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成親的日子并不因人意志上的抗拒而推遲,時光無情地流逝,“黃道吉日”正在逼近。

九光明顯地察覺到,随着日子臨近,彌青愈發沉默,仿佛心事重重。

這使她的心情七上八下,找不到落點,既怕他反悔,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密切注意他的舉動。

一日一夜有驚無險地度過。

還剩十二個時辰。

剛用過早膳,罕見的仆役提着箱子送來儀仗和婚服,原本破舊灰暗的院子頓時被鮮豔的紅色裝點,喜慶中詭異地透着一絲格格不入。

彌青上前把新郎裝挂出來,比在身上突然轉身問九光:“你有沒有覺得似曾相識?”

九光保持着警惕,莞爾笑問:“何出此言?”

彌青又閉上嘴,把婚服放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看到這個紅色,就像看到了死人的血。”

院子裏收拾打掃的仆役們紛紛打了個寒顫,大喜的日子說這種話,總算明白為什麽都說青少爺是個瘋的了。

彌青突然呼喝那些仆役:“你們都滾出去,滾!”

九光這下不得不站起身,皺眉:“喜房不布置了?”

彌青眼中一片混沌:“裝什麽,有沒有喜房要緊嗎,你我都清楚你要的不是這個。”

九光挂下臉來,冷冷道:“你又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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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青不做聲,麻木地目睹九光往院外走。

他努力了一天一夜說服自己不要懷疑,可違背本能的信任是誅心傷身的,每消耗一次就要透支他的不安感。好像有一把鈍刀子在襲擊他心底的防線,他眼睜睜地看着這道防線走向崩壞。

等九光眨眼間從視野裏消失,他恍然心空了一塊,方如夢初醒,焦急地邁開腿追出去。

然而四顧環望,都不見她的蹤跡。

他一下子慌了,雙手放嘴邊大喊:“明月——”他後悔了,對後悔的後悔,他不該再起疑心的。

可他們都說她不對勁,他不敢不懷疑……如果她真的是來尋仇的,他怎麽辦?

昨夜他一夜未眠,腦海裏各種離譜的思緒交織。縱然他最希望明月就簡單地只是明月,可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偏巧又都被他遇上。

他克制不住地恐慌。

有人說他害死了九光的母親,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當年成親那日,他內心的陣營幾乎已經倒向了玄鳥峰,不願再為中山賣命了,誰料變故橫生。

上天可以作證,當時他本想砸碎玄鳥翎,可下手之後,異像突現,玄鳥翎仿佛有毀天滅地的力量,他方圓半裏所有人都被玄鳥翎釋放出的殺招打得灰飛煙滅,連當年的玄鳥峰主,九光的母親也未能幸免于難。當時的景象波谲雲詭,至今連他自己都不明究竟,不敢回想。

可難道他就舍得這麽輕易地抛開明月嗎?

此時此刻他又一次深刻意識到自己做不到,已經錯過了九光,他不能再錯過明月。

這時,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他腦海裏浮現,是他之前不敢奢望的猜測——也許明月确實就是九光,只是她不是來複仇的,她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在她自己的認識裏,她就是明月。

這也就解釋得通,為何異名的兩人卻如此相像,為何明月身懷奇技卻鮮少顯露。

因為她忘記了,忘記了前塵往事,忘記了如何運出靈力。偶爾無知無覺地使出來,不過是保命本能而已。

随着這道猜測逐漸完善,彌青遏制不住欣喜,對啊,也許就是這樣的呢。

他想通了,漫山遍野地尋找明月,要把他的心意向她表露。

尋了許久,終于,在一片開滿野雛菊的草地上,他看見明月站在花草中央,雨後蝴蝶飛來飛去,四處采蜜。

他走向她。

九光壓着眼睫,靜候彌青上前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後來彌青先開了口:“是我失言,對不住,跟我回去吧?”

九光眼睛轉向另一側,伸出白嫩纖細的手,一只蝴蝶落入她的掌心。她彈了彈指尖,蝴蝶受到驚吓,撲棱翅膀飛走了。

彌青不解地看着她的動作。

做完這一套,九光才開口:“你看,我就像這只蝴蝶,被你玩弄于股掌。”

彌青無言以對,心知她不願意原諒他:“……我沒有玩弄你。”

九光側頭看他,表情幾乎以假亂真地誠懇:“我也沒有。”

彌青仿佛聽見自己心理防線正在崩塌的動靜,第一次坦白:“我只是、只是有所顧忌。”

此刻有一道跨越時空的回響在腦海裏迸發,讓九光忍不住随之問出聲,仿佛是當年的自己終于也問出了同樣的困擾,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你究竟為什麽一直不相信我愛你?”

往事如鏡一幕幕浮現在她的眼前,歡欣雀躍的成親當日,烏鴉紛飛的血雨腥風,她墜崖時依舊在想,他為什麽不相信她的真心,不相信她能保護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背叛他呢?

那時她很痛心絕望,因為還愛他,只不過如今卻不了。

于是這時她也并不需要什麽答案,只需要能讓他負疚就足夠。

彌青恍惚中看見了百年前的九光。一道塵鎖時光的隔閡被擊破,他豁然頓悟,造成這一切悲劇的源頭,其實是他始終不相信九光愛自己。可他回想她的一生,她只跟他成婚過,她對他如此特別,除了他她還能愛誰?

“我相信,我現在相信了!”他虔誠地坦露方才做出的決定:“再也沒有懷疑!”

說完,猛地記起已經說過許多個“再也”,他心虛地小聲補一句:“這次是真的。”

九光眼中波光盈盈,委屈地毫無破綻。

對上這個眼神,彌青正如此時此景被蝴蝶環繞的花兒,感覺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強烈蠱惑,讓他心甘情願放棄思考,不去懷疑,只要當下。

他怔怔地朝她走出兩步。

岌岌可危的婚禮成功維持進程,裝點喜房、宴客廳堂、天壇祈福三處重地如期忙碌起來。

有人歡喜有人愁。

草藥味從院子裏飄出來,屋內暈睡的薄雩琈悠悠轉醒,看見守在床邊的父母,以及消沉地坐在最靠近屋門的窗下的彌鳯。

薄雩琈撐着坐起身,出口的聲音尚有些嘶啞:“你要是不想等我醒,那就走得遠遠的,不用在這裏裝樣子。”

這話是對彌鳯說的。

彌鳯束手束腳地站起身,表情帶着慚愧。他拱手告辭:“抱歉,那我走了。”

說罷真的轉身離去。

薄雩琈瞠目結舌:“你——”

眼睜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見。她感覺病得更難受了,頭疼難忍。

聶樞沖臉色陰沉,瞪門口一眼,回身問女兒:“發生什麽事了?”

薄雩琈感到無比委屈,一五一十把她如何猜忌、試探明月的經歷說出來。只是……含糊帶過了彌鳯的疑似變心,她心底仍存着一絲僥幸。

她擡頭對母親說道:“我一定要殺了那個妖女,娘你幫幫我!”

聶樞沖反常地沉默,片刻後道:“你好好練功,此事不要插手。”

薄雩琈不甘心:“娘?”

聶樞沖疾言厲色:“去練功!”

薄雩琈被吓住,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求助般的,她看向一直沒說話的父親。

接收到女兒的眼神,薄節沒表态。只是既不像不贊同,又不像聶樞沖表現出來的那般另有隐情,好似僅是單純的不上心。他道:“你難得生病,既然醒了,這些天就好好歇一歇,小小年紀也要記得保養身子。”

說罷也起身出去。

屋裏只剩下母女兩個人。薄雩琈憤恨地錘一下床。

聶樞沖瞥一眼女兒,從袖中掏出一把她從未見過的匕首,按進她懷裏,道:“她當然得死,但現在你好好練功。”

薄雩琈拿着匕首若有所悟:“娘你要去殺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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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的門檻再次被跨過,中山宗主、薄山宗夫婦又齊聚一堂,只是這次氣氛異常地奇谲。

中山宗主彌玏道貌岸然地邀請:“明日就是我外甥彌青的大婚,雖然倉促,卻有真心。兩位身為長輩,到時估計也要受一杯新人敬的喜酒。”

薄節點點頭:“瑛妹若還在世,必定是樂見此事的。”

對面的聶樞沖翻個白眼。當着她的面連裝都不裝了,真是“一往情深”得讓人惡心。

她不欲理會,對彌玏冷笑道:“別假惺惺了,聶九光騙得彌青答應成親,奪走玄鳥翎就在明日,虧你還能坐得住。”

見她氣急敗壞地撕破臉,彌玏提起嘴角:“呵呵。”

聶樞沖不耐煩:“你有什麽計謀,此時可以說出來了。”

彌玏當然不會如實坦白,就剩一日了,只等坐山觀虎鬥,豈能功敗垂成。

他無奈道:“除了為青兒高興,我還能有什麽別的打算。尊夫人慎言。不過若是你有什麽主意,大可放開手去做,我又攔不住你。”

話已至此,擺明了甩手不管。聶樞沖吊梢着眼睛審視他,認真起來凝神思考。

眼見妖女聶九光的計謀即将得逞,彌青要傻乎乎地把玄鳥翎拱手讓人了,她固然是着急的。可局勢已定,她也無力回天,萬念俱灰。

靈光一閃,她突然想到,她千方百計都拿不到彌青手裏的玄鳥翎,若是這次彌青把玄鳥翎取出來,她不就有一搏之機了麽?

玄鳥翎若是一直藏在石門密室,那她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既然妖女聶九光有本事騙彌青把玄鳥翎取出來,她何不将計就計。從聶九光手裏搶玄鳥翎,總比從石門密室搶要來得容易。

笑聲從聶樞沖的喉嚨溢出,她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脈:“好啊,讓他們成親,我期待二位小輩喜結連理。”

彌玏臉色微變,不解為何聶樞沖态度大變。

等她說出下一句話,他就領悟了她的威脅,不由心驚。她說:“到時我就端坐一旁觀禮,任風雲突變,我絕不出手。那時你可別後悔。”

她看穿了他的計謀,他意識到。

如今也沒什麽好藏着掖着的了。确實一開始他打的就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主意。只要聶樞沖和聶九光打起來,兩敗俱傷,他就能趁機奪得玄鳥翎。

百年來,無論是當初聶樞沖說出要搶奪玄鳥翎,還是後來殷雲梯私自藏起了玄鳥翎,他都淡然處之,未曾展露出一絲觊觎之意,只為讓衆人相信他不慕法寶。

他一直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

聶樞沖嘲諷的語氣很是微妙:“欲望是藏不住的,我欣賞跟我一樣有野心的人,故而我不怪你。我本打算将女兒嫁給令郎,讓他倆共同繼承玄鳥翎,以後共治天下。可惜啊,你若另有打算,我斷不會中你的計……至于以後,你可得掂量清楚。”

彌玏心如擂鼓,明白原定的計謀已經不可行了,聶樞沖不會任由他隔岸觀火,正在逼他表态。如若他還裝傻,眼前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從不肯吃虧,恐怕會先一步解決他的性命。

他尬笑幾聲,說着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妥協:“我仔細想來也覺得不妥,與青兒成親的那名女子來路不明。你我三人應當事先做好應對之策,以免突生事端。薄節兄,你說對不對?”

喊一聲薄節作同盟。

旁坐的薄節仿佛心不在焉,此刻才回過神,不明所以地問:“何出此言?”

彌玏擡手擦擦額頭的汗,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解釋道:“薄節兄有所不知,那個名叫明月的女子,據說與玄鳥峰聶九光模樣一般無二,我們都猜她是化名來報仇的。這也是為何青兒短短時日就沉淪于此女,皆因他舊情難忘,卻大意忘了防備。我們做長輩的,又是一宗之主,理應當替他把關。”

雖只是三言兩語,薄節卻也明白了前因後果。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之人,當年攻打玄鳥峰他從頭到尾都參與了,不必過多解釋,便了解彌青為何“舊情難忘”。

怪不得瑛妹臨死之前說了那麽多語焉不詳的話……他此刻才想通。

念及前塵往事,薄節心中不忍:“那小姑娘未必就是來報仇的,若能破鏡重圓,我樂見其成。”

他頓了頓,見廳內兩人都拿愚昧的眼光看他,又意志搖擺道:“這樣吧,若真有異動,我必定助你們一臂之力。”

聶樞沖嗤笑一聲,奚落道:“難得你能顧全大局。”

彌玏無聲地嘆一口氣,終究還是被拉下水了。他拍板:“就這麽說好了,你我三人結陣,任妖女聶九光有什麽歪門邪道,必叫她無處逃生!”

聶樞沖點點頭:“你去安排吧。”

暮色四合,距離祭天吉時還剩八個時辰。

成親前一日要沐浴更衣,屋裏彌青在洗漱,九光便避了出去。

夜裏的陰風壓抑得讓她透不過氣,她漫無目的地行至後山,細嗅野草的芳香。

成敗就在此一舉了,她安撫自己,再忍一忍。

可她無法克制地感覺到倒胃。

情緒過于強烈,她不得不捂住胸襟纾解。

這時,識海察覺到有外人靠近,她挺起脊梁,朝黑暗的密林問:“誰?”

一道人影從樹林後逐漸顯現,來者是彌鳯。

他的神情很複雜,渾身彌漫着悲傷的氣息。

九光不解,為何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他的心情便沉入谷底。

她還什麽都沒做不是嗎?

黑夜隐藏了彌鳯的蒼白臉色,讓他不至于過早地徹底喪失勇氣。

今日從白天到入夜,他思考了很久很久,每一件蹊跷的事件,深究起來都令他感到絕望。

他目睹她三番兩次化解了來自舅媽聶樞沖或者表姐薄雩琈的攻擊,當時他都以為是自己僥幸幫了她。

可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一次或許說得過去,但人總不能一直幸運。唯一的解釋是,背後的實際操縱人是她。尤其當她隐蔽地借他的手掩飾,他也因想維護她而選擇了擔下這些事,刻意忽略的不對勁,此時都一一浮現出來。

她不是個弱女子。

她的靈力至少比他強大。

每一次都是她在出手,他卻無知地冒領。

彌鳯顫抖着聲音問:“其實你騙了我,對嗎?”

九光無言以對,視線轉向別處。

彌鳯心想,別人都懷疑她,試探她。以前他對她深信不疑,如今也懷疑了,按常理來說也可以出手試探。可當他從丹田凝聚靈力後,卻怎麽也無法下手。

縱然他清楚自己肯定不是她對手。

聽見他的疑問,她并沒有否認。

兩人間的氣氛中浮動着令人絕望的心照不宣。

夜空下,彌鳯看見眼前人身上的衣料仿佛由流動的月光、星星與銀河的光輝紡織,那麽皎潔,那麽靈靜。

于是愈發清醒的認知才更悲哀,好像老天爺在拿他開了一場可怖的玩笑。其實她的騙術并不高明,只是他選擇了盲目地相信她。當他回過神來,就再也無法蒙蔽自己。

可是她既然想要隐藏,為什麽不僞裝得更完美些,幹脆将他完完全全騙過去,而不是讓他此刻沒有理由再欺騙自己,只能承認——她真的是九光,真的是來尋仇的。

前半句他本該感到欣喜,因為他竟然見到了夢寐以求的書裏的人;然而後半句打消了他的全部歡愉。

他一出生就是她的仇人,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比一直被蒙在鼓裏更殘忍的是,讓他在最後一刻看清真相。他能阻止受害者雪恨嗎?亦或者他能大義滅親嗎?

良知告訴他,都做不到。

前些日子母親意外去世的時候,彌鳯還沒忍住哭過。此時痛楚到達頂端,他竟不敢流露絲毫。

他咬定牙根、沒有立場卻十足誠摯地勸說:“我希望你們不要再互相殘殺……我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人的死亡。”

九光轉頭看向他,只見他慚愧地低着頭,不好意思直面她。

于是她也不忍心再說什麽尖刻的話。

彌鳯閉上眼睛才有臉面說出來:“明日你打定主意要帶走玄鳥翎,可我爹他們肯定也早已布下天羅地網,戰場兇險瞬息萬變,我猜到你們都奔着不死不休的結果去的,可誰都說不準哪方能贏……我不願再看到任何人死去,我自願先一步拿走玄鳥翎給你,讓你帶着它遠走高飛。”

九光不由問:“為什麽?”

這樣做看似是避免争端,其實卻是在幫她,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拿到玄鳥翎。她想不到他偏袒她的理由。

彌鳳抽噎了下,緩緩睜開眼。似乎下定某種決心,他第一次說出這種話:“……或許難以啓齒,可我——”

他攥緊拳頭:“我仰慕你,害怕你受傷。”

聲音越來越低,到結尾已有些聽不見。

幸而九光識海寬闊,耳目靈敏,一字不落地聽清了所有。聽見這些話的一瞬間,她突然心悸,連四周的風都亂了陣腳。

她差點當真。

某個時刻她竟然突然忘了,他是仇人的獨子,是竊取玄鳥翎的繼任受益人,而且已經有未婚妻。

待轉念神志恢複清明,她在心底無聲失笑,調動晚風将這些旖旎的遐思吹散,也将彌鳳密不透風地推遠。

她心想,這算什麽?一邊布刀劍冢,一邊設溫柔鄉嗎,中山宗真是百計千謀。

眼前人今夜所言,不過是在試圖誘她心軟,放過中山宗罷了。

九光退後,轉身往回路走,只留下兩個字:“笑話。”

一陣陣狂風吹往她的身後,吹到彌鳳的面門上。

彌鳳心知,明日必要有一場你死我活的鬥法了,他拼盡全力也無法提前阻止。

他一直以來最大的誤解就是,以為要先說服別人,才能做想做的事。其實不用,他應該想做就做。

他會把玄鳥翎拿到她面前,然後替她擋下襲來的攻擊。

狂風阻攔着他向前追尋的步伐,不解情的風在跟他做對。

他頭一回大喊她的名字:“九光——”

九光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彌鳳吃力地往前擠兩步,風将他的束發高高吹起。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聽起來那麽絕望:“你是那迎送花香的風兒,無辜而自由,我是那聞到蜜香的蜂兒,命中注定……愛上你!”

聽完,九光不再留戀地離開。風吹動少年的心,卻吹不紅她的臉。

彌鳯慢慢失力地蹲下。當他用自己因為她而早已滾燙的情意去觸碰她依舊冰冷的心,鋪天蓋地的不安和痛苦幾乎要将他溺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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