緊緊地纏裹住時,謝筠才确定,電話對面的是她。
外面在下雪,一片一片銀白色的往下墜,将清大那座小老頭兒引以為傲的大本鐘建築紅色尖頭屋頂覆蓋上霜白色。
謝筠嗓t子眼發緊,學校單獨給他們使用的微機室裏有人在打字,“噼裏啪啦”地鍵盤聲似乎與他的心跳并肩錯拍了似乎往前擁。
“是我,”他說,“下周的籃球賽,我想帶她來見見你。”
電話裏是冗長的沉默,顯然那邊在猶豫。
顧長安的性子謝筠是再熟稔不過,他眼睫顫了下,輕笑出聲:“就這一面,好嗎?”
“你是我這個世界上剩下的,唯一最親的家人了。”
“所以想帶她見見你。”
男生的嗓音發啞,顧長安聽在耳朵裏,卻越發的不是滋味。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可能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小雛鳥學會了飛,遇到了另一半,就再也不會回到那只小籠子裏朝她要水要飯的撒嬌。
她主修心理學,自然知道這種情緒是不正常的。
顧長安用力咬了下唇,終于是答應了:“好。”
放下手機時,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厚厚一層白奶油似得覆蓋了一切。
她重重呼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