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魚尾
第44章 魚尾
果不其然, 宋錦書和許夏竹的事情在論壇上傳的沸沸揚揚,如顧長安所料,在對錯分明的事情上, 社會輿論總是偏向男性。
許夏竹給顧長安打電話抱怨。
“明明就是宋錦書他腳踏兩條船, 憑什麽到頭來還有說我傻白甜總相信男人,難道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不就該對他好嗎?”
顧長安邊聽着好友絮絮叨叨的抱怨, 手指把玩着一只圓珠筆, 筆尖在紙張上劃出各種波浪線。
“是的,夏竹,這不是你的錯。”
“一個很常見的現象,男性喝醉了, 人們總是用這句話作為他做壞事的托詞,而女性喝醉了,人們總是用這句話解釋她遭遇壞事的原因。受害者有罪論總是清清楚楚地扣在弱者也就是女性的頭上, 不是嗎?”顧長安心平氣和地說,“我們為什麽總講男女平等, 因為我們現在延續幾千年的父權制社會還沒有達到真正的男女平等所以需要倡導,如果現在是男女平等的社會就不需要喊着男女平等的口號了。”
“包括對待上司, 有實驗表明,一個苛刻的朝助理摔茶杯的男老板被大部分人接受,而一個因為助理辦事錯誤而偶然責罵助理的女老板則被人們抵觸,認為女性苛刻斤斤計較。”(此例子摘自凱特曼恩《應得的權利》)
“無論外界的聲音怎樣,一顆柔軟的心才能逐步變得堅韌不是嗎?”顧長安安撫,“既然我們選擇了真相,就堅定的走下去, 我永遠站在你這邊兒。”
許夏竹被她安慰的心情好了些,抱着手機答t應:“我知道的, 我的敵意對準的宋錦書,而不是那個來鬧事的女的,還被宋錦書弄大了肚子,他們婚都訂了,這個女孩還以為是我勾引的她老公,我真是無語。”
兩人又聊了一番,顧長安叮囑:“假期你沒什麽事兒就別回學校了,我擔心節外生枝。”
這次的影響對于宋錦書來說也不小,這事情鬧大了就是作風問題,宋錦書申請了黨員,因為這個事情肯定會泡湯,她擔心這種人被逼急了來報複。
“甭提了,別說我回學校了,我出門都出不了,上次給我哥整應激了快,我媽也不讓我出門,要不你來我家,剛剛新到了一套樂高,你來我家陪我玩會兒吧,我一個在家都要呆發黴了。”
顧長安被她可憐巴巴的語氣逗得忍俊不禁,“好,等我把手頭的事兒弄清,下午就過去。”
學校假期的一堆事都落在來學校幫忙的學生頭上,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辦公室幾個男老師在喝茶聊天,顧長安她們這邊争分奪秒的錄入信息,分類做表格,一直忙到中午才弄清。
清大的食堂假期開的窗口少,但好歹零零散散的還是有幾個的,顧長安和劉小貝去食堂湊了口,準備朝許夏竹要地址,打車去她家,卻看到了微信上的未讀消息。
【許夏竹:長安,我讓司機開車去學校接你,就在校門口老地方等着你】
【許夏竹:動畫表情】
【顧長安:好,我手機馬上就沒電了,到了找你】
顧長安發完這條,手機屏幕一黑,果然沒電關機了。
她告別了劉小貝就往校門口走,卻沒看見,微信後面彈出來的消息。
【謝筠:忙完了?我去學校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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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顧長安頭一遭來許家,偌大的花園洋房,院子裏泳池花園小型運動場一應俱全。
許母看到她來,自然是歡喜的,親自切了水果做了酸奶撈給兩個小姑娘端上樓去。
顧長安在許家呆了一個下午,眼看着許夏竹的情緒被她疏導的漸漸好轉了些。
許母本來要留顧長安用晚飯的,被顧長安拒絕了,她本來答應了謝筠忙完了去找他的。
許泊楓下班從外面回來,鞋子衣服沒換,男人依舊文質彬彬的,帶着一種和謝筠截然不同的冷感。
如果是謝筠的冷是那種帶着鋒芒滿是硬刺兒的冷感,那許泊楓的冷就是拒人千裏之外的客氣的冷,讓他覺得和他極難親近。
不過對待家人,再冷的那層皮囊也會褪去。
男人視線環繞一圈,帶了一絲詫異落在顧長安身上。
女孩穿着暖栗色的針織毛衣,頭發挽成兩條辮子從耳後垂在兩側,腦袋上帶了頂紅色鹿角的絨帽。
小巧精致的瓜子臉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人時格外清澈,熠熠生輝,像是在叢林中奔跑的小鹿一樣,充滿生機與活力。
大半個假期不見,她瘦了一些。
“泊楓回來了,”許母迎上來,察覺到許泊楓的視線,笑着解釋,“夏夏的朋友來家裏玩,你正好回來,外面天黑了不安全,司機剛下班,你給人家小姑娘送一趟吧,我放心點。”
顧長安連連擺手,“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打車——”
許泊楓已經拿了剛剛放下的車鑰匙,打開大門,寒風沖撞進來。
他說,“走吧,我記得你家地址。”
說完,身影就出去了,沒有留一點兒拒絕的餘地給顧長安。
顧長安只得跟上。
車子從許家開出去,繞路去了市中心。
顧長安心頭一驚,“這不是去我家的路。”
許泊楓不答,找到車位停下,将車鑰匙擰下來,淡淡撂了句:“等着。”
說罷,就下車出去了。
他過馬路回來時,手裏拎着個牛皮紙袋子,上車時帶着一身冷氣,遞給顧長安。
“這是什麽?”顧長安接過來,熱騰騰的溫度順着紙袋子傳遞過來。
她打開一看,裏面紅豆面包,散發着小麥面粉與紅豆的香氣。
是新開的一家甜品店,只做現烤的紅豆面包,因為離清大太遠,又要排隊,顧長安一直沒來得及去吃。
她正游神着,車子啓動,許泊楓掌着放線盤:“家裏吃飯規矩多,拿着當晚飯,多少吃一點。”
原來他注意到了顧長安沒留在他家裏吃晚飯。
其實上次在餐館和許家人吃的那一餐,顧長安多少也有些不舒服的,許母最是講究,全程都用公筷。
顧長安出來吃飯用自己筷子夾慣了,有些別扭,一個沒注意用自己的勺子盛了碗湯。
許母雖然嘴上說着“沒事沒事”,但是顧長安餘光注意到後半程許母再也沒碰過那道湯。
所以,即便天色黑了,她依舊拒絕了。
顧長安沒想到一個外表如此冷淡的人,竟然會如此細心妥帖。
許泊楓将顧長安送到小區門口,應了她的要求,沒有将車子開進去。
家屬院的路燈亮了,門口的小賣部的阿婆在處理賣剩下的菜,顧長安将剩下的甘藍包圓了,想着回去做個手撕包菜炒肉。
綠化帶兩側還有積雪掃就得雪堆兒,她走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踩雪聲。
人還沒到樓下,隔着老遠就看見一個人影在樓道口正對的地方蹲着。
她越走近越覺得熟悉,直到看清人之後,才驚詫出聲:“阿筠?”
謝筠穿着黑色的沖鋒衣,雖然防風卻不如羽絨服保暖,拉鏈拉到下巴處,半張臉埋進去,卻依舊被凍得耳朵和鼻尖發紅。
他蹲久了,腿有些發麻,驟然站起來,身形晃了晃,被顧長安眼疾手快扶住。
“你怎麽到這裏等着來了,外面這麽冷。”顧長安一陣心疼,看他衣服上的雪花,不知道在這冰天雪地裏凍了多久。
遠處的玻璃窗是盞盞溫暖的光線,更襯得他一個人形影單只的可憐。
顧長安伸手托了一下他的臉,入手冰涼一片,心疼壞了。
“我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我,打電話,沒有人接。”謝筠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我找不到你,只能來這裏等你。”
因為擔心她的安全,他整個下午都要急瘋了,要不是張曉飛支招讓他來顧長安家等着,他怕是真的要報警。
這種焦慮難受痛苦好像失去一切的感覺,仿佛再一次被人扔下,那種不确定的恐懼,他不想再體會第二次了。
“那你也別在外面傻乎乎的等我,你可以去家裏——”顧長安說到一半,想起來上次,謝筠離開之前,把鑰匙還給了她,他身上沒有家門鑰匙。
她卡了一下殼,将自己的鑰匙放進謝筠口袋裏,“這把先給你,下次不要傻乎乎的在外面等着了,還穿這麽薄。”
顧長安攏了一下謝筠的衣領,帶着人上樓。
冰箱裏還有鮮牛奶,她煮了杯紅棗牛奶出來時,謝筠已經老老實實在沙發上坐着了。
他脫了沖鋒衣,裏面的高齡黑毛衣有些包身,将男生肌肉分明得上半身勾勒得清晰,像是優雅的長尾貓。
謝筠臉頰有些泛紅,眼神也不似以往清明,靠陷在柔軟的沙發裏。
“先把牛奶喝了,我給去給你拿體溫量個體溫。”顧長安将玻璃杯放在他前面的茶幾上,剛起身要走,被謝筠一把拽住手腕,跌坐在他腿上。
他的手滾燙得吓人,漆黑的眼睛褪去了鋒芒,帶着柔軟看向她,嗓音發沙發啞,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你喂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